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监视者

    说起女人缘，雷克斯又想起了一年前父亲发信过来催自己找女友的事，信中一个父亲对儿子终身大事的急切心情跃然于纸上，让雷克斯读到一半就忍不住把信丢掉。但说实话，看到这封信，雷克斯是自卑的，21岁的自己早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学校里也充满了成双成对的情侣。在这个汇集了精英和贵族的国家栋梁之摇篮，每一位学生要不是背景深厚，就是前途无量，不同性别的两位结为夫妻，不仅是志趣相匹配，更是才能，背景互有增益。于是一没背景，二无才华的雷克斯。即使立志去悲叹之地探险并为之中邪了似的没日没夜学习，也无法扫清心中所有的阴霾。

    他走在图书馆侧面的街道，两旁绿树成荫，前后熙熙攘攘。学生们三两成群，坚实的步伐踩在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踩在偶尔飘落的树叶上。行走的学生，静止的树木，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一切和谐地融为一体，好像时而静谧，时而活跃的溪流。雷克斯作为孤独的观察者，就是阻于中流的石头。

    看着出入海克斯私人研究所的天才们，与地位尊崇的教授谈笑风生的天才们，整日讨论国家大事的天才们，步伐匆匆，眼神坚定的天才们。雷克斯觉得这世上本来就有太多的天才，更要命的是，天才们大多比庸才努力的多。

    又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他本以为努力真的能换来应得的成就，但瓦尔哈拉的冷酷让这个孤身在外拼斗了数年的人心灰意冷。旁人不懂得，一个靠自己努力考上瓦尔哈拉的人本应该更加珍惜这个名额才对，为什么雷克斯在这里颓废了三年。

    人生有多少机会能去最高学府进修只要进去了，就代表着极高的天赋，尊贵的地位和光明的未来。

    可惜的是，锦绣前程并不是给雷克斯这样的人准备的。

    国王通过百年的努力削弱贵族，最终不仅彻底打垮了三大家族——海克斯，弗里曼，奥尔森，还打破了贵族集团对人才的垄断，瓦尔哈拉不分贵贱，广收贤才便是最好的证明。至少雷克斯一开始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入学后的一系列见闻彻底打碎了他的希冀，使他一度放弃自我。贵族们起点更高，资源更好，前途更广阔。出身决定前程这句话在哪里都不会错。

    不想了不想了，今天明明是个高兴的日子，既确定了未来的目标，又等来了魔法决斗大赛在本校举办，实在不应该在这样颓下去了，管他呢。

    雷克斯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朝食堂走了过去，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这小子简直是中了邪。”男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莎朗女士真的是，很厉害啊。”女人也不知说什么好。

    屏幕里正是在食堂狼吞虎咽的雷克斯，他面前摆满了食物，供四人使用的长方形桌子被占据了一半的面积。雷克斯顾不得吃相，凡是能抓到的东西都往嘴里塞，刚刚甚至差点咬下自己




第三章：万事开头难（一）被安排的初见
    红彤彤的太阳把路德的脸晒得发烫，他从睡梦中醒来，看一眼对面墙上的钟表，居然已经下午3点。

    算起来睡了有十七个小时，路德震惊自己居然这么能睡。

    路德从小便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每日有固定的睡眠时间，或许是一直担忧着的袭击事件有了初步的解决，绷紧的弦得以稍稍放松。但是接下来的魔法决斗大赛必定成为桑德莫汗的第二次袭击选择，路德深感压力迫近。

    自己从17岁开始出门游历，几乎踏遍整个国土，最危险的经历便是在悲叹之地。即便几经生死考验，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疲倦过。悲叹之地是个没有约束的地方，自己得以将所学知识与自身的性格完全释放出来。有挑战者，他便迎之，有袭击者，他便杀之，因为悲叹之地没有无辜者。作为一个向来以贵族身份自我约束的人，路德也曾经迷恋过打破束缚的快感。

