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监视者

    雷克斯微微抬头，突然对上了少女的眼神，此刻两人同时深呼吸，他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在发颤。

    路德打断了二人的眉目传情，“凯尼斯小姐，先请坐下说话，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两人同时“啊。”地叫了一声，好似从同一场梦中惊醒。

    之后的事雷克斯再没什么印象了，这一整天自从见了安丽之后就过得昏昏沉沉的，其中路德如何指导安丽训练，自己又说了什么，统统记不起来了。只知道最后离开时安丽又露出了如花儿一般的微笑，真美啊。

    对了，雷克斯记起，与路德老师分别时他反复说了几遍的话:“你在这个学校的未来已经没有了，如果真的想实现你那个疯狂的理想，必然需要能够支持你的人，我可以收你为徒，教会你必要的知识，且与你一同前往悲叹之地。”

    好像他真的有意收自己为徒哎，还反复地说了好几遍。说到底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在意呢第一次见面时就立马邀请去参观选手训练，然后还把我狠狠地说教了一番，虽然他说的没什么不对。但是我根本不了解这个人，只知道他是个教师。我可不会轻易答应下来。

    雷克斯很清楚，路德说的话句句在理。无论内心的那个狂热的念头如何作祟，单凭现在的自己去悲叹之地是毫无可能的，眼下能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的确是找一位研究那段历史的老教授做他的师父。

    雷克斯来到了图书馆，准备查阅一些有关研究那段历史的人的资料。

    “好像是在地下三层啊。”雷克斯望着写满密密麻麻图标的图书馆地图。

    他从通往上层的楼梯旁侧绕到图书馆的后面，在那里是通往地下的魔动机械升降梯，内壁雕刻着传说中与初代国王一同统治大陆的四人之一，智者的形象。其实就是个正常的老魔法师的样子:带兜帽的长袍，低着头看不清脸，露在外面的胡子。谁知道那位智者长什么样呢，都是将近一千年前的事了。

    雷克斯到了地下三层，之前他还没来过地下。令他意外的是，地下非常敞亮，水晶吊顶灯一个接着一个，巨大的空间内没有一处过明或过暗，亮度柔和，非常适合阅读。

    雷克斯向层层书架中走去，他准备先到中间的借阅处，询问一下这里的结构和书的摆放。一个人在浩如烟海的书架群中寻找目标还是太难了。

    出乎意料，他一个人在书架中转了半天始终找不到借阅处，明明其他层的借阅处都在中间，只要从楼梯口直走就能到。难道地下的结构和地上不同

    雷克斯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迷路了，图书馆本来应该是四通八达的，却经常有格格不入的书架把路堵死，只好换个方向继续走。现在就连回去的路也忘掉了。更诡异的是，原本书架侧面的的标号也不见了。这里简直像是早被废弃的图书馆。

    这玩意是迷宫啊。雷克斯很费解。不过自己听说在迷宫里只要右手摸着墙然后向前走就总能走出去，雷克斯决定试一试。

    不知绕了多久，眼前不断出现重复的景象，雷克斯却觉得自己离中心越来越近。

    最终雷克斯走到了一片空地，四周被书架围住，只有来的那条路能通向这里。空地摆着一张黑色的双人木桌，桌下压着纯红色的地毯，桌前坐着位长发少女，正在翻看一本厚厚的书。

    少女安静地看书，对这出现在图书馆内的奇异迷宫熟视无睹，就像传说故事里迷宫的看守者。

    是她，雷克斯想起来了，在那节令自己的思维天翻地覆的课上，




第三章：万事开头难（四）认真地开心混日子
    雷克斯停住了，他的双脚像生了根，无论他想去往哪个方向。

    雷克斯矗立着，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仿佛见到一架巨大的天平，一边摆着那个神秘老师的一切秘密，一边摆着对窥探秘密的恐惧，而自己正坐在中间。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雷克斯感觉灯光逐渐减小，被四周的黑暗一步步吞噬。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挤压周身的空间，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进而是双眼模糊，四肢抽搐，无形之物几乎要将自己压碎。

    恍惚间，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依然是微弱的红光，只有头顶换气扇在轰轰作响。

    雷克斯用力地呼吸，试图保持清醒，他知道刚刚不过是自己的恐惧作祟。

    该是下定决心的时候了，雷克斯的心中已有答案。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书架的方向。为了自己的理想，即使是那个疯狂的理想。不这样的话，在这所学校继续待下去，真的没有未来。

    荒废人生之恶果便是将过去一切经历能造成的影响统统清除，只有从头再来。

    雷克斯取下那本书，坐在书桌上，打开夹着路德奥尔森名字的那一页。

    那一页记录了路德老师的一部分资料，但是没头没尾的，于是雷克斯向前翻，却发现仍然是路德老师的资料。

    一个大胆的想法爬上心头，雷克斯急促地把整本书翻了个遍，这才发现整本书统统是关于路德老师的资料。雷克斯大骇，他用颤抖的左手翻到书的第一页，页面上写着:路德奥尔森资料，全，等级，sss。

