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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妆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文如锦

    还未等月樨说话,翊臣便捂住了她的口:“别胡说,别乱想。”他笑了笑,轻松道:“一定会没事的。”

    月樨颦眉一倾,还待说话,翊臣又捂紧了些,他笑的明朗而温存,道:“樨妹,出去以后,嫁我为妻可好”

    “好!”这一个好字,当如何脱口,他要与她同生共死,连心入骨,这是却不了的情,但她亦没有勇气看他伤亡,是连想也不敢想的。她眼睫一颤,有两行清泪静默地流了下来,如语如诉。

    翊臣望着月樨深情怨慕的目光,喜道:“好,那便这么说定了,可不许反悔哦。”他的语气依旧是轻松明朗的:“樨妹,你放心,此生,我从未想过要娶妾室。”

    火势渐近,再容不得他二人犹豫缠绵了。成团的黑影凝滞在了身后不远处,是那些蝙蝠守住不肯放过他们呢。好在此地阴潮了百年以上了,盘踞地表的水气没有那么容易被烘干。翊臣迅速地朝后一滚,将满身都沾上了水汽,又自身上扯下了三块布,两块遮住了他二人的脸,还有一块则系住了月樨左臂上的伤口。

    翊臣将外袍解开,将月樨拢到袍中护紧了。他另一只按在湛麟剑的剑柄上,以备万一。越向深走,火势愈旺,壁中的黄蜡约燃了一半的样子,势还未减。翊臣快快地择定了火光中最宽长的一条裂隙,便展身欲跃。翊臣自幼习武,心志最坚。无论是修习进境,还是阵前御敌,他皆能守心如一,致于四体由心,攻伐从容而无失。这一次也是一样的,轻步如飞,烈焰擦身而不为扰攘。月樨双手抱紧了翊臣,这顷刻间的功夫,她亦屏息清神,不做它想。灼烫,隐痛,永昼似的通明,刺眼地烧燎而过……

    一晌无觉,而后就又回复到了那晦暗的平静中了。

    月樨缓缓地睁开眼,只见翊臣正笑着望她呢。他们已逃过来了,身后的烈火成了永远的陈迹,却兀自熊熊着,雀跃在他们各自




第50章 蓬莱无路弦音绝
    这石龛里另有一个更小些的石龛,还有一本缃锦封面的书卷并一封书信。

    翊臣又将那小石龛启开,里面只有些细灰并残朽的碎骨。他在指尖沾了些灰放到鼻低嗅了嗅,俊眉一蹙,道:“樨妹,你对松香的味道更熟悉些,你看,这灰里是不是有松香的味道。”

    月樨亦在指上轻沾了点灰,闻了闻。她眼波一低,略作思索后,道:“确有些松香的味道,却不是今日胡琴琵琶惯用的松珀香,而是一种在炼制过程中加了桂枝,玫蜡与檀叶的瑰玉香。这种松香因为色如玫瑰酒,又有淡淡轻涩的沉木之氛而得名。天宝年间由梨园里的伎人发明的,因其细腻润滑可比羊脂,弹时又香气缭绕,在唐代宫廷里极受欢迎,尤其是螺钿纷繁,雕镂如锦的南琵琶,风情最与此相当。中唐之后,国势渐颓,这种成本奢靡的瑰玉香也就不及从前那般风行了,许多乐器都不再用了,唯有南琵琶,仍旧难弃。后又历甘露之变,朱温篡唐,山河岌岌,皇室飘蓬。唐宫里的乐人兵戈之乱中多流落民间,这瑰玉香不复再制,自是愈来愈少,终要消亡的。唐人喜胡乐,南琵琶的音色恰顿铿幽,长音颤弦又如诉辽远,最具西土神韵呢。我大宋没有这样的风气,纵承平日久,这瑰玉香也不会再出世了。没想到,在这地底沉埋处,竟还能见到这一点遗踪。”

    绯沉瑰紫,夜光催杯。南琵琶斟酌婉婉,清顿悠绵的乐音中,芙蓉如面,血污游魂。这间杂在骨灰里的气息很苦,很深,唯留下了古木的枯憔,再不复醉骨的缭绕。

    “这便难怪了。”翊臣叹道:“这石龛里盛着的,怕就是后唐庄宗李存勖的骨灰了。史书里虽说他葬于雍陵,但兵荒马乱的,他又士卒离心,怎么说得清呢。李存勖是李克用的庶子,不仅骁勇善战,且精通音律,打败辽国,定都洛阳后更是终日沉迷女乐声色,不死进取,最终死于兴教门之变。李存勖死时,洛阳皇宫中已是大乱,只十几个他平日里信任宠幸的伶人忠心不离,将他最珍爱的几件乐器在他身上点燃了,焚尸而殓。”

