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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沉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阿今今今今

    东升拿手里的书敲了一下我的头,然后看着我道,“你啊,还是太天真了。那些流民原先的确是因为交不起赋税而不得已杀了官府的人,如你所说,不过是想求一条活路。然而流民势力越来越大,当中总有一两个想要建功立业的人物出来振臂一呼,原先的流民就成了一股势力,目的也从原先的求活路变成了造反。你怕是没有听说吧,就在凤栖镇北边的那两个镇甸,流民起义军一到,也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比起官府那些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人界之事都是天定,是要给当朝天子一个警醒,你刚刚说流民可怜,要我说,也没什么可怜的,辛苦的只有普通百姓。”

    东升这样说了一番话,倒是我之前没有想到过的。我只是觉得之前看桐生和小石头挨打,又听他们说了流民的事觉得很可怜,却不想如今流民之乱已与起初不同。可无论是流民也好,百姓也好,又或者是坐在金銮殿上的天子也好,他们的命运都掌握在天界那一本命薄之上,人界的人总喜欢说什么人定胜天,可人又哪里能胜天呢

    三日之后的八月十六,无业寺的香会还是如往常一样进行了,只不过满街都有官府的捕快和卫军把守,大约是因为县令大人要亲自来进香祈平安的缘故。我、东升和棋莞也早早出了门,只因为好几日不出大门一步实在憋闷坏了,所以走在路上我和棋莞都有些兴奋。通往无业寺的路上也可以看到不少手里拿着贡品和香烛的善男信女,只是与往年不同,今年大家脸上似乎都没什么欢喜的神色,人人都在私语议论流民起义的事情,听他们说流民中出了一位首领,有些带兵打仗的能耐,又很得拥护,纠结了好些流民势力,攻略了附近的几个乡镇村甸,而那些人又是穷怕了的,进了镇子和村庄就是大肆抢劫,青壮年都被抓去也做了起义军。又有人说那些流民起义的人把前几个镇子上的州县衙门都砸了,有一个地方的县官老爷没来得及逃跑,被抓了个正着,当街斩首示了众。如今周围这些村庄乡镇的百姓听到流民起义都人心惶惶,甚至已经有胆小怕事的已经拖家带口开始准备提前逃命了。

    “苏姑娘,你可听说了流民起义的事”走过古董街,便遇上了那位卖麦芽糖的大娘,她一见了我,便拉住我道,“实在太可怕了,我自从听说了之后日日都睡不着,我和我老伴并孩子们已经开始准备离开镇子了,你们也要抓紧啊!”

    “大娘,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我拉住大娘的手笑道,“大娘,你今天也要去无业寺进香么”

    “可不是,我跟老伴本准备前几日就走了,但又想到今日香会,还是去给佛祖上柱香保佑我们平安,”大娘手里正拿着几束檀香,她又一看我手里没有拿任何香烛,便塞了一束给我,道,“苏姑娘,你怎么拜佛也不带香的,来来,拿着大娘的这香,赶紧拜拜求平安哪。”

    我本不想要,但看着大娘恳切,也就接下了,又想大娘这下怕是真要离开凤栖镇,以后恐怕见不到她了,便又握住大娘的手,道,“谢谢您,往后您也一切小心。”

    大娘应了几声便忙不迭地走了,看样子她是想要赶去正殿前抢个前排位置,早些上香给佛祖。我把那香递给棋莞让他拿着,看着大娘的背影道,“大娘也准备离开这里了,怕是今后无缘再见了。”

    东升听我这样说,握了我的手,道,“我们毕竟同人族不同,早晚都是一别。”

    我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可大娘毕竟也是我在这凤栖镇上为数不多交往密切一些的人族中人,这样离别,我心里还是有一些牵挂,便只点点头,三人从无业寺的后门进了去,又向南边僧房去,棋莞轻车熟路便带着我们到了桐生的僧房前。我本以为桐生还住在大殿值夜僧房里,但棋莞告诉我们如今桐生已经搬去南边方丈僧房旁边的屋子单独住了。

