永远的监视者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予争
这里没人不知道凯尼斯的名号,剩下5位男女装作不经意地往安丽身上瞟,暗地里打量着离她最近的杰特是什么身份。
其中一个穿着略显沉闷的褐色礼服的卷发男说:“应该还少了一个人吧。”
“是的。”距离他较远,站在靠墙的沙发旁的长发女人说。她的长发被精心盘起,上面插着尾部镶满钻石的头钗。在她一旁唯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留着金色短发,穿衣风格和她类似,颜色鲜亮,造型别致。他舒服地斜躺,左手握着不剩多少酒的高脚杯,从头到脚散发着高贵的自信,托盘上整齐摆放着7支高脚杯,里面的酒一点没有被动过。
“时间快到了,他恐怕不能守时。”她皱着眉头说。
“
第七章:水面以上(八)新开始
无论哪里的开幕式都只能用“无聊”二字来形容。所有令人惊艳的场馆、嘉宾、装饰最终都会成为冗长流程的陪衬。一睹王室风采的机会固然千载难逢,但渴望这个机会的人都在门外候着,门内熟稔的贵族观众只会依照流程一丝不苟地鼓掌并露出崇敬的目光,即使目光所向的是两位风姿出众的高贵女性。民间常说目视令人欢欣之物有利长寿,可惜在大多数出席者眼中开幕式绝对是时间杀手。
不过人类的长处便是面对困境时的昂扬态度——在这里应该被称为苦中作乐的本领——已经知道痛苦的时间段无可避免,不如把兴致都投入到对可能出现的亮点的幻想当中,例如惊艳的壁画,豪华的场地什么的,实际看到了的确让人开心。至于这点快乐是否抵得过必然到来的苦闷,那就另当别论了。或许是因为观众们早把这千篇一律印入脑海才会重复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次次地对开幕式的亮点抱有期望。
开幕式整整拖了一上午,好在瓦尔哈拉人民素质极高,就连蹲在场地外面的平民也没有一句怨言。作为门外人群里最外层的部分,拼命伸脑袋却只能看到门里模糊的人影,对高贵壮丽的开幕式的向往支撑他们度过了毫无收获的一上午,可称得上是无知者的幸福。
老谋深算的主办方哪里不懂得观众们的心思,他们把第一场魔法决斗就安排在下午。当这个消息随着赛程一同公布的时候,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至少这次应该是真心的了。
午饭时间,蕾妮雅被安置在学院别墅区最靠里的位置,外围50米被清空,士兵们按照她的要求呈环形戍卫,坚实的皮质军靴毫不留情地踩踏在花园与绿地上。
蕾妮雅站在二层客厅的窗边,外面是被马蹄蹂躏得泥土翻飞的绿地,她望了一眼,郁闷地回头走向桌边。视线又回归到静躺在桌面上的那个信封。
站在门口的罗奥敏锐地察觉到了主人细微的情感变化,“您要是看不惯那帮士兵,我去让他们动作小点。”
“不。”蕾妮雅悠悠地用拇指与中指拈起桌面上洁净如白纸的信封,“美景遭难确实让人伤心,但寓情于景只算消遣而已。外物易失,人心难得。”
她一边说着一边拆开信封,刚才的暂时失落已然无影无踪,“从王城到梅塞拉再到这里,路程连我都觉得难熬,所以你要代我去犒赏他们,钱随你支出。”
“是。”罗奥即刻出发。
蕾妮雅头也不抬,显然是看到了更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她从没有任何标识的白信封里取出一张写着简短文字的纸,纸背面印着“安丽凯尼斯”,这是她的私人印章。
“有必要这么谨慎吗”蕾妮雅掩面浅笑。
下午,决斗场内。
路德与杰斯在最高处的贵宾房间里,面对着场中的是一片上至头顶下至地板的透明玻璃,超大视角非常适合观战。邻近的房间便是王族特使的所在,但这间房里却没有大片的透明玻璃,只是常见的贵宾席位。
陷在柔软躺椅中的路德左顾右盼,在他看来,从厚实的墙面到看似轻薄的透明玻璃,二者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能让魔法宗师显露出吃惊的表情,我都有点骄傲了。”杰斯笑容满面地从身后端来两支满盛的酒杯,“魔法技术的革新推动世界的前进,朋友,你无须担心玻璃的承重和碎片伤人问题,新的钢化玻璃兼具安全与美观,是房屋装修的必要选择。”
