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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凡星点点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路的拐弯处

    叶永贵早由叶德兴背到厅堂里。

    今天的叶永贵也是穿戴一新,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精神头较前几日好一些,但也是摇摇欲坠,只能由叶德兴在身后扶着,以防坐不稳。明眼人一看,心里头都不由得担忧——这怕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喝过女婿奉上的茶,叶永贵颤颤巍巍地拿出一封红包递给新郎。至此,翁婿之间的礼仪也算完成。

    随后,春婶一边小声交代郭惠珍将新娘子带回屋里,一边领着新郎依次向女方长辈奉茶。

    吉时一到,屋里的新娘子“哇”一声哭开了——这是“哭嫁”。新娘子哭得真切动情!十几年的养育恩情,如今踏出家门就是别人家的媳妇,该有多么的不舍与眷恋!

    她这一哭,引得老奶奶和几个婶子也哭了起来,又哭哭啼啼唱起了流传已久的“哭嫁歌”。

    春婶见惯了这种场面。但她怕耽误吉时,就领着新娘子准备出门,可新娘子却跑到她爸面前跪了下去。

    农村并没有“跪嫁”这一说,看来全是新娘子自己的行为。大人们见状,无不在心中夸奖新娘子懂事,纷纷劝说着将她拉了起来。

    但是,新娘子起身之后,又朝叶永诚夫妇跪了下去。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新娘子在感谢她三叔三婶的抚育之恩。是啊,自从她妈出走,某种意义上讲,三婶就是她的妈——俗话都说“生母放一边,养母恩情大如天”!

    这次,谁也没有去劝新娘子。

    最后,叶永诚夫妇抹着眼泪将她扶起来,又亲自将她送出门。

    又一阵鞭炮声响起。

    伴娘挎上一个装有一对“带路鸡”的竹篮子,再为新娘子撑开一把红伞,就陪伴着新娘子走出家门。伴娘有一些讲究,必须是还没有许人的姑娘。而“带路鸡”则是保留了很久的一项传统,带到新郎官家里,不仅不能杀,还得好生喂养,并让它们产卵孵蛋——这也暗喻新郎官和新娘子早得贵子、开枝散叶。

    随新娘子之后,迎亲队伍秩序井然地跟着出发。一行人慢慢走过小果园,慢慢地走到大马路上,再集合了一遍队伍。新娘子对娘家恋恋不舍,想回头看看这个生养她的地方,春婶怕她坏了规矩,急忙制止她……

    叶永诚家慢慢平静下来。

    叶永贵由叶德兴背回屋里,一挨床又沉沉昏睡过去。他一餐只能喝几口米汤,如今已是枯瘦如柴,尿血、便血之余,也时常吐出几口血。叶康元检查一番,摇着头说病情已经恶化;而村长叶永盾根本不顾叶永诚一家子的感受,开始起头商量叶永贵的后事。

    叶永贵大限即将,已是不争的事实。

    叶彩凤出嫁了,但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礼品以及礼帐,还有亲戚之间需要回礼的,哪一样都得认真去落实。叶永诚和担当村里红白喜事主事的叶永盾,又开始忙活起来。

    这一段时间着实忙坏了叶永诚:村里的粮食统购开始了,他要监称、记账;侄女婚事的大小事务,他要负责操办;学校开学在即,他要到学区开会;床上躺着的叶永贵,他也要时不时来看一眼……还有,就是他那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儿子,依然跟一头倔驴一样,死活不肯到采石坑相亲。

    叶永诚不想和他怄气,说了两三回,就决定随他去——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以后后悔是他自个愿的。

    眼见着叶彩凤出了门,老奶奶和郭惠珍一时没有适应,神情黯然地立在庭院口,朝大马路上远望,连鸡鸭饿了跑出来到处寻食,也全没有心思去管。她们为了叶彩凤能风风光光嫁过去,可谓是倾尽了所有:老奶奶硬是把自己戴了大半辈子的玉镯子,抹着肥皂水撸了下来,给孙女当嫁妆;郭惠珍不仅带侄女到镇上买了好几身新衣服,还要求丈夫拿出一半魏家送来的聘金,藏在当作陪嫁嫁妆的木箱子里。