    “桐生同我说了,是他诵经讲学都有很大进步,方丈师父很赏识他,又看他年纪小,之前总被师兄弟欺负,因此便带他同自己在南边住了。”棋莞一边走一边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十分骄傲,“桐生还告诉我,




【章三十二】流民乱
    【西沉记章三十二流民乱】

    许完愿之后,我和东升都起立在佛前香炉里上了一炷香,起身之后,便隐约听得前面正殿有了喧闹之声,桐生赶忙道,“是县令大人的车马到了,我要到正殿去,三位若不介意,先去我的僧房坐坐。”我们三人应了,桐生便急匆匆往前面去了,待他走远,我悄悄拉过棋莞和东升道,“我才不要去什么僧房呆着,那多无聊,依我看,我们三人飞到房梁上呆着,等下正好那县令来进香,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排场。”

    “可,可是桐生跟我们说了让我们去僧房的。”棋莞死脑筋,有些局促地道。

    “你怎么就听那秃驴的话啊,”我皱皱鼻子,“去僧房呆着有什么好玩的你若是想去,那你一个人去好了,我和东升要留在这看进香。”

    听我这样说了,棋莞还是有些犹豫,我给东升使了个颜色,于是我俩先跳上了房梁,只有棋莞一个人站在下面手足无措,想走不走,想留不留,眼看着外面声音越来越大,显然是县令那一群人朝这里来了,棋莞这才下定决心,可他长久地不念腾云诀,一时又紧张得了不得,只在下面打转,急得直冒汗却也跳不上房梁来。看着他那副滑稽样子,我真真是笑得不行,但外面声响越来越大,我也不再作壁上观,跳下房梁,一把拉住棋莞的手,又念起诀,一阵风起带着他窜到了房梁之上,就在我们着落的一瞬间,那门开了,真是好险,棋莞被我拽了上来还在大喘气,我使劲捂着嘴才勉强不笑出声。

    “沉沉你真是的,偏偏到最后才拉我上去,我可要被吓坏了。”棋莞抱怨,“要是再迟一点,我就又要被逮住了。”

    “那是你平时疏于练习,关键时刻掉链子了吧”我压低声音道,“还怨我呢。”

    “桐生明明说让我们去僧房坐着,是沉沉你硬要留在这,我这不是慌了神才一时忘了口诀,”棋莞鼓起脸来了,“你摸摸,我心脏砰砰跳。”

    “你啊,这胆小怕事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我揉揉棋莞的脑袋,再往下看,殿中已经进来了好些人,除了我认得的方丈住持,还有许多官员打扮的人,看来就是县令一行,旁边站着好些捕快官兵。那县令从方丈手里取了一支香,握在手里,对那佛像三鞠躬,然后将那香插进香炉之中,又在佛前蒲团上拜了三拜。平日里这位县令虽说不上鱼肉乡里,盘剥百姓,但也不是什么两袖清风之流,只能算是个平庸之辈,我伏在梁上看着,然后凑到东升耳边道,“你看,这县令现在是在这祈福,指不定回了府衙就收拾包袱跑路了呢。依我看,他可不是什么死城之士。再说了,流民起义军都要打来了,他还在这祈福,排兵布阵,安抚百姓什么的都不会,一看就是个庸才。”

    “将俗事全托付给神佛,看来也的确是无计可施了。”东升道,“不过这县令在这已经做官做了快二十年,一直没有战乱之事,这回怕不是慌不择路。”

    殿中进香完毕之后,又是十几个和尚一起聚在里面念平安经,木鱼之声也是此起彼伏,我看了一会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便又对东升道,“东升,你刚刚许了什么愿”

