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监视者

    台下骚动渐息，都紧紧看着老教授。

    “一种说法认为，掌握‘改造世界的手段’是进化的必然结果，也就是说，即使神明从未降临过这片大陆，只要最终统治大陆，横扫其他异族的仍是人类，那么人类就一定能够掌握魔法的奥密。”

    台下站起一个青涩的男孩，支支吾吾地说:“那，那么，要是异族统治了大陆，岂不是。。”

    “是的，至少那个学说这样认为。”老教授肯定地回答。“也就是说，魔力是一切智慧生物天生便有的，这片大陆的生物生来便具备了改造世界的天分，需要经过自然的淘汰，物种的竞争，直到那个天赋显露最多的种族胜出为止。”

    老教授顿了顿，继续说:“人类从依靠自己的双手到学会依靠工具，再到学会使用魔法，每一次改变都让人类在与自然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每一次胜利都让人类对世界的理解和改造更进一步，甚至可以说，人类是带着使命而生。”老教授环视四周，四周皆是崇敬的神情，“那就是，成为世界的主宰。”

    一时间，掌声雷动，台下的新生们都被这恢弘大气，慷慨激昂的说辞感动地热血沸腾。

    路德点了点头，他想起师父为自己讲过的一些事。

    奥尔森家族曾经是与海克斯家族，弗里曼家族并称的三大家族。三族因在神的时代与国王一同抗击异族而成为第一批受封赏的贵族。因此三大家族内部藏有许多关于千年以前的秘密。

    他的师父，如今奥尔森家族唯一的后代，曾在一个极黑的黑夜里，向他透露过有关神明的秘密。

    “创世者的子孙来到新搭建的舞台，寻找合适的物种做他们的玩具。”

    彼时的路德尚年幼，完全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知道师父在那一天后再也没提过这句话，自己日后问他，他也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想来师父有家传的预言术，可能察觉了什么东西，不得不把这个家族守了一千年的秘密讲给自己听。

    如今听了这位老教授的讲解，自己稍稍有些了解了。神明来为人类赐福，归根结底是想看到与自己形貌相似的物种在他们生存的世界里能进化到何种地步。也就是“创始者的子孙”希望看到人类在“新搭建的舞台”上如何表演。神明像阅读未完待续的传奇故事一样饶有兴趣地观察人类的生活，必要时还会给予帮助。人类的表现的确符合“玩具”这个形容。不过这个结论可比老教授所说的“带着使命”悲观多了。

    正当路德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时，窗外竟伸出一只手来。路德一时间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直接握了上去。对面是一个戴着黑色宽檐帽，身穿黑色布衣，满脸




第二章：热身（一）老朋友或陌生人
    自那以后平稳地过了一周的时间，几乎处在被监视状态的路德不得不放下工作和研究，专心吃喝玩乐，利用一周的时间走遍了瓦尔哈拉的大街小巷，找到了不少风格各异的服装店和小吃摊。其中他最喜欢的是城西海岸边的烤鱿鱼，作为一个生长在大陆西南边大平原上的人，海鲜确实难得。路德发现自己反而很享受海鲜的咸腥味，对鱼生同样爱不释手。一想到不久后去往悲叹之地就无法吃到好吃的海鲜了，路德不禁有些失落。

    但对于路德来说，一周的娱乐生活令他深感稗肉复生。在他看来，研究魔法，锤炼法术技艺不仅是自己最大的爱好，也是身为一个魔法师应该做的事。一个优秀的人应当不断学习以增长知识，不断修炼以加强能力，不断自省以提升德行，这些是路德对自己的要求，而非外人强加的任务。

    或许在一般人看来人的一生奋斗是为了谋求更好的生活，前期需要忍耐痛苦是为了后期的享乐。路德并不否认这一点，他相信人各有志，且人各有才，才能不同则选择的道路也会不同。才疏学浅的人可能一生奋斗不过能勉强维生，天赋异禀的人或许轻而易举便可腰缠万贯。但路德笃信能者必自强不息，一个有能力摆脱物质困境的人，必须继续投入自我境界的提升中。

    可惜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用，那帮人一天不被抓住，路德就要继续过这样的日子。更何况此时我在明彼在暗，如果他们真的做出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来，自己的名誉会受到很大影响。路德下定决心，必须主动出击。

