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恩仇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梅远尘
曾几何时,夏承炫多次想着,其他皇亲眷属府院,哪个不是子嗣成群,何以自家人丁如此单薄原竟是这般奇怪缘故,当下看向父王更是肃然起敬。
“皇位之争非一夕可成。贽王善武,世人定防患其武;
第二十五章 际会风云华子监
“走啦!走啦!远尘,你倒是行快些!”
今是梅远尘和夏承炫既定入学之日,夏承炫早膳才毕,急急辞了父母亲,领着小厮就要出去。回廊一侧,梅远尘正与海棠话别,但见海棠百般叮咛嘱咐,意犹未绝。不远的回廊一端,夏承漪叉腰气冲冲走来,似正找寻甚么人,夏承炫见了,如何不急
见夏承漪渐近,当下道了句,“你一会儿便与漪漪也说这么许久罢,我先走啦!”话未说完,人已走远,夏承炫显是极力在躲着妹妹。
“我哥哥不在么”夏承漪满脸怒容,双手叉着小蛮腰问梅远尘、海棠二人,眼中怒火中烧,正四下环顾。
海棠自小和梅远尘长大,记事起几乎每日在一起,未有分离过,况百里思已有明言,盼二人执手琴瑟,今送别间,竟有几分小妻子的模样,听夏承漪问起,急忙抹去眼中泪花,答道,“世子才刚走三五息罢”。海棠知自家公子嘴拙,若答不得意,自少不了几句斥骂,故抢先梅远尘一步答话。这十余日来,夏承漪与海棠相处甚欢,倒不曾让海棠受了委屈。
夏承漪既不见人,有气无处撒,恨恨对着大门方向骂道,“有本事了,下月朔日莫要回来!”夏承炫正行到大门处,听的声音传来,脸上坏坏笑着,急忙催着小厮快行。
鸱尾玄风乃一种极难得的鸟禽,略经调教则可吐人言,仅栖于极北植林郡东北角的一个僻远峡谷。颌王府上养有四只,乃是植林将军布舍一送给颌王的年礼。夏承炫竟不知何讨得过去,一只赠了梅远尘,一只作为赔礼给了夏承漪。夏承漪素喜珍禽异鸟,得这玄风,每每与其逗趣耍乐,倒多日不与哥哥纠缠。昨夜,夏承漪以哥哥入学在即,玄风无人照料,欲强行要去。夏承炫哪里抵挡得住,只得应允今日一早遣人送去。夏承漪苦等了一夜,总算见小厮送来,好不开心!然,揭开笼罩所见,令其气极:两只玄风羽毛竟被剪去大半,似乎还是有意剪得参差不齐。夏承漪如何受得住自一路向府门堵截来,却终究晚了一步。
“哈哈哈远尘,漪漪真的那么气么”夏承炫骑在马背,问并骑的梅远尘。
梅远尘不善骑,正小心抓紧缰绳,听夏承炫一路讲起今早所为,实在觉得不妥,劝道,“你这样做也不好罢适才漪漪真真气的很哩!”
“那有甚么你不见我平日受她多少欺负!”夏承炫不以为意。难得捉弄妹妹一回,此刻正觉解气,却听一句斥声响起:
“谁家的畜生竟撞了我!”原是梅远尘未及拉住马缰,马不得掌控,竟撞到一华服公子哥。
梅远尘正要下马致歉,哪知夏承炫先已跳下,对着华服公子哥臀上就是一脚踹去。一边骂道,“口无遮拦的东西!”
华服公子从后被撞一个踉跄,正要转身去看,竟又被踹了一脚,前后失衡趴倒在地。
华服公子身旁的小厮看到主人被打,哪里肯罢休两个去
第二十六章 冤家易结不易解
这一拨二三十人,正浩浩荡荡走来。武南山虽然一个不认得,但就在都城,阵仗早已见惯,当即快速辞了夏承炫三人,急忙迎上去,一脸陪笑。
只见对方中一个领头的小厮,走上前来,态度倨傲说道,“这是我贽王府承灿世子和赟王府承炀二公子,那位是大司空薛大人的公子薛宁,那位是都城执金令胡大人的公子胡晦明,那位是工部右丞费大人的公子费格栋,你快去把一应流程办了,再给安排十间最上等的学舍!”
这寒冬尚未过,武南山屈腰在一旁听这小厮说着,白净脸上竟沁出一颗颗汗珠。又听小厮竟要十间上等学舍,哪里敢说半个不,重重点着头,唯诺应了,退下去,就要照办。待经过夏承炫三人旁边,只听夏承炫叫了一句,“且站住!”
