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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同样玄色的袆衣穿着赢南身上,一下嫁车她就看到了几如长城的巨城。哪怕是楚国,天气也越来越冷,方城以北的河流大多冰封,出嫁前她先回到了大梁,又从大梁被楚臣亲迎入楚。车至此处。两个巨大城池耸于汉水两岸对峙,青色的混凝墙看不到头。

    这是何城?侍女托着赢南的袆衣末端,汉以前的新娘都没有盖头,赢南能毫无阻挡的看到车外的一切。

    禀公主,此襄樊二城也。送赢南出嫁的廉舆揖道。汉水北者为樊城,南者为襄城。

    何以何以北面的樊城还能看到轮廓,南面的襄城却与汉水一体,谁也不知这座城池有多大。

    襄樊者,昔之邓鄢也。廉舆究竟是廉颇的儿子,熟知军事地理。白起取邓鄢两城,旧郢震动,楚人只能东迁于陈。今楚国筑此巨城,鉴前车也。廉舆介绍着襄樊二城的作用,忽然想起一事的他道:臣请公主过鄢时停留半日。

    何故?赢南不解的看着她。

    鄢城之战,白起引水灌城,楚人死四十余万,公主过鄢城若能祭奠死者,楚人亲公主也。廉舆出了一个主意。出嫁的赢南穿的虽然是王后的袆衣,但魏国公主,越君之女,还有芈女公子穿的也是袆衣。换句话说,谁为楚国王后仍没有确定。

    祭奠鄢城死者是示好楚人的最好方式。对楚人,言利未必有用,可若是用情,以情动之,楚蛮性子急,一激动脑子一热,说不定事情就成了。

    善。大夫真知楚人也。赢南笑意盈盈。姑母曾说过熊荆的喜好,也说过楚人是何种性情。

    臣惭愧。为了楚国立赢南王后,廉舆也是绞尽脑汁,这直接关系到赵国复国。

    请公主登舟。迎亲的楚臣上前揖道。他揖告的时候悄悄给了廉舆一份讯文,打开讯文的廉舆看后一呆:前行的魏国公主已在鄢城祭奠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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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七日
    名分未定,诸女未入宫已在争宠,这样的争斗当然不是熊荆关注事情。按照大司马的计划,楚军已经调整了布置,兵力捉襟见肘的楚国一旦预判失误,后果将不堪想象。

    几百年前楚国曾在南阳盆地驻有方城,方城东侧的一段就经过马谷西面的谷口。方城西面是秦境,方城东面是魏境,而楚魏之国界就是马谷东谷口北侧的大山(白云山东麓),这山是比水的源头,穿过谷道进入魏境,距离秦楚大军集结的上蔡不过百余里。

    臣以为无虑。妫景道,秦魏大军集结于上蔡,城邑空也。我军尚有马四百八十余匹,若至平地,秦魏两军皆不知我踪,即便遇见,我军亦可避其锋芒

    伤者如何?药已不足。熊荆一句话就让妫景无语。到今天,伤者已逾百人,确实的数字是一百一十三人,其中四十多人是重伤,而逃亡间几匹驮药的马不小心摔下了山谷。

    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妫景过来后其余骑士不自觉的也靠了过来。听闻大王虑及伤者,项超激动道:禀大王,臣有一策可

    不听。黑暗中熊荆瞪了项超一眼,他所谓的策就是举着旂旗冒充自己引开秦军。骑士皆公族子弟,熊荆不想无端任何一人损失。

    臣请大王行项超之策。妫景立即揖道。他之后,其余骑士跟着揖求。

    大王,右史也道,明日辛胜当有新卒相援,若马谷秦卒知我在此,前后夹击,危矣。

    此处不能久留,然,熊荆根本就把众人的话听进去,他想到的是能否冲出马谷谷口。只是马谷内的秦军也知道自己会全力冲向谷口,他们大可以在谷口布置一个陷阱等自己罗网;若是往西,那是秦境,也不行。

    魏境有何城邑?熊荆不得不把出路放在北面。若能占领一个城邑,很多伤员能活下来。

    禀大王,自先君平王迁道房沈等国后,此地唯桑隧有邑,离此最近。右史道。

    那就拿下桑隧!熊荆不再犹豫。

    第五十三章

    快天亮的时候,断断续续的秋雨终于停了。此前,五百艘新式大翼战舟五百六十五艘旧式战舟,以及一千六百余艘民间舟楫所运输的十九万士卒,已连夜从城阳城外行军至谢邑淮水沿岸,于秦军的睡梦中,楚军做好了进攻的架势。

