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纸上所言为何”卫缭没有翻动鸽子与密信,他不认得这种文字。
“这……”希腊文弯弯曲曲,谁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国中只有、只有长公子识得白狄文。”左右面有难色,他们唯一清楚的就是这是白狄文字。
“荆人侯谍何在”卫缭不再问纸上的文字,问起了嗟戈瓦拉。
“禀国尉,此人已被下臣射杀。”一个骑将站了出来,这是畴骑李必。
“首级何在”卫缭问道。从一入城到现在,他一直没看到首级。
“禀国尉,此人中箭后策马冲入营垒跌入渭水,下臣未得其尸首。”李必再道。
“跌入渭水”卫缭犹带疑虑。“若其人已死,尸首亦当浮于水面。”
卫缭的追问让李必无以作答,好在他回想起了嗟戈瓦拉的模样,想起他身上穿的铜甲,这才松了口气,道:“禀国尉,其人身着铜甲、铜胄,难浮于水也。”
“确如此也。”嗟戈瓦拉出城的时候身着甲胄、携带兵戈,侯长对此记得清楚,因而对着卫缭耳语了一句。
“其人出城你便应将其拦下。”卫缭也记起侯长说过嗟戈瓦拉身着甲胄出城,他不再追问李必而是狠狠瞪了侯长一眼。
侯长被卫缭一瞪心中说不出的委屈。嗟戈瓦拉是白狄大人的卫卒之长,手里拿的是白狄大人的符传,他怎敢阻拦且所有人都怀疑那个毋忌,没想到白狄人也是荆人侯谍。
侯长委屈,卫缭看着眼前的死鸽和密信渐渐放下了心。他不认得密信上的白狄文字,但他相信这份密信即使发出去了,知彼司也只能得出自相矛盾的结论——与国尉府一样,知彼司面临的问题不是如何获取讯报,而是如何在众多自相矛盾的讯报中分辨真伪。他知道知彼司主持对秦谍报的是那些大秦的叛臣,可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十日前,几十只讯鸽飞往关中,数日后讯鸽陆陆续续越过秦岭飞往郢都。几日功夫知彼司就收了二、三十份讯报,有十八份讯报说关东的秦军已经调往关中,军营就安扎在陈仓到眉县的渭水之畔;有十二份讯报说秦人已能造出火药,他们正在各县的茅厕寻找土粒;有二十二份讯报说秦人造出了大翼战舟,这些战舟与楚军战舟一模一样……
看着这一堆讯报,自诩对秦人了如指掌的桓齮等人也开始头疼。有讯鸽的侯谍都是高级侯谍,高级侯谍传来的讯报可信度应该很高。然而这些可信度很高的讯报很多都自相矛盾,让人不知道到底该相信那一份。
分析讯报上的内容,三种情况被确认:其一,秦人确实造出了三桨大翼,并且造的数量不少,大约有数十艘甚至上百艘;其二,秦人确实堪破了火药的秘密,知道其中最重要成分是硝石,也知道硝石一般出现在哪些地方,眼下正在这些地方收集硝石;其三,关东王翦、李信麾下的秦军确实已西调,他们的营垒就在陈仓以东的渭水沿岸。
清楚的晨会,勿畀我向所有人通报这些消息时,诸人一阵赫然,惊讶不已,郦且却问道:“秦人以何击我是战舟,仰或火炮,仰或数十万秦军”
“国尉府设防极严,便有所知,也无法传出,知彼司不知也。”勿畀我苦恼道。
“如此只能告之各军,务要小心设备。”鲁阳君看向淖狡。知彼司得了一大堆讯报,可惜这些讯报全都没有什么作用,大司马府只能一次又一次告之前线慎之慎之。
“此有何用”郦且挥袖。“若要再慎,我军便当止步于峡谷与蓝谷。”
郦且一句话让晨议冷场。现在的情况是蓝田谷的栈道已经修好,郢师斥候已出了蓝田谷,最多再过几天,等混凝土柱再干一些,辎重和炮车就能通过栈道前往蓝田;陈仓道的那段峡谷秦军撤退后立即疏浚,秦人并没有将整条峡谷阻塞,只是阻塞了峡谷下游的一段,疏浚到今天基本已疏通了水道,明后两天舟楫便可以通行;
上邽也已被楚军拔下,但是狄道距离上邽有五百里,上邽距离陈仓又有三百里。拔下狄道的羌人与拔下上邽的楚军汇合需要时间,汇合后从上邽杀向陈仓也需要时间。秦军控制这渭水,楚羌联军只能从陆路赶赴陈仓。