    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没人在知道了。英武气节的,暴戾狠绝的,缠绵音声动情感惑的。在那陆离而残暴的时代,一切都是倾身以殉的壮美,如那年长安城里的菊花,冲天香阵,浴血才开。

    二人将这盛了骨灰的石龛重又封好了,放回了原处,然后继续翻检着别的东西。

    那本缃锦封面的书卷,扉页上写有“囊中记 亚子天下”两排字。亚子是李存勖的小名,天下是他少年时给自己起的别号,他书成一列,是意怀天下,从来犹然啊。

    这卷书不薄,约有二十余页,翊臣随意地翻了翻。这卷书是李存勖手书的,他却契丹,并河中,气岸天下,用兵如神,书里记录了不少他征战四方的见闻与经历。除却兵法外,更有些生活琐碎,游冶心思。比如他论及辽东的酒与中原的酒,写道“北地胚酿,凛厚却无神,苦醉肠肺,心神枯醒,徒自伤身邪不若吴酒竹叶,洛阳春风,熏而缠人,缭然入梦,浑不知冬夏哉!天下何!”

    翊臣是喜好兵法的人,况他戎戍之身,打击流寇,周旋契丹,拿到这样一本书正该爱不释手才是,但他不喜李存勖戾性残暴,修兵如修人,兵法不偏,心性才不移于嗜血好胜,杀戮无边;他也不愿取了此书,徒扰了死者的空静与安宁。于是,翊臣便将这书卷也放回了原处,盖在了那盛着李存勖骨灰的小石龛上。

    “这书没有用么”月樨笑着挽住了翊臣。

    “也好,也不好。”翊臣亦笑着扶住了月樨的手。二人望着天外渐晓,尘光轮转,都有些怅怅然的,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感叹。

    “看看这信封里是什么吧,或许能帮助我们出去那,我还真不想毁了这石壁呢。”翊臣温和道,一面将那信封拾了起来。

    信封里共有两封长信并几张图纸,幸得存在这石龛中,不见天光,受潮也有限,纵有些微损与水斑,也无关紧要。一封的笔迹同《囊中记》一样,是李存勖亲书的,另一封字体娟秀细腻,但起落转折处又利落苍劲的不似闺范。翊臣直翻到最后一页,只见落款写的是“下臣 杨婆儿 恭敬顿首,三拜君安”。杨婆儿,正是李存勖最亲近的伶人了,善琵琶,音声韵,侍君于终,封刺史之俸。

    二人将信展开,细细地看着。

    这信是李存勖出征郓州时秘密写给杨婆儿的,是时后唐已立国,但北方犹未定。契丹时扰幽州,山东等地又判附后梁。李存勖兵袭潞郓一带,断了梁军右翼,又伺机欲图汴州。太原近边蛮荒,李存勖早有心迁都洛阳。梁军既败,其余诸雄无非是散沙游勇,只胥因势利导,便能个个击破。李存勖在这封信中即是要杨婆儿为他寻一个合适的地方,修一座地道,无需奢靡,只要清静隐蔽,最好,最好是能有音声相伴。

    “玉绳低落,长河晓静。吾欲归墟,归静,不知,不知……”

    写到这里,这信便断了。

    再看杨婆儿的回信,他为李存勖择了高阳王寺的遗址,这里下掘黄泉,上见天光,还有满库倾国的隋侯宝珠,声韵泠泠的回音壁。杨婆儿在信中细述了他对这地道的构想,原来能开启回音壁的并不只《明妃曲》,不过,这是最惨烈的一调,只能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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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花里重逢仙人笑
    二人在地底困了大半日,一出来身心都放松了,才觉得又饿又累。

    月樨身子一颤,便要滑下去了。翊臣忙抱住了她,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地说道:“都怪我,连累你受了这些苦。”一面说着,他一面解开了缠在月樨左臂伤口上的布条。地道里潮湿,又不大干净,那伤口就有些发炎,红红剌剌的,还在断断续续地渗着血。翊臣一时无计了起来。

    月樨望他愁眉烦恼的样子,“噗嗤”一笑,道:“不用担心,我哪里就有这么娇贵了。”

    翊臣挽住了她的伤臂,柔声道:“不止娇贵,还珍贵,宝贵,举世不换呢。”

    月樨被他说的脸上一热,低羞了螺首,莞妩笑了。他吻上了她的眉尾,情深脉脉。有落英沾唇,旋又香暗风中。她望见了,心动痴绵中,便连这清风卷落英,亦觉漫漫无端。

    翊臣思量着,曹隽儿已被交到了钱暧的手中,曹家的走狗们鼠窜无首,一时当不会有什么动作,至于孟申胧,本就不足为虑。于是二人便在近处寻了一个客店,欲略作休整后再去绣明楼看看。