    另外一半留给叶永贵看病抓药。

    除了这些,郭惠珍更是抠下自己一颗金牙,连同两个弟妹以及刘丽凤合来的钱,到镇上换了一个金戒指给侄女。

    说起这一颗金牙,还是南方一些角落的俗惯。那时,虽然大家经济普遍都不行,但有女儿的人家怕女儿出嫁后受苦受穷,无论如何、就算砸锅卖铁,也会给女儿准备一点关键时刻能换几个钱的东西。当初郭惠珍嫁给叶永诚,按照她们那里的俗惯,她硬生生拔下一颗后臼齿,再补上去一颗金牙。

    在嫁到叶家的二十几年时间里,不管家里再怎么困难,就像是给叶永诚的三个兄弟讨老婆,就像是安葬叶永诚的父亲以及叶永胜的生母,就像是给叶德安娶妻……她始终没有动这一颗金牙的主意。倒是一个侄女出嫁,她把金牙抠下来了。这也不难理解为何叶彩凤在出门前,会跪在她和叶永诚




第二十章 秀才与兵
    九月初,学校已经开了学。

    全镇海拔最高的上山村,早晚时分已有一丝秋意。

    山上,到处是即将成熟的水果。芦柑将纤细的树枝压弯了,果农们忙着劈一些竹条将树枝撑起,以防累累硕果压断树枝;高大的柿子树上挂满了的柿子,但它们还没有成熟,此时摘下来是万万不能吃的;仅有几户人家种植的柚子,主人们都会严加看管,以防有贪吃之人偷摘——这是要留着中秋节拜神或者走亲戚用的。

    秋风一起,茄子、豆角、黄瓜纷纷过了季,角瓜与扁豆开始成为家常菜。而这个时令,倒是芥菜和萝卜育苗的好时期。

    先说一说芥菜:挑一簸箕鸡鸭粪,均匀铺在平整好的菜地里,撒种子、浇水、盖土,再砍一些松树枝支在上面遮荫保湿。待种子发芽、长到一定高度,就可以找一个阴雨天,分株移植。

    萝卜的种法不大一样:菜地翻整成垄,然后挖上一排小坑,坑里填上鸡鸭粪,再往里面点三五粒种子。一个萝卜一个坑——种子不能点多了,一旦太挤,萝卜就不长个。点种是细活,多数由女人来完成;点完之后,还得在上面洒一把碎土,防止蚂蚁鸟雀来祸害……

    今天恰逢周末。

    叶永诚趁着学校放了假,开始张罗着到大坡头村给小儿子提亲。父子俩提着礼品,和春婶一大早就出发了。这一件事情虽然不是春婶撮合的,但自古无媒不成婚,她可是少不得的人物。

    学校开学了,叶永诚的手头上有很多工作要忙,只是叶永贵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叶德兴的事情可不能再拖了。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他不得不先将工作放一放。而至于儿子是怎么跟刘丽萍好上的,他这个当爸的至今一无所知。那天,刘丽凤跟他说起这事时,他甚至以为她在开玩笑!

    不过,对于儿子能求到这样一个姑娘,他心中自是欢喜。

    也难怪前段时间臭小子死活不肯去采石坑相亲。

    瞧,臭小子今天高兴的样子,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一路走、还一路吹着口哨!

    刘丽凤于昨天中午先行回到大坡头,跟刘丽萍家人说一下这件事情,好让人家有所准备。

    当一行人走了两个小时山路,来到丽凤家附近,丽凤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一见到他们,丽凤立马跑了过来,什么客套话也没有,就焦急地说道:“这下惨了!丽萍她爸根本就不同意这件事情!”