武南山心下叫苦,连忙转过身来,强颜欢笑道,“承炫世子有甚么吩咐,鄙人必定照办!”
“我们三人先来,学舍自当由我们先选,武大人,你待怎的当我们这般好说话”夏承炫平日跟梅远尘相处,十足一副顽劣公子哥模样,这会儿一副冷冷的语调讲来,倒教武南山汗流浃背。
“这个,呵呵,您看……”武南山只得再行到夏承灿一拨人前,恳求地讨好着道。
“滚蛋!”费格栋今早受了窝囊气,直憋到这刻,见夏承炫就在一边却又实在奈何不得,心下正火大,武南山又施施然走来,自没好气,抬腿就是一脚踢去,就要踢到武南山身上。
武南山见状,哪里还敢逗留,又往夏承炫三人走去,见夏承炫脸色更冷,眼有厉气,走到一半便停了,左右踟蹰,实觉万分为难。
梅远尘见这位执笔大人不小一番年纪,正左右支绌,似乎心力交瘁,一时大为不忍,正欲开口向夏承炫求情。只觉衣袖被人轻轻拉住,侧身去看,竟是诸葛星辰,正对着自己轻轻摇头。
“远远见到这番场面,我还道是谁在这里僵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瘦高青年自院监里面笑笑走来,“武大人,此间之事无需你劳神,便去找人收拾八间干净学舍罢!”
武南山一听,如遇大赦,只觉身体一时轻了几十斤,急忙谢道,“谢承焕世子”,言毕,拔腿快行,几乎跑着离开此是非之地。
适才调停的“承焕世子”便是颐王夏牧仁长子,永华帝长孙夏承焕。
夏承灿似乎颇不开心,丢了一句“没趣!”便径直走了。夏承炀和薛宁、胡晦明、费格栋四人身份可不如夏承灿尊贵,当下一一向夏承焕作揖,始朝夏承灿跟去。
“承焕世子!”见夏承炫还在气上,诸葛星辰便率先向夏承焕打招呼。梅远尘见状,也跟着唤了一句,“承焕世子”。
夏承焕对二人点点头,向诸葛星辰问道,“星辰,你兄长可好了些”
“劳你关心了。兄长他受伤不轻,几番调理后已无大碍,大夫说静卧数月当可痊愈”,诸葛星辰
第二十七章 各显智计化危局
“你说甚么!”诸葛星辰怒火中烧,紧握双拳,眼睛死死盯着夏承灿。
“我说过甚么,你自已听到了,再来问作甚”先前自己与夏承炫对峙,诸葛星辰显是站在另外一边,令夏承灿心里不快,乃在膳厅谓夏承炀四人,“诸葛云逸自己功夫练不到家被人砍了,却要赖在我贽王府上,还要不要脸!”那时诸葛星辰正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用膳,听得这番言语,如何承受得住,当即拍案而起,大声斥问道。夏承灿原本不意与诸葛星辰结怨,毕竟双方实无利害冲突,但多人当前诸葛星辰这般训斥令其大是不喜。夏承炫先前那番话语,乃“私下”言及,并不欲诸葛星辰听去,却哪知他竟就在一旁角落,字字原原本本听了去。
事既已成,面对诸葛星辰厉声叱问,夏承灿虽自知理亏却并不欲示弱,当即沉声应答。
诸葛星辰虽然气极,却并未失了理智,夏承灿乃嫡亲世子位尊非凡,是以虽双手紧握却始终克制权衡着,“打还是不打”
“承灿,我长你几岁,你便卖我一个脸面,向星辰道个歉罢,此事,实在是你错了!”,见两方剑拔弩张,又是夏承焕做起了和事佬。夏承灿自知理亏,且诸葛云逸之事尚无定论,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实在不愿树此强敌,虽觉当众致歉实在为难,但为父王大计,当下勉为其难,向诸葛星辰道,“诸葛星辰,诸葛云逸遇刺绝非贽王府所为,你们尽可去查。适才我口不择言,胡言乱语,乃我不对,望你海涵!”