    不过现在算是体验到遵守规矩的难处了，要在维持社会稳定的前提下依照法规追捕并处理违反规定的人，需要承受的精神压力使自己倍感苦恼。

    下午三点半，路德散步到了正在紧锣密鼓地装修的决斗大赛场馆处，这个本校最大的法术实验基地学术氛围浓厚，现在被生生改造成了端庄宏伟的竞技场。路德受聘为校队的技术指导因而有权限提前进入参观，虽然这个技术指导只是挂牌，为了方便路德观看比赛。

    穿过被漆成灰白色的甬道，路德来到了三扇雕着无数银杏叶的暗红色木门前，这是从运动员通道进入三个竞技台的路线。路德走向了左侧的门，没有选择进入主竞技台，他准备把惊喜留到当天。

    左侧的副竞技台出乎意料的古朴，洁净纯白的大理石圆形台面直径约10米，四周的观众席也全是石制，没有一点花纹。全景毫无雕饰，仿佛浑然一体，传达着超越时间的古老美感。

    更令路德感到意外的是，竞技台上站着一位如雕塑般的少年，少年低着头，微微弓背，腿却伸得挺直，不协调的站姿仿佛昭示着体内的悸动，勃然欲发。

    路德认得出，这是在协调体内的魔力流动，竞技魔法决斗的规则要求对战双方只许使用两种进攻法术和一种防御法术，想要赢得比赛，必须将法术的运用磨炼到极致，任何可能提升实力的方法都要去尝试。而不少选手都曾因为场地不熟或锻炼不够等情况使得在拼斗中体内魔力循环紊乱而导致丢掉胜利。台上的少年明显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选手。

    下午三点，雷克斯偷偷溜到正在装修的决斗大赛场馆，虽然自己并没有报项目，但想到曾经为自己带来荣誉的比赛会在校内举行，雷克斯心中的冲动就无法消解，他实在想上台一试身手，即使在学校的三年里自己除了体重外在其他方面毫无长进。

    二十分钟后，雷克斯如愿登上了竞技台，在空无一人的台上像个专业的运动员一样开始了准备活动。他认真地做着每一个动作，好像比赛随时就要开始。但是雷克斯听不到一点声音，看不见一点动静，他仿佛与整个竞技场融为一体，在为只属于自己的战斗做准备。

    不知过了多久，雷克斯突然察觉到外人的气息，惊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

    路德赶忙走上前去扶起了雷克斯，向他道歉，并表达了自己对他的欣赏。

    雷克斯惊魂甫定，一听说这位是个欣赏自己的老师，立刻喜出望外，至少不是被工作人员撞见并赶出去。

    路德热情地同雷克斯交流，言语中充满赞美之词。对于才能出众的人他从不会吝惜青睐的目光。

    雷克斯反倒有点尴尬，他完全不了解对面这个看起来有贵族气质的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吹捧自己，但还真是受用啊，雷克斯心里乐开了花。

    “我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路德奥尔森，我的战斗模拟和魔力感知学原理这两门课不知你是否听过”

    雷克斯连忙回答:“我是雷克斯波特，三年级的学生，法术精修专业，正学了您的战斗模拟，您可能对我没什么印象。”

    路德突然惊讶地说:“什么，你就是雷克斯波特”

    雷克斯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回答:“是，是啊，我就是。”

    路德大喜，“我最近听说这所学校有一位曾经在王都拿过全国魔法决斗竞技大赛两连冠的学生，不想竟在这里遇见了，你也要参加这届比赛吗”

    雷克斯内心哀嚎，自己在学校颓废了三年，基本是个老师都拿这个开涮，所有同他谈话的老师都要讲“你曾经的荣誉不能代表现在的能力”，“你不是做不到，是不愿努力啊”。如今这位见面便夸自己的老师竟也提了这一茬，这让雷克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雷克斯并没有回答，路德就当他默许了。

    路德思索了一下，说:“明日我想要去参观这次的夺冠热门，17岁的安丽凯尼斯的训练，我有一个空缺的名额可以。。。。”

    “请您务必带我去！”雷克斯脱口而出。可刚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位素昧平生的老师带自己参观种子选手的训练，还是大赛前一天的训练！而且，这位选手听名字还是个女性，扯远了，雷克斯赶忙拉回自己脱缰的思绪。