    确定了这样的想法之后，路德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进行了一系列准备。虽然他可能没有思考一下为什么这个想法要拖一周才被确定下来。

    距离魔法决斗大赛还有5天，今天的中午路德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双手捧着一份土豆卷饼，小口地咬着，莫名乖巧的样子。

    中午恰好是路德的守卫换班的时候，此时前来袭击实在太合适不过。

    不知不觉周围的环境变得冷清，明明是午饭时间，原本热闹的花园却空无一人。空荡荡的石板路上只有几片孤独的落叶被风吹动，路德咬开酥脆卷饼的咔嚓声显得无比清晰。

    突然，路德的身后绽开一片黑雾，雾中探出无数卷曲的蛇身，蛇身布满漆黑的鳞片，密密麻麻地颤抖，蛇海之花在这极致的安静中飞速绽放。

    路德像没注意到似的，在飞地最快的蛇头几乎触到脸颊的时候，一口咬向卷饼。

    卷饼清脆地咔嚓声撕裂了宁静，蛇海中心爆发出剧烈的声响，阵阵气流卷起碎叶，黑雾就这样被凭空撕开，一个人影从中坠落。那人赶忙狼狈地爬起，再度藏身于黑雾中，然后同黑雾一并消失，同时出现在了距路德十米远的对面。

    路德咽下这一口，把剩余的卷饼包起来揣进左口袋，伸手从右口袋中取出白色方帕，慢条斯理地擦嘴。对面那个人就这么看着，再没有其他动作。

    “好了，你不用再观察了。”路德把手帕塞回右口袋，头也不抬。“再过三分钟换班的守卫就会到这里，你可以准备逃跑。”

    明知是讽刺却不得不承认，袭击者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准备离开。

    “啊，对了。”路德端起了放在长椅上的茶杯，“不用虚张声势，即使只有你一个人，下次也请大胆地来挑战我。”

    袭击者随着愈发单薄的黑雾一同消失，正在喝茶的路德似乎从消散的雾中听到一声冷哼。

    “这家伙绝了！”男人从竹椅上起身叫好。

    “他必定会在不久后另找一个时间等待再次袭击，然后把袭击者一网打尽，他有这个把握。”女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很好，看来前一周他一直待在校外是有用意的，那些袭击者日夜观察着他，他也在观察他们。路德这段时间故意在校外乱跑，为了不引发乱子，海克斯家族指派了更多的人时刻跟随，昼夜守卫，这帮袭击者们根本找不到好机会。”男人激动地像是某个体育比赛的解说员。“如今正是他反击的时候了，一周时间不仅消磨了守卫的耐心，更消磨了袭击者的耐心，回到学校后守卫力量明显减弱，而他们也按捺不住了。”

    “正是，这下你可满意了”

    男人搓了搓手，“这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热身而已，真正的故事还没有开始。”

    “不急，等你安排的热身活动结束了，我的计划也就到了落实的时候。”

    “很好。”两人微笑对视。

    这天下午路德像没事人一样拿了本《魔偶学导论》坐到食堂中央，点了一份苹果汁后不再动弹。就这样一直坐到了晚上。直到明月高悬，雀鸟酣睡，只有这一层楼尚有灯火，守卫们在隔壁楼等着换班。

    在确认了周围没有一个人后，路德把书合上，大声说:“怎么还不来啊，这本书我快看三遍了。”

    话音未落，熟悉的黑雾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这次黑雾中的人显出了真身，正是当时发出预告的人，他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手上拿着一杯梨汁，明显是学校食堂的包装。

    路德有些惊讶，“这个时间食堂早关门了，你这梨汁哪里来的”

    对面冷笑:“早关门了你是怎么坐在这里看书的



第二章：热身（二）野兽，漆黑大蛇
    夏天的晚上，沉闷地仿佛空气都要凝固。四位袭击者如双脚生根，无一人敢有丝毫动作。极度紧张的氛围让呼吸都变得艰难，魔法师的战斗中，最重要的部分就在此时。

