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此一事。”熊荆心疼完自己的姐姐,一挥手,一个医者打扮的人走了出来。“此乃医尹昃离之徒医弱,晋北大疫,稍有不甚便波及天下,寡人命其入秦医治阻截瘟疫,秦王当助之。”
“晋北、晋北大疫”甘罗出使前并未听闻晋北大疫,闻言大吃一惊。
“若非晋北大疫四处蔓延,秦王何必遣你求和秋日将至,若不能阻止大疫泛滥,秦国不亡也亡。”熊荆嘴角冷笑。“罢了,秦使去吧,寡人不送。”
交代完这两件事情的熊荆就要离去,甘罗不知为何急道:“请大王留步。”熊荆正要策马,闻言看着他,目光带着些疑问。“大王为何遣医者救我秦国”
“寡人为何不能救秦国”熊荆笑了一笑,反问道。
“秦荆乃敌国也,大王遣医者入秦国医治瘟疫,此是何种敌国”甘罗苦笑。靳以的那首《頍弁》让他感动落泪,熊荆在此相侯,又遣医者入秦,真让他分不清谁是敌、谁又是友。
“楚国秦国确是敌国,然芈姓与赢姓却非仇敌。甘氏也算是贵人之家,为何不解”熊荆话说到最后连连摇头,看着甘罗的目光更带着失望。“难道秦王即位二十年,他从未想过,谁是赢姓之真敌,谁又是赢姓之真友唉!孺子不可教,天下由此亡。”
马蹄声远去,直到那面凤旗看不见了,甘罗仍在原地发愣。左右出声时,他才对准熊荆远去的方向大拜顿首,登车后一路匆匆出方城,入函谷关往咸阳赶去。不过这时咸阳早就是一座空城,秦宫之人、咸阳官吏、东城贵人、质子十几天前便浩浩荡荡出城往西去了雍城。
赵政巡狩雍城,整个秦国的中枢也迁往三百多里外的雍城。甘罗赶到雍城之前,赵政便宣
第二十章 战舰
居于雍城秦宫后,赵政似乎换了一个人,咸阳的他还想着一统天下,而今的他只想死战求存,即便如此,秦国也还有可能灭亡。心酸的对甘罗嘱咐完后事,赵政哪也没去,直接前往太庙呆到天黑,直到卫缭前来谒见,他才拜别先君神主,出了太庙。
“又有何事”赵政一入正寝便问,他眉头紧皱着,知道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东胡入塞,护送胡商前往荆国。”卫缭说着下午刚刚收到的讯报。“胡商所运者乃是硫磺。”
“硫磺!”硫磺是巫药当中的一味,赵政脸色忽然变了。
“然也。”卫缭表情也很严肃。“胡商在辽水口仓促登舟,故而硫磺散落不少。臣以为荆人得硫磺,巫药不再受制于西人,下月便当攻我。”
楚国一直在寻找硫磺,通过国尉府的渠道,卫缭还知道楚国派出海舟,在大海上寻找硫磺。条支国与楚国交恶后,扣押的海舟上也有万斤万斤的硫磺,好在这些硫磺被条支人给烧了。各处消息汇总完毕,已经能很清楚的判断楚国缺硫磺,可惜国尉府不知道楚国硫磺的存量,无法判断这对巫器使用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真如此”赵政知道是坏消息,可还是有些惊慌,下个月就要开战了。
“九月我尚未收粟,此时攻我,可就食关中也。”卫缭道,这也是国尉府的判断。
“然我士卒未熟,又尚未、尚未……”一切都是急匆匆的,大秦从未如此仓促的筹备一场战事。
“臣请大王明日出城,于汧水勉慰将卒。”卫缭揖道,眼中全是热切。
受制于手中仅存的粮秣和时间,国尉府并未从王翦、李信军中抽调精锐死守雍城。不是说楚军攻入散关秦国便会即刻亡国,这只是赵政的誓师之辞。他死后或者他被楚军所掳后,长子扶苏会被群臣拥立为秦王,继续与楚军周旋,直到最后支持不下去,不得已向楚国投降。
赵政心中的散关之战便是这样的,卫缭则认为此战秦军必胜,前提是赵政接受他的建议。比如巡狩雍城,又比如亲自前往汧水勉慰将卒。
赵政第二天一早出发,出雍城西门,行一舍后在汧水东岸登上了王舟。王舟直溯汧水上游,进入当年章邯与荆王大战的汧水河谷,便看到了汧水沿岸正在训练的舟师欋手。
这些欋手坐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之上,远远看去一个人叠坐着一个人,近看才知道人的位置是错落的,利用了高低落差才能坐得如此密集。木台建在靠岸的水中,一排排长桨伸向汧水中央,随着舟吏的命令,他们时而快划,时而又慢划,动作整齐划一。
