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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恩仇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梅远尘

    “是真的么”

    “千真万确啊!我贾老实甚么时候诓过人”

    祝孝臣听着这纷纷论议,不由地有些烦乱了。“瞧这跪一地祈祷的百姓,这个梅思源倒甚得民心,想来是个好官。只是我既应承太子殿下要杀了他,便再不能犹疑了!”念及此,心下一横,从人群中退出,准备趁乱潜入政司府内去。

    “祝先生,你竟在这里!可叫我好找!”穆桒从亦刚从人群中挤出来,隔着老远便向祝孝臣低声唤道。

    “穆桒,你来作甚还怕我办不成这事么”祝孝臣脸色一黑,冷声道。

    穆桒一愣,回道:“此事我不便多言。少主要你回去,那件事莫要办了。你这便随我回去见少主罢!”

    “原来那也芮府失手后,他果然再不信任我了。”祝孝臣神色一惨,暗暗想道。

    “祝先生,这便随我去见少主罢!我奉命出来找你,已经两个多时辰了。”穆桒原本正往前行着,见穆桒未跟来,乃回过头催道。

    祝孝臣回过神,快步跟了上去。

    祝、穆二人才走没多久,一队精骑在人群前停驻,看着满地的血迹,相互张望着。

    “林大人,我们不会来迟了罢”一骑上的魁梧汉子侧首向队首男子问道。

    那男子精练挺拔,每一行止都透着浓烈的武人气息。只见他脸色暗沉,望向前方,缓缓道:“莫要猜了,进去便知!”说完,催马快行。

    “噔噔!噔噔! ”两百个铁蹄踏地,发出一阵铿锵有力的声音。

    梅思源正在厢房探视受伤的府兵,忽然听到顾一清大声叫唤的声音。那声音中,竟洋溢着浓浓的喜意。

    “大人!大人!”

    “大人在此处!”傅惩应道。

    不一会儿,便见傅惩满脸的笑意跑了过来,“大人!来人了!”

    梅思源听得不甚明了,皱眉道:“甚么来人了来了甚么人”

    “大人,都城来人了!都城来人了!”傅惩重重吞了一口口水,接着道,“皇上派了一队禁卫过来,专职护卫大人!”

    “哦,有这事!”梅思源一惊,对一众伤员交待几句,匆匆向正厅行了去。而他身后,众亲卫紧紧抱在一起,呜呜哭起来,“海生、小仙,你们怎没抵住这半日啊 ”

    “下官神哨营佐尉林觉明见过梅大人!”见梅思源行来,精练男子躬身执礼道。

    “林大人多礼了,请坐!”梅思源回礼道。神哨营乃皇帝近卫,向来只担皇家护卫之责,而神哨营佐尉乃正五品的武将。永华帝派一个五品武将带人护卫自己,梅思源心中澎湃。

    “梅大人,下官这里有皇上给你的亲笔信笺。”林觉明从怀中取出一信封,双手递给梅思源。

    梅思源深躬腰首,双手举过头顶,林觉明把信封放到了他手上。

    梅思源接过信,见火漆完好,两面均无字无戳,乃去漆取出信笺。映入眼帘仅三行劲字:

    梅卿之功在於社稷,在於黎民,朕不容卿




第〇九六章 从此江湖无宁日
    “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知一切法;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得智慧眼;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度一切众;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得善方便;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乘般若船;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得越苦海;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得戒定道;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登涅盘山;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会无为舍;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同法性身。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火汤,火汤自枯竭;我若向地狱,地狱自消灭;我若向饿鬼,饿鬼自饱满;我若向修罗,恶心自调伏;我若向畜生,自得大智慧 ”

    苦禅寺诵经堂中,众僧端坐,梵音袅袅,令人耳目清明。

    “咚咚咚咚”四响钟声绵绵传来。钟鸣虽不甚大,却响彻了天柱山,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四响钟,乃苦禅寺召集首座大和尚议事之声。法盛诵完最后一遍苦禅,从蒲垫起身,走出诵经堂,直往长老院行去。

    “众位师兄弟既已到齐,便开始议事罢。”苦禅寺方丈法相往座上扫视一遍乃言道。

    “方丈师兄,瞧你这神色,可是遇着了甚么难事”舍利院首座大和尚法通望向法相问道。他坐在左首位上,距法相最近,显见他一脸愁容。

    法相缓缓从袖袋取出一红皮折本,顿了顿,轻轻掷在法通面前,叹道:“唉,法通师弟,你看看罢。”

    红皮折本落在面前,法通始见其上正中有两个镀铜大字,正是“官牒”。法通想,原来便是此物令方丈师兄为难,倒要看看里面写了些甚么。忙撸起袖口,从桌上拿起来,翻开细看。“哦,这 竟有这等事法正师弟,你亦看一看罢!”法通看完,脸色大变,忙把折本递给左二位的戒律院首座法正。

    “这,这简直闻所未闻啊!法普师兄,你来瞧一瞧!”法正神情和法通适才并无二致,看完转递给了罗汉堂首座法普。

    座上大和尚皆已看完,红皮折本又被传到了方丈法相面前。

    法相收好折本,看向座中众人,问道:“众位师兄弟,不知你们作何想”