    叶永诚父子一听,一下子就都愣住了。

    春婶见多识广,平静地问道:“不是丽萍让来的吗那她爸怎么会不同意呢”

    刘丽凤回答道:“丽萍这死丫头,回来之后,根本没敢向她爸提这件事情,还是昨天我给说的。谁想,她爸一听就破口大骂!不仅骂丽萍,还把我臭骂一顿,而且说什么也不同意!”

    叶德兴一下子没有了来时的心情。

    “那他为什么不同意”叶永诚急忙问道。

    “我不知道,也不敢去问!被他臭骂一通,我就跑了回来。你们不知道我那姨父的脾气……”刘丽凤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看来昨天确实被骂得不轻。

    叶德兴听到这些话,心都揪了起来。

    “这……这可怎么办”叶永诚更加着急了。

    刘丽凤低头不语。

    春婶很不高兴,脸拉得老长。她这个大媒人,可是走了两个小时山路、流了一身臭汗,才到这里的;一到这里,气都没有喘顺畅,就听到这么一个消息——既然人家家长不愿意,那还有她这个大媒人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刘丽凤的父亲刘联通迎了出来。由于永诚和永强有那一层关系在,联通对永诚很是客气。一番客套之后,永诚一行人被热情地请进家门。

    刘联通已经知道这一件事情。

    他是先吩咐他老婆准备茶点,随后对永诚说道:“丽萍她爸叫作刘益善,不仅和我是连襟,算下来还是同房远堂。他那个人,不知道有多宝贝他的女儿!我想,他准是不愿意女儿嫁到山上去……”

    叶永诚等人不认识刘益善,刘联通说什么当然就是什么。但一听说刘益善不愿意女儿嫁山上去,这不明摆着瞧不起山里人吗这样的话,让几人的心里都很不舒服。

    同样不舒服的,还有刘丽凤。听她爸这样说,她不由得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想当年,她爸也反对她嫁到上山村。理由嘛,说得好听一点,就是怕她嫁到山上受苦受穷。经过反复拉扯,最后还是叶永强在县里任职的姐夫出面保媒,她爸冲着这一点才答应下来。

    如今她的姨父也用同样的理由来反对——俩人不愧是连襟,都是一个德行!

    不过,这几年刘丽凤的日子过得蛮不错,刘联通看在眼里,才没有后悔当初让她嫁到山上。

    一杯热茶奉上,开通不少的刘联通,信心十足地说道:“待会儿我带你们去丽萍家,有什么事由我来解决!”

    有他的这一句话,叶永诚父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春婶依然一脸的不高兴。

    用完茶点,刘联通领着一行人直奔丽萍家。

    路上,他向永诚父子说明了丽萍家里的情况,以及她爸的喜好,还特意吩咐德兴,说话要投其所好。

    “要投其所好!”他强调道。

    谁想,等他们进了门,刘益善却根本不给连襟半分面子,不仅连个招呼也没有,还黑着老脸、歪七扭八地坐在交椅上,一副十分不待见他们的样子。

    刘联通看得出连襟是在生气——当初他也是这样子。他先是搬来几把椅子,招呼来人坐下,然后递了一支烟给连襟,劝说道:“我说益善呐,你看丽萍自己都同意了,你说你反对什么呢是不是怕她嫁到山上受苦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你看我家丽凤,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

    实在不给面子也不行。刘益善本想把烟接过来,可一听这番话,他一下子来气了!他一把拨开刘联通的手,很不客气地回道:“说



第二十一章 好事多磨
    幸得刘丽萍跑出来说了这么重的话,整件事情才出现转机。

    刘益善怕她真的一辈子不嫁,态度不得不软化下来。但他采取的是曲线迂回战术,他向叶家人提了一些近乎苛刻的条件——要娶她女儿,聘金必须一万,衣服钱另算;“四金”要买够一两重;女方要分发的糖饼烟酒,全部由男方包圆;男方家摆完酒席,还得到女方家再摆一场……

    这刘益善哪里是在嫁女儿,简直是卖女儿!可就算他女儿金贵、宝贝,也卖不出这么高的价钱啊!这些条件别说全部做到,光是其中的一项,就算是叶永诚一家子一年不吃不喝,也难以做到!

