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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妆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文如锦

    “哦,怎么讲”耶律宗真张挑着眉目,似诚心虔问。

    “春秋时代,我们中原有吴越两国。两国毗邻,一次战争中吴国战胜了越国。吴王夫差将越王勾践虏回国中为奴。勾践卑微奉侍夫差多年,方得回国。勾践回国后,卧柴薪,尝苦胆,誓要抱丧国虏身之仇。然吴国使者每至越宫,辄见勾践贪欢歌舞,终日沉溺。使者以是言覆吴王,夫差遂高枕无忧。越国日夜以中兴为务,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数年之后已是兵强马壮。吴国则养尊处优,安居日久,士民久矣不习兵戈战事。一日越军兵临城下,长驱直入,城池宫阙隳于一旦,夫差亦身死姑苏台下,为天下笑。”说毕,赵旭抬眼望向了耶律宗真,又静又定的,不遑稍却。

    “呵!”耶律宗真又破髭而动:“只有你们汉人才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他亦凝盯着赵旭,逼持渐近。

    “战事一旦起,您可就过不上这样的日子了。”说着,赵旭便睃向了耶律宗真身周诸般华丽的陈设:“江宁的云锦,扬州的漆雕,汝州的瓷台,湄洲的沉香,这些,可都是我大宋的岁赐。”

    耶律宗真不以为意,也不露愠色:“若有一天,大辽也可以有这些呢”

    “难道尊下料定,大宋就一定会输我们汉人就一定会输么”

    “你叫朕什么”耶律宗真自榻上站了起来,勃怒始露。

    赵旭又是一揖,从容道:“我大宋使团今晨已离开上京,只余赵旭并两个贴身护卫。濮安懿王殿下审算千里,郭翊臣将军率兵抵寇,已界城关。”

    “城关,哪个城关”耶律宗真一面问着,一面向侧旁望了望,旋有一个内侍会意,细步小跑了出去。

    赵旭不言,只是凝立着,眉关不觉深蹙。

    耶律宗真稍始色变,旋又松弛了下来,他缓缓步下,道:“大宋腹背受敌,只在朝夕。”

    “尊下说的是西夏吧,党项虽有野心,却也能勘辨时机。尊下自己想想,值此之时,西夏会依附大宋,还是大辽呢”

    耶律宗真不语,亦不肯逊让,就这样

    赵旭接着道:“若背渊盟,是为不义。四民不安,是为不仁。不仁不义,出兵何利!”说罢,赵旭顿了一顿,方按捺激烈,转悲而哀,沉郁道:“在下知道,这样的道理尊下必定不以为然。吾侪自经幽州




第131章 九死城关箭羽催
    耶律宗真径将赵旭向皇城的雀南门押去,这一路疾驰,城头鼓声已乱,远远地望着,旌旗也在风中斜支乱卧着,不复威风招展。

    待耶律宗真携亲随部队赶到时,城上辽兵死伤已半,其余不足百人,皆张目静伺着,不敢再犯。

    耶律宗真不顾众阻,硬将赵旭提上了城楼。赵旭向下一望,果然乌压压的一片,都是宋军,军中仪仗赫赫,白旄大旗上飘着一个“宋”字,正凌风飞展。

    “城下何人”耶律宗真迎着这风,大声喝问道。

    阵前为首的,是一个意态轩昂的年轻将军,黯云天色中,白袍银甲,麟冠叱日,向城上一望,眉目间英华邃熠,仰首风采华铄,俊美无双。正是大宋的上将军,郭翊臣了。

    城上人众皆是一惊,无不侧目,又不敢逼视,仰止而已。

    赵旭心头亦惊,昔日幽州帐下一见,知他仪容光华,英雄不凡。今日阵前忽睹,气岸凌云,方知天人。

    “怎么,大辽皇帝陛下,已经不记得在下了么”翊臣疏朗一笑,高声道。

    “是郭将军啊!”耶律宗真稍稍松了松提着赵旭领襟的手:“将军无故越境,犯我国都,是何道理”

    翊臣浅淡一笑,在城下闲马信步着,从容道:“贵国德王宗训,以荡寇之名,行犯境之实,意在阴蓄力量,逼宫僭位。濮王殿下为两境安宁,特遣在下,助陛下安固帝位!”

