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恩仇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梅远尘
“武林传承百年的宗门本就稀少,如今再折一脉。”云晓濛轻叹道。
相较他们,她算是事先知晓一些内情的,这会儿脸上自无甚么突兀神情,心里却仍是万分感慨,“想我素心宫建派四百余年,其间所遇之难处,虽未尽知却可想而知。”
“徐家的下场虽是咎由自取,却又......”武青松的话戛然而止,像是想起了其他甚么事情,左右转头问道,“咦,府上闹了这么大动静,易总镖头他们怎没露面?”
他这是同时在问金参封、武青松及云晓濛、何瓒诸人。
的确,以易麒麟历来的做派,这种时候怎会不现身?
几位门派掌门,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在意询对方,显然均不知情。
见状,真武观一个“止”字辈的小道士行出了人群,执礼答道:“众位掌门,适才来此路上经过“孔最”,听到那里隐隐约约有啼哭之音,我们掌门已经过去了。”
御风镖局有人哭,那得
有多大的事由?
云晓濛心下一沉,暗忖道:“此间也未见盐帮的人,莫不是张遂光趁乱做了恶事?”
武校之前张遂光便大摇大摆闯进“神阙”,当着真武观那么多人的面打伤了恨红尘,有这般劣迹在前,也就不怪她如此猜想了。
“走,去“孔最”!”说完,领着素心宫一众老少快步朝御风镖局栖身方向行去。
......
徐簌野可没有长生功这等机体自修的内功傍身,与张遂光恶斗了这一场,不仅气力耗竭,体内脏器、经脉亦已有数处被其纯阳真气撕裂。好在梅远尘的“无碍他心通”已甚是熟稔,及时诊清创处封了他的几道大穴,这才不至于体内溢血。
然,其一时虽无性命之虞,却也已是个半死之人了。论霸道,张遂光的阴阳无极功一点也不逊色安乌俞的乾照经,他生生挨了好几掌,若非自身雄浑内力相抵,只怕要被拍碎了。
远远便瞧见徐家主居沦为火海,但梅远尘无暇多顾,背着徐簌野径直朝“孔最”行去。远在数十丈外,已听到院子里面传出凄凄咧咧、悲悲戚戚的哭声。
“薛前辈......”想到那个其实算不得多亲近的老人家,为救自己而丢了性命,梅远尘的心里犹如钝刀在剜,疼得他脚底打颤。
“嘭~~~嘭~~~”两声闷响后,他便人事不省。
说巧不巧,二人刚刚倒地云晓濛便行了过来。
一女门人举火照清了他们的形容,不禁惊呼道:“宫主,是梅公子和徐家二公子!他们身上全是血呢!”
梅远尘与素心宫交从颇多,女门人自认得他。至于徐簌野,先前与湛明的那场武校精彩绝伦,他的剑法飘逸、洒脱,实在令人印象深刻。这会儿虽浑身浴血,好在脸上污渍不多,形容并不难辨。
听地上躺着的竟是他们,云晓濛亦是大吃一惊,忙令门人将二人抬起朝院内行去。
梅、徐二人在当今武林中均可谓是一等一的高手,以他们的武功,竟被伤成这副模样!云晓濛实在想不出这若州城中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定是张遂光!他有盐帮和九殿!”
大华恩仇引 第四二五章 大难不死必有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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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如黑雾,无际且重。人耽迷其间,犹受焚香之耗,经轮回之苦。
几声远近交替的子规啼音将梅远尘由梦唤醒,脱梦那一瞬,他分明感受到一种“困兽出笼”的畅快。
拨开珠帘,循着光亮行去,眼前枝影斑驳,耳畔鸟鸣不绝,恰是一日晨气最盛之时。院墙格局、树植形容无不谙熟,亭台坐落、花草布置尽如昨日。
“我这是晕沉了多久,怎就回了都城?”梅远尘一眼便认出此间乃自己在颌王府时常住的玉琼阆苑。
还未行至廊口,便听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公子,今儿虽不是朔日,但府上有客来,睡这许久的懒觉总是不好,小心夫人知了,定少不了你一顿训斥。”一鹅黄衣裙少女自连廊外快步走来,一路半跑半跳,喜乐之意溢于言表。
梅远尘双目瞪大如牛,紧盯着少女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愣着呢?”少女歪首娇笑道,“饿了罢?我给你做了莲蓉酥。”
边说边从肘间放下了一个食盒,转身弯下腰,去揭那笠盖。
梅远尘眼睑不自觉地努了努,缓缓伸出双手轻轻覆在她脸庞、鬓角......心中如同有一锅热油在翻滚,瞬时烧烫了他的周身。
“噫,不过睡了个囫囵觉,怎至于这般失魂?”少女回转身形,正见他一脸木讷的模样,还道他是生了病,伸手往他额上探了探,并不觉异样,才又折回身去取食盒内的糕饼。
温热如润玉,哪里还有假?梅远尘这才理会过来,一把冲上前将她从后抱住,拼命去厮磨她耳鬓,亲吻她脸颊。
少女怔了怔,握住他双手,轻嗔道:“公子,外边儿有人呢,也不怕羞。”
梅远尘并不答她,手上微微用力,把她抱得更紧了,耳边厮磨地也更频了,口鼻深深吸着气,仿似溺水之人刚刚爬上了岸一般。
“你轻着些,可莫乱了我新梳的‘垂鬟分髾髻’”
......
