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大王,不愿和者大多为鲁地大夫。”庄无地拿着一大叠飞讯,他已经统计完了。
“恩。”熊荆默默点头,并不意外这个结果。鲁地是儒家的堡垒,法家则是儒家的大敌,当然要灭之而后快才行。同时,他越来越坚定要将鲁人从楚国赶出去的决心。
楚人不与鲁人共一国,楚人也就没必为鲁人再复宗周天下的理想埋单。鲁人今后无论想怎么做,楚人绝不干涉。鲁人以大义为名要楚人如何如何,不要尽拿一些大话蒙人,请先说说好处在哪楚人为何要流血牺牲,为鲁人的理想而战
“若是双方就地停战弥兵,朝决如何”熊荆心里想着要赶绝鲁人,腮帮子紧了又紧。
“这……”讯文上太多激烈之词,熊荆不想辣眼睛。庄无地通读所有讯文,见熊荆的要求仅仅是‘就地’停战弥兵,一时不知怎么答应,这等于说秦国不付任何代价就可以得到和平。
“臣以为羌人……”沉吟了一会,庄无地提起了羌人。
“羌人可予一些蜀地。”熊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秦人的陇右郡不动,楚国这边补偿羌人一些蜀地县邑。他们只是死了一个大豪,并没有和秦军全面交战。
“那赵人如何”庄无地又问起赵人。
“赵人由寡人亲言之。”熊荆道。他想起了灵袂,这个女人的要求并不高。
“那齐人……”庄无地接着又问起了齐人。
“齐人是咎由自取!”不提齐人还好,一提齐人熊荆便火上心头。
“如此,天下皆讥我楚国也。”庄无地判断道。“大王,而今我师旅皆备,只等辎重,辎重运完便可攻秦。以秦国今日之状,我必胜也,何苦与秦国言和”
“必胜!”熊荆看向庄无地,“若秦国也有战舟,其顺流而下,当如何”
“然秦人工匠皆被扣于匈奴,知彼司又报秦国正欲以阴山换回造舟工匠,先是匈奴相封不予,其后东胡王严令匈奴不予,秦人何来战舟”
知彼司的讯报庄无地也知晓。秦国用阴山换那些工匠,匈奴相封兰漠察觉不对,因此亲自盘问那些工匠。语言不通
第十七章 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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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改,勿订
炮舰的威力郦且亲眼目睹过,十二门三十二斤炮齐射好似山崩海裂,任何舟楫都经不住炮舰的一击,故而在郦且心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如果战舟也能像炮舰那样作战,秦军有战舟也不知忧虑,一艘炮舰就能扼守一道河流。
他的设想熊荆早就设想过了,工尹刀闻言接连摇头,公输坚直接道:“此不可也。”
“为何不可”郦且不死心的问道。“若战舟能以炮而战……”
“战舟龙骨单薄,宽不及三丈,火炮后座之力足以断其龙骨。若装于舟艏、舟艉,战前只发一炮、两炮,于战何益”公输坚无奈道。
熊荆提出战舟装炮后,公输坚就试验过,战舟是冲撞作战,冲撞的时候速度达到甚至超过十节,如果在四百米距离上开炮,只要七十七秒双方就会相撞。七十七秒时间最多开一炮,加上之前装好的一炮,最多只能开两炮。
平底船不是尖底船,船只本身晃荡不已,哪怕五十步内,正对情况下火炮也未必能击中目标。作战司本来有这些数据,仓促间郦且应召节而来,无暇翻阅这些资料。
“海舟似可入诸水”庄无地设想了一种补充方案。
“少司命可,混沌级炮舰沉重,吃水也深,只能入江河,还须顺风。”熊荆知道庄无地的意思。“且不如战舟灵活快捷,战于近海,若战舟有炮,肆意进退,炮舰也难敌。”
“如此只能筑城设炮以扼水道,然则……”不能以舟制舟,那就只能把火炮布置在岸上。郦且说到这里让人拿来了地图,地图上楚国的水系一目了然。