    在对方没有暴露出足够的破绽时，不会有人提前动作。魔法师的战斗方式非比寻常，很多时候会一击制敌，在此之前则是漫长地法术准备，战术思考，时机搜寻，更重要的是，探清对面的底细。天下之大，任何稀奇古怪的魔法都会存在，远古时有神会偏爱一部分人类，赋予他们远超常人的能力，使得这片大陆上的魔法体系无法完全统一。这也意味着无论何时，轻敌的代价都不是能够轻易承受的。

    一阵哀嚎打破了沉闷，除了在路德对面的黑雾使用者，其他三人纷纷抽搐倒地，鞋面闪烁着蓝色的电弧。

    “漂亮！”古尔薇格拍手叫好。

    “真优雅，好久没见过老牌魔法师的战斗了，不敢相信他才27岁。”女人赞叹。

    ”做好万全准备后就能躺着睡大觉了，蛮沉闷的。“男人搔头。

    唯一幸存的袭击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一阵晕眩感袭来，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再受不了这样的冲击了。自己又一次低估了对面那个男人。

    第一次与他面对时，自己还是个无比狂妄的疯子。自从觉醒了那个特殊的力量，被组织承认后，就陷入了无止境的自大的陷阱。那种无所不能，生杀予夺的快感令人沉醉，无限膨胀的控制欲让自己在面对那个男人时失去了身为魔法师应有的冷静。

    什么魔法师自己天生就没有魔法才能，明明是个天生的废物。

    “小桑德啊，你不必苦恼，做不得魔法师，你就继续和我一起在这呗。”

    “你滚开，该死的，谁愿意和你在这养牲畜的地方呆一辈子”那时的桑德只有15岁，还是个懵懂的少年，但生活的艰辛扭曲了他的心灵。

    在悲叹之地，黄沙漫天的戈壁滩上，原住民们为了生存耗干所有时间和精力，他们形容枯槁，面色暗红，像是某些传说中徘徊在荒野的食人骷髅。而在人员聚集的城镇，居民为了更好的生活尔虞我诈，互相拼斗，即使那所谓的“更好”不过是今天的晚饭多一条肉干。但是无论在哪里，悲叹之地或是富庶的王都，处于最顶层的人永远是锦衣玉食。越贫瘠的地方，剥削就越严重。

    同父母在黄沙中寻生路的传统沙民桑德自幼被拐骗到一个名叫“鲜血祭祀”的宗教团体——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货——桑德这样想，却不得不在这个组织的庇护下生存。曾经在黄沙中求食的父辈们为了一顿饱饭什么都能做的出来，沙民们都是猎人，打家劫舍亦是家常便饭，在极端情况下甚至会食人肉充饥。如今即使自己入了虎穴，能偷得一刻的安稳便也值得。

    桑德这样想，于是忍耐着自己所见的一切，只为每日饱餐，生活安稳。即使所见之物不断折磨自己的心智，不断挑战自己的下限，即使所见之物令人心神具散，备受折磨。

    生存何等不易！桑德深知，沙民们的良知早被残酷的戈壁收走了。为了生存，不得不抛弃属于人的一切特质，同野兽一样，那么现在自己像牲畜一样被豢养，听从别人的安排，默默承受精神的折磨，得到的是父辈们渴求一生的衣食与平安，不也很正当吗桑德这样劝慰自己。

    这样的折磨持续了很长时日，桑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神智依然清醒，明明看了那么多短肢残臂，听了那么多骨肉分离。在这个被血肉包围的疯狂环境中，与自己一同住的家伙们都已经疯掉了，他们不再吃正常的食物，开始啃食自己的肢体，喜欢上了血腥味。

    桑德早就看惯了，他默默地观察室友们互相咬开肚子，像吃汤面似的。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一位穿着猩红色长袍的人来到他们这些小孩面前，年幼的桑德听说过，这身装扮的是魔法师。他一直尊敬魔法师，听说魔法师是一座城市的基石，他们的部落要是有一位魔法师，就能在戈壁挖井取水，建起围墙阻挡风沙，甚至养些牛羊，再不用过拼命求食的日子。桑德没等那人说话便抢先说:“你是魔法师对吧，我想让你教我魔法。”

    那人只是不停地笑，再没说什么。

    第二天，在桑德惊恐地目睹了那位魔法师生生肢解了一个活人的时候，身穿猩红长袍的他走到桑德跟前，用鲜红色的双手捏着他的脸颊，“你是个天生的废物，没有任何魔法天赋的废物。”那人狂笑，双手更加用力地捏，像是要把桑德撕裂。

