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恩仇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梅远尘
前日,夏牧炎做了一个追杀送信人的局,便是想让秦胤贞慌乱下带家眷出府去投奔城外白鹤观的夏靖禹,赟王府的人好在路上拿下他们,以逼迫夏靖禹领着白衣军退回下河郡去。
他甚至不惜派人在城北当街行凶,又与胡秀安提前通过气,将城南的执金卫悉数引开,原以为抓住秦胤贞几个是手到擒来的事,没想到半路杀出了几百灰衣人,以致功败垂成。
“王爷,我没能盯死贽王府,竟让他们找了外援,我终是有大过的!”何复开虽站了起来,却仍弓着身,一脸惭愧道。
夏牧炎特意交待过他,一定要盯死贽王府,没想到这样一桩并不难为之事也被自己办砸了,何复开确实有过。
“谁能无过”夏牧炎挑了挑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怪罪,再道,“夺储之争,我们走来实在太过顺利,这未必便好。有这一次挫败,倒提醒我们,储位之争何其残酷,不到最后一刻,决不可松懈。呵呵,我们实在小瞧了他们几家了。”
秦胤贞带着子女投了白衣军,按理说,于夏牧炎而言实在是大大的不妙。然,他此时的神情中却虽有意外,却无并无慌乱,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王爷,白衣军现下已无顾虑,倘使夏靖禹铁了心也做些甚么事,只怕...我们总得想想法子制衡他罢”何复开可没这般沉得住气,忧心忡忡地问道。
“无妨。此事交给端王去头疼罢。他这个摄政王,又岂是那么好当的”夏牧炎微微摇着头,冷笑道,“你派人把风声放出去,便说当朝四位亲王已被陷杀了三位,谁想对付这最后一位,多半便是这背后的筹谋者。夏靖禹先前不是在华子监跟端王学过兵法么这事儿知道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你再让人传一传。端王当年争储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那些往事加点佐料也足够好事者们做谈资了。另
第二〇四章 天煞双孤难破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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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之时,天地不分,一切皆为混沌,万物皆无极。而后经亿万年,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为阴阳。
地为阴,天为阳;偶为阴,奇为阳;柔为阴,刚为阳;黄为阴,玄为阳;坤为阴,乾为阳;秋为阴,春为阳,浊为阴,清为阳;女为阴,男为阳... ...
积千万年之累,终成穷究天人之学。其中究天之学以道门为尊,究人之学以佛门为首,佛道相互渗透,各为印证。
乱世之中,人命如鸡犬,衣食尚且难着,自然向学者寡,佛道也不能免。
一百二十七年前,大华与厥国、冼马联军在乌度山大战。此战历时三年余,两军伤亡近五十万人。最终,大华强占秦州、廉州、沽河口三城后才收兵,战事总算得以止歇。自那以后,诸国皆已历百年平治,时下实算得上千古难得的盛世。
逢此佳时,千学百术争鸣,三教九流竞起,却仍以道、释两家为天下公允的泰山北斗,素有“道五释八,三占其二”的说法。此话的意思便是,天下诸学为三,佛道的十三个分支占了其二,余下百家合占其一,可见其时修道礼佛之风是何等昌盛。
释八,又叫释家八宗,指的是佛门八大分支:法性宗、法相宗、天台宗、华严宗、禅宗、净土宗、律宗及密宗,其中又以禅宗、法相宗最为盛行。苦禅寺及婆罗寺都是当世极负盛名的禅宗派别,而流浊寺则是大华法相宗的学起之地。
道五,说的是道家的五大分支,即为众阁、麻衣、宿土、全真、茅山。
其中众阁派修武修身,求长生不老之术,青玄所在的真武观便是天下众阁之首,亦是道门执牛耳者。