    春婶是一个察言观色的高手,虽然她很反感刘益善,但只要他能把条件提出来,就说明这事并非走到绝路,而是可以继续往下谈。他若吃了秤砣铁了心,坚决不让女儿嫁到山上,是根本不会向他们提条件的。

    叶永诚清楚女方家长故意刁难,目的就是让他们知难而退。他这个在上山村有着不小名望的校长,在刘家遭到的尽是无视,甚至是侮辱,他的自尊心驱使他准备放弃!

    没有多久,他起身告辞。

    刘益善看都没看他一眼,心里早就巴不得他们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刘益善的老婆追了出来,不仅将礼品全部退还给叶永诚,嘴上还一个劲说着抱歉的话。

    她回去之后,春婶差遣刘丽凤偷偷把刘丽萍叫出来。

    刘丽凤不愿再趟浑水,可看着神情哀怨的叶德兴,她又觉得不帮不行。

    等刘丽萍偷跑出来了,春婶问道:“你是不是真的非叶德兴不嫁”

    刘丽萍幽幽地看了叶德兴一眼,然后对春婶认真地点了点头。

    春婶靠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着什么……

    新中国第一个教师节当天,刘联通到叶永诚家里报信。因为耐不住女儿的哭闹,刘益善只好适当改了条件:聘金降到五千,其他不变。

    这全在春婶意料之中——她向刘丽萍交代的,就是让刘丽萍尽情和她爸哭闹,现在果真收到效果。

    条件是降了,但叶永诚家还是做不到!

    又过了一天,换成刘丽凤上门报信了。由于刘丽萍将哭闹升级为不吃不喝,刘益善只得再降条件。除了聘金维持五千外,“四金”变成由刘丽萍的心愿买,也取消了再到女方家摆酒的无理要求——凤来县什么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做法。

    怎奈,叶永诚家依然很难做到,家人也纷纷劝说叶德兴打消这个念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姑娘,娶谁不是娶何必非得吊在一棵树上,死活不下来!

    但叶德兴表态,这辈子非刘丽萍不娶!

    再过了一天,刘丽萍还想将不吃不喝升级为寻死觅活,却被她爸识破这是一条苦肉计。于是,条件又回到最初。

    此时,事情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刘丽萍真就开始不吃不喝……

    事情的再次转机是出现在丽萍妈的身上。丽萍妈心疼已经两天没有吃喝的女儿,就端来一碗稀饭,苦口婆心劝女儿多少吃点。

    刘丽萍坚决不吃,还拖着哭腔、哀怨地说道:“如果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对于女儿的脾气,丽萍妈自然清清楚楚——她完全被她爸宠坏了,什么事情都是由着性子来。而且,父女俩都是一副臭脾气,都是认死理、谁也不让谁,让她这个当妈的夹在中间很是难为。有时候,丽萍妈也担心,倘若女儿嫁出去了,还是这个脾气,那将来……

    她也疼爱女儿,也想不到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儿,居然想要嫁到山上去。要知道,女儿已经在上山村待了一个月,那是一个什么地方,想必女儿清清楚楚——每天起早贪黑,要下地劳作、又要喂养牲畜,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可几天来,女儿什么手段都使,非要嫁上去不可!

    她知道,女儿不是在闹着玩。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再这样闹下去,再这样不吃不喝,是会出人命的!丽萍妈只好继续好言相劝,实在劝不动了,只得把三个儿子叫回来。

    三兄弟得知情况之后,都觉得老头子不讲理、不近人情。毕竟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观点和想法!在他们看来,山上和山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关键在于两个人是否真心想和对方在一起。如果真心实意,条件差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小两口一起努力,当下这个社会,还能愁过不了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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