    “哼!”耶律宗真嘴角抽搐着,眼中透露出摇摆,不安甚至是害怕。

    “呵!”赵旭在心里轻蔑着,溢于形容,遂幽微一笑,向城下道:“将军回去吧,各扫门前雪。人家同胞手足,可不需咱们多事!”说罢,赵旭特特侧目望了耶律宗真一眼,只见他果露出了紧张骇异之色,还有凶狠,暗流在他眼中,同那惊惧一起,随时明灭消长着。

    “呵!”翊臣许是瞧出了赵旭的用意,他戍守边境多年,与契丹亲贵屡有接触,对辽人常性,不可谓不知。

    “郭将军!”耶律宗真竟先开了口,他望着城下的宋军,半信半疑地:“城中尚有万数人马,现在敦王手中。敦王离城不远,且他素无野心,若时机紧迫,恐将军亦难抽身!”

    “废什么话啊!敦王早有信件与我们将军,他调集兵马,可不是为了与大宋为敌!”说话的是一个十余岁的小将,披一身练甲,形容轻健,头发高高地扎着,上束一顶玄铁铩羽冠,眉眼灵动,神色飞扬,一直紧随在翊臣身旁,正是隐墨了。隐墨虽如此说话,翊臣亦不加阻拦管束,只凭他去。

    耶律宗真听后,仍是半信半疑,心里的不安惶惧却急剧而升,又恐人觉,忙严敛神情,一手抓过赵旭将其紧紧地缚住了。

    隐墨向城头一指,怒道:“快放了我们赵大人!”

    赵旭望见隐墨怒目圆嗔的样子,不禁一笑。蓦地一侧,却见一柄大刀,已横抵在了脑后。

    “你!”隐墨将指在空中抻着,还想再说什么,但见赵旭性命有虞,又不得不有所顾忌。

    翊臣望了望隐墨,隐墨自将手收了回来,进退欲言地,仍是担心。翊臣英眉一竖,望着城上,肃道:“若是在数年前,我像隐墨这个年纪的时候,只怕贵国皇城的四道城门,此刻已是平地了!”

    “什么意思”耶律宗真颇觉羞愤,欲要动手,但看赵旭一副无畏无藏的样子,又觉无趣。

    翊臣又道:“陛下还是放了赵大人吧!赵大人若有什么闪失,陛下也可看看这周围的千军万马,还有城外,此刻恐怕已是战场了。”



第132章 逼帐
    隐墨将耶律宗真围堵住以后,便将他带到了城外,东北郊野的一处营帐中。耶律宗真本是不愿,气度言行反较城门上从容了许多,俨然视死如归。隐墨行事一直深受翊臣的教习濡染,凡事不过辱于人,况耶律宗真又是一国之君,故而这一路过来,尚且有礼。耶律宗真见对方不甚苛慢,方重拾生望,自忖进退两难,只得暂跟了来。

    “公子!公子!”隐墨雀跃着奔入了帐中。但见帐中主客分别,翊臣与赵旭并肩立在一边,宗愿亦静立着,中案尚虚。

    “公子!”隐墨俯首一揖,立时庄重了起来:“大辽皇帝,已经到了!”

    翊臣见隐墨平安归来,亦很高兴:“好!今日你做的极好,回到幽州后,一定给你记一大功!”

    “呵!”隐墨抬起头俏皮一笑,脸上又浮出了那活泼的神情。

    “小将军一路辛苦,请坐吧!”宗愿闲澹一笑,向隐墨谢道。

    耶律宗真适在帐外,他的亲随都被带到了别处,只余两个贴身的内侍,其中一个伏在他的耳边,喃喃地,不知在说什么。耶律宗真望着那帐门,倏然色变。

    帐门自两边一动,宗愿从中走了出来,他一见到耶律宗真,旋俯身一拜:“皇上受惊了!”