“陛下,罗马人当年也是这样训练桨手的。”除了使臣帕罗普斯,来到秦国的还有埃及海军的几名军官,他们都是马其顿人,白色的皮肤让他们躲过了匈奴人的扣留。
“罗马之人”听闻毋忌的翻译,赵政并不清楚谁是罗马人。
“是的。”说话的是克里门尼德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狄人。按照他的自我介绍,他是埃及海军总司令之子,曾率一百多艘五桨战舰与塞琉古舰队交战,击沉对方四十多艘战舰。
“我认为陛下的军队就像罗马人,勇敢、坚毅,最重要的是数量庞大。”克里门尼德斯很认真的说道,他不像帕罗普斯那样怀疑大秦的实力,因为他自己就处身于几十万秦军当中。“我相信他们会是全世界最好的桨手,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战舰。
罗马与布匿人交战时,他们还没有一艘三列桨战舰,但他们坚持不懈,就用现在这种办法训练出了无数桨手。等他们缴获了敌人的战舰,才开始仿制自己的战舰,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打败了布匿人。
楚尼人很像布匿人,他们有许多战舰,他们很会经商,他们还喜欢使用雇佣兵……”
“雇佣之卒”赵政闻言有些诧异,他从来不知道荆人会用雇佣之卒。
“大王,他说的是占领香料产地的那支楚军。”毋忌答道,“据闻楚人所帅乃雇佣之卒。”
克里门尼德斯滔滔不绝,对秦军、对秦国很是赞美了一番,然后才开始诉苦:“如此伟大的军队,可惜他们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战舰,我很想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才能给他们战舰”
“寡人已遣使再赴贵国,若得工匠,即可造舰。”先训练好欋手,然后再建造战舰。秦国的思路和罗马人的思路确实毫无二致,只能人等船,不能船等人。
听闻秦国要再派使臣前往埃及,克里门尼德斯连连摇头,“这最少需要两年时间,而我听说,楚尼人下个月就会发动进攻……”
“足下以为此舟如何”克里门尼德斯的问题赵政无法回答,工匠被匈奴人扣留,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派人再去请工匠。为了应急,少府也设计了一种战舰,就是王舟身后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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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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汧水之上,跟着赵婴所乘的指挥舟,一排三列桨战舟在水面上急驰。赵政不懂水战,也从未见过荆人战舟,只觉得眼前的秦军战舟好似一条条蜈蚣在水面上飞窜,这些蜈蚣越去越远,变成一个个黑点,而后这些黑点又敲着鼓,从黑点变回蜈蚣战舟,划回到眼前。
他看着这些战舟没说话,反而有些困惑。汧水连通着渭水,但是在渭水北面,散关流下来的扞水才在渭水之南。然而扞水并不连通秦岭南面的沔水,赵政想象不出这场水战会发生在哪里。他想象不出,正在商於的熊荆也想象不到自己将遇到一场何种形式的战争。
“臣请大王一试。”县令府内,堞的手上捧着一把装好弹药的燧发枪。
自从熊荆决心研造火枪后,研造主力还是玉府。琢玉与造枪有很大不同,但对燧发装置而言,这就是没有什么不同了,考较的都是匠人的心思和技艺。
“恩。”燧发枪仍然沉重,枪机并没有改良,这次主要试的是火药。接过枪的熊荆有些漫不经心,对着不远处的标靶砰就是一枪,根本没打中。堞很快把枪接了过去,装上火药再一次奉上。熊荆接过再开枪,打完堞再接过装药,然而再打,‘砰’的一声,又是一枪。