“喀哒!”
冷风大作,吹开了窗门。
一麻衣少女从内屋行出
这句话。他说那话时,易倾心便在他身旁。
他竟还活着?言下之意自然是他本该死了的。
“远尘哥哥的伤肯定很重很重......”
好在素心宫甚善疗伤治病,且有湛明及时渡的玄策真气护着心腑,梅远尘嘴里那口微弱气息才不至于绝断。经这两日气修、药补,他的脸上才略渐有了血色。
至今早儿,竟能迷迷糊糊、断断续续地说些话儿了。虽然他说的好些话易倾心听得并不甚明白,但一直紧绷的心总算松了一点。
“这‘傅三哥’、‘傅四哥’的,多半是梅府上的亲从,先前倒也听爷爷、哥哥说起过,想不到他们感情如此深厚,远尘哥哥唤他们时眼泪竟流个不停。”
“海棠姑娘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远尘哥哥这般惦念着她。”适才在床边听梅远尘痴醉般轻唤着“海棠”时,易倾心心下竟没有一丝醋意,只想着,“倘使哪天我活不成,远尘哥哥亦能这般记挂着我,我死了也值当。”
少女情事,有时实在令人难以理喻。
云晓濛接连唤了几声,见易倾心一直不搭理,知她是真的生了自己的气,突然心生一计,撇嘴道:“罢了,我便走了,再不管他。他再呕血,谁来找我也不应。”
这一招果然凑效。
易倾心忙转过身,放下绸布抓住她袖口,急道:“好姐姐,你可不能走!远尘哥哥伤还没好,一会儿你还要给他行针排淤呢。”
她话说得又急又忧,自是怕云晓濛一气之下真的不管梅远尘了。
易麒麟说过,论疗伤医道,此间无人能比云晓濛。
见她一脸急色,泪珠悬凝未落的样子,云晓濛心下泛起一股悔意,柔声劝道:“好妹妹,你哭的甚么急的甚么,我不过是恼你不理我故意激你罢。他还吊着半条命没捡回来,我怎会真个儿撂了挑儿!”
自己虽不涉情事,然,作为旁观者,也知其用情至深,何忍再戏?
“有人么?有水么?……渴......渴死了。”
对面床上传来一声呻吟,却是徐簌野先醒了。
大华恩仇引 第四二六章 大难不死必有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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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簌野毕竟受伤轻些,将养了这两日,这会儿不但能开口说话,竟还缓缓坐起身。
重伤未愈加上三日水米未进,虽说醒了过来,人却仍犯着迷糊。浑身乏力不说,就连下床这等小事都已“心有余而力不可至”。透过珠帘,隐隐约约看到了对床有人影儿,还道是自家的丫头,忙唤道:“有人吗?有水么?渴......渴死了。”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
“这也太丢丑了!想不到我徐二也有今日。”
云、易二女正小声言语,听到唤声,料是徐簌野醒了。易倾心怜惜良人伤重,自不愿脱身,云晓濛瞥了她一眼,无奈站起身朝对床行去。
“是谁把你们打成这样?”
见徐簌野神智恢复,她并未遂他所需去端茶倒水,倒是反客为主问起了话。
二人见不多次,但也还算相熟,虽然现下脑子颇感浑噩沉重,可仍立马听出是她的声音,整个人打了个激灵,瞬时坐正了身形,睁开了眼睑。
“啊?”
云晓濛不知他是有意插科打诨还是真没听清自己的话,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前夜,是甚么人把你们打伤的?”