    等级sss的唯二的机密资料，路德老师一人便占了二分之一。

    雷克斯既激动又害怕，他固然希望自己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又害怕这样的一位重要人物主动接触自己会带来不可预料的祸患。

    未来的事少去想！至少把握住现在。雷克斯坚定了意志，翻开下一页。

    “路德奥尔森，国历970年2月28日生，生于西南部巴克城奥玛郡，为奥尔森家族唯一传人。现已知其获得上代族长马特奥尔森认可，承袭其一切地位，称号。并极有可能学习了奥尔森家族的秘术。”

    最后一句这里被黑笔框了起来，雷克斯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不太想了解路德老师的身世，他更想知道路德老师被评为sss的原因。于是他粗略地看着，快速翻页。

    “路德奥尔森于国历987年成为魔法师，并于王都受封，其后游历全国，于国历992年通过考验，受封魔法宗师，后来从其父处获称号‘破法者’（存疑）。”

    992年雷克斯一算，如今是997年夏，岂不是说他才27岁，并在22岁时就成了“宗师”要不是这里是学校图书馆，雷克斯会以为这本书在开玩笑。想成为魔法宗师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是做某一类魔法的开创者或革新者，要么是为全国的魔法研究做出巨大贡献。

    但如果属实，那这位想要做自己师父的人可不能简单地用天才二字形容。

    雷克斯的心脏几乎要蹦出来了，他压抑着强烈的激动继续看下去。

    “现已知，路德奥尔森可能掌握已经失传的‘魔印’技术（存疑），特化防御魔法（存疑），破法者技术（具体内容未知），风系魔法专修（被写于魔法师证明中），魔力与魔力感知系专修（被写于魔法师证明中）并对魔力体循环有深入研究（存疑）。

    我靠！雷克斯忍不住骂出声。他知道，不同的人对世间万物的感知是不同的。成为魔法师的首要任务便是找到与自己感知能力相适应的属性，日后便朝此方向进行学习研究，这被称为魔法专修。譬如与风，土，水等自然元素相适应，与魔力，热能等能源相适应。一般人的感知能力大多适应一到两种属性。而路德老师不仅专修风系魔法，还掌握了魔力系中最难的魔力感知，这已经很了不起了。难怪他是sss。

    “路德奥尔森曾于国历995年冬去往悲叹之地。”重点来了，雷克斯找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部分。

    只可惜这一段记录的并不详细，大多是从目击者那里听来的描述。但几乎全是路德老师与别人战斗的记录。看来他不仅学富五车，更是战斗高手。

    这个人绝对是拜师的不二人选。他的才能，地位令雷克斯必须仰视。

    想不到，打从心底里对贵族们出身愤愤不平的雷克斯，最终还是把拜师当做实现梦想的捷径。

    之后的内容雷克斯就不在意了，里面写进了不少他看不懂的词，毕竟今天的收获完全超出预料，雷克斯不敢逗留，把书放回原处后便立马跑开了。

    他一路小跑，走上地下三层时发现回去的路已经开通，而那位神秘少女却不见踪影。纵使满腹疑虑，雷克斯也不敢停下，急忙一路跑回宿舍。

    第二天，正是魔法决斗大赛开始的第一天。好在第一天只是开幕式和各种嘉宾致辞，雷克斯深感幸运，因为他今天又可以和路德老师一起去见安丽了。

    比赛什么的就不看了吧，接下来的几天要是也能和安丽在一块就好了。雷克斯如往常一样进行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这样雷克斯过了三天他之前从没过过的快乐日子，跟安丽在一起，只是朋友间的聊天，甚至都觉得未来有了盼头。

    魔法决斗大赛开赛的第四天，明日就是安丽的第一场比赛。雷克斯惯例和路德一起到了安丽那里，这几天他直接把课全翘掉了。

    到了安丽的准备间，安丽先同路德行礼，然后向雷克斯打招呼，雷克斯一脸花痴样的回复。

    三人落座后，路德正色道:“今天没有时间让你们两个交流感情了。我们有正事要做。”

    “您说什么呐。”安丽轻声说。

    雷克斯则装出一副失忆的样子，左顾右盼。

    路德清了清喉咙，



第三章：万事开头难（五）幻想轻松美好
    之后的某一天。安丽的练习室内。

    “路德老师，我觉得重点应该是控制风弹的强度和硬度，当风弹被发射出去后，想控制方向实际上是很难的。”安丽说。

    “你们总是把魔法决斗理解成一般的法术比拼，却忽视了魔法二字的本来含义。”路德招手，“雷克斯，来讲一下。”

    雷克斯应声站起，安丽立马换上了期待的目光，路德只好无奈摇头。

    “感知力是魔法师干涉并改造事物的先决条件，没有被感知的事物是不能被干涉的。提前设计好强大的法术的确是最简单的制胜条件，但真正考验技术的正是对感知力的应用。只会记背法术的魔法师迟早要被淘汰掉。”