    紧急运来的是十九万人,加上城阳马谷原本的三万守军,唐随二县近四万县卒,息县等邻近县邑临时加征的一万四千甲士。整个战役实际兵力达到二十七万余人,而秦军的人数估计在十万到二十万之间,这是几个月前攻伐城阳的那支秦军。

    人数上占有优势,兵甲战术也占有优势。五月到九月这三个月间,全国所有县卒都改革了战法,戈戟矛殳全部淘汰,两丈两丈四尺的夷矛成了士卒的标准配置。最重要的是编制,原来百人一卒的旧编制改为三百二十人一卒的新编制(包含225名矛手50名骑手36名弓手,十五名军官鼓手等),五十名骑手短时间内甚至可能永远也无法配齐,但弓手不存在这个问题,不过是弓力弱一些。三石弓弓手不够,两石半两石弓手也行。

    简单粗暴的说,一石弓的射程等于拉力两石的弩,六石弓相对于十二石弩。两者都是单个士卒的极限,弓要难一些,全天下能开六石弓的人屈指可数,但万余魏武卒人人能开十二石弩。秦军单臂弩的拉力一般是三到四石,相当于一石半两石弓;蹶张弩的拉力在八到十石左右,等于四至五石的弓。两石半弓不光是射速,射程也能压制秦军的臂弩手。

    矛阵以密集队列作战,最害怕的就是弓弩。此时楚军的甲胄装备依然不全。陈郢之战时,全军约有六万套环片甲(包括城内的一万套),可惜到战事结束大约有八千多套损坏,主要是铆钉脱落。五月到九月,四个月造府生产了四万八千套环片甲,但为了换取粮食,七月份开始将一半的产能交付齐国。也就是说,楚军实际装备的环片甲不过八万八千多套,加上修补的,真正装备在第一线的环片甲为九万三千多套。

    于淮水进攻的楚军有二十三万人,九万三千多套环片甲,等于每十人就有四人披甲。十五人一列的矛阵,前面六排矛手身着环片甲,后面九排矛手扔着皮甲。这个披甲数还是不高的,大司马府的计划是全军战卒全部着甲。

    当然,武器上的优势能否转化为胜利还要靠战术指挥等各种因素。楚军现在奇缺合格的一线军官,军校的开学时间一拖再拖,军中只能采取以老代新的方式一边作战一边训练培养。

    唯一庆幸的是,稷邑之战是一场以多打少的战役。二十三万人总共有八百五十多个卒,五十三个师,一些明显不合格毫无矛阵作战经验的师旅安排在了非突破口;而陈郢围城战中的陈师封君之师;陈郢野战中的五万精卒三万王卒(此时各氏都开始建设本氏私卒,故参与此战的公族之师裁撤),这十二万人才是真正的主力,安排在突破口。

    朏明之时,楚军开始埋锅造饭,旦明就食。虽然临战,却只能吃七成饱,同时每卒领了两把糗粮,这是战时吃的。渡过淮水至另一段的淮水有六七十里,追击过程中没时间造饭,只能吃糗粮。

    作为陈郢围城战中的老卒,陈胜所在的伍自然被安排在了突破口。他把后勤官发下的糗粮小心的揣进怀里,但手上沾染的细沫不舍得拍掉,只用舌头小心的舔。

    山间秋意萧索,微微的凉意让人只打寒颤,铁甲则更冷。陈胜穿过铁甲,这是件恼人的玩意,很重,天热的时候烫死人,天冷的时候冰死人,最冷的正月手一沾上去就要掉一块皮。可这也是件保命的玩意,箭矢戈戟打在甲衣上的‘当当当’声初听着让人恐惧,听多了则让人高兴。什么叫百兵莫伤我,这便是百兵莫伤我,比老巫给的符录有用的多。



第八十一章 石子
    大司马府忙碌的时候,不说入室,仅仅上阶入堂都能闻到里面的恶臭,日夜不眠的谋士沐浴洗澡,睡觉吃饭都没时间。战争中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一旦路线地点敌方兵力发生变化,作战计划就要随之变化。

    特别是刚刚引入的兵棋推演极为不成熟,每次兵棋推演尝试会战走向的各种可能性时,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其结果也不尽人意——‘军坛我最黄,黄坛我最军’的sb,一旦标题带有‘黑丝’‘喝不喝’‘套图’你懂的字眼的帖子出现,熊荆就会关掉其他页面,快速进入主题——那篇有关兵棋推演晦涩难懂的精华帖他只看明白一半。