    他谨慎地抬起头，却看到路德一副笑脸。

    路德立马应下:“好，明天早上10点在别墅区门口见。”随即转身离开，雷克斯站在原地，还没从刚才的震惊里缓过来。

    夜里，无风无雨，临夏也无蝉鸣。雷克斯只听得到自己如鼓点般的心



第三章：万事开头难（二）烈日与香水
    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云淡风轻，阳光舒适，简直就是为结伴出游量身定制的好天气。

    雷克斯笔挺的站在别墅区的门前，望着气势恢宏的大门。大门两侧的石柱上雕刻着贵族府邸门前常有的背生双翼的兽人，头戴花环的神明，穿戴宝石的人类。

    真不愧是别墅区啊，这气派程度不知甩自家几条街，好歹自己祖上也是贵族，还有一套祖传的房子呢。雷克斯心怀无边的艳羡，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路德从正门走出，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绿色制服，正常的教职工装扮，却带着一副镶着金边的白色披肩，披肩上用金线纹着镶满宝珠的发光手杖。

    不愧是举止优雅的贵族，这一件披肩轻松点缀，就将原本平平无奇的制服穿出高贵的味道，贵族的品味真不一般！雷克斯在心里默默点了一百个赞，顺便可怜自己在寝室纠结了将近一小时最后还是选了白底蓝条的学生制服。当然他不会知道这种样式的披肩代表了魔法宗师的身份，并不是穿出来臭美的。

    虽然脑子里塞满了胡思乱想，但身体没有慢一步。雷克斯提前迎上去，向路德行贵族礼。

    路德也知道雷克斯是贵族，于是还礼。

    二人并排走在通向主楼的林荫道上，路德突然提起了雷克斯的家事。

    “你家祖上曾是贵族，那令尊的贵族身份是否还在城主那里记录在册呢”

    “早没了，要不然您看我这一副平民样。我家在我太爷时就完全没落了，也不去城主那里报道，后来每年的领饷也领不到了。”雷克斯平静地说着，好像在谈论别人家一样。

    路德察觉到了这一点，再问:“你对自己的贵族身份竟无一点落寞感”

    “倒是没有。”被问到这里，雷克斯还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记得您是最近才来这里的老师，其实这个地方很注重个人能力。几乎全国的精英们都在这里，无论他们有没有贵族身份，家境如何，他们面前的机会都是均等的，只要能力足够支撑自己的梦想，那梦想就可以在这里实现。”讲到这，雷克斯不禁暗自哂笑，怎么突然把心里话讲出去了。

    路德在一旁观察着这个少年逐渐落寞的神情，心中有一丝触动，他决定摊牌。

    “在这里的的确各个是人中之龙，未来出了校门，他们会成为各大魔法联合会的首席魔法师，国家研究院的学者，政府里的高级官员。”他话锋一转，“你呢，雷克斯波特，你说这所学校只看重能力，你的能力又如何。”他盯着雷克斯，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校门，你又是什么”

    这段话像重锤一样击碎了雷克斯的一切矜持。

    “您说的对，出了门，我什么都不是。”雷克斯艰难地说，“我早该告诉您，我是个差生，完全没资格参加这次比赛，之前那个魔法决斗大赛两连冠的明星早就不见了，现在是一个废人，承蒙您的高抬，我辜负了您。”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和煦的阳光此时在雷克斯看来是无比的炙热，照的他浑身发烫。雷克斯感到如同中暑一样的不适感，耳鸣，眼花，他竭力低着头，甚至要把腰弯下，像一条垂头丧气的狗。

    路德把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停下言语的鞭挞，“我以为人会为亲自确定的目标而奋斗，这是无需自律或他人约束的，你能考上这学校，能获得曾经的荣誉，足见你的天赋与才能俱佳，可惜是个没有目标的无头苍蝇，三年的蹉跎把你变成了一等一的废物。”