    “你许了什么愿”东升反问我。

    “我才不告诉你,我先问你的,你要先告诉我。”我自然不会这样容易上钩。

    东升转过脸来看了看我,然后略略思索一下,道,“好,那我先来猜猜你许了什么愿,若是我猜对的,那也不算是你告诉我的。”

    他突然这样说,我有点措手不及,但我也不怕他猜,便道,“好啊,你猜。”

    东升转了转眼睛,思考了一下,然后道,“你一向沉不住气,又总贪心,所以肯定不止一个愿望。要我说,你的第一个愿望,肯定和修九尾有关,指不定是什么让佛祖保佑你让你跟狐仙一样,是不是”

    “我才没有那样贪心,”我撇撇嘴,“虽然我是想和狐仙姐姐一样,但我只是希望佛祖保佑我修行顺利而已。”

    “那还是算我猜对,”东升笑笑,“可不是跟修九尾有关么”

    “那就算你猜对好了。”我看着他道,“我是贪心,不止一个愿望,还有两个,你还能猜到吗”

    东升听我这样说,又稍稍思考了一阵,然后又道,“城里戒严这么多天,你已经连着在宅子里吃了二十几日的素斋,依照你的性子,莫不是许愿流民之乱赶紧过去,好出去吃糯米鸡和松鼠鳜鱼。”

    “猜错了,”我冲他吐吐舌头,“我才没有这样肤浅呢。你当我这样好吃吗”

    “不是我当你,是事实。”东升小声道,“怎么,难道不对吗”

    我不得不承认我平日里是好吃,但我还是有点恼东升这样看我,于是我撅起嘴来,道,“是,我是好吃,但我可不会在菩萨面前许这样的愿望。你可真是没良心,我另外两个愿望可都是关于你,你却只以为我好吃。”

    “是么,那你许了什么愿望”东升不动声色,问道。

    “第一,我许愿菩萨保佑你修行也平安无虞,第二,我许愿我们莫失莫忘,不离不弃。”我扳着手指道,“看到了吧,这才叫愿望,许愿要吃的算什么愿望嘛。你可真是白眼狼,我许了三个愿望,两个都跟你有关。”

    东升笑了笑,他伸出一个手指来,朝我道,“要你这样说,白眼狼是你,不是我。我只许了一个愿望,这一个愿望是关于你的,跟我自己有关的愿望一个也没有。”

    听他这样说,我不由得心里一动,抿了抿嘴,用胳膊肘推他,问,“是吗那你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吗我许了一个愿望,希望菩萨保佑你得偿所愿。”东升轻声道,“无论你想什么,都得偿所愿。”

    我正要说什么,突然一旁棋莞道,“沉沉,你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啊在这里看这些老和尚念经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我们还是走吧。”

    听棋莞这样一说,我再往下一看,的确,那些县衙里的人都走了,只剩这些个老和尚在打坐念经,看着实在没有兴致,又听桐生说了这经要念十四天才完,便同棋莞东升悄悄窜下了房梁从后门出来,绕到前面正殿,只看那些香客们都一个个进来进香,平日里求功名、求富贵、求姻缘的签和红绳总卖的最快,今日人人却都只买平安签了,想是也是因为流民起义的事。而桐生今日又在正殿前排诵经,这经是要诵一天的,我是没有兴致在这里听一天,便拉着东升棋莞要走,棋莞却不肯走,硬说桐生让他去南边僧房里等,我同他说了这经要念一天他也不肯让步,我拉他回家也不肯回。我记起后日便是桐生生辰,又哄棋莞说后天可以叫桐生来苏宅玩,但他还是很坚持。我又想到之前棋莞二十几天在苏宅都是一副霜打了的茄子的样子,今天他好容易出来,不愿意就这样回去也是可以理解,便也不强求,只留他在无业寺中,提醒他到了晚上一定要回来。棋莞应了,我便与东升先回去,走出无业寺,往回走的一路上都能看到许多背着包袱的人,大多都拖家带口,一路朝着长阳城并明都的方向而去,其中也不乏曾在街坊里见过面的人,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有些心酸。