郦且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全军就地止步,停止前进,但这是不可能的。大司马府能联系蓝田谷和陈仓道上的楚军,上邽道方向山路崎岖秦军又不时穿插其中,因此无法联系上邽道的楚羌联军。一旦蓝田与陈仓道方向暂停攻势,上邽道方向的楚羌联军很可能会成为一支孤军。
止步是不可能的,前进敌情又未明,这便是眼
第三十八章 不亡
从楚军攻上鸳鹜山、迂回到沔水左岸以后,大司马府的警告就基本被成通、司马尚、驺开等人忽视了。知彼司的侯谍虽然多,可侦查敌情究竟是在敌军后方,隔了那么一层,军中斥骑就不同了,斥骑可以暴力闯入秦军的警戒区域,侦获敌情。
战舟也好,火炮也好,大军也好,只要加派斥骑战舟保持一定的警戒范围就行了。相对于敌情,成通等人管关注的还是灵官峡水道。早一日清理阻塞,便早一日杀至散关。到了散关,秦人有什么伎俩一见便知,何必一个慎之接一个慎之呢。
天池大泽上,聚将而议的主将成通听完大司马府发来的讯报便不再理会,他说了几句话便结束军议,只留下驺开和区秦。
“明日便请越师溯水而上,一侦秦人之虚实。”骆开是大敖,成通对他说话很是客气,会稽之将区秦也是越人,惯于陆战也精于水战。
“职责所在,不敢懈怠。”真正领兵的是区秦。善于水战的越师在前方侦查开道,可以水战的楚师居中,不懂水战的赵军和匆匆赶来凑热闹分功劳的魏军殿后。成通的布置中规中矩。
“讯报上言秦人已有战舟,不知真假。”成通看了看自己的裨将庞暖,说起知彼司的讯报。“若秦人也有战舟,彼居上游,我处下游……”
如果双方舟楫相同,仅以接舷战而言,下游可能处于优势。下游战舟要靠近上游战舟,止住下流之势就可以了;要想分开,顺流而下就行了。为此楚人与吴人交战时,特意造出了钩镰,钩镰类似罗马人的乌鸦吊,可以拉住吴军战舟,迫使敌人将接舷战进行到底。
撞击战又是不同。下游战舟很难撞击上游战舟,但上游战舟很可以很轻易的撞击下游战舟。如果秦人真的造出了三桨大翼,又将三桨大翼布置在沔水之上,双方交战楚军是要吃亏的。
“大将军勿忧。”区秦笑了笑,不以为意。“秦人并不习水战,若真有战舟,欋手也是缺趾之人。新式大翼有三桨,而非旧式大翼一桨,便是有趾之人也难划桨。”
“你是说……”成通对水战也不是很精通。
“旧式仅一桨,随意可划,新式有三桨,战时稍有不慎,欋手便会干扰牵绊;其速又倍之,舟艉欋手难以转向。即便秦人真有三桨战舟,其新成之师,亦非我军之敌手。”区秦细说着双方的差别。他此前见过秦人舟师,以前秦军舟师或许合格,但听闻秦人正把二、三十万废卒训练成划桨的欋手,顿时觉得这是在胡闹。
“善。”楚军舟师现在几乎全在海上,成通只能听信越人的。他说了一句善,再交代几句便让左右把驺开和区秦送了出去。
“君以为如何”庞暖也不通水战,故而他一直没有说话。
“秦人鄙陋,战舟精巧,如何能造出我军战舟”苍梧旅也配备了战舟,庞暖细看过三桨大翼,下至底仓看过龙骨与肋骨,他的第一个反应是秦人肯定造不出楚式战舟。
“秦人请了极西之匠,故而能造。”成通道。“若秦人以战舟击我,当可顺流而下。”
“若秦人以战舟击我,欋手舟吏必然不熟,当有一半战舟毁于沔水两岸。”庞暖笑了,一副正中下怀的模样。“且今年沔水水浅,峡谷萦绕,必不止一半。”
“确实如此。”成通先是一呆,而后连连点头。
沔水起于大散关下,过了故道邑,也就是如今阻塞沉舟之处遇到第一个峡谷。楚军之所以攻不进去只能从鸳鹜山迂回,除了两岸悬崖壁立之外,水道曲折也是一个原因。这一段峡谷水道很多是‘己’字形拐弯,一些甚至比‘己’还要急迫。九十度转弯后,直接是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舟艏转成了舟艉,然后前行一段又是一个九十度、或者一百八十度转弯。
时近十月,沔水水浅,不知为何今年比去年水位更浅。下游往上游,航速可以控制,依然不时搁浅触礁,上游顺流直下航向一但没有控制好,转弯角度不够或超出,战舟肯定要撞到悬崖上去。即便转弯转对了,也未必就能避开无处不在的浅滩和礁石。