路德接过酒杯,“你也对新技术感兴趣吗我看你的气质更像个艺术家。”说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爸爸开了间化工厂,你懂化学吗化工厂就是让物质在各种条件下发生转化的工厂。”杰斯和路德并排坐在一起,慢慢品味杯中酒。
“我读过《炼金术史》。”
“自从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炼金学会:贝拉摩尔解散到现在已经过了快50年了,炼金术被承认为正式学科才过了50年,‘化学’这个名字也被用了50年。但50年只够出一代人才,光是把过去炼金术的经验记录证明一遍就足够繁重了,更别提技术创新。所以化学仍然是一门新兴学科。”杰斯流畅而自信地讲出一大段话,任谁都会觉得他只是有感而发。
“比赛开始了。”路德一边提醒一边直起身子,把关注全部聚焦到决斗场上,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在听杰斯说的话。杰斯一口喝干剩下的酒,伸手接下路德手中的空杯子,把它们放到身后的玻璃盘上,然后坐回路德身边,再没说一句话。
决斗场外围被清空出10米的间距作为空区,只有两位裁判与面对站立的选手们被允许进入空区,一旦进入就代表准备就绪,之后将不被允许在比赛结束前离开。
西格韦尔夫早早做好准备,等着对手准备完毕后与她同时走进空区。她的衣着仍然华贵,为了方便运动穿了皮裤而不是长裙,但闪着光的珠宝镶满腰带与胸前,密织的宽飘带从肩膀绕到大腿,镶着水晶的发卡插在被精心梳理的发髻上,全身装扮只为绝对地夺人眼球,无论如何都与运动扯不上关系。
西格坐在折叠椅上稍作休息,她谨慎地选择坐姿和表情,同时自信地接受由观众席投来的目光。对贵族来说,出行既是表演,演出符
第七章:水面以上(9)表演
西格掌心放射出细长的电弧,像鞭子一样甩向安丽,安丽周身升起淡白色的护罩,同时把右手攒起的风弹抛向对手。
形状难以察觉,水杯大小的风弹被西格的防御法术抵挡,炸开并爆裂出刺耳的尖啸,银链似的电弧在西格手中飘摇翻飞,闪光略过每一位观众的眼,欢呼声此起彼伏,即便不懂魔法也能体验刺激的视听享受。
高层贵宾室的隔音效果非常优秀,决斗场内的声音会被顶端的装置采集过滤后通过音响再放出。它们被漆成原木色镶在四方的立柱上,不仔细看就无法察觉。现在音响被关闭,宽敞的贵宾室里只能听到轻微的鼾声。
决斗还在继续,只是已经进行到了重复的消耗阶段。两方不凑巧地选择了威力接近的攻击法术,只能一遍又一遍对准对方的防御法术发起进攻,直到某一方魔力消耗到不足以维持法术施放的地步。
5分钟过去了,汗液快要透湿西格的魔法袍,她不得不让电弧转起螺旋,击穿二人中间的空气,组织电离之盾以抵抗连绵风弹的冲击,同时悄悄停下防御法术,她快吃不消了。
观众们看出了端倪,即便西格身外那层护罩在肉眼下并未消散,她转攻为守的举动也已经是在宣告自己的魔力不足。
西格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决定是否正确,她选择的b级法术:电鞭在释放速度和魔力消耗上完全不能和c级的风弹相提并论,那本应是被运用在实战中的法术,灵活、多变、长距的优势对于堂堂正正的魔法对决来说毫无意义。
就是“堂堂正正”,西格需要在揭幕战的第一场显示自己的堂堂正正。或许会让决斗变得乏味,或许会对自己不利,但西格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对贵族形象的追求压过了对胜利的渴望。
胜负并不重要,至少在第一场,输也是堂堂正正地输,输家也会获得赞扬。
不适感越来越严重,短暂的魔力空虚带来了强烈的胃痉挛,西格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维持进攻法术上,淡白色的护罩由雾霾似的稀疏到从身边完全消退,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她魔力不足了。