“沔水也。”指着南郑西面的沮地,郦且的手指落在这个地方。说完之后他又是一阵叹息,“若秦人顺水而下,扼守此水亦无用。大军可在沮邑之上登陆攻向南郑。”
“宛城。”郦且手指第二个落点是宛城。“樊襄、高陵、项城、大梁、陶邑、下邳。芝罘港、琅玡港、淮水口、大江口、浙江口、番禺、扞关、”
对着地图,郦且把所有重要水道都指了一遍,这些地方有些在楚境,有些则在魏地、齐地。高陵和陶邑就在魏地,高陵在汝水之畔,襄城下游;陶邑则在南济水与荷水相接之处。饶是如此,他还是摇头道:“此十数处,当筑炮邑以守,时日非数年不可。而我楚国之地,其内河流纵横,其外东临大海,若秦人以海攻我,炮舰皆在红海西洲……”
“召红牼返回即可。”顺着无勾长的航路,红牼此时绕过南阳地,进入了绿洋,说不定已经抵达地中海入海口赫拉石柱。熊荆嘴上说召回来,实际没有两三年时间无法召回。倒是驻守红海的七艘炮舰可以召回五艘,“今日炮舰亦下水五艘。”
“然,今年炮舰下水五艘。”公输坚点头道。“可惜有炮无药啊。”
硫磺限制了火药产量,楚军深受其苦。熊荆还未说话,勿畀我道:“胡商硫磺已运至东胡,东胡王允诺护胡商至海口,今年可得硫磺百吨。”
“善!”诸人闻声一震,这是了不得的好消息。
“如今只缺硝石,海外输运尚需时日。”熊荆补充了一句。百吨硫磺可以配千吨火药,可惜海岛上硝石产量并不高。“然战时并不缺火药。”
“若是如此,明年是否要加造炮舰”公输
第十八章 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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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和!”熊荆之意传到咸阳时,已经是十几天后。正在和谈的甘罗遣人返秦,向赵政禀告盟和的情况,商议仍在进行,尚未结束。
“非也。”甘罗的讯报赵政看了,王绾也看了。“臣以为并非荆王不和,乃赵人韩人相迫,非要我退出赵韩之地不可。若是……”
“赵地乃我大秦牺牲数十万将卒所得,岂能退出!”赵政愤怒无可压制,那份写在楚纸上的讯报被他狠狠抓在手里,撕的粉碎。
“大王,荆王未言不和,然其允赵人韩人与甘罗相谈,实乃欲战也。”就在刚才,李斯也看了那份讯报,聪明如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赵人也就算了,连卑微的韩人都上台向大秦索要韩地,楚国明显是不想和谈。
“大王,荆人虽不欲和,我亦谈之,若能延至十月收粟,于我有利。”左丞相隗林一般不说话,但这一次他还是说了话,倒是卫缭站在一侧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
“卫卿”求和是赵政的意愿,他之所以遣使求和,那是因为少府也向他禀告各郡县局势逾来逾坏,最要命的是太原郡开始闹瘟疫,当地彪悍的民众杀死官吏出塞北逃。
民风彪悍暂时来说还是小事,闹瘟疫才是大事。十六年前,晋阳就闹过一次瘟疫,那次瘟疫传染甚广,连最南方的楚国也有所波及,好在瘟疫死人并不多。如今瘟疫再起,染病者十死其四,如此恶疫,百年未见。
十六年前那场瘟疫能够控制,那是因为战争只是拔邑之战,不像现在是灭国之战,如今晋地赵地满目疮痍,民众食不果腹,抗疫能力自然大减。天灾,战祸,咸阳不管派遣再多方士、进行多少次祭祀,都无法阻止瘟疫的蔓延。
卫缭是后来才知道晋阳爆发瘟疫的,但是他还是坚持认为,秦国不该求和。秦国唯一的出路在于击败楚军,夺取巴蜀。
“卫卿!”卫缭正在走神,竟然没有听到赵政的声音,赵政忍不住断喝一句。
“臣在。”一声断喝让正寝隐隐产生出回音,此时卫缭才回过神来。