当然,少数有经验的舟吏可以做到游刃有余,十几艘、几十艘战舟顺沔水直下或许能办到,但要说十几万、几十万秦军顺舟楫而下,那真的会有一半战舟撞沉在沔水沿途的峡谷里。
成通幕府比较合理的推断是在陈仓城下的渭水两军发生水战。不仅仅是水战,还有陆战。大散关一旦拔下,秦人能依仗的只能是陈仓,守住了陈仓也就守住了关中。陈仓在渭水之北,楚军必须渡过渭水才能攻拔陈仓。
水战如果发生在这里,秦军战舟可以从渭水上游,渭水下游,以及汧水三个方向攻击楚军舟师。楚军战舟需要翻越秦岭,秦军战舟直接建造于渭水之畔,因此秦军很容易形成数量优势。大司马府不愿与拥有三桨大翼的秦军进行一场水战,正是因为水战的交换比太低。相对于水战,大司马府更喜欢和秦军进行一点突破、全军皆溃的陆战。
十月辛亥,陈仓道幕府战前最后一次军议
第三十九章 放飞
此时立太子确实是万不得已的打算。秦国危在旦夕,真要战败或者赵政身死被虏,必要有人收拾残局。扶苏是最好的人选,扶苏为太子,昌文君为相邦,有很大的可能保住秦国社稷。不过芈蒨下意识的惊讶让赵政无地自容,堂堂大秦竟也要荫庇于女子裙摆之下,他难于接受这样的耻辱。
无法面对这种现实之外,他仍然想不明白:为何荆人能一次又一次击败秦军为何整个天下、整个‘已知世界’没有的兵甲,荆人能造出来了为何整个天下、整个‘已知世界’没有的兵法,荆人却在使用秦军再一次与荆人相决,真能战而胜之
“臣有要事禀告。”赵政坐在马车里沉思,车外传来卫缭的声音。卫缭禀告的断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他叹息一声,让他上车。
“荆人战舟已过峡谷,业已至故道邑!”卫缭一上车就说话,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当如何”赵政看着他。赌注早就压在赌桌上了,只等着亮牌。
“敌不可假,时不可失。”卫缭抖的更加厉害,“请大王断之。”
“寡人断之”赵政目光锐利起来,就在卫缭以为他要大怒时,锐利的目光又涣散了下去。“然也,这是寡人的大秦。”他看着卫缭冷笑,但笑意一现即逝,他又问道:“若败如何”
“战事若延至明年春夏,我军无粮,不败也败。”卫缭还是之前的那套说辞。“此时不战,春后欲战亦无力再战,生死存亡,皆在此役。”
卫缭的说辞赵政不是第一次听,而是听了无数次。大秦已山穷水尽,此役若不能大胜荆人,明年后年就要亡国。这回即便败了,也不过是提前一些时日。
“传命蒙恬、杨端和、赵婴、田朴,速速攻荆。”赵政不再去想胜败,只想当下的战事。秦国即便亡国,也要给楚国最沉重的打击。
“臣敬受命!”卫缭要的正是赵政这句话,既然赵政下定了决心,那他就要立即赶往国尉府,将王命传至最前线。
散关是关中门户,渭水对岸的陈仓则是关中堂奥,侧重在陈仓而非散关。曾经的堂奥此时已变成巨大的兵站,十数万力卒云集于此,上千万石新收的粟米堆积于码头。人与粮之外,还有无数车马、辎重、军资。
‘秦人屯兵积谷于陈仓’,许多发往郢都的讯报都提到了这一点,但讯报上都没有提到渭水对面、散关以南的情形。趁着天色未暗,赵政的王命用快马传到陈仓,到了陈仓北门令骑便止步,王命被城内驶出的令骑接过,纵穿城池,送至陈仓南门,交由浮桥对岸等候的令骑;王命随即送向散关,但未过散关又要止步,山坡上一名皂衣小吏接过王命,返身入关。
大步登山的皂衣小吏很快就不见了踪影——两年前散关以南便成为禁区,人只见进去,从不见出来。然而现在,这个偌大的禁区正敞露在嗟戈瓦拉的陆离镜中。