    回到苏宅之中,秋坪爹依旧没有回来,也不知他去哪里逍遥。或许他又是跟哪位天界的大仙去下棋了,这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他两盘棋的功夫顶下界两三个月了,今日怕也是等不到秋坪爹回来。而我们在人界也经历过战火之时,人界之事我们不可插手,都是暂且躲避,等战火一过再出去,并不觉得有多么可怕。我还是照常煮了晚饭,又去折了合欢枝到马厩里喂了月儿,他已经可以完全站立起来了,我便带着他在院子里走了走,又取了井水来给他洗了皮毛,用干净毛巾擦了一遍,洗得月儿身上一尘不染,银色斑纹块块发亮,我一边洗一边摸着他



【章三十三】哀寺
    【西沉记章三十三哀寺】

    大约在一百多年前,我、东升和棋莞在无业寺中还未修成人形,无业寺便遭到了一次战火洗礼,那也是我们三人第一次见到人界的战事。王朝更迭、叛军起义,无论起因如何,战火一起,结局都是一样,百姓流离失所,街道上哀鸿遍野,然而这无业寺中总还是比外面要安全一些,恐怕只是因为是佛门重地,即便是叛军到来,也都还敬畏三分,因此无业寺中也常常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他们无一不是破衣烂衫,食不果腹,瘦弱的母亲抱着嗷嗷待哺的孩童,可母亲也已经饥肠辘辘,好几天未能进食,连一点奶水都没有办法喂给孩子。寺中若还有些存粮,方丈住持还能煮些稀粥救济那些可怜人,可战事一长,寺内存粮也供应不了这么多张嘴,每天都会有人饿死,每天都会有人因为抢一口吃的而大打出手,每天都会有尸体被抬出去掩埋——如果不及时掩埋,便会很容易有瘟疫发生。然而这些尸体连一副棺椁都不会有,只有一张草席一裹,便由寺中的年轻和尚运出去埋在后院,寺中僧侣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为这些可怜人诵经超度而已。

    当战火来的时候,我们三个总会找相对安全的地方藏身,而我们又精通变身术,可以变做寺内香台、寺上瓦片等,因此战事并不会对我们构成太大的威胁。只是每当看到那些人的时候,我们也都会于心不忍,觉得他们很是可怜,但这些人都是天道更迭的牺牲品,他们的命运,或许只是星君命簿上无关轻重的一笔,他们就好像是街边被来往军马践踏成齑粉的野草一般,奈何桥一过,喝一碗孟婆汤,只能祝愿他们下一世投个太平盛世,今世没有得到的,下一世能够重新来过。我们虽然可怜那些人,但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为他们做的,更不会把任何一个凡人的生死放在心上。战事一起,或许几个月,或许一年半载,但总都会过去的,等新王朝建立,或许叛军被剿灭,一切就又会重归平静,用不了几年,人们就会忘记那些血流成河的日子,忘记死去的人,他们会建起新屋,农民继续耕作,做生意的继续做生意,用不了多久,街道又会繁华起来,和尚们也会继续打坐,诵经,好像战乱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战乱在人间不是结束,而是短暂的混乱,谁会去记得那些在混乱中丧生的人呢又或许有人记得,但等那些人也死了,那些曾经的记忆都会消失的。

    土地老头儿说得不错,三天之后,流民起义的军队果然打进了凤栖镇,秋坪爹还是没有回来。外面街道上吵闹得很,满街都是车马声和叫喊声,大队的人马走过的时候,似乎能听得院墙都被震动了似的。我把月儿从马厩里带到院中来,土地老头儿又指挥着东升把屋门都关紧,然后站在院中,拿着他那根木头拐杖念念有词,然后把那根拐杖在地上一划,只看一道金光漫过墙角和门槛,土地老头儿坐在那拐杖上道,“此乃老夫我的束缚之术,只要老夫这术不解,外头的人就进不来这院门,算是你们几个小狐狸沾了老夫的光。”

