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火药究竟是火药,有冲击感度。两公斤的落锤从一米高度冲击在优质火药上,必然发生爆炸。山坳两侧的巴人抛下一块石头,只要石头能砸烂弹药车的外壳冲击火药,火药也必会爆炸。为此,冲车还是攻城时的样子,没有特意削短,为的就是保护弹药车。
又到了工卒的表演时间,这些人挖出混凝土大柱,滑轮还未套入大柱,钜丝绳就拉了过去,在滑轮上转了一圈又奔跑着拉了过来。这些工卒一边跑还一边喊:“退开!退开!绳索两侧严禁站人,绳索两侧严禁站人……”
火炮是拉上来的,此时再加一辆沉重的湿木冲车,加了一根钜丝绳也不知是否会断裂,一旦断裂钜丝绳会像秦人的长铍一样劈断一切。这样的事故此前就发生过,故而工卒要求绳索两侧的人全都退开。
楚军开炮的时候,锅炉已经烧的很热了,没有启动蒸汽机的情况下这些蒸汽‘嗤嗤嗤’直接排至外界,没有进入蒸汽机汽缸——这也是在没有任何变速机构之下蒸汽机可以耕田、可以拖炮的关键。蒸汽机靠水蒸汽进入汽缸做功,所以只要控制住流入汽缸的水蒸汽,就能控制活塞的速度,间接也就是控制了拖曳的速度和力度。
钜丝绳末端接在三台弗要马上,排出外界的蒸汽使得半山腰笼罩在一片白色的蒸汽中,阳光下云蒸霞蔚,霞蔚里却是丑陋的钜铁和无情的火炮,显现出非同一般的违和。
“已备!”各处都传来已备的报告,旗子也立了起来,公输忌点了点头,几名工师随即扭转阀门,活塞突然一动,原本曲卷在地的钜丝绳顿时被拉直,悬空、紧绷,这时原本运动中的活塞急急减速,到最后竟然完全停止。
拖不动!
公输忌见状喊了一声,工师迅速扭转阀门,蒸汽又排出外界,半山腰云雾环绕起来。
“再加一台。”力气不够数量凑。想想四台加起来已经是一百马力,要是还拖不动,只能冲车和火炮分开拖了。
“已备!”所有锅炉都已经点火,加一台只要把钜丝绳接上就行。听闻各处皆备,公输忌手一挥喊了一声‘拖’,工师再度扭转阀门,松开的钜丝绳再度绷紧,往返的活塞速度赫然变慢,好在这一次没有它僵在半空中,继续往返运动,但是速度变得很慢很慢。随着活塞的运动,辘轳缓缓旋转,钜丝绳另一端的冲车先是动了一动,终于向前行去。
“善!”公输忌重重松了口气,他要担心的事情很多,一要担心混凝土大柱凝结时间不够,不能成为固定支点,二要担心弗要马马力不够,拖不动沉重的冲车和火炮,还要担心秦人发现混凝土大柱的秘密,将它破坏……。看到冲车前进的瞬间,公输忌一切担心都放下了。
“啊……”不知为何转头的他忽然听到一声呼喊,有人猛推了自己一把,踉跄中脑子突然剧痛,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慎……”没有转头的逯杲来不及说话,看到钜丝绳一断,他连忙往身侧一扑,将自己的爱妾扑倒。他还是稍微晚了一些,钜绳仿佛马鞭那般‘呼’的一声抡过空中,末梢抽在他的头胄上沿。之后又抽在几名呆如木鸡的巴人身上,钜绳如剑,这些人眨眼间被切割成两段。
所有看见钜丝绳断裂的人当中,陆蟜最镇定,反应也最快的一个。他喊出了一句‘慎之’,人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扑倒,而是顺着绳势往后折了一下腰,看着粗大的钜绳从鼻子上飞过,然后虎腰一挺,人又直立起来。
“公输将军!”看到公输忌倒在血泊中,他大喊了一声。
“公输忌卒了!”秦岭之上,熊荆当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不敢置信。
“乃拖曳时钜丝绳断裂……”庄无地手里拿着讯文,这是刚刚发过来的。“不慎……”
冲车刚刚前线,钜丝绳就被扯断了。断口处就在辘轳附近,钜丝绳两侧虽然没站人,但其中一根不知为何往后倒卷,这才变成利刃,剃刀一
第三十一章 利环索
“下臣确有两计,或可使荆人寸步难行。”蒙恬的问题让幕府里迅速安静,一干谋士低声议论了半天,最终讨论出来两个办法。