宿土派则专精修缮、立基的风水之学,工部及各地的职方几乎尽出宿土。
青玄虽是众阁出身,却曾对湛明、湛为二人言过:“道门精要在麻衣”。麻衣者,窥吉测凶、探运相命,乃真正的究天之学。欲此入门必先通晓易学、术数、堪舆、医卜、奇门、星象诸学。世人通其一学尚难,何况兼此六学是以,麻衣派乃道门五派中最小一派。
全真近于众阁却不求长生,茅山则介于众阁、麻衣、宿土及全真之间,既修身也相命,既通医理也晓炼丹之学,尤以辟邪驱鬼之术为人所知。
“天煞双孤”湛明额眉紧锁,沉声问道,“这种命格想来很不好罢”
湛为点了点头接着又微微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的凉亭道:“师兄,前面亭中稍坐,我细说与你听。”言毕,径直行了过去。
真武观规策之时便依着国观之规,一应所需皆齐备,山上铺设石径十二条,贯通南北左右,合两百六十里。石径之中一里置一台,五里设一亭,以供香客、信徒遮荫避雨、歇脚休憩。
二人在厅中的石凳坐定,湛为乃道:“天煞双孤,我也是在《天人道》一书中看过,只知此乃世间最为罕见的一种命格。”见湛明似乎并未理解,再道:“扫把星已是很少见的命格了,可说万里无一。天煞孤星就更少了,百万人中也未必会出现一个。而数百或许数千的天煞孤星中才或有一个天煞双孤星。”
“竟...竟如此罕有”湛明喃喃叹道。这时,他始知这“天煞双孤星”究竟是何等罕见的命格。
“嗯。”湛为解释道,“人乃凡物,天下凡物命中皆含阴阳之气,便是杀破狼星、天煞孤星也不例外。然,天煞双孤却是只有阴气或阳气,阴阳二缺其一。《天人道》有言,‘天下众生皆蕴阴阳,唯有天煞双孤有阴则无阳,有阳则无阴,乃为神魔之使,必受尽世间万般磨难,承天地之谴。’于这种命格,
第二〇五章 倾心望烛患忧乐
鸡鸣已响过数巡,天色却仍沉谧,黑暗将去未去,黎民将来未来。
骤然而起的点火声打破了这黑暗中的静谧,映衬出了一个婀娜、曼妙的少女身形。借着昏黄而散漫的灯光,她已穿戴齐整、盥洗完毕,趴坐到了房内的茶案旁。
油灯不过在两尺外,她的形容被照得更清晰:不着粉黛,胜比清水芙蓉;嘴角微扬,拉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双目含情,仿似其中陈放了整个世界的爱意。
“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且不知‘因爱生喜乐,由爱得希冀’又言‘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然,倘使离于爱,生不得喜乐,活不得希冀,人生还有甚么趣味出家人欲修六根清净,情爱本就是累赘,自然视之如洪水猛兽,巴不得抛之、弃之。我又不要去做尼姑,修个甚么禅心”易倾心双手拖着下巴,怔怔想着。
“只是,他竟早与王府的郡主有了婚约,我们终究是缘浅。”念及此,她只觉既烦且躁,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唉,这么看‘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也绝非虚妄,我此刻不就是忧不能,惧不得么倾心,你究竟当如何”
“要说缘浅,何以我才决定要忘却他,便又要与他同行且...且颌王府上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他与那位郡主的姻亲或许也成不了了。”昨日梅远尘来找易麒麟、云筱濛时已说了此行离都是去迎夏牧朝的灵柩,她才知道颌王竟薨逝了。按着守孝礼,他的子女要么在落葬的月内成婚冲喜,要么守满三年父孝才能嫁娶。
“呸!呸!呸!我怎能有如此恶毒想法”易倾心惭声自骂道,“眼下国势危困,且不说颌王是他的义父,便是因着这天下闻名的‘大华智王’,我也绝不该做这般想!”
易倾心由双手撑首改为右手支首,娥眉微蹙,轻声嘀咕着:“哼,他要是对我也有情意才好,倘使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我便是做了尼姑也不去缠着他,易家的女子,自该有一份傲气!”