    现在，桑德站在室友们的尸体上，浑身血污的看着前来查看情况的大人们，眼中没有一丝恐惧。大人们围着他欢喜地鼓掌，祝贺他“完成升华”。

    桑德被喂下了一颗红色的种子，掌握了召唤能制造烟雾的黑蛇的能力，正式成为组织的一员。

    组织的工作对桑德来说并不辛苦，每日去抓人来供魔法师们进行**实验。桑德本有意参与实验，奈何自己天分不够，完全没法掌握组织秘传的魔法，只能安心做个打手。但是在组织里，桑德真正感



第二章：热身（三）热身结束之前夜
    已经到了后半夜，剩下的袭击者此时已被守卫们擒获，送去审问，路德便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在房屋外数倍于之前数量护卫的监视下安然入睡。

    其实没那么容易睡着，他躺在床上不停思考。在一次陷阱失败后，路德必须赶快想出新的对策，因为还有几天就是魔法决斗大赛了。虽然打从一开始海克斯家族方面就承诺在进行调查，但路德完全相信桑德莫汗不可能让他们抓住。想要解决这次事件依然必须拿自己做诱饵。但是已经吃过一次亏，对方很难再上当了。

    想到这里，路德心中的几个疑问又浮现出来。

    第一，为什么桑德莫汗的表现如此不堪，作为曾经的对手，自己完全不担心这个人的实力，但这次他在计划方面输的太多了，更不用提此人竟轻易被激怒，简直像是喝醉之后再来发动的袭击。

    第二，为什么此人的逃跑准备如此充分，在察觉到己方准备不足，无法应对敌人已经布好的陷阱时，立即选择撤退，此时的果断和迅速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

    第三，最为神秘的第五个人从头至尾都没有露面，他究竟是因为实力不济而被安排维持结界，还是他其实是一个伏兵

    第四，被留下的人是弃子，还是另有所图

    截然不同的两面被安排在了一个人身上，桑德莫汗，究竟哪个才是你的真面目你这次的撤退，究竟是铩羽而归，还是有意为之

    路德无法进行判断，唯一的途径是期待下一次袭击去验证。

    又是一个艳阳天，连续几日泡在图书馆里，雷克斯波特觉得自己就像没有阳光照射的树苗一样。如今刚走出图书馆，站在没有阴影的阳光下，皮肤甚至因为有些受不了这刺激而发烫。

    现在萦绕在他脑中的那个声音终于小了许多，他得以从这无尽的劳役中解脱出来。虽然之前被搅得几乎要疯掉，但不得不说自己的成绩确实突飞猛进，雷克斯甚至有了一些疯狂的想法，比如把那个声音再找回来。好在接下来的魔法决斗大赛是自己最在意的事，这令他把“找回那个魔鬼似的声音”这个可怕的念头压了回去。

    即使那个声音几乎消失了，自己在之前也查阅了大量关于悲叹之地的信息，这些东西无一不对自己有巨大的吸引力。他内心燥热，无论是躲在凉爽的的图书馆里还是站在温暖的阳光下，即使没有脑内声音的反复提醒，雷克斯依然决定前往悲叹之地一探究竟。这很可能意味着他将要同过去的生活告别。

    作为一个渴望未知的探险家，而不是一个安稳生活的大学毕业生。

    做下了这个决定的雷克斯感到一身轻松，刚才还有些热烈的阳光此时也变得温和。曾经的自己踌躇在十字路口，面向一无所知的未来。现在只要确定了方向，未来就任由自己开创。

    雷克斯走向太阳的方向，每走一步，步伐就坚定一分。他不在乎自己的决定可能带来的后果，毕竟对于已然浪费了三年大学生活的他来说，拥有一个目标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接下来就是魔法决斗大赛了，雷克斯对这个比赛充满期待。曾经的两连冠得主如今坐上了观众席，雷克斯自己倒不在意身份的转变，他乐观地认为早就没人记得自己的成绩了。虽然偶尔在学校还会被认出来。每一届冠军都是同龄人的焦点，这可能就是他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女人缘格外好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