“荆人不欲和,你以为当如何”赵政的声音放低了不少,人疲惫,目光却很有神。
“臣以为……”旁边的大臣有些鄙夷的看着卫缭,卫缭看出了他们目光中的鄙夷,他索性笑了起来,道:“既如此,大义当在我。大王可遣人告天下曰:‘大秦欲和而荆人欲战,荆人欲战乃为一天下也。今日荆人灭秦,他日荆人便要灭齐、灭魏,灭越、灭巴、灭羌……’”
把自己的欲想套在敌人身上,再将自己说成是敌人所处的哪个角色,也算是卫缭的本性流露了。他的建议一边让诸人惊讶一边又让人感叹,这样的颠倒黑白实在出人意料。
“国尉之言缪也。”王绾笑罢连连摇头。“此计不可行。”
“为何不可行”卫缭不屑追问。
“天下言虎狼之秦久矣,国尉如此言之,关东之人弗信,奈何”王绾不避讳赵政在侧,直接说秦国是虎狼之秦。虎狼是说禽兽,不是说威猛,被人骂成禽兽赵政眉头连皱。
“关东之人关东之人何也”卫缭大声道。“关东贵人自是不信,关东贵人门下之舍人自然也不信。然关东之庶民、关东之匠作、关东之奴仆,彼等信否战,百姓苦之;和,百姓悦之。今大王怀仁善之念,欲弥兵也,荆王不欲和,乃荆王不仁也,此,百姓信否”
“这……”王绾哑言。他即便不是贵族,也是以贵族要求自己的士子,根本想不到卫缭说的那些庶民、匠作、奴仆,也不清楚这些人相信不相信能有什么作用。
“大王,臣以为当多遣墨者于关东,倡天下之尚同兼爱。”卫缭随即揖道。
“若我大秦再攻关东,又当如何说之”李斯很敏感卫缭的提议,出言相驳。
“那便是关东各国不尚同、不兼爱,我大秦代天伐之。”卫缭笑道。
“请问国尉,斩首又当、又当何言之”韩非与李斯站在一边,出言问道。
“此乃秦军旧制,日后必将改之。”卫缭回答有些吃力了。天下诸国,只有秦国斩首计功,又是秦国频频攻伐六国,墨家的兼爱非攻,一点也鼓吹不起来。
“退朝!”卫缭的建议就是瞎扯,全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东西。赵政知道他还在较真求和一事,袖子一抚便喊了退朝。
正朝退朝是赵政先退朝,燕朝退朝是臣子们陆续出正寝,赵政还要批阅文书。其他人都走了,唯有卫缭没走。等所有人都退走了,他不顾赵政对自己视而不见,道:“臣请大王移驾雍城。”
卫缭的话赵政只当没有听见,直到他第三次请求时,赵政才抬头看他,道:“为何移驾雍城”
“禀大王,只因我大秦存亡全在散关一战。”卫缭不再像刚才那样胡扯,神情口气不但诚恳,还显得非常严峻。“明年再战,我大秦无粮也。太原之疫,又蔓至赵地上郡,秋日或将传入关中。即便求和可成,待明年,关中十户九疫,何以存国”
“战之不可胜,亦亡。”赵政懂卫缭的意思,可他还是在患得患失。
“为盟和退出赵韩之地,他日荆人趁我大疫伐我,又何存之”卫缭反问。“大秦已至生死存亡之秋,若不能奋起一击,必再无生路。请大王移驾雍城,慰勉士卒,如此我军可胜也。”
“甘罗如何”雍城是秦国旧都,赵政并不陌生。雍城南面就是陈仓,陈仓南面就是散关。移驾雍城等于是承认求和失败,秦楚只能再战。
“荆王不欲和,必从散关、商於攻我。”卫缭道。“咸阳可弃也,李信入方城,荆王必要退兵。唯有散关一路可虑,若我能胜之,大军顺水而下,可拔沮地、南郑。得南郑即得蜀地,蜀地良田千百万顷,县邑之中皆是我秦人,大王赦其罪,可一檄而下也。”
“吕氏不可赦!”吕不韦之子吕蜴被楚国任命为蜀地郡守。此人公然污蔑自己是他的弟弟,赵政都不愿提起这个人的名字。他心中,其他人都可赦,唯独吕氏不可赦。
“请大王移驾。”赦不赦免吕氏不在卫缭考虑范围之内,他考虑的是大王同意筹备散关之战,这一战将决定秦国的存亡。
“诺。”情愿也好,不情愿也好,赵政目光注视在卫缭脸上,将自己、将整个大秦押了上去。他还未出咸阳,指示甘罗和谈的王命便到了宛城,原本咬死不退出赵地韩地的甘罗第二天就允诺了,秦军今年将退出太行山以东的赵地和韩地。