    “方丈师兄,皇帝这是让我们去做杀人的恶业啊,这如何使得”常住院首座法严站起来,首先回道。

    “法严师弟,你未看到么官牒可明言写着,若不从召,以反叛入罪,杀无赦!”般若堂首座法空说完,轻轻摇头,亦是一脸的愤怒与无奈。

    “皇帝怎可如此霸蛮,强令我等佛门清修弟子杀人作孽”法严无可辩驳,只得大声叱问。

    “师弟,事已至此,官牒已下,只怕我们想推亦是推脱不掉啊!我佛慈悲,智达清澈,定知个中缘由,阿弥陀佛!以恶止恶,恶不为恶。佛不杀,非不杀,非不可杀,以杀了此恶业,以杀止此杀业,杀未必便不是一种修行。”法相正声言道。

    “是,方丈师兄。法严受教了。”法严听完,双手合十道。

    法相接着言道:“从召已是势在必行,多思无益。我有所忧者,乃是悬月师叔。这官牒上明文征召悬月师叔入都城,唉,师叔已耄耋之年,实不宜千里奔波,总得想个法子却拒才好啊。”

    众僧想到此节,皆面面相觑,不知何



第三卷 大华忧患始浮现 第〇九七章 盐政府中初授武
    破晓,鸡鸣,天高气清,让人心神宁静。

    端木玉并不是个耽于享乐的人。这进院落年久失修,床、椅、桌、凳皆有旧损,端木玉置身其中却毫不介怀。

    如同往常一般早起,读书、写字、练武、省思、筹谋。此刻他正在临时清理出的小书房执笔挥墨,所书的乃厥国大儒的胥潜梦的《与君子交》:与君子交,信而不疑,不背不避;与君子交,敬而不倨,不使不驭... ...

    “咚!咚!咚!”叩门声响起。书房狭小,门早已破败难以阖上,端木敬叩门时,端木玉早已看到了他,却未抬头,轻快言道:“说罢!”

    端木敬双手奉着一个小竹筒,恭敬道:“少主,刚接到都城六百里加急送来的信筒”。

    端木玉抬起头看了看端木敬,笑道:“我正写着字,你念给我听罢。”

    “是,少主!”端木敬躬身回答,再打开竹筒,取出一纸条,摊开念道,“大华召武林高手六月初六集于都城,欲于我亲贵大臣不利。”端木敬念完,神色大变,急道,“少主,这如何是好”

    “呵呵,你急甚么!欲杀人,自必做好被杀的打算,我们临行,不都写了诀别信么”端木玉笑道,又由笑转冷,“我们如此,大华亦是如此,他们要来厥国作乱,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大能耐!是杀人还是被杀!”

    “原来少主早有计定,端木敬多虑了!”端木敬恍然大悟道,“少主,那我们还要回鄞阳城么”

    “我们离开鄞阳城日久,自该回去了。”端木玉淡淡道,“但这次来安咸,梅思源没杀成,可不能便罢了。回鄞阳前,还需要另做一件事。”只见他从桌案上拿起一张纸,白纸上赫然写了三个苍劲大字:回马枪。

    盐运政司府西厢房院落中,真武观九个止字辈的道士正在练剑,梅远尘则坐在一旁石凳上细细看着。

    “小师叔,你莫坐在那里干看着啊,过来指点我们几招罢!”止沧收住手上剑招,向石凳走来,笑谓梅远尘道。他比梅远尘还大了九岁,嘴里虽叫着梅远尘“师叔”,日常相处倒把他当了同

    辈。

    梅远尘探了探身,一脸为难道:“你们这套剑法,我也只在这里瞧了这一会儿,先前却从未学过,哪里能指点你们”

    止沧拉住梅远尘衣袖就往院中走,笑道:“不管!一通则百通。前日我们已见过你出手,没想到你武功竟这么好!难得现下得空,说甚么也要你教几招来!”

    梅远尘在旁边瞧了一个多时辰,倒把这套剑法看得七七八八,止沧既拉自己指点,梅远尘半推半顺也就跟了过去。其余八位止字辈师侄蜂拥围了上前来。自前日与歹人一役,众人皆知他武功极好,比三位湛字辈的师叔伯只高不低,比自己九人那是高得多了去了。

    “那好。我便说说罢,若是说的不对,你们请多担待着些。”梅远尘学了“了一”剑法,这时看这套真武剑法实在颇觉简单,亦瞧出了不少端倪,心里也就有了些底气,“我先使一遍,你们看对是不对。”说完,从止沧手里接过剑,跃出两丈远,将适才所学剑招从头至尾使出来。

    梅远尘一边使剑,止字辈的道士在一旁接连惊叹:“哇,小师叔这剑法,这...他说他先前未学过,我哪里敢信!”

    “我练这真武剑法十四年了,才自觉有所小成,小师叔的这造诣,比我可高了不知道多少!不知我何时才能练到那般行云流水。你看那招‘鱼跃龙门’,我由下向上斜挑,在自上往下压刺,怎也练不好...”