    我瞧着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又觉得外面战事正起,他一个土地老头儿竟还在这里袖手旁观,实在说不过去,便道,“我说,您老人家不是涂山地界的土地公吗战事一起,您怎么也不去保护保护您地界里的人们,只顾着自个儿安稳。亏得那些人平日里还给你的土地庙里送祭品。”

    “这小狐狸你就不懂咯,”土地老头儿双臂怀抱在胸前,朝我摆摆手道,“往日里若是有什么天灾,老夫作为本方土地,自然要保护此方生灵。然而此次流民之乱,是北斗星君降灾,为的是给当朝天子一个警醒,别说老夫,就是这四海之内的土地、山神,都不会插手此事,此乃天道轮回之因果,谁若是不知时务出手相救,便是违逆天道,是要遭雷劈的。”

    “那您身为本方土地爷,就眼看着百姓遭灾,生民涂炭么”我道。

    土地老头儿用他那根拐杖敲了敲院内那棵合欢树,道,“这话问得实在是蠢。你看,这人命就像这合欢树,有盛就有衰,何时花开,何时落叶,都是有定数的。老夫或许能让花开三日,却依旧改不了花时,人界之事,非老夫所能改啊。”

    我正同土地老头儿说着,却看着棋莞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还没有出来。自从那日他大哭一通之后他一直情绪低沉呆在屋里,今天天刚亮我起来的时候还悄悄去看了看,他面朝里睡在榻上,只是到现在都没有起,实在有点让我担心。于是我便走到他房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应,我说了声“莞莞我进来了”,便推门进去,可让我惊讶的是棋莞已经不在榻上,屋内空无一人,只有那窗户却四敞着,再看棋莞的随身物品也都不见了,我失声叫了一声,东升和土地老头儿赶紧进来看怎么了,我吃惊不小,转过身去对他俩道,“不好了,莞莞从窗户爬出去了,他一定是去无业寺找桐生了,我们现在就去把他带回来!”

    说完这句我便要往屋外冲,东升一把拉住了我,道,“外面已经全是流民军了,不要走正门,从后门择小路走吧。”

    我此刻已经急得一头的汗,只怕棋莞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匆匆对土地老头儿说了让他留在这里照看月儿,便同东升从苏宅后门出去,刚一出门,便是一对军马跑过,我和东升赶忙躲到墙后,只看那些流民军虽穿着破旧,手里的兵器也十分简陋,却士气高昂,此刻他们一路正往县衙冲去,然而正如我和东升所料,那位县令大人早在无业寺进香完之后带着全家老小逃命去了,如今县衙是一座空屋而已。然而我和东升顾不上想那些流民军要去哪里,只一路东躲西藏地摸到无业寺来,只看那无业寺的红墙之外也全是流民军的人,他们每个人额头上都有一块刺青,那是流民军的标志。我心中只觉得十分困惑,往日里战乱一起,佛寺道观中有神明供奉,寻常军队都不会轻易踏足,然而此次这流民军仿佛是有预谋一般地,刚刚打进镇中就包围了无业寺,我只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却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与东升变做两个砖块,从寺中后门滚了进去,寺中的空地雨棚下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因为战乱而颠沛流离的失地人,大多都是妇女儿童,缩在墙角瑟瑟缩缩不敢动弹,再到前殿去看,有十几个年轻和尚拿着木棍铁链之类堵着寺门,而寺外的流民军队正在砸门,只发出轰轰轰的巨大声响,这声音每响一回,寺中的那些老弱病幼的惶惧便更深一层,每个人都在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佛祖保佑。我心中也愈发不安起来,我拉住东升的手,道,“现在流民军还没有打进寺来,我们赶紧找了莞莞把他带回去,迟了就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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