甘罗原本只愿与楚国一国相谈,楚国则以关东诸国结盟为借口,把赵人、韩人、齐人、魏人、羌人都拉了上来,一个接一个的提要求,这些要求真要答应,秦国十年来上百万人就白死了。
“确如此”主持谈判的太宰靳以感觉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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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敌友
飨宴的欢愉非常短暂,然而在这短暂的瞬间,甘罗还是感觉到了秦楚两国久违的情谊。既然和谈已经不能继续,次日他便向熊荆请辞返秦。八月的天气照旧炎热,第三日一早,各国使臣还是送他出城,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笑意无可掩饰。
甘罗想去郡守府向熊荆告辞时,太宰靳以拦住了他,道:“大王今日不在府中。”
“大王不在府中”前夜飨宴时亲切无比,没想到今天便不想再见自己。
“然也。”靳以有些无奈的点头。“请。”
靳以既然说了楚王不在,甘罗只能上车前往城外,这时他听到了韩使韩钲的劝告:‘秦使当速返咸阳,若迟,大王又拔咸阳,秦国亡矣。’
韩钲的话语引起旁人一阵笑声,谁都知道楚王将再度攻入关中,再拔咸阳。与三年前不同,三年前秦国尚可抵挡楚军,可以承受因楚军攻入关中坚壁清野的代价,现在的秦国什么也抵挡不了。楚军一东一西攻入关中,各县邑饿得早就无力防守城池。
满怀忧虑的甘罗浑浑噩噩出城,城门外路祭时仍然忧心,禹步差一点就走错。路祭完毕他登上马车离开时,靳以唱起了一首宴饮之歌。
“有頍者弁,实维伊何尔酒既旨,尔肴既嘉。岂伊异人兄弟匪他。
(鹿皮礼帽真漂亮,为何将它戴头顶你的酒浆都甘醇,你的肴馔是珍品。来的哪里有外人,都是兄弟非别人。)
茑与女萝,施于松柏。未见君子,忧心奕奕;既见君子,庶几说怿……”
(茑草女萝蔓儿长,依附松柏悄攀援。未曾见到君子面,忧心忡忡神不安。如今见到君子面,荣幸相聚真喜欢。)
在场之人都听出太宰靳以唱的是一首《頍弁》,各国使臣有些错愕,有些却显现出愤恨,但是谁也不敢阻拦靳以的歌唱。靳以临别时唱这首歌颂兄弟亲戚之情的《頍弁》,虽然不合时宜,却也情有可原,毕竟楚秦间的感情比任何一国都要复杂。
恨,楚人确实痛恨秦人,恨得刻骨铭心,但在仇恨之前,又何尝不是爱
“走,走……”靳以唱到最后一句‘如彼雨雪,先集维霰。死丧无日,无几相见……’时,已经泪流满面,车厢里的甘罗同样悲哭呜咽,他只能叮嘱御手策马快走。走了一舍之路暂作休息时,他洗了一把脸,整理妆容再行,再行一舍要到阳丘时,马车停了下来。
“何事”甘罗奇怪的问。御手有些失措的声音传了过来,“禀…,荆…荆王也。”
“荆王!”甘罗大吃一惊,他推开窗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飘着的那面凤旗,还有凤旗下骑着龙马的荆王。匆匆下车,对着熊荆深深一揖,甘罗大声道:“臣见过大王。”
“免礼吧。”打量着甘罗,然后又很快眺望不知名的远方。熊荆道:“秦使此次返秦,请代寡人问候蒨媭。并告之秦王,一国之君竟迁怒于一女子,无胆庸夫也!若真是君王,便当在战场上与寡人堂堂一战,迁怒女子又何用”
芈蒨已是废后,此时居住在咸阳旧宫之中。甘罗听闻熊荆的指责背上只冒冷汗,这件事确实大王有错,不喜欢王后可以出妻,将王后送回楚国,何必如此对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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