    “啊,就是这招了!这招‘白驹过隙’最是难练了!进身刺剑,身在动而剑不可偏分毫,没个十几年功夫,哪里刺得准”



第〇九八章 两人两偶两份情
    正是农忙时节,驿道上往来的耕夫络绎不绝,或牵牛,或挑担,或背萝... ...

    一行十二名道人护着一马轿行走其间,甚是惹眼。只听道人们嘴里碎碎念着:“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甯宓,混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千般烦忧,才下心头。即展眉头,灵台清悠。心无罣碍,意无所执。解心释神,莫然无魂。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这十二骑、一马轿便是落在梅远尘等人身后的湛空、海棠一行了。

    虽在路途中,湛空等老少道士早已养成的诵咒之习却仍保留着。一边骑马行路,一边口中轻念,两相不误。从辰时初刻,至巳时初刻,整整念了一个时辰,已不知念了多少遍。

    这六日来,海棠坐在马车里听得多了,几已能一一背默。在车厢内左右无事,学会了这《净心咒》,每每烦乱时背默几遍,往往心神便定。

    “湛空道长,‘心无罣碍,意无所执’当作何解”海棠暗自背默,遇有疑义即向湛空请教道。

    这几日,海棠每有不解便来问自己,湛空早已习惯,亦皆欣然作解,这时笑着答道:“修道讲求心无挂碍,这句咒语就是劝人心中莫要有所偏执,甚么物事都能放得下。”

    “哦,原是如此!”海棠喃喃答道,又不免去想,“世间这许多挂念,我真能放得下么”念及梅思源、百里思的恩,梅远尘的情,海棠不由轻摇其首,呢喃道:“恩情深重如此,我却又如何能放得下”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魔王束首,侍卫我轩... ...”《静心咒》念完,众道士又念起了《净天地咒》,咒语中似乎隐然流露出一股天罡正气。

    才酉时三刻,街道上摊贩走夫已不多,五骑护着一辆华贵的轿辇在其间缓行,路人见了皆远远避开。

    轿辇在一家泥人铺面停驻,辇驾上是一个娇俏的少女,这时她正转过身,向里面轻声报道:“郡主,到了。”

    不一会儿,从辇厢内出来一个面容绝美的少女,只见她面如凝脂,眼若星辰,所至之处,时空如定。只听那绝美少女轻声问道:“紫藤,这便是那家泥人铺子么”

    紫藤躬身回答道:“是了,郡主。在之前,我已同阿来走过一遍,便是这‘泥人王’无错了。”言毕,伸手搀扶夏承漪走下辇车。

    “泥人王。”夏承漪在轿辇旁驻足,望着对面的铺面招牌轻声念道。

    今店里一整天也没做成一单买卖,掌堂王婆心中苦闷不乐,正双手撑着脑袋想着,“今是望日,寻常时候,那位温润公子早该来取了泥偶了,今怎还不来却不知要在店里等到甚么时候自那些大官家里遭害,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这满都城都总阴阴沉沉的,倒想早些关了门回家去。”

    “掌堂,我想看泥人。”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从柜台旁响起。

    这声音直如餐铃一般,令王婆从思虑中恍然醒来,满脸堆笑行出柜台来。走近一看,见这女尊客有如空谷幽兰一般,脸上带着淡淡的愁苦,心中暗暗差异,“好俊的姑娘家啊!”

    “小姐,你要看甚么泥偶”王婆笑问道。言毕,折身回到柜台,弯腰取出一张摆桌,上面放好各式各样的泥人:有菩萨、有仕女、有姬尧娘娘,有麒麟瑞兽... ...

    “你们这有禽偶么我想看看禽偶。”夏承漪双目在摆桌上扫视而过,轻轻摇了摇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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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大华忧患始浮现 第〇九九章 我为苍生入地狱
    雨淅沥下着,端木玉站在屋檐下,负手闭目,久不言语。

    滴水如线,牵连天地,立于此,可感应天意

    天意谁能知天意

    吹来一阵风,掀起书案上的纸,露出白纸上的字:

    世间苦如此,谁主苍生福行善不能及,除恶不得尽。正道阻且长,我愿下地狱。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端木玉轻轻呢喃着,两行清泪从眼眶流出,滑过他俊逸的脸庞,落在被溅湿的地上,和天上落下的雨混在了一起。

    端木玉睁开眼,眼神冷冽,不带一丝感情言道:“叫他们都动手罢!”身后伺立的穆桒听了,深深躬首,应了声“是”,便快步冲进雨中,消失不见踪影。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人间早已是地狱。”端木玉把手伸到檐外触雨,梦呓般说着。

    迎来客栈,一人一蓑衣,一剑一马匹,从雨中走来。

    “客官,要点甚么”跑堂伙计笑着问道。

    “把马给我喂好,再来二十个馒头、五斤肉、五斤酒。包好。再另上两碗肉汤面。”祝孝臣解下蓑衣,放下手中的剑,冷冷言道,“把事做好,不用兑铜圆了。”言毕,从腰间摸出一粒二两的银锭放在案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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