心下虽已有猜想,总归要从当事之人口中得到印证她才肯罢休。
“我是张遂光打伤的。”徐簌野清了清喉咙,正色回道,“至于梅公子,我找到他时便已身受重伤,而后又与盐帮诸长老及张遂光轮番恶战,算是伤上加伤罢。”
那夜,他不明前因后果,受了易倾心的央求,糊里糊涂地就赶去了泓石湾,而后和张遂光大战一场昏死倒地,再睁开眼便是此刻。
言及此,他突然想起自己倒下之后人事不省,也不知梅远尘现在何处,境况如何,忙问道:“云宫主,你们是在哪儿找到我的?可曾瞧见了他?”
到此时,他还不曾忘记佳人所托。
随即又想起徐家起事失败,此时已不知过去多少时日,有多少族人要受牵连,急忙去抓摸胸前衣襟,一摸之下竟甚么也没有,惊得他几乎魂飞魄散,摇头捶胸大呼一声“诶呀!”
声音才歇,他便直挺挺地倒在床上,便如僵死了一般。
他惊了一大跳,对面的云晓濛亦跟着惊了一小跳,毕竟谁也不曾想到他竟会突作狂态,更想不到他吼过那一声就这么昏死过去。
“啪!啪!”
也不知挨了多少个耳刮子,徐簌野才又幽幽转醒,还不待他吱声,云晓濛便抢先说话了:“嘿!嘿!你是不是在找这个?”说着,手执一金黄色令牌物事在他眼前晃了晃。
虽仍在重伤之中,然,
修武得来的好目力却并未受此稍碍,一眼便瞥见了手令之上“颌亲王”三字,喜得如脱兔般从被褥中跳起,一把将云晓濛双手抓住,引颈急速朝金牌吻去。
一惊退步,二惊抽手,谁想徐簌野的唇角竟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啊......登徒子,去死!”
一声歇斯底里地咒骂后,响起了一阵木件碎裂坠地之音,听得人心惊胆颤。
梦中,梅远尘正与夏承漪行天地之礼,突然间,门外一群黑衣人蛮横闯入,将礼堂厅上的屏风、神龛、木雕一众物件统统打烂。
“不要!”虽在梦中,他仍是止不住叫了出来,双手还胡乱摆动着,似要阻止坏人行恶。
易倾心正拉着云晓濛臂膀,唯恐她盛怒之下真把徐簌野给打死了。云晓濛的武功她素来清楚,就以徐簌野眼下留着的这不到半条命,真要再挨她三拳两脚,即便不死也要残废了。
何况徐簌野才从重伤昏睡中醒来,挨了第一脚后胸腔便有一口气提不上来,登时晕死了过去,便是有心想躲亦是不可能。
“云姐姐,徐二公子绝非有意,你都踢他好几脚,气也该消了。你瞧,他又呕血了,再打下去怕要活不成。”易倾心死死拉住她胳臂,略带哭腔劝道。
说到底,徐簌野是应自己所请才去救的梅远尘,又是因着救梅远尘才受了重伤。若他不在伤病之中,何来遭此横祸?
且宣州来此路上,他与御风镖局众人同行,对自己亦甚是友善,便算不得朋友,也当得半个熟人,怎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就死?
一声“不要”嘎然而起又骤然而止。
易倾心缓缓放开了云晓濛的手肘,云晓濛虽余怒未消,却也慢慢收起了袖口。
......
“嘿,这梅小子真了不得,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真能醒过来。”易布琛看着屋内扎堆的人头,喃喃叹道。
原本大家是被云晓濛踢打徐簌野砸坏墙门的动静引来此间的,正巧赶上梅远尘苏醒。口口相传,不到半刻钟,附近几个院落的人都知了此事,纷纷赶来探视。
且不说梅远尘与瑞临皇帝的关系及梅氏遗孤的身份,就论他是真武观掌门人的同门师弟,凭他在武校场上与施隐衡大战千百回合方才落败,这些暂住在左近的武林门派便没有理由不来走动走动。
初时,易布琛还能在屋子里占个位子,但渐渐地来的人多了,他这世家三代子弟的辈分,竟连立身的地儿都没有,只得悻悻退了出来,看着一群人在里边七嘴八舌说着甚么。
围在眼前这二三十人,除了真武观的师兄师侄,也
就御风镖局和素心宫那几人梅远尘稍熟悉些,应承几句后乃朝易麒麟问道:“总镖头,薛老前辈灵柩现在何处?晚辈想去祭拜。”
薛定一甘冒奇险来救自己,最后殒命身死,这份恩情,梅远尘怎敢或忘?