撑不了多久了,做一个华丽的收场吧。西格无暇顾及对面的安丽情况如何,她已经开始预备准备好的第二个进攻法术,把最后的魔力用掉就认输。
突然,对方的法术产生剧烈变化,震耳欲聋的轰隆声让西格不得不注意到安丽的动作,她面前凝聚起比风弹要大数十倍的气团,一层层气流包裹让这个法术的形态愈发清晰。外泄的风围着整个决斗台升腾,靠前的观众们心神惶惶。
完了。西格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她顺势令电鞭以螺旋状刺向安丽,然后放空大脑,平静等待着被吹飞的时刻降临。
电鞭抵不过以威力见长的大风团,即使两者同属b级,这只表明它们在复杂程度上相同罢了。至于她准备的另一个进攻法术则被必要的释放时间拖住了后腿。西格开始享受起难得能在决斗台上放松身心的机会,一**轰鸣声的冲击盖过了其他所有杂音,蝉鸣、鸟叫、呼吸声、来自观众席的咳嗽、窃窃私语、门外的马蹄踏、吵闹声嘈杂。西格甚至觉得安静,就像小时候在家里被女仆训练站姿的日子,从下午站到深夜。月色冷得像坚冰,西格就站在窗边被月光围绕着,仿佛被埋藏于深冰之下,冻结住时间。那时西格什么也感受不到,唯独觉得安静。
风很快散去,西格再次回到了永不停歇的世界,逐渐恢复的触觉告诉她自己依然站在台上,对面的安丽却已经不在视线之中。
“安丽凯尼斯出界,第一场西格韦尔夫胜。”裁判说完便下场休息去了。
西格没有想通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被仆人搀扶进休息室她仍然感到恍惚,门外列满衣着华贵的人,有的是前来巴结的,更多的是代表主人家送上祝贺的下人们,他们挤在门前,和裁缝店橱窗里的石膏模特一样的靓丽光鲜。
西格命仆人到门外去代收祝贺,自己躺在沙发上恢复魔力。暂时性的魔力空虚恢复速度很快,每场间隔最长能申请延长到1小时,她有足够多时间恢复到完美状态。
有三位女仆围绕在她身旁做事,一个在用扇子让热茶变凉,一个在端着洗脸盆走过来,还有一个立在一旁等待指令。西格把她叫来,吩咐她去安丽那里打声招呼,顺便问一下分出胜负的那一刻她究竟做了什么。
“她是怎么出界的”杰斯睡眼惺忪。
路德起身活动下肩膀说:“我没看到。”
另一间休息室里,安丽端坐在精致的茶几前,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茶发呆。她面无表情,丝毫看不出对刚才的失败有任何反应,她的瞳孔微微收缩,纤细
第九章:水面以上(十)第二局
第二场开始了,西格这次脱下了黑袍,把精心准备的装束展示给环绕场边的观众们。赞叹声此起彼伏。毋庸置疑,她已经给所有人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在西格自己看来,这次来瓦尔哈拉的任务其实算完成了一半。
另一半要在今晚的见面会上进行,彼时海克斯家族会邀请莅临的王室成员和神教代表与所有的参赛选手一同与会。西格要利用在比赛中打好的基础和显贵们建立联络。
带着这样的想法,西格感到此时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她终于可以尝试着去享受比赛了。
安丽倒没有外表上的变化,但西格看得出来她的精神状态和上一场不同,她在被长袍遮掩的安丽身上看到了斗志。
裁判喊出“开始”,但没有人动一下。观众们的呼吸也同场上的两人一样停滞了。
最后是西格先说话:“安丽大人,您上一场的表现令我印象深刻。”
安丽点头,“您过谦了,您大我一岁,请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便好。”
“感谢您的宽宥。”西格微微欠身。
“你我二人皆有难处,我明白。只是希望上一场过后,能够尊重规则,向席间各位大人们尽力展现我们的才能。”安丽直视西格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