    二人自客店出来时,已过了申时了。月樨换了一身芋紫色印绣球飞蝶的外衫并一件雪青纱内交领衫子,一条紫银凌波纱百褶裙头上梳着堆云斜辫髻,鬓上别着银丝月光多宝珠花,髻上飘下两股紫染月白的丝带。她左臂上的伤口也已处理过包扎好了。翊臣则换了一身杭罗直身袍,肩上飞着几片银线绣成的竹叶,髻上簪着白银折枝簪,腰间扎着玛瑙连玦带。

    二人依旧是租了一匹快马,然后寻路经桃李巷,过清风巷,再又里仁巷到绣明楼所在的一带。转进桃李巷后,不大一会儿就到了那地道的入口所在的院落。

    “是要进去看看么”月樨仰头望向翊臣,笑着问道。

    “还是进去看看吧。”翊臣道:“虽说暂不会有什么,但那音壁已被我们破了,若任由这地道豁剌剌地敞在那儿,总是让人不大放心的。”

    才一踏进这院子,便有夜丁香熏迷的气息飘了过来,此香无毒,就是浓厚的腻人。那马闻到这味道扭头一咆转蹄便欲往门外走。翊臣忙攥住了它颈下的鬃毛,它这才怔住了双眼,不敢再乱动乱叫。幸得此处偏背,左近的人又少,才没有引来路人疑心。

    月樨“嗤”地一笑,灿然百媚。

    “怎么了”翊臣亦笑道:“你看这马这会儿子呆住了,很像是只被人从后制住了脖颈的小猫不是其实这驯兽之术都是一样的道理,只消拿捏住它最要紧的弱点就是了。与人对敌,两军对阵也是一样的。”

    月樨转盼着娇眸,佯作无解道:“鸟兽的弱点好找,人的弱点又怎么好知道呢”

    翊臣听她这样发问,似觉有些调笑的意趣在其中。他亦故作深思道:“人的弱点,当然是见招拆招,由招式中见了。军队的弱点则是兵来将挡,计生连环,由兵法和兵力中见了。”他转眸一笑,又望着月樨,道:“我从无败绩,若我也该有弱点的话,便只有你知道了。”他目光渐深,情生由衷。

    晴天白日之下,也还叫人疑心是梦呢。直到,鸟鸣绿阴里,炎光彻,二人才觉出这时空的真实,千丝飞缕的,又如蒸散了的暑气,说不清是万年永生那么长,还是转眼一瞬那么短。

    枯索干井依旧,右侧的屋子里有稀疏影动的花草,想来这夜丁香的气息便是自那里来的了。朝阳的主屋里空空无人,那小厮的尸首并血迹也已消失无痕了。

    翊臣望了望孟申胧炼药的那个金炉。这金炉虽是控制地道入口的开关,但孟申胧心思诡诈,用毒阴狠,还是不要碰到这金炉才好。但这样一来,若要在短时内处理了这地道的入口,却是不易了。

    “翊郎。”月樨瞧出了翊臣的心思,劝慰道:“这孟申胧既阴毒,那个曹公子又不在,曹家的人就是有那好奇不轨的,想来也不敢轻举妄动。倒是我们,此地不宜久留啊。”

    “嗯!”翊臣觉得月樨所言有理,况这夜丁香



第52章 恶茧自缚奸凶惩
    “是你们俩。”花如绣笑着,佯怒道:“你这小子真真可恶,一见面便要夺姐姐我的鞭子。”

    他夫妇二人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卷入了这场是非,又不辞辛苦,星夜兼程地赶回洛阳来助自己,此等深情厚谊,翊臣正是感激感动呢,他连声谢道:“有劳花姐姐了,花姐姐莫要生气。”

    花如绣撇嘴一笑,她未同翊臣多话,只顾拉着月樨避到一旁说话去了。

    孟申胧在一旁低眼望到翊臣与月樨,他见二人一日都不到的光景就从那地道里安然出来了,自是惊异,且二人神采如故,只月樨左臂上缠着条绷带。孟申胧不禁深深叹了口气,阴毒的目光狭成了一缝。

    “公子,月樨小姐。”隐墨见到翊臣,忙将缠住他的几个人摆布了,迫不及待地就朝着二人奔了过来。

    白羡姝那边也料理的差不多了,翊臣见月樨同花如绣亲近热络,便去襄助白羡姝了,只数个回合,就将场中的余勇尽数肃清了。

    “公子!”隐墨见翊臣去了白羡姝那边,自也追了过去。

    待场中完全平静下来,花如绣与月樨也缓缓地步了过去。经过歌台旁时,月樨关切挂怀地望了紫怡一眼,紫怡又惊又怔,她将手提到了胸口中,丝绢在她的手中颤颤地轻摆着,她黛眉深颦,气息难匀,说不出的牵肠揪心。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那小贱人给我拉下去了,丢人现眼的。”那“胜琼仙子”在屏风后,赫然怒道。她语音才落,便有三个悍婢气势汹汹地朝着紫怡围过来了,紫怡足尖点裙,向后怯怯地一缩。