“何计”蒙恬探身急问。
“其一,我军可以巨石击之,砸毁荆人冲车。”蒙珙揖道。“其二,我军可以……”蒙珙说关键处收声,走到蒙恬跟前低语了两句,蒙恬听闻有些不敢相信。他问道:“真可如此”
“确可如此。”蒙珙重重点头,“然此只可一次。”
巴人占据山坳两侧的山峰,越靠近山口山势越加陡峭。仅仅一里多长的山坡,海拔竟高出四百米,仰角超过四十五度。这样的坡度不要说进攻,就是攀爬也是不易。大司马府的建议堑壕攻之不是没有理由,不管秦人滚石还是弩箭射杀,都只有堑壕加盖才能抵挡。
只是以堑壕攻之,要挖一条能供车马通行的堑壕并非易事,堑壕可以遮蔽秦人的攻击,那挖堑壕的时候秦人就不攻击了秦人如果抛石射箭,挖堑壕必然会变成挖地道。挖堑壕快,挖地道就慢了,三、四里的地道虽然不用担心塌方问题,时间上肯定会很长。
以弗要马牵引,用冲车掩护炮车和士卒,这样也可以遮蔽两侧的滚石箭矢,并且速度更快——除了要尽快拔下散关、攻入关中这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在于秋雨很快就要来了。秋雨一来,山谷中阴雨霏霏、云雾缭绕,道路也将变得非常泥泞。那时候如果没有攻至故道邑,南郑城之北、褒水上岸后的两百五十里的山道未必能支撑大军的后勤。
陆蟜一夜未睡,带血的甲衣一直穿在身上。他在懊悔没有像第一个拐角那样,炮轰到一定程度派出使者让巴人后撤,非要逞强与他们死战。
战是打赢了,拐角也抢到了,可惜时间也耽误了。原本一日可以攻到山口的战事硬是拖了一天,给了敌人应对的时间。他亲自守夜,就是担心敌人趁夜发动夜袭,然而守了一夜除了听了一夜的猿啼鸮鸣,什么动静也没有。
天快亮时气温骤冷,白霜降了下来。陆蟜冻得受不了咬牙硬撑,眼前浓得化不开的黑夜忽然间就化开了。再过了一会,吵杂的鸟鸣声在山林中处处响起,灰黑色的夜色变成薄薄的雾气,整个山坳都笼罩在一片朦胧里。
“禀君上,假君言之,今日务要戒备巴人落石……”一个仆臣从环营中过来禀告,他就站在陆蟜身前说话。陆蟜还未听完,手中短剑一拔,猛然向他刺去。主君一剑刺向自己,仆臣当即吓得目瞪口呆,然而剑身只是擦着他的身甲刺向身后,惨叫声在他耳边突起,他身后一名挥斧欲砍的巴人中剑后倒了下去,温温的血溅在他耳背上。
“为何如此不慎”陆蟜收剑,活动着自己胳膊和腰肢。
“小人、小人……”仆臣结舌无语,汗如雨下。想到那巴人就跟着自己身后,要不是自己刚刚找到了主君,说不定已被他一斧子劈了。
“举盾,结阵。”陆蟜没听他解释,他身边的甲士已经举盾结阵,抵挡趁雾来袭的巴人。哨位之后,环营内建鼓已然敲响,安睡的甲士全都醒了,四周都有喊杀声。但见楚人戒备严密,这阵喊杀声很快就消失,射出几蓬弩箭后,巴人彻底消失在浓雾里。
“死三十六人……”天色大亮时,旅司马张汉前来揖告,这时候陆蟜正在用早膳。合着黄色的粟米饭,大块的罐头马肉被他塞入嘴里。阵亡人数并没有让他惊讶,昨日一战已经有一百多名甲士阵亡。
“何时拖曳火炮”陆蟜咽下口中的饭肉,问了一句。
“弗要马已在生火。”张汉转告着工卒的通报。锅炉启动必须先行烧热,这大概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天就已经大亮了。
“假君如何”陆蟜又问起了逯杲,他被断裂的钜丝绳扫中头胄,好在只是上沿。头胄当场被打飞,从地上扶起时他对医者说自己双耳轰鸣,头疼欲裂。
“依旧首疾不断。”张汉下意识摇了摇头。假君为救巴女受伤,在众人看来这是一件很蠢的事情,一些人甚至说假君这是色令智昏。当然,如果假君救得的一名楚女,那怕这名楚女也只是个妾,舆论就会不同了。众人只会说假君不但有仁爱之心,更有过人之勇。
陆蟜没管众人的议论,他清楚自己离不开逯杲出谋划策。“让他暂且养伤。”他嘱咐道,随后继续用膳。他用完膳的时候,又听到了工卒的叫喊。粗大的钜丝绳拖了过来,在滑轮上绕了半圈,又急急扯了回去。再等一会,脚下的大地猛地一震,第一辆冲车沿着凹凸不平的山道缓缓上进,行向一里外的拐角。