易麒麟没想到他会在这当口儿问此事,突然想起三十几年的老兄弟已离自己而去,心伤难抑,低声回道:“薛二弟身死他乡,依着我们青州的习俗,老人是要落叶归根的,关三弟和家明、初九、瀚雨扶着他的灵柩往青州总堂赶了。”
其时,世风常谓故土为天母,死后归葬乡里便是回归本源,来世是可以投胎在好人家的。是以但凡家境应允的,无论路途多远,亲人也会设法将故去之人的身骸运回家乡下葬。这也是夏牧朝、夏牧阳身死数千里之外的天门城和帛州,颌王府和贽王府都一定要把他们的棺椁运到都城再下葬的缘由。
听到老人家的灵柩已经西行,梅远尘即整理形容,重重跪倒在地,朝着西北角三叩其首。
一旁众人即忙避退,以全其礼。
湛明伸手将他扶起,轻声谓道:“师弟,你身负重伤不宜久立,还是先躺下歇着罢。”
他这话不仅是对梅远尘说的,旁边立着的金参封、武青松兄弟等人也都听见,纷纷嘱咐几句便辞了回去。
不知甚么时候谁把徐簌野抬了出去,此刻屋内仅余湛明与梅远尘二人。
“师兄,是不是有话对我说?”梅远尘靠着床沿坐下,轻声问道。适才湛明的话,分明有逐客之意,他自然听得出来,料想多半是有密要之事说与自己听。
湛明在一旁的锦凳坐下,正色回道:“正是。”言毕,从腰间取出了一封信笺,伸手递到他跟前,又道,“长公主府的穷奇先生个儿急赶了一日一夜送来的密报。长公主中了厥国人下的奇毒,师父他老人家不知甚么时候回了都城,去给她看过脉象,开了这副方子,说是找到其间三物制成汤药服食,体毒必定可解。”
那日武校场下听庆忌说夏承漪中剧毒恐命不长久,梅远尘的心便丢了一半,若非此间诸事羁绊,他早已回了都城,一刻也不想多逗留。
眼看端木玉带着解药不知去向却无能为力,即便在梦中,梅远尘都忧心夏承漪身体内的剧毒,怕她熬不过去。这会儿听湛明说青玄竟给她看过脉象,甚至找到了解毒之法,当真是喜极而泣。
即忙接过信笺摊开一看,只见其上写了十字三物:百年墨参、血苁蓉、蓝龙胆。
梅远尘亦通医术,见信所言顿感不妙,心下不禁一塞,茫然看向湛明,凝色问道:“师兄,这三味药材,你可曾听过?”
大华恩仇引 第四二七章 大难不死必有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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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参者,竹节墨参也,产于大华极北植林郡和雪国东域,乃是罕见的多年生草本药植。
医圣李元珍所著《草本纲要》有述:其茎高三尺,其冠如伞,其叶如掌,其实如墨,其根如竹,十年积一节;其性喜阴喜寒,夏秋叶落,春冬发枝,常伏于雪层之下,难觅踪迹。
苁蓉乃沙陀国独产的药材,耐寒耐旱,常寄生于沙丘、荒漠及戈壁的旱草之上,茎高一尺,形如松塔,覆瓦状肉鳞布满塔身。苁蓉之中有一极品,其覆瓦状肉鳞呈血色,取果晒干后通体晶莹如琥珀一般,极是难得,可谓万里无一。
至于信笺中最末所写的蓝龙胆,云晓濛请教了此行同来的济世堂长老后方才知晓。
“依我派古籍所载,厥国东南有一种栖于海崖边的海蛇,名曰‘蓝龙’。这种海蛇最好辨认之处便是其双目赤红,身披蓝色硬甲。据载,其体长可达两丈,重逾百斤,能爬山会潜海,动如闪电,剧毒无比。其胆可入药,几有起死回生之效。”
听完这些,厅上的易麒麟、湛明、湛为、何瓒等人均是一脸错愕,神情肃穆无比。众人见识不可谓不广,然,此三物之罕有,众人先前不但不曾见过,甚至连听都未必听过。
厅上主位一威严中年男子端坐不语,梅远尘匀了匀内息,起身行至他正前,正色道:“冉将军,既然漪漪体内之毒仅此三物可解,它们便是再不易得,我亦要设法求索。”
中年汉子形容哀伤,面色憔悴,摇头长叹一声道:“漪漪菁菁韶华,如何屡经横祸?皇天不公,皇天不公啊!我这个做舅舅的不曾顾看好她,日后九泉下相遇,有何面目去见她父母亲!”