    “这。”月樨忙望了望花如绣和翊臣他们。

    花如绣瞧出来月樨与紫怡关系不凡,她笑着握了握月樨的手,而后便施展出了兽筋玉韧鞭,还未等那三个悍婢靠近了紫怡,花如绣的鞭子已是连逐着分别绕住了她们的单锥将倾髻,花如绣艳溢一笑,执鞭的手一紧又一松,惊慌迷懵着,那三人的发髻訇然散开,而后又相撞着跌了一地,那样子十分狼狈好笑。

    大堂里的人见状都笑了,花如绣尤其笑的得意而潋滟,明亮的声音盈在梁宇间,溢满了每一块砖瓦。月樨紧拉着花如绣的手,笑而还敛,韵致无限。隐墨这爱凑热闹的小孩子心性,自是笑的来劲,翊臣也抿嘴笑了,白羡姝脸上亦带着笑,虽只是淡淡的,眼神中却有无限的爱与宠。

    那“胜琼仙子”被气的脸色铁青,一时却没有别的主张。她自屏风后步了出来,手上紧紧地攥着一柄拆金乌骨团扇。

    月樨这才瞧清了她的样子,她一副尖削面孔,细眉柳眼,樱唇染朱,身形窈窕,动之如风。虽算不上十分的美人,却也自有一番文秀的神韵。

    孟申胧挣扎着向前移动了数步,他指着翊臣,正欲说话,却被花如绣的长鞭冷不丁地卷住了脖子,花如绣并不知道孟申胧的身份,也拿不准他是不是知道翊臣的身份,但为谨慎起见,她还是立时就出手了:“你这王八蛋,还不老实。”

    孟申胧肩骨已碎,这会儿脖子又被扼住了,他一只手放脱了肩膀去拉缠在脖子上的鞭子,又觉肩痛难忍,如此往来了数次,已磨尽了仅剩的力气,只得将一只枯爪徒劳地搭在鞭上。

    见硬敌不过,这“胜琼仙子”也软下来了。她强挤出一丝笑,盈盈地就朝着紫怡去了,“魅萝啊,我平日里可是最疼你了,你快同这夫人和小姐说说,误会一场,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莫伤了和气才是。”这“胜琼仙子”亲热着就要去拉紫怡的手,紫怡惊得向后一退,幸而左手及时扶住了歌台旁的栏杆,才没有跌在地上。

    这时,白羡姝忽从后面扶住了花如绣执着鞭子的手,温和道:“如绣,也别伤了他们,否则,咱们就该说不清了。”

    翊臣也从一边揽住了月樨的肩膀,月樨转眸望着他,一只手不自禁地就拉紧了他右手的中指。翊臣凭她拉着,望她的眼中尽是痴深的情。

    “胜琼仙子”见紫怡不领她的情,急怒交加又不敢发作,只得转过身来,亲向白羡姝夫妇讨好。

    花如绣“哼”的一声别过了脸,并不理她,而她望着白羡姝这仙风道骨,气胜从容的样子,竟难以开口。

    翊臣望了望气息奄奄的孟申胧,道:“白兄,这人是孟家的庶子,心思狠毒又与奸人勾结。”

    白羡姝并不看孟申胧,他望向花如绣,温和询道:“如绣,你说,当如何处理”花如绣又是“哼”的一声,她抽鞭欲动,却又止住了。

    “胜琼仙子”见他们为难孟申胧,当即撇清道:“白夫人,我实不知此人的身份,都是曹公子带他来的,说他是花隐居士,让我邀他做座上宾呢,是他冒犯了尊讳,可不的事啊。几位在我楼中动手,我不得已才着人防卫的,都是误会,是误会啊。”她一面说,一面就往后退。

    白羡姝收好了扇子,从容道:“孟蘩卿为人正直,想来不会偏袒,此人既是孟家的庶子,还是把他交还给孟家处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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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明烛花好清夜长
    因是出了人命,没过多久就有官府的人到绣明楼拿人了。翊臣本该同白羡姝一起去的,但他这离职之身,又拿不准河南府尹文心彦的底细,况白羡姝夫妇也不许他去,他就只得带着月樨先回了花隐庄,隐墨则去他们住过的两个客店取回寄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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