    即便如此,兵棋推演仍然在楚军中引起了轰动,有人自发的完善了许多设定上的缺陷,使得兵棋可以勉强推演并辅助作战。而兵棋推演涉及裁决,裁决又需要大量的数字。

    比如:甲士一分钟走多少步必须明确(不是具体距离,而是范围距离以及在不同条件的范围距离);三十六名弓手一分钟射出多少箭矢必须明确;如果秦军着甲,这些箭矢将杀伤多少秦军必须明确;钜甲可以在多远距离抵挡蹶张弩的攒射必须明确;如果敌军一个校的蹶张弩手对我进攻队形的矛阵进行攒射,将造成多少伤亡必须明确;

    战争不是数字游戏,但数字可以构建战争的整个框架。引入兵棋推演的最后结果是使楚军进一步数字化,而参谋作业都在这些参数的基础上开展。

    并且,兵棋推演的推广使得各师旅越来越注意侦查与反侦查——兵棋推演中,如果一方有师旅采取隐蔽行动,那么这些隐蔽行动的师旅不会出现在地图上,只会记录在裁判人员的本子上。唯有对方的斥候发现了这些师旅,它们才会标注在推演所用的地图上。

    同样,兵种属性也可以隐蔽。如果一支骑卒伪装成步卒进入某一地点,地图上该骑卒的棋子就会换成步卒棋子(每一个兵种所使用的棋子都不同,并且其列阵长宽也按现实长宽等比例缩小),使对方以为这支师旅是一支步卒。骑卒与步卒运动距离相差极大,将一支骑卒看成步卒,后果将是致命的。

    地图上本来什么也没有,决战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地方突然出现一支军队,在自己毫无戒备的情况下猛攻阵列侧背,军阵瞬间崩溃。战争黑箱从来没有如此残酷的展现在将率谋士们面前,着使推演胜了的人得意,输了的人一辈子害怕。

    侦查,屏绝。在会战还没有开始之前,这些都已血淋淋的展开。使用马镫以后,楚军斥候秒杀秦军斥候,而当秦军也使用马镫,楚军斥候的优势便只剩下龙马以及莫向甲——还是战马负重问题,骑乘体重三百公斤及以上的秦军斥候侦查时不能着铁甲或石甲,骑乘体重五百公斤龙马的楚军斥候可以着莫向甲,楚军斥候有一比三的优势。

    不过楚国龙马是有限的,即便龙马足够,秦军缩在营帐,深沟高垒,也不遣人外出打柴,斥候同样没有办法侦知秦军的各种细节,更不要说捕俘。巨大的战争黑箱摆在面前,现在知彼司就要向这个巨大的黑箱投入一颗尖锐的石子,然后静待观察。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也许,黑箱里会冒出一股青烟,最后变出一个会说话的魔鬼。

    浩浩荡荡的送亲车队走在冰天雪地的官道上,卢邑(今长清县归德镇)已经遥遥在望。不知为何,王敖总觉得不安,不安的直接根源是出临淄的第一日车队只走了一舍。靠近临淄的官道宽大平坦,他不明白送亲入秦的齐国大夫田启为何只走一舍。

    第二日上午一如昨日,下午本该宿营的时候,风雪又起,大夫田启却命令车队再行一舍,直到夜幕降临众人怨声载道时才宿营。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包括今日,每日都行两舍。

    车队好像是在追赶什么一样,这是王敖的判断,可沿途一路平安。按这个行程,再有两日车队就能出齐境入秦境。一旦入秦,他使齐的任务就圆满完成。看着身后近千辆装满嫁妆的车马,王敖不免有些自得。

    明明是楚国的盟友,现在却成了秦国的盟友;明明是楚国的王后,现在却成了秦国的王后。这完全是他用三寸不烂之舌匡骗来的,尤其是扶苏出咸阳质于临淄的说辞让齐人深信不疑。

    没有盖头遮脸的齐国公主很美很美,虽然不是嫁给自己,王敖也禁不住唱起一首齐国情歌: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东方太阳红彤彤啊,美丽的女子,就在我室中啊。就在我室中,悄悄伴我情意浓啊。

    东方月亮白晃晃啊,美丽的女子,就在我门旁啊。就在我门旁,悄悄随我情意长啊。)

    歌声缠绵,然而急骤的马蹄声随之而来,一个声音用楚语大呼道:公主在彼!