    “你!”耶律宗真一见宗愿当即怒形于色,但又忍住了,他紧握着拳心,一言不发。那内侍已退到了一边,俯首低觑着二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四弟,有些事情,非你想的那样,进来吧,我说给你听。”宗愿起身望着耶律宗真,那双秀气的细眉微微蹙着,殷切又有些疏漠的伤恻,但在耶律宗真望过来的一瞬,旋松释了。

    “进来吧!”是温和的语气,说罢,宗愿便反身入帐了。

    耶律宗真拔腿欲行,那内侍又低低地唤了他一声。耶律宗真侧首一顿,犹疑了一会儿,还是跟着宗愿进帐去了。

    “这是我四弟,也是我们辽国现在的皇帝。”宗愿淡淡地说着,将耶律宗真引至中席坐下了。

    耶律宗真见到赵旭和翊臣二人,本是意料之内,却还是抑制不住那羞恨,双眼登红着,肌骨欲裂。

    “四弟!”宗愿忙握住了耶律宗真的手,望着他的眼睛,有些哀恤地,说道:“你还是大辽的皇帝,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耶律宗真冷冷地一哼,将宗愿的手甩开了。他傲然昂首着,不肯俯就于宗愿的善意,半晌,方道:“即使我做不了大辽的皇帝,也不可能是你,你只是一个……”他停了一停,稍稍平复后,方接着道:“你既不是契丹人,也不是汉人。”

    宗愿叹息似地一笑,并不与他计较:“我可从未想过,也没什么兴趣。如你不信,此事过后,便革了我的爵位吧,留下这条命就好!”

    “贪生怕死!契丹人里就没有你这样的懦夫!”耶律宗真气愤之下,脱口骂道。但放眼周遭都是外人,且是敌人,又觉不妥。他怒地一甩袖子,蔑向众人,道:“德王率领大军,数千宋兵必定难以抵挡。纵我陷落于此,你们,亦难脱身。到时,到时,德王若登大位,必定踏平幽燕,直取中原,与宋朝无干无休!”

    翊臣斜瞥了耶律宗真一眼,成竹在胸地说道:“他当不了皇帝的,也回不了上京!”

    “哦”耶律宗真将疑又信。

    翊臣接着道:“幽州大营中,共有十万兵马,前月京中有令,着河北山东增益边军,计有万人,不日将抵幽州。德王麾下,奏牍上称两万,纠合他暗中联络的各州部,实际是四万。十万与四万,以寡敌众,胜败分明。”

    耶律宗真启口欲言,却未得间隙。翊臣抢道:“陛下想说的是,德王阴与燕山诸寇谋划,合众侵宋。但陛下也应该知道,寇匪夹于宋辽间,最是善变,趋利避害,若德王进退维谷,呈露败势,彼等另行依附,就不好说了。在下故知大辽兵强马壮,但只此两处可堪急用,若要调集各州郡兵马,恐是不及,况国中一旦中空,周边数族,亦有机可乘。若德王蒙讯,知晓京中变故,敦王殿下尚手握重军,必定闭城不纳。”

    听到“手握重军,闭城不纳”时,耶律宗真旋望向了宗愿,眼神中交杂着惊异,疑惑,猜想,又有些许不设防的信任,根源日久,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

    “对大辽,我无异心!”宗愿淡淡地,已不愿置辩。

    “我不信你!”耶律宗真又脱口道,言毕,他又抬头看了宗愿一眼,虽仍咄咄不善,却不像方才那样憎怒急躁了。

    “你不信我,那你信宗训么”宗愿矜澹一笑,又道:“我对你构不成威胁,即使眼下借重父皇天威,拥兵出城,也是暂时的。朝中亲贵,对我常是不屑。宗训可就不一样了,他的外家,原不逊于你。”宗愿说着这些的时候,一派平静恬淡,毫无怨艾。

    耶律宗真望着宗愿,眼神渐渐缓和了下来。

    “皇上,四弟!此时此际,于我,于郭将军,赵大人,都是犯险,望你熟思,毋为他人所用,徒陷乱离。”

    “呵!”耶律宗真坐在那里,竟笑了。笑的有些阴邪,情却非虚。

    “好奇怪啊!”隐墨这样想着,却未说出来,他偏头望向翊臣的神情,却瞥见赵旭正虚蹙着眉头,隐隐忧忡。

    “要朕答应撤兵,不再犯宋,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宗愿微微倾前,双眼幽幽低恻,那张风波不惊的脸上亦露出了忧苦之色。