太阳已经出来了,雾气渐渐消散。满是白霜的山坳两侧站着数不清的巴人,他们再一次看见山坳里的冲车不用马拉,诡异的前行。站在山坳左
第三十二章 火龙
越接近山口,两侧山峰就越陡,最宽处三十多米,最窄处只有区区六米。两侧岩壁起伏不平,是以站在拐角往山口处望去,两山夹持间的蓝天仅能看见一线。后世这块叫做心红峡的地方,石壁上多是人文骚客的摩崖石刻。
这是秦后的事情,此时的心红峡还是深山老林,中午一过峡内就显得幽暗,只有猿猴不是在两侧山岩上攀爬。与前面那段山坳可以滚石不同,这一段山坳不说无石可滚,就是有石可滚,也很难滚下来。
看着冲车缓缓拖向前方,陆蟜终于有些放心。时间还早,他有足够的时间轰垮山口处秦人的石垒,石垒一旦轰破,他便可以带着士卒冲上去。
“此时更需慎之。”逯杲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他没带头胄,只有一顶楚冠。
“你、你不是头疾吗”陆蟜看着他有些呆,特意将他头顶的楚冠上打量了几眼。
“头疾又如何”说话的逯杲突然摸着自己的脑袋,一副痛苦的表情。“不可说头字,一说便头疾……,哎呀哎呀……”
逯杲皆是苦色,陆蟜要喊医者他又摆摆手,示意不要喊。过了大约半刻钟,他的痛楚才有些缓解,此时冲车已大约还有百余步就到终点。
“务要慎之。”逯杲重复之前的话语,“秦人必然……”
话说到这里,仰望山口的他惊啊了一声,只见一条巨大的火龙从山口飞流直下,火龙顺着左侧的岩壁,翻过几道石梁,最终落在一块巨石上,火光暴溅起丈余不止。这四溅的火光又落到更低之处的冲车上,冲车四周顿时全是火光。火龙继续下坠,一直往拐角处冲来,山坳里的士卒吓得连忙往高处闪避。
“速避之。”陆蟜反应比逯杲慢,但他的动作比逯杲快。火龙就要飞来时,他拉着逯杲跃上旁边的山石,这才没有被火光直接击中。但是火龙飞驰直下,撞到什么就溅起火星,火星落在钜甲上还好,落在布锦上、皮革上,那就会附在上面燃烧。逯杲头上的高冠因为溅到了火星,燃烧了起来。
“火!”高冠着火,头发上也落到了火星,焦臭的味道把逯杲吓了一跳。陆蟜急忙朝他头顶挥了一剑,高冠斩落在地上。
“秦人竟用火攻!”逯杲对着地上的高冠跺了几脚,恶狠狠的道。
直泻而下的物体估计是混在水里的火油,油比水要轻一些,浮在面上一点火就着。可惜一线天山壁不平又狭窄,这些火油撞到了山梁上,水油飞溅,火势小了不少。再下坠溅落到冲车上,溅落在山坳沿途,并没有把什么东西点燃,主要是那些油在燃烧。
而山口之所以会有飞水落下,这心红峡本就有一道飞驰直下的季节性瀑布。山顶若有山水,山水汇集在山口后方的一处洼地,洼地水盈,瀑布就会飞溅直下,声震山谷,巨响如雷。秦军筑垒将山口挡住,秋雨未来洼地水少,这季节性瀑布也就断了。
山底下的逯杲愤恨秦人火攻,山顶山的蒙珙等人看见火攻并没有取到什么效果,一声令下水洼处的几十辆白龙水车继续车水,山口当即挂出一块白色的小型瀑布,落水飞溅,声如惊雷,将山道上的楚军冲了个七荤八素。等到山顶上的水抽全部完,这段山坳里的楚军也都变成了落汤鸡。
“攻!”越过石垒的秦军百将一声大喊,便要冲杀下来。他忘了水溅之后山道变得滑溜,一下没站稳,身子一斜,从山口处跌了下来。他身后的士卒倒是站稳了,可百将前车之鉴在前,也不敢急奔,只能蹑手蹑脚,用矛柲拄着地面,缓缓的下来。
“这当如何!”陆蟜吃了一惊,指着出垒的秦人不知所措。
“还能如何,杀啊!”被烧了高冠的逯杲正在火头上,闻言狠狠吼道。
“杀!”陆蟜大喊,手中短剑一扬,抓起仆臣帮提着的大盾便冲了上去。
“杀——”‘陸’字军旗踉踉跄跄的跟着陆蟜上前,见军旗上前,楚军士卒也举盾挥剑奔跑着跟上前。先是火攻,又是水攻,那辆冲车里的楚军灭火避水,早乱了方寸。秦军蹑手蹑脚冲到百步内也未闻炮响,这时候不冲上去,冲车就要被秦人毁了。