    何事王敖听出是楚语,他看向车外问话时,突然有人发出数声厉喊,车队一片混乱。

    楚军楚军有人这样大喊,喊声让人更加惊慌。百十名钜甲骑士其中数人冲向不远处齐国公主乘坐的嫁车,剩下的全部攻向前方护送车队的一千余齐卒。

    齐卒突遭冲击,还未列阵士卒就已被骑士冲散。而这时公主的嫁车也传来尖叫,下马的骑士杀死御手,要将马车转向十里外的济水。济水已经冰封,河道白茫茫一片。

    刚才听闻楚音的王敖顿时醒悟,这些楚人是要把公主抢走,他条件反射式的疾呼:楚人楚人,拦住楚人!

    王敖的车驾离齐国公主的车驾并不远,原本这些楚人还没有注意到他,他命令车旁甲士上前相阻时,马上的骑士才看到他车架上挂着的旌节,这是使臣的标志。

    秦人!为首楚骑的黑脸露出狞笑,策马中一剑就将一个上前相救的秦军甲士砍翻,再眨眼黑脸已经近在咫尺。站在马车上的王敖来不及退入车厢,仓促间拔剑挥砍,剑却怎么也拔不出来。好在黑脸没有用剑,只是用手抓,将他整个人抓起按在马背上。

    公主得矣!公主得矣!趴在马背上的王敖两耳都是风声,风声中又传来楚人的呼喊。很快,坐骑护着公主的嫁车顺着冰冻的济水往北而去。跃下河岸马蹄着地的那一瞬,剧痛从王敖胸口处穿来,他马上晕了过去。

    楚军骑兵不但劫掠公主而去,还劫走了秦使。消息传到临淄已近天黑,惶惶不安的大夫聚于正朝商议时,天已经全黑。大将军田洛谁也不问,直冲到军师牟种跟前抓住他的衣襟喝道:牟种!你欲亡我齐国乎?!你欲亡我齐国乎?!

    大谬!牟种使劲挣扎,但挣扎不脱。此事与我何干。

    若非你遣人相告,楚王岂能劫走公主与秦使!大王和国相都是软弱性子,唯有大司马田宗性格强硬,然而他想不出这样的计策。亲楚之人当中,只有军师牟种有这样的谋略,故而田洛一上来就逼问牟种。

    然,太子数日前已入楚,据闻是军师建言。田升几天没露面,自然会被人查问,查问的时候田升已出了穆陵关。

    太子入楚乃太子之事,此与我何干?牟种笑道,他仍然被田洛揪着衣襟。便如公主秦使被楚人所劫,此与我齐人何干?秦王只会迁怒于楚国,怎会迁怒于我齐国?

    恩正朝大夫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牟种的话不疾不缓,一语将他们点醒。

    可可公主与秦使是在我齐地为楚人所劫啊?高唐太夫田楸眼巴巴看着牟种,田洛已经把牟种放开了,他正在整理皱在一起的衣襟。

    公主秦使确是在我齐国被楚人所劫,然,牟种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说话,此时几十名正朝大夫围着他,静的能听到室外呼呼的北风。那芈良人也是在咸阳被楚王所劫,我齐国的城邑岂能与大秦的国都相比?

    可那秦使大司马田宗一直保持着微笑,有些正朝大夫闻言已不住的点头,仍还是有人担心秦国会趁机兴师问罪,尤其是秦使也被楚人劫走了。

    秦使?牟种这时候笑了笑。秦使与楚人无怨无仇,又未曾在楚国正朝辱骂楚王楚国‘不仁不义,无礼无德,蛮夷之地,小人之邦,’岂会被楚人所杀?我闻之,楚骑非贵人不可入,想来明日那秦使便会放回,然后返秦哭告于秦王曰:楚王又夺大王之妻也!。

    大夫们听得膛目结舌,牟种却拍了拍头:恩,为何我会言‘又’?那楚王啊,最爱夺秦王之妻为己妻,此甚不好甚不好。

    摇头晃脑的,说完话的牟种自顾自出堂下阶,廷上诸大夫大眼瞪小眼,片刻间一哄而散。



第八十二章 石子2
    正朝里大夫散伙,正寝里躺着的齐王田建上气不接下去,他看着泪眼蒙蒙的丽妃责怪道:可嘉已为楚人所救,你何故哭泣?

    臣妾臣妾只是忧心丽妃是今天才知道消息的,闻讯后她又痛哭了起来。臣妾闻楚人只劫了可嘉,陪嫁媵侍饰金玉一车未取,岂能如此嫁入楚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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