到此时熊荆突然错愕,见他错愕,一侧的玉府尹、脰羹等人脸上灿烂笑起,正在装药的堞也嘿嘿笑起,他又一次把枪奉上,这一枪打火没有成功,掰开枪击再扣扳机,‘砰——’,枪身一震,这一枪正中靶心。
“为何如此!”熊荆把枪丢给堞,手大张着,人显得很兴奋。
“禀大王,臣以为乃硝石纯也,研磨又足。”脰羹呵呵笑道,脸上找不到那一日的愁苦。“故而前五发十打七发,后五发十打四发。”
“非也,乃细药!细药!!”熊荆抢过堞手上的火药。他对燧发枪不熟,但好歹也知道不少东西,比如现在这种细药。
据说燧发枪手装在药池里的火药必须磨得极细,唯有如此才能提高发火率。按脰羹的说话,前五发十打七发,后五发十打四中,这远远高于以前的第一枪百分之八十发火,第二枪百分之五十发火,第三枪之后发火率惨不忍睹。
当然硝石纯净也不可忽视。硝石纯净,研磨的够细才是燧发枪的瓶颈。或者说,火药才是枪的灵魂,枪机、枪管只是承载这种灵魂的容器。容器或许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灵魂本身,因为一切力量皆来自于火药。
熊荆说话时抓着火药瓶若有所悟,而后面色大变,就在他要欢呼雀跃时,脰羹一桶冰水浇了过来——他只是意识到了什么才是瓶颈,根本没有解决瓶颈的技术。
“禀大王,药虽细,然研磨甚难。”脰羹苦着脸道。“一千人费时一月方磨出一吨,期间炸者不绝,必要万分小心。”
“一千人一月一吨!”熊荆感觉哪里听错了。
“然也。熟匠每日不过研磨四两,少矣。”脰羹诉着苦。“硝石四十余吨,要足足磨上三年不止。臣亦想再用器械研磨,然每磨皆炸,坊内人心惶惶,不敢再试。”
“那当如何!”千人每月一吨,换而言之,一个工匠每日磨出四两火药(熊荆没细算,实际每月一吨
第二十三章 疾风
一劳永逸是熊荆的想法,虽不说天下真的会无事,但最少不会再有现在这种存亡博杀。历史是由战争决定的,楚国与赵国合力,通过清水之战、陈郢之战、稷邑之战、鸿沟-敖仓之战、肥之战、番吾之战、渭南之战、襄城之战,整整八场会战的胜利,将秦国一点点削弱,到今天终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不得不承认秦人善战,尤其善苦战。为此楚赵两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楚国死伤近十万士卒,赵国社稷不存、亡国南迁。战争的残酷让熊荆无法转身回望,他只能告诉自己要看向前方,前方将是一个由楚国掌控的天下和世界。
上洛幕府,熊荆憧憬着未来;刚刚建好的襄阳城尹府内,郦且正瞪着身前巨大的沙盘发呆。
西线会战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这一战胜利了楚国才有熊荆憧憬的未来。为此整个大司马府北移,以求尽量靠近战场。因为要扼控协调左中右三路,地点不能超过汉水上的锡穴(也就是唐代上津道汉水的起点),越过锡穴往西,上洛的消息就要顺着汉水上溯了;再考虑到大司马府越来越庞大的编制和人员,最终北移了五百多里,放在了襄阳。
新建成的襄阳是一座比郢都还要大的城邑。天下能与之媲美的只有咸阳,两者都是方八十里。但与咸阳相比,襄阳城城墙高只有四丈八尺,咸阳城高却有七丈二尺;另外城墙厚度也是天差地别,咸阳城厚二十多丈,襄阳城是混凝土浇筑,虽有两层城墙,两层城墙加起来厚度也不足两尺。
火药、火炮逐步使用使得巨大的樊襄二城还没有建完就完全落伍了,高耸(虽然坚固)的城墙在火药、火炮面前好似楚纸一样单薄,这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失误。为此,作战司守部、也就是守曹的曹掾景羁一直在设法想将樊襄二城改成城南小邑那样的棱堡结构。
棱堡结构真正的防守支撑不是墙,而是堡外起伏不断的大堑和大堑内壁的火炮。樊城方五十里,襄阳方八十里,一百三十里的城池要改建成棱堡,工程量不比修筑方城长城轻松;再就是一百三十里城池需要海量的火炮,一门炮从冶炼浇筑、再到钻镗削刨,废品率居高不下的情况下,物料、人力成本没有五、六金是下不来的。另外火药也贵,炮买得起,火药未必用的起。