“击毁辘轳!击溃辘轳!”刚才跌下山口的百将又挣扎着爬了起来,秦军的任务主要是击毁辘轳,破坏辘轳上的利环索,至于那辆冲车倒不是主要任务。
军令是这样的军令,然而斩首已经成习惯的秦卒一看到楚军上前搏杀,不由自主忘了什么辘轳、利环索,人人都想斩下楚卒的首级——他们是卫卒,卫卒身高体壮,远比一般秦卒彪悍,并不相信自己打不过去楚军。
百将的大喊根本无济于事。秦军端着酋矛直奔而下,楚军举着剑盾快步往上,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秦军就要越过冲车与楚军搏杀时。
‘轰——!’巨响中,冲车前方喷出一股炽热的火焰,肉眼看不到的霰弹暴飞而出,将车前三十步外的一群秦卒射穿
第三十三章 红旗
山道再崎岖、攒射再猛烈,也不能阻挡冲车一辆接一辆拖曳到山口之下,十五斤炮的轰击只是打崩了石垒,四十五斤攻城炮的轰击却是要将山口土石全部打崩。失去支撑的石垒没几炮就轰然倒塌,落石顺着山道一直滚到冲车之前。
炮口稍微一转,又瞄准山口两侧的巨弩,一炮过去木屑飞溅,秦卒眼中的无敌巨弩瞬间化成一堆破木头,这些破木头先被四十五斤炮轰上了天,然后乘着风落下,狼藉一地。
炮卒之将罢敌溦和炮营营长沈顷站在拐角处的山腰上,他们看不到冲车内的炮卒,但能想象出那些四十五斤炮像猛兽一样紧绷着身子,背上兽毛刺立,它在怒吼中喷出火焰和硝烟,吐出的炮弹将山口秦军的防御体系打得支离破碎,土崩瓦解。
而在猛兽的后方,弗要马拖曳的钜丝绳不断将火炮前移,每一门火炮拖曳上前,怒吼的野兽便增加一只,发射的炮弹也就越多。可惜山坳的宽度是有限的,即便违反炮卒操典,间隔三米放列一门火炮,山坳放列的火炮也难以超过十门。
要是山坳能像战场那样宽大就好了,罢敌溦心中如此想到。他身侧的沈顷也产生了类似的想法,但他不仅仅在心里想,还说了出来。
“若是两军阵战,我军火炮也如此上前,放列后速击敌阵,秦人必溃。”不经意间,沈顷说出了线列步兵时代野战炮兵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战术原则:靠近,速射。
依照这个战术原则,自从有火炮开始,几百年作为辅助力量的炮兵终于获得了独立;依照这个战术原则,战斗秩序将完全颠倒,原先前进到百步内便疾奔冲锋的步兵要牢牢站在炮兵身后,冲锋的不再是他们,冲锋的将是炮兵。
炮兵冲锋,靠近敌阵后放列,迅速猛烈的轰击,步兵和骑兵的任务只是保护炮兵的侧翼。步兵不再是战斗的中心,炮兵才是。正因如此,第一次采取这种炮兵战术的弗里德兰战役中,目睹法军炮兵的俄军军官将敌人的炮兵称之为‘恐怖的炮兵连。’
这支‘恐怖的炮兵连’只有三十六门骡马火炮,其中的三十门分成两个炮兵连,剩下的六门作为预备。两个炮兵连不断前进、快速射击,二十分钟内打死四千多名俄军,并将俄军完整厚重的战线击破,完成中心突破,造成俄军阵崩。
罢敌溦原先是炮卒团长,熊荆感觉炮卒之将不能再由公输忌兼任,于是将他的位置拔高,成为炮卒之将。既是从底层提拔的人,自然熟悉火炮和炮术。他觉得沈顷此言有理,如果阵战也这么打,那天下还有什么军阵不能击溃但再一想,炮卒不断前进、猛烈轰击,那步卒干什么步卒将率肯定会反对炮兵如此作战。
罢敌溦想着步卒将率的反对,旁边的沈顷一下没站稳,居然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山坡不高,滚下去也就是擦伤而已。他瘪瘪嘴也没有再看沈顷,继续观看一里外的炮阵。
八门四十五斤炮的轰击下,山口、山口两侧早就狼藉,石垒、巨弩,这些不是被秦军急急撤下,就是被炮弹击垮轰碎,硝烟原先弥散在冲车周围,随着炮击的加剧,南风一吹,山口处也是全是硝烟。刚开始还朦朦胧胧的,到最后根本就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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