那一日他身中数箭冲入渭水,靠着精湛的泳技和宝贵的运气躲在船底逃过一劫。而在他单枪匹马驶出雍城以前,知彼司已经通知他身份可能暴露,务要尽快撤离。撤离的最好方式就是翻越秦岭,一路往南。因此出城前他带上了一切应该带上的东西,包括鸽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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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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讯鸽南飞,消失在湖泊上的那艘五桨战舰则桨起桨落,飞速航向前方。三桨、四桨、五桨……乃至一直到四十桨(从未开动过的四十桨战舰大部分研究者认为是一艘双体船),说的都是桨手人数而非船桨数。
五桨战舰比三桨战舰要更长、更宽,更重,属于重型战舰。这种战舰是地中海常见的船型,一侧九十支桨,每排三十支,一侧桨手有一百五十人,全舰不包括备用桨手,总共有三百名桨手。负责接舷战的士兵在一百人左右,多时达到一百二十人。
而三桨战舰一侧只有八十一支桨,每排二十七支,全舰桨手一百六十二人,接舷战士兵一般是三十人,全舰长三十七米,宽五米,排水四十五吨。四桨战舰与三桨战舰相比,不但左右多了一排桨手,舰宽增加了零点六米,每排船桨还增加了三支,达到了五桨的三十支;士兵增加至七十五人,排水六十吨。两者都属于轻型战舰,一般与五桨战舰配合使用。
楚军的单排桨战舰,也就是旧式大翼与地中海的单排桨战舰类似,但新式大翼、卒翼战舟、加强型卒翼战舟与地中海战舰就存在很大的不同了。
新式大翼便是三桨战舰,考虑到南方河流众多,一些河道比较狭小,不便转弯,加上龙骨奇缺,因此新式大翼每排只有二十桨,左右各三排,全舰一百二十桨,舰长二十七米;
卒翼战舟其实是五桨战舰,每排桨数虽然比新式大翼多了五支,可也只是回到了旧式大翼的每排二十五支,全舰可容纳两百五十名桨手,六十名甲士。为了容纳桨手,战舰做了加宽处理,但其长度还是不长,只有三十二米;
加强型卒翼战舟把每排桨数增加到了二十七桨,每侧八十一支,全舰一百六十二支,桨手两百七十人。舰长三十七米,宽六米,排水六十吨。甲板上可以装马也可以装甲士,甲士一般在百人以下。
总而言之,地中海战舰主要活动于海洋,具体功能是作战;楚军战舟主要活动于江河,战舟除了战斗外还附加了一个运输功能,以求军力快速集结快速调动,这也是楚军战舟不会造得太长的原因,最长也就是加强型卒翼三十七米。
作为楚军对手的秦军自然对楚军战舟一清二楚,但让他们弄明白楚军战舟具体配置的倒不是什么侯谍,而是齐国舟师之将田寡之子田朴。
两年前为了渔船出港输运赵人,楚齐在芝罘港外打了一场海战,田寡战死,尸骨无存,从那天起田朴便立志为父报仇。他对楚军战舟的了解要比两眼一抹黑的国尉府、赵婴等人深入的多。楚军战舟因为附加的运输要求,最重的加强型卒翼战舟排水也只有六十吨,而秦军新造的五桨大翼战舟达到一百吨,桨数也比加强型卒翼战舟多了十八支。
为了运输一卒兵力,楚军并没有多造加强型大翼,主力是普通型卒翼,它的桨数比五桨大翼少了三十支;而楚军最早的新式大翼,它的桨数比五桨大翼少六十支,并且它是一人一桨。一人一桨自然不如两人一桨有力,冲刺也不如两人一桨持久。
投奔秦国,希望借秦国复仇的田朴很晚才知道秦国也造出了大翼战舟,本月他才进入禁区看到秦国的五桨大翼。除了看到战舟,他还看到沔水上游变成了湖泊。
前年冬天起秦国就在沔水上游筑坝,大坝筑在后世叫做石门关的地方,坝长不过五十多丈,宽二十多丈,高十五丈。沔水流经此处蜿蜒曲折,此处筑坝不是东西走向,而是南北走向。滔滔沔水冲击的是大坝侧面的石壁,而非大坝的坝体。
石门关一筑坝,沔水上游近百里河道当即堆高了水位,秦岭上又修了船闸,本来向南流淌的沔水竟然向北汇入渭水——这个时代的秦国治水、基建天下各国望尘莫及,这样宏伟的工程不到两年时间就宣告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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