军费不足,更重要的是秦军只要一次会战就可以彻底击垮,花费巨金改建樊襄二城是很不合适的行为。楚军的战略思想一直以来都是以攻代守、决战于境外,最多在边境筑墙筑塞,不喜欢在境内筑城。
当年先君昭王初期的令尹囊瓦‘城郢’,大司马府的左司马沈尹戌就说:‘子常必亡郢!苟不能卫,城无益也。’郢都南正门之所以叫做棘门(春申君入棘门,……斩其头,投之棘门外),就是先君昭王前的郢都只有一道矮墙,墙下一条壕沟,正南门因为重要所以种棘。囊瓦筑城,也只筑两版垣(一丈两尺),吴起变法时,才改两版垣为四版垣(两丈四尺)。
巨大高耸的城墙内,方八十里的襄城只住了万户人家,内城外城都显得冷清荒芜,唯有城尹府里忙忙碌碌。前线军情全部汇总到这里,寿郢、纪郢的鸽讯也汇总到这里。己军敌军在哪个位置、多少人数、什么军种、多少兵器、谁为将率、何种状态,全都标示在沙盘上。
郦且正盯着沔水一线发呆,他刚刚收到知彼司的讯报,讯报上说秦军造出了三列桨大翼战舟,但是这种战舟与楚军又有些不同,它没有龙骨,不能靠战舰前端的撞艏撞击。
“此讯确否”淖狡闻讯也赶了过来。城尹府不同于传统建筑,这是个混凝土五层高楼环绕的建筑,中间是个长宽一公里的空地,几等于一座内城。
“禀大司马,此乃鸽讯,侯者于汧水亲眼所见,讯确也。”勿畀我站在郦且身边,见淖狡赶来先是一礼,然后说起这则讯报的由来。
“秦人竟造出三桨战舟!”淖狡啧啧几声。“彼等工匠非因留在匈奴吗”
“禀大司马,”郦且身边站着的申通说道。他也算是熊荆在兰台的学友,与逯杲、陆蟜不同,他一直在兰台读到大学成业才入军校。“此非我军之三桨大翼,秦人三桨大翼并无龙骨,无法冲撞。数年来秦人欲仿造我军之大翼,仍不成也。”
申通说完,逯杲之后接管术曹的景肥本想向淖狡详细解释没有龙骨的三桨大翼差在哪里,然而年轻的他有些胆怯,见淖狡毫无不解之色,嘴唇微微挪动了两下还是放弃了。他是技术派,与逯杲那种战略派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散关无处可战,秦人造战舟何用”淖狡这个大司马之外,还有鲁阳君这个新升任的左司马。他不怀疑知彼司的讯报,只是觉得秦人造战舟的企图可疑。“于渭水与我相战”
“标注!”发呆的郦且说话了,他不是对淖狡、鲁阳君说,而是对作战司的下属说。“三桨无撞艏战舟,数量不明,位置汧渭之间。”
“唯。”一旁的申通、昭柱、昭石等人连忙答应。
“再告之陈仓道成通,秦人有三桨无撞艏大翼,数量不明,位于汧渭之间。”郦且道。“信
第二十四章 摩天岭
在改
从楚军发起攻势开始,朝中重臣与赢姓公族的耆老便在正寝明堂上等待战况讯报。一面倒的消息让人压抑绝望,陈仓道西面的西邑被楚军拔下,虽然这早在国尉府预料之中,可毕竟那里是秦人崛起的祖地,秦国历代先祖的陵寝就在西邑。
楚军攻入西邑,烧陵寝也好、不烧陵寝也好,大军过处,都要惊扰先祖先君。与两年前短暂绝祀一样,都表明了今人的无能。耆老们劝慰赵政,然而想到自己死后下至黄泉时,必将面对先祖先君的责问,禁不住落下泪来。
这边的耆老们还在抹泪,又有一则讯报传来:羌人猛攻狄道,狄道已拔。陇西大乱。
“羌人!”赵政刚才浑身发抖,大秦基业眼看就要断送在自己手上,手抓着剑柄恨不得拔剑自刎。再听羌人拔下了狄道,他失神道:“竟、竟连羌人也辱我大秦……”
到了西汉中期,羌人也还是‘一汉敌五胡’的次等部落,和现在就已经使铁剑、用铁镞的匈奴不是一个族系。羌人善战的传统最先是‘一汉敌五胡’,接受更先进的技术后,经过‘山东出相、山西出将’、‘西凉兵天下无敌’的东汉,再经五胡十六国前秦的巅峰,最后的残余涓涓汇入了两宋的西军,这才慢慢衰竭下去[注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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