西格细细品味安丽的话,心想不愧是名声在外的社交圈红人安丽凯尼斯,讲话自然地委婉、内敛、得体。不似自己那样小心翼翼,时刻害怕感情不足或用力过猛。她由此认定了安丽上一场的行为是与自己相互配合的演出,既然大家都不太愿意继续下去,那么由安丽主动结束便更显得她仁厚。西格由衷的感谢她。
观众席上议论纷纷,似蚊声闷扰,场上的两人不得不中断对话,全神贯注在面前的对方身上。
“多有得罪。”说完,西格身上环绕起两条流动的电鞭,闪动的光包裹着身体,让旁人难以看清。她丝毫没有动作,仍然笔直地挺立在台上,好似一尊雕像。闪光越来越强烈,最终快速地覆盖全身,电流像细丝被织成布,又像从头顶流下的溪水。
观众们纷纷以袖遮面,刺目的闪光叫人睁不开眼。
安丽选择闭上眼,深呼吸,尽可能地把思维放空,让感官接收到的信息占满意识空间。
她的心里憋着火,即便写向蕾妮雅的求助信已经有了回复,从昨晚一直悬到现在的心可以稍微放下,她还是满腔怨怒。今天是比赛的第一天,她的对手谨慎地修饰言行,要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当做响亮的招牌打出去,安丽也是这样,但她只想让一个人看到自己最完美的样子。
“所以你们不配看到。”安丽对自己说,用黑袍把一切都遮住了,除开因失落带来的悔恨。她了解自己的弱点,即便她的城府之深已经远超同龄人,依然像小孩子一样会被情绪影响大部分判断。上次便是,雷克斯受伤昏迷,她愁得精神恍惚;上一场也是,回信尚未收到,她根本心不在焉,只想赶快结束。
所以她怨怒,一次次受情绪影响导致的无法改变的失误让她感到挫败,精心准备的演出无人欣赏让她感到失落,对将来美好但渺茫的愿景的展望让她无时不感到戚惶。还有那个韦尔夫,看到她矫揉造作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吐,她就像个木头人偶披着干瘪的人皮!她以为所谓贵族只是几个贴在身上的标签吗“严肃”、“俊美”、“懂礼貌”她对标签化形象的拙劣模仿只能用沐猴而冠来形容!
把脾气胡乱发一通委实让安丽气消了不少,她只能在心底向西格韦尔夫赔罪了。
纵使心乱如麻,安丽的意识也没有一刻停止向外延伸的步伐,在远处的观众看来,她只是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这种奇异的状态像极了杰特的一心二用。她静待意识的变化,从周围的空间里捕获每一丝风的痕迹。充盈的意识像一张弹力网,所有与自己感知相适应的属性都会在网上被赋予重力,陷入意识的网罗。
西格仍在观望,她率先发动法术,却囿于公平精神不愿向尚未准备好的对手发起进攻。在她眼中,安丽现在的状态简直是在梦游。但拖下去会白白浪费魔力,西格想尝试着提醒她一下。
她动了下自然垂在腿边的左手食指,一道电光从身旁屏障似的流动电鞭中分出,射向安丽右脚边的地面。
伴随着发热与霹雳似的声响,地面的受攻击处只冒起小缕白烟。由于大赛规则的缘故,所有法术的威力都受到了限制。亡命徒手里一击在便能人身体上留下血洞的电鞭在西格手里只能让受击打的部分麻痹一小段时间。
没有人愿意白吃苦头,天生软弱的人听到霹雳声都要被吓得发抖。安丽却无动于衷,闭着眼,极似睡眠不足者半梦半醒的状态。
有心的观众已经看出端倪,魔法师们并不推崇沉心入定,他们认为这样会让敏捷的思维迟滞,现存的魔法流派中对定力有要求的少之又少,其中最为人所知的便是咏唱。
“未登无木之险峰。”安丽轻声咏唱,全场鸦雀无声。
“未临无波之碧谭。”所有人的目光和听觉都集中到一处,饮茶者、搔痒者、交头接耳者在同一时刻停下动作,甚至屏住呼吸。没有人愿意错过目睹咏唱这门古老而稀少的技
第九章:水面以上(十)休息时的小游戏
令人窒息的对峙仍在继续,安丽平缓地道出最后一句,“未见无影之归途。”
覆盖全场的高压骤然来袭,西格一个踉跄几乎要扑倒在地,她收紧肌肉,咬紧牙关,低着头,弓着背,强忍着脊背上的重压维持法术护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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