    “朕的条件嘛!”耶律宗真一面说,一面缓缓地离座向前步去。他一直紧盯着宗愿,目光很是复杂,又意图掩饰,终于吃力而灰浑。

    隐墨直觉不对,已悄然握住了剑柄。赵旭亦凝然肃视着,眉关深蹙。

    忽地,耶律宗真猛地一伸手,左手径向宗愿的脖颈扼了去,右手则抟握过宗愿的后背,意在胁缚。

    宗愿反应稍慢,躲闪不及,已教耶律宗真扣住了胛骨,他只觉后背酸楚,一时间支撑不住,身已半倾。

    隐墨按剑欲出,却被翊臣以手挡回了。翊臣迅身自中案上抓过一枚铜符向耶律宗真右手凸起的指节上掷了去,耶律宗真不防,但觉五指骨节地一痛,不觉松脱。宗愿伺机而出,离躲了开来。耶律宗真仍不肯罢手,左手乱突着,向宗愿的肩侧袭去。

    翊臣又搴过一支令箭,擦着那掌肩间的毫厘之隙飞了过去,正插进对面一根柱子,入木三分。

    翊臣侧首微笑,隐墨默契会意,旋搴起另一支令箭向耶律宗真的右肋下掷了去,耶律宗真顾不上躲闪,被那令箭袭中了腋下,蓦然倒地。

    “你果然还是对我下手了!”宗愿望着倒在地上的耶律宗真,俯首一哂,有些微凉地,道:“直到现在,我也当你是弟弟,虽无亲爱,亦如手足。”

    “帝王之家,无父子,无兄弟。”耶律宗真捧着右腋,微微滚斜着身子,强硬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杀了你,我就能取回大军。”

    “取回大军又如何若尊下果杀了敦王,恐怕连这个帐子都走不出去。尊下要面对的,不是在下等数人,而是数千宋军。”赵旭在一旁道。

    “不管,不管!”耶律宗真不自觉地向后缩退着,目光已渐凌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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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归雁入胡天
    出了白马门后,隐墨以为无碍无拘,遂纵鞭驱马,越驰越快。翊臣在后面唤道:“隐墨,小心一些!”言色颇厉,隐墨虽是在兴头上,一时难禁,但闻声亦渐渐缓了下来。

    待二人渐近后,翊臣温和一笑,道:“隐墨,你好像很高兴啊!”

    “是啊,公子,你不高兴么”隐墨率真道:“我本来都以为,一定有一场恶战呢。”

    翊臣摇了摇头,俊眉微蹙着,隐隐似忡。他望向赵旭,道:“旭兄,你以为如何呢”

    赵旭亦摇了摇头,应道:“不好说,这个辽帝轻浮气躁,心智不熟,太易生变。与此人周旋,本是不难。但辽国朝中,权势纷争,错综复杂,就很不妙了。也不知道,他这皇帝能做多久,更不知道,一旦有所翻覆,于宋于辽,是福是祸。”

    “大人洞见甚慧,已然超群,但尚未悉我族风俗,或者说,习性。”

    “哦”翊臣望了望赵旭,又望向宗愿,朗然道:“王爷这样说,我倒有些好奇。”

    “将军戍边日久,定有所感。否则,也不会一身整肃戎装,临城以待了。”

    “小小伎俩罢了!”翊臣清浅一笑,目光磊落,不以为意。赵旭在一旁听着,思量前后,已晓其意。

    宗愿望着天边的一行雁阵,闲闲道:“有的时候,我真想知道,大宋,究竟是个怎样的国度。或者说,怎样的存在。大宋的皇帝又是什么样子,他身边的臣子,是否都像二位一样”

    赵旭不加多想,清思道:“这个问题,在下无能应答。大宋是怎样的存在,也许王爷亲自去看过,会明白,但也未必。至于宋帝,我只能说,与辽帝比起来,他要复杂的多。”

    “这便是我与大人说的,习性了。”

    “哦,是这样么!那确是在下少虑了。”赵旭亦顾向长空,恰见雁阵西飞,意绪忽渺。

    “大人不是少虑,恰恰是多虑。精致尽善,便是汉人,契丹不同,在这风沙广阔的北境,举目望到的,不是天,就是地,要不就是猎物,或者敌人。”说罢,宗愿望向赵旭,出乎意料的,那眼中尽是善意,不费多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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