诸葛星辰并不领情,“哼”了一句,回到座上,自顾进膳,再不去看夏承灿一行人。
诸葛星辰心知,这便已是最好结果:无论自己如何占理,夏承灿毕竟是亲王世子,和自己这个异姓王世子又大是不同,打将起来,实难收场;兄长遇袭虽是贽王府嫌疑最大,却实有颇多疑义,事未证实,诸葛家不宜树此强敌。但对方适才言语不敬,自己作为王府世子总得讨要说法,现既有颐王世子做和,对方也已致歉,目的已然达道。
夏承灿亦知,如此收场于自己最是有利:适才自己言诸葛云逸之事,实早知诸葛星辰在角落,乃是刻意让他听去。贽王府平白被怀疑追杀诸葛云逸,自己总不能当面去解释,如此岂不显得心虚但有此梗在,终究会让诸葛家偏向另外二王,实乃对贽王府最是不利之事,是以适才借致歉之机自表清白。且夏承焕做了和事佬,他乃自己堂兄,卖他面子也正常得紧,如此自己亦有台阶下,再不能更好了。
夏承焕亦觉此事中,自己受益最大:诸葛星辰陷两难之中,自己帮其争得夏承灿致歉,他感激自己自不消说。夏承灿说错在前本就理亏,只怕当时心下已有悔意,碍于情
第二十八章 致知堂内八子聚
“哎,星辰,你猜他们三人可会来此间”今正月十八,乃华子监开监首授之日,梅远尘、夏承炫和诸葛星辰早早来到授堂,找了学案坐定。才坐定便听夏承炫向诸葛星辰问道。
诸葛星辰一脸狐狸般笑着,谓夏承炫、梅远尘道,“要不我们来打一赌,我赌他们会来,谁输了便端了这半月的膳碟,如何”梅远尘一脸懵懂,问道,“你们说的‘他们三人’是甚么人”夏承炫并不上当,啐道,“才不跟你赌!”又头转左侧,向梅远尘解释着,“那便是其他三位异姓王世子:天霜郡百里家的百里剑意、佑民郡皇甫家的皇甫天纵和苍生郡公羊家的公羊颂我了。”再右转过来道,“你都来了,他们岂能不来”
大华开朝伊始,夏汝仁大赏有功之臣。朱、白、黄、杨四位大将战功彪炳,下城无数,获封异姓王世袭罔替,天子分别赐姓诸葛、百里、公羊、皇甫,受赏黎民、天霜、佑民和苍生四郡,永世驻守。为表忠心,四异姓王合计,自遣嫡长子长居都城为质,时久渐成铁制,历三百余年,未有特例。诸葛星辰是诸葛家的嫡子,领着异姓王世子的爵位,遵制长居于都城。
“你怎的这般确信”夏承炫歪头问着。
“你不也确信的很么否则何不接我赌局!”诸葛星辰揶揄答道。
夏承炫听了大笑,道,“哈哈哈,想来你也早知晓了甚么缘由,却来诓远尘和我。我若不在此间,只怕远尘定要为你端这半月膳碟了!”见梅远尘在旁,茫然望着二人,甚是无辜的模样,便向其释道,“可知为何夏承焕、夏承灿他们不约而同上华子监么”见梅远尘摇头,乃附在其耳边,轻声说,“只因今年的大夫子乃是老王爷!”梅远尘自小不在都城,于这些亲贵所知几无,这时转过脖颈看着夏承炫,无奈道,“还是不明白!”
“承炫,就你不痛快!”诸葛星辰从学案起身,走到梅远尘一旁轻轻说道,“老王爷乃是皇上同母的嫡亲长兄,先皇嫡长子端亲王爷,那番文武学识,当世无二,可了不得了!”诸葛星辰讲来,脸上满是尊崇、钦佩。
永华帝在先帝诸子之中,实在平平,本几无可能登位。只后来先帝病重,随有崩殂之虞,几个极厉害的皇子为夺得尊位,斗到红眼竟相互下起死手,死的死,残的残。原本呼声最高,才名最盛的端亲王在府邸遇袭,腿受重创致残,终与皇位失之毫厘。自己已然登位无望,端亲王便转而全力支持亲弟,时为华亲王的永华帝。永华帝自年轻时起便委身道门,对高堂红尘之事早已无心,是以向不与人争,向不为人敌,这时突被端王推出,竟少有异议。一来,有资格的皇子仅余二三,永华乃皇上嫡子,受亲王尊爵,顺位最高;二来,永华从未结党,朝中自不树敌;三来,各方政派相互掣肘,不欲对方上位,在己方无望之余,纷纷支持始终中立的永华。是以,永华暨储出乎寻常顺利,不久便登位为帝。端王既为永华同母亲兄,又是永华登帝首功之人,在当朝位尊自远非寻常皇亲可比。这是这位端王爷无意朝局,隐退致学。
“诸葛星辰,我便知你会来!”
“星辰,你可阴险得紧呢!”