    雷克斯停下脚步，止不住地颤抖，他眼里擒着泪水说:“您不懂，您这样一个身份显赫的贵族怎么会知道平民如何过活怎么会知道身份卑微的人如何在这样的学校里过活。”他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路德微微有些吃惊，他没有刻意调查这里学生的身份和生活情况，他以为这所号称海纳百川的学校里应该是各阶层人和平共处的。

    还未等他回复，雷克斯接着说:“以前没有背景的人只能去大联合会当学徒，运气好会被导师相中，运气不好一辈子做学徒。现在也没什么区别。”他苦笑着摇头，泪水依然不停淌下。

    “我以为个人的努力真的能换来成功，我以为地位和背景不能完全决定人生高度。”雷克斯深吸一口气，“但我错了。我之前说在这里努力就能实现梦想对吗吧那是纯粹是自我安慰。”

    “来这里之前，我独自一人在外面闯荡了七年，我无法忍受父亲的安排，离家出走。期望通过我的奋斗改变境遇，而不是去攀附权贵。但我失败了。”他不再诉苦，只是低头抽泣。

    过了好一会，雷克斯停止了哭泣，他掏出手帕擦干泪水，用力地深呼吸，细致地整理服装，然后看向那个刚刚出言伤人的老师，“您说的一点不错，但我现在还是有个理想的，虽然是不知何时出现的疯子一般的想法。”他甚至面带微笑，冷静地像是换了一个人。

    “说说看。”

    雷克斯脸上露出了着魔似的表情，他兴奋地说:“我要解开众神离去的真相，我要前往悲叹之地。”

    路德想不到，他也要去悲叹之地，简直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眼前的少年一扫阴霾，重新挺直地站立着，等待路德的回答。

    路德耸耸肩，“你的思维蛮跳脱的嘛，突然就谈到这么大的理想了。”

    “我非做不可，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路德笑了，“那好，现在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路德奥尔森，未来也要去悲叹之地，如果可以，我能带你一程。”

    雷克斯点头，“一言为定。”



第三章：万事开头难（三）奇遇记
    二人面面相觑。

    路德望着雷克斯，好像在说:“你居然认识她”雷克斯看着路德，明显想说:“我不认识。”

    安丽凯尼斯走到近前来，先向路德行礼，“对不起，路德奥尔森老师，原谅我的失礼，我见了故友实在情不自禁，”然后转向雷克斯，欣喜地说:“波特哥哥，您还记得我吗那年您拿下第二个冠军的时候，还和我约定了未来在国立魔法大学再见呢。”

    记忆像一道惊雷似的劈中雷克斯的脑海，他想起来了。自己17岁拿下第二个魔法决斗全国冠军的时候，那时好像有一个很小的女孩，家里好像有钱又有势，又好像十分迷恋自己。

    但是我到底跟她约定了什么啊！雷克斯几乎要抓狂了，他忘记了女孩的名字和他们之间的约定。说到底这个约定究竟有没有也根本记不起来啊！

    “您可能忘了吧。”安丽耷下眉梢，神色稍黯，嘴角却依旧保持着贵族模板化的微笑。

    “我，我真的。”雷克斯的内心充满自责，好像让这位少女失望是犯了天大的错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少女看到他这副模样，立刻焦急起来:“您不要自责，我只是在这里看到了您，就明白您一直守着我俩的诺言，我真的很开心。”末了，少女舒展眉梢，绽放微笑。

    凭良心说，雷克斯此生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喜欢得热烈而真挚，好像二人已熟稔多年。虽然在他的记忆中里两人几乎素未谋面。雷克斯清楚的知道，安丽凯尼斯是少有的美女，但他在看到少女的第一眼就认为，自己对她的喜欢不止建立在外貌上，而是真正的一见钟情。

    雷克斯觉得口干舌燥，视线模糊。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少女的笑颜。该还以何种微笑呢是咧开嘴，还是闭着嘴；是睁大眼，还是眯着眼。该心怀何种情感呢是如骄阳似火般强烈的喜爱，还是如流水潺潺般温和的柔情；是浅尝辄止的友情，还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