    “你扯远了。”路德提醒。

    “没事没事，我确实学到了不少。”安丽频频点头，“家人从来没给我找过老师，之前我自学魔法也不过是研修理论，记背法术符文，确实没有在提升感知力方面投入精力，如今魔源石技术发达，魔法师们不用再把所有需要的法术都记下来，未来说不定只用携带刻有符文的魔源石就能解决使用法术的问题了。”

    “没必要这样想，安丽。”路德回答，“记背法术依然是衡量一个魔法师能力的重要指标，魔源石的研发依旧处在初级阶段，难以制作的法术卷轴也只能抵一时之用，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不用学习别人。”

    路德斜眼盯着雷克斯，“他一个搬运系专修的人，自然是最看重感知力的。你是风系专修，和他不同。”

    雷克斯突然发问:“路德老师，您对魔源石技术有多少了解。”

    “你为何会这样问，我教的东西和高新技术可没什么关系。”

    “啊，那个。”如果你真的是魔法宗师的话，雷克斯心里想，“您不是提到了吗，我对那个也蛮感兴趣的。”

    路德露出无奈的表情，“魔源石可以以魔力原本的形态对其暂存，是迄今发现的，除了智慧生物体外唯一可以以原本形态暂存魔力的物质，也就是说将法术符文刻在魔源石上，并对其进行基本干涉，之后那块魔源石就能自动释放被刻印的法术若干次。据说未来能够让魔源石替代魔法师。但矿藏问题是绕不过的，目前出产多少，重要矿区在哪，都是机密。”

    雷克斯一脸失望，“哇，这些上课都讲了啊。”

    “你以为我能知道多少，现在打住，收起你的胡思乱想，我们还有正事要办。”路德神情严厉。

    “好吧好吧。”雷克斯坐正。

    在训练结束后，来到了休息时间。

    雷克斯看着今天的训练快要结束，便下定决心要回答路德老师之前的问题。

    他拖了很久才得出答案，不是因为耽于爱情，也不是因为懒惰或怯懦。

    雷克斯的内心始终有一点不安，主动要作自己师傅的是一位绝无仅有的天才，年轻的宗师，海克斯家族重点关照对象。成为路德奥尔森的徒弟可不仅意味着自己理想的开端有了着落，还能得到绝密的知识，进入上流社会的机遇，以及可以预见的地位，财富，人脉等等。那是莫大的恩赐，是真正的鱼跃龙门。

    这本该是穷小子的白日梦。

    现在机遇就在眼前，但越是邻近雷克斯就越慌张，恐惧填满了他的思维空间，因为这巨大机遇仅仅取决于路德老师的一个念头，他的一念决定了雷克斯的未来。

    他看了一眼隔壁正在更衣的安丽，不透光的玻璃门上映出少女柔美的身体线条。然后站起身，走到正在角落里休息的路德面前。

    “路德老师。”雷克斯郑重地说，“您几天前曾问我是否想要成为您的徒弟，与您一同去悲叹之地，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答应您。”

    雷克斯忐忑不安地站着，用尽全力保持正常状态，脊背不停地出汗。

    路德根本没正眼看他，“不行。”

    雷克斯如受五雷轰顶，头部一阵眩晕，差点要倒下。他一脸错愕地看着仿佛事不关己的路德，咬着牙说:“您明明这样说过。”

    “我改主意了。”

    “理由呢。”雷克斯的语气夹杂着一丝愤怒。

    路德笑了，缓缓抬起头看着雷克斯，“先不提这个，你喜欢安丽对吧。”

    雷克斯一惊，不知该怎么接话。

    路德接着说:“她家是西南最大的城，巴克城里最大的商业联合会，家族经营，她父亲是会长，你以为凭你一个落魄贵族，一无权二无钱三无本事，能攀上她家你要么赶快掐断这段感情，要么干脆跳楼算了。还有一年毕业的你出来了也是一事无成，未来注定感情失败，事业失败，你现在自身难保，还妄想去悲叹之地吗”

    路德换了一副嘲弄的表情，继续说:“还有你说的那个疯子想法。我查过你的资料，这个理想不会是出自你的，你是从别处借来的。你知道借来的理想有多么空洞吗，空洞到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解开众神离去的真相，前往悲叹之地’，你会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迷失在追寻理想的道路上，因为你的理想就是一句空洞的话。最终会如何呢，你会安逸地沉溺在其中，每日叫嚷着‘我在努力了’，但其实根本不知道方向在哪。你会喜欢上每日努力的错觉，这填补了你无法达成理想的失落。世上多少自认追梦者羡慕别人的成功，借来别人的理想，结果一生都在原地踏步，你与他们有多少分别”

    雷克斯闭上了嘴。

    “你让我看不出一点价值，带你不如带只仓鼠，还能给我解闷。”路德偏过头去，示意不再理睬。

    果然，一念如堕地狱。

    “如果你找来的邪教徒准备在大赛上动手的话，可能比赛就办不下去了。”长发女人坐在竹椅上，向身边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说。

    “我才不担心什么比赛呢，那种小打小闹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呀，倒是希望他来一场大破坏。”男人暗搓搓地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