“咚!咚!咚!”蓦地响起了三声叩门声。
所谓心无旁骛莫过于此,易倾心似乎已全神沉溺,叩声响过好几个呼吸,她却丝毫无离座揖门的意思。
“咚!咚!咚!倾心,不是已起来了么,怎不开门”云筱濛见门许久未开,又再叩了三响,而后开腔问道。
这三响叩门声比先前那三响大了不少,易倾心听了声音已回过了神来,再听了云筱濛的话,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起身行过去揖开了门,不好意思说道:“云姐姐,你怎起得这么早快请进!”
... ...
“进来罢!”梅远尘揖开了门,让夏承炫进了房去。
桌案上有一袱包,里面装的便是梅远尘迎柩往来半月余的应需物事。百里思、海棠皆不在身边,夏承漪又正心伤之中,收拾、装包的事全是他亲力所为。
“都备妥了”夏承炫看了看桌案上的袱包,问道。
“都被妥了。”梅远尘轻声回到。
两人都站着,一时皆无落座的意思,似乎也并无谈兴。
良久夏承炫乃问道:“何时走”
“此时便走。”梅远尘回道。
“路上小心!”夏承炫轻轻拍着梅远尘的臂膀,再道,“早去早回!”
... ...
“早么哪有你早我是循着你屋里的光亮才起来的。”云筱濛没好气道,“昨夜睡得那么晚,这天还没亮又起来了!”
易倾心低着头苦笑回着:“睡不着哩,半点困意也没有,躺着左右也不是,还不如早些起来。”
舞勺之年的女孩儿家哪个不喜眠在往日里,整个的分号中就属易倾心起得晚了。云筱濛与她相处了好些时日
第二〇六章 情爱无声心摇曳
镖局做的是跑镖赶趟的营生,一单买卖跋山涉水几百上千里是极寻常的事。押镖途中遇着风雨天或经由僻远之地,饮食生冷,居无庇护之所也不稀奇。是以,于镖师而言,能吃饱喝足已是生平一件乐事。
易麒麟早已名满天下,十几年前便不再出镖了。然,走镖多年过惯的清苦生活,养成了他节俭自律的性子,无论是在总号还是分号必遵守“常日不重肉”的铁规。
一碟白面馒头、一碟葱油饼、四大碗稀饭、四碗肉糜汤,这便是易麒麟、云晓濛、易倾心和梅远尘的早膳。
“远尘,我也不把你当外人,早膳简陋,你便随意吃些罢!”易麒麟笑谓梅远尘道。
自盐运政司府相识以来,二人相知渐深,易麒麟由自心里地欣赏这个少年,无论武功、德行、性情、见地都是一等一的好,他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未见过能有与其匹敌的人。
“易前辈,太客气了。远尘虽长在官宦家,却也算不上娇生惯养。前辈不把我当外人,晚辈心中感激的很!”梅远尘也不执礼了,伸手便取了一个馒头,笑着回道。
且不说易麒麟在江湖上的声名,便是这几月来,他在安咸的作为便足使梅远尘肃然起敬了。能和这样一位武林高德吃顿家常早膳,谁还去介意吃些甚么
这几日,梅远尘里外忙活,倒真不曾好好吃过一顿饭。此刻握着手上紧实白乎的馒头,闻了老面特有的清香味,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一时食欲竟出奇旺盛。
对座的易倾心听了这动静,一边低头轻轻啃着馒头,一边轻轻笑着,只觉春风袭身,令人心神畅快。
梅远尘饿意正盛,几口便吃完了手里的馒头。
“既饿了,便再多吃几个,又不是没有,一会儿赶路,可莫空着了肚子。”见他吃完手上馒头后几个呼吸也未再取,易倾心埋首轻语道。
易麒麟正低头喝着肉汤,听了孙女儿的话,连忙道:“嗯,是了,远尘,你多吃些,可别拘着,便当是在自己家。”
云晓濛抬头瞥了瞥左边的梅远尘一眼,又瞅了瞅右边的易倾心,忍不住提眉笑出声,见易倾心低着头瞪过来,又自顾吃起了葱油饼。
梅远尘讪笑着应了声“唉”,也不再客气,又从碟里取了一个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 ...