话音未落,泪先落,显然是对寻到这三物并未抱多大希望,心里已做好了最坏打算。
言语之人正是夏承炫兄妹的舅舅、冉静茹的兄长、国公冉杰庭的独子,大华白马将军冉建功。
赵乾明叛国投敌后,受命摄政的端王便裁撤了驻北将军的编制,将二品白马将军从植林将军辖下脱离,提格为从一品,临时接管了大华西北防务。至于缘由,明面上的说辞是冉建功多年来履职地方将军,军务扎实,累军功升迁;更深层次的考量,则是端王刻意想弥补颌王府失去夏牧朝后实力上的损失,以保证新旧交替之际,夏承炫能在都城站得住
脚跟。
那位睿智的老人在背后为这个家国所做的种种,所知者几何?
再后来,夏承炫竟异军突起,在夺储之争中意外胜出,登基为帝。作为第一外戚的当朝国舅爷,冉建功这从一品的白马将军顺理成章地被拔擢至了正一品,节制晟郡、安咸、驻北及冰湖四郡武将,总管大华西北防务,与植林将军、庇南将军、楚南将军成为大华新的四大“四方将军”。
那夜,徐簌功带人施计诛杀了若州驻地军营当值守将冯三喜,并策动营中的四万余将卒叛乱,随后领着大军浩浩荡荡朝城关杀去。不想,该原本移防去锦州大营的白马军提前收到夏承炫的密令,临时改道来了若州府,以助夏承焕一臂之力。
恰巧,顾修平的人丢了城关之际,冉建功领白马军杀到,及时清剿了徐啸依余部,守住了城门。而后,又与顾修平部和神哨营一起,内外夹击荡清了若州城内的叛军。
此番作乱,徐家除了起事中被斩杀五千余人外,仍有数目不详的人或跟着徐啸钰趁乱逃出了城去,或是丢兵卸甲摒弃身份遁入了民宅。此外因伤被缚和未及逃跑被捕入狱的徐家门人亦有三千余,至于如何发落,尚待都城的旨意。
梅远尘嘴上虽并不气馁,心下却半点没底,见冉建功言语哽咽,只得强装振作,上前劝慰道:“都城有我师父在,漪漪便是一时毒不能解,也当无性命之忧。墨参、血苁蓉和蓝龙胆如何难得,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情。”
想起临来此间徐簌野所托,转而又道:“冉将军,远尘有一好友,武功极高,此番寻药若能得他相助......”
“是徐家的徐簌野罢?”冉建功打断了他的话,“他若愿助你寻药,一概罪愆既往不咎!”
他到此已有四日,徐家林林总总的诸事算是清了个大概,徐簌野不曾参与叛乱他是知道的,依法只有连坐之罪,惩与不惩不过自己一句话的事。若州徐二名噪江湖,得此助力自是有益无害。
梅远尘听完脸露尬意,数息不发一语,一副未遂所望的模样。
冉建功略微思索,乃谓众人道:“既已知晓此三物事由来,建功疑惑得解,实在感激不尽,容来日再谢。好罢,午时将至,就不耽误诸位用膳了。”
此言一出,易麒麟等人
纷纷辞谢,各自退去。
待人群散尽,冉建功乃温声谓梅远尘道:“我知道姐姐、姐夫在世之时,你便与漪漪有婚约,虽说此间发生许多事把婚仪耽搁了,但从心底,我是把你当子侄的。眼下就你和我,便同漪漪一般,唤我‘舅舅’罢。我瞧你适才欲言又止,是有甚么想说?这会儿也没旁人了,想说甚么便说甚么。”
夏牧朝生前纵横朝堂,除了自身聪慧多智外,尚有最得力的帮手四人:治家的杜翀,治武的胡郗微,治盐的梅思源,治军的冉建功。他待四人向来少有保留,可谓亲密无比。且冉建功还是颌王府的大舅哥,有这层关系在,联姻这等事就更不会相瞒了。
“舅舅!”梅远尘心间泛起暖意,轻声唤了一声。
冉建功笑意渐浓,轻轻拍了拍他臂膀,赞道:“好孩儿!”
......
见云晓濛等人回了院子,徐簌野拄着拐棍迎了上来,发现人群中并无梅远尘身影,不禁一脸失落,忙追上前问道:“云宫主,远尘呢?你们一起去的,怎未一起回?”
云晓濛瞪了他一眼,恶狠狠骂了句:“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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