一群人正从门口,对着三人行来。
“承炫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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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承焕远尘初论议
“格物致知”,溯物之源由,究事之道理,以致真知。
“无论日后际遇为何,运势为何,不忘同窗缘宜”,公羊颂我在心下默念,又深深自问,“朝野皆传,父王暗中蓄兵,已露谋反之迹。此事既如此广传,只怕也非空穴来风。自己质居都城,半步离开不得,父王又置自己于何境地星辰、剑意与自己同为质子,遭遇何其相似,往来间多有共鸣,早成挚交好友。他二人虽不曾言,只怕亦早有耳闻父亲之事,时常见其忧容。而父王一旦举兵,战时敌对当前,自己当如何自处”念及此,公羊颂我只觉世间再无更难之事,无意转头望去,竟见皇甫天纵亦正向自己看来,真乃一对天涯沦落之人。
“尔们可唤我&039;端夫子&039;,首授将兵之道,用兵之法。授教前,尔们先自报家门、姓名、年岁于我。”执杖老者简言道,再以杖轻击最右前学案,命道,“便自你始罢。”
“武英学士府,詹俊跃,年二十七”,受命之人正是先前站在百里剑意身后的大个子,此刻站起来报道,言毕入座。
“昌安伯爵府,柳是如,年二十二”,大胖子柳是如接着道。其父亲柳延年是当朝一品大元,执令尚书台,承袭伯爵位。通常官宦家府宅门匾,若有世袭爵位,通常铭以尊爵,是以柳是如如此报道。
“东南佑民王府,皇甫天纵,年二十”,皇甫天纵面极俊秀,眉目如雕,言语间自是气度不凡。
授堂间,一个个依次报来。
“安咸盐运政司府,梅远尘,年一十五”,梅远尘坐于左前,乃在最末报道。此间最长乃是楚南将军府的欧潇潇,年已三十,而最少者,便是梅远尘了,夏承炫以十六岁居次。
梅远尘已然报完,端夫子竟凝视半晌不语,令众人颇为不解。众人眼中,梅远尘除了年岁小些,毕竟从一品的安咸盐政司家门也实在普通,不知何以夫子视其如此特别。众人不知,梅远尘更是不知,竟心生怯意。见此情境,夏承炫自欲解难,正要开口去唤,只听端夫子及时说来,
“尔们皆出亲贵,又或不久便入仕参政,为朝廷栋梁。今日首授,我欲议者,乃大华国危。夏承焕,你以为今之大华有何危”
夏承焕身为皇帝长孙,年已二十六,虽未领朝职,却早涉朝局,于当下大华情势自有一番见地,当下起身朗声答道,“大华国危,首在外患。东南有冼马,西南有厥国,正西有沙陀,甚至北方的雪国都国力渐盛,跃跃欲试,陈兵渐近,实在是强敌环伺。内忧在于争,位争于宗室,政争于朝堂,利争于地方。争使力不聚,力不聚也不强,不强则国渐危矣。”
端夫子又问,“外患当何以破内忧该何以解”
第三十章 思源初现盲山下
“大爷,叨扰了,山埗头村可是这个方向”一年约二十的彪悍壮实汉子,牵着一匹枣红色的植林马在一老汉面前站定,乃问道。在其身后不远,八名年纪各不一的男子骑在马背,缓缓行来。
这老汉原本背着好大一担干柴正走在小道上,见一身着制式袍服壮实汉子来问,急忙放下柴担,躬背答道,“是了,官爷。沿着这小道行五六里,在右前有一小岔道,往小岔道再行两里地便到了。”
袍服壮实汉子执手谢道,“多谢大爷指路。这才开岁,此间寒意正盛,我这里有热酒一壶,肉食些许,就赠与大爷暖暖身罢!”壮实汉子见老汉衣着单薄,身形佝偻,心下大是起怜,便从腰间取下酒壶和食包向老汉递去。老汉何时见了这般阵仗,畏着手脚,哪里敢去取,“官爷折煞我了,怎敢要你酒食!”
壮实汉子不允,把酒壶、食包放到柴担上,再告谢离去。不远处马背上年纪最老者笑着对一华服中年道,“老爷,只怕咱家傅二兄弟晌午该是要饿肚子了。”
华服中年看着正行来的壮实汉子,笑道,“哈哈,傅二弟虽是武人出身,一副心肠却是又善又暖。他既好心把自己晌食送了人,又岂能饿着了他,一会儿与我同食便是。”一时骑上众人皆欢快笑起。
壮实汉子骑马行来,在一群人前勒马停驻,报道,“老爷,顺这小路行五六里再右转小岔道行两里便到了。”
华服中年从自己腰间取下酒壶、食包向壮实汉子掷去,笑着道,“傅二弟,晌午便由我来请你吃顿酒肉罢!”傅惩接过,茫然望向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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