易麒麟去了正厅,跟分号的镖头做最后的交代,云晓濛也借故行开了去,此时膳厅便只留梅远尘、易倾心二人。
“你当着吃饱了么伙房的蒸屉里还有馒头呢。你要没吃饱,我去给你拿。”两人比肩站在膳厅檐下,见梅远尘似乎没有开腔的意思,易倾心笑着问道。
一碟馒头是九个,梅远尘吃了六个;一碟葱油饼是十二个,梅远尘也吃了六个。膳桌上易倾心虽低着头,却一直默默数着,几次想起这个,她都觉得很好笑,“他爹是一品大员,又长住在王府中,甚么好吃的没有吃过,怎这老面馒头、葱饼竟吃这么许多”
“饱了!饱了!真的饱了!”梅远尘急忙回道,脸色有些忸怩,“我自小到大,还从没一餐吃过这么多东西呢,真的不用去拿了。”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见他那窘迫样,易倾心忍不住掩嘴轻笑,又道:“这里的膳食哪有那么好吃我可不信你在王府还三餐吃不得饱。”
“自然不是了。”梅远尘勉强笑着解释,“四日前,我义父薨逝的消息传到府里,我义母、义妹当即便病倒了。府上的事,我自要帮衬着着些。义兄离不得都城,便由我去迎回义父的灵柩。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此行离都,回来后只怕短时内也不好出门。昨日便趁着还未成行,向城中亲故一一辞别。里外忙了三日,也无心饮食,早上起来倒真饿的慌,适才膳桌上失了餐仪,教易姑娘见笑了!”
“我可不是笑你。”易倾心娇声回道。话还未落,眉眼间又忍不住起了一个笑靥。
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不觉笑了出来,一个娇笑,一个傻笑。
“爷爷和几位镖头在正厅议事,少说也要半个时辰。”易倾心低着头,“漫不经心”说道,“在这里枯等也是无趣,要不去院子里走走”说完,把头扭到一边,深怕被梅远尘看见她脸上的绯红。
佳人邀约,如何却拒如何忍心却拒
“哦...好啊。”梅远尘低声回道,“劳烦易姑娘了。”
... ...
果然近了秋,天色白得晚,此时院中仍不易视物。廊下虽已挂了灯笼,光亮却照不得许远,数丈之外,也只依稀能看得清脚下。
二人并肩缓行,一时两不语。
“爷爷和云姐姐都说你的武功很好。”见梅远尘许久也不说话,
易倾心侧首看向他,轻声言道。
梅远尘抿了抿嘴,回道:“易前辈和云宫主谬赞了,我不知何时才能比得上他们二位。”锦州的盐运政司府中,他曾与易麒麟对过一掌,自知对方劲力之浑厚,远胜于己。而先前在此分号中,云晓濛也来试过他武功,梅远尘被逼得左右逃窜,几无招架之力。
“你心气倒是搞得很呢!我爷爷和云姐姐可都是誉满江湖的顶尖高手,你才多大,竟和他们作比”易倾心嗔笑道。见梅远尘有些难为情,乃安慰道:“我爷爷说,像你这样的少年高手,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你日后的成就,定不比他们稍逊。”
“呵呵...呵呵.
第二〇七章 愿尔自在天堂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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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日过去了,乱横在北邺城大街小巷的尸体都已拉到城外掩埋好,废墟残垣皆以推倒,地上血渍也已洗净。然,北邺城却再也不是北邺城了。
这座通络南北,横联东西的外埠之城,如今只剩三万人不到,城中随处堆放着等待被运走的焦梁破瓦。天刚微亮,便见路上一队队厥国兵士推拉着木辕车不停往复,满载而去,空车而返。
北邺城由南向北而立,穆丹青领军来此后驻扎在了城北。五万将兵昼夜不歇,在城西挖了二十一个万人冢,将散在城中各处已经**的尸体清理出来,运至其间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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