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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坠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楠榯

    他伸手牵住星河道:“阿衍,我陪你出去走走。”

    “杨玄风!”

    星河甩开他的手,猛地回身对上他的双眼,咬破了红唇怒目相视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一梦春秋(下)
    两人之间,死一般的沉寂。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杨玄风闭上双眼,缓缓说道:“征南大将军和宋贵人一朝丧命,宋凌亦入狱待罪,群臣忖度事出有异,唯恐避之不及……可任谁也想不到,在这山崩海啸当头之际,靖国公会当朝问太后讨要自己的女儿……谁也未想到他会那样决绝,不顾生死捧出先帝起居注,证明其身体康健,并执意要太后公布先帝真正的死因。引得太皇太后震怒……”

    星河一动不动,全身的血脉仿佛凝结。

    她已经猜到了最坏的状况,却仍不敢相信这事实。

    “所以呢”她嘶哑着声音问道。

    杨玄风早已面如死灰,木然地看着她说:“太皇太后盛怒之下,命太后、关中侯及当值太医当朝对质。正当时,元栖公主与尉迟大将军却双双站了出来,向太皇太后和群臣揭露了事情的真相——陛下实乃遇刺身亡!刺客是禁军统领沈随安,他与宋贵人暗通款曲,共同密谋刺杀了陛下。他们证实宋贵人并非殉节,而是与其父一同饮鸩谢罪。他们还说……论罪时你也在场,还说有证据要呈送,结果却逃之夭夭……阿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说那东西是你要带去证明宋贵人清白的!”

    星河抬起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我说陛下被刺身亡,你信了吗解释那证据……你给我机会了吗当时你心心念念不过是如何把我留下,好让宇文烈放过你大哥一命,我说了些什么你真的在意吗!”

    “阿衍,我愧对于你。”

    杨玄风深埋着头,捂着胸口神情痛苦。

    “旧伤复发了吗看来师父的药你没好好吃。”

    星河伸手搭在他肩上,轻手抚了抚他身上的麻衣。

    杨玄风翻握住她的手,“阿衍,你……”

    星河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无哀无伤却叫人心寒,“所以,我父亲不在了吗三叔……大哥……恐怕都不能保全吧”

    杨玄风从袖中抽出枪头,交到她手上,“证据确凿,让靖国公羞愤难当,当场触柱而亡;临川大哥和你弟弟河洲被押天牢待罪……太史令大人,尚未被问罪,却在自己书房里放了一把火,身殁于火海之中。”

    说完他解开腰带,敞开自己的襟口,指着心头道:“阿衍,覆水难收。你杀了我吧,我将这条命赔给你!”

    “赔命”

    捏着冰凉的枪头,星河忽然失笑,却又随即收敛起来。

    她抵到杨玄风眼前,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我曾说过,假若你负了我,我必会让你感受到和我一样的痛。如今因为你,我一门尊长尽丧。杀了你,为免太轻了!”

    杨玄风猛地摇头,“别这样,是我留的你,是我负了你,一切与他人无关!”

    星河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现在我可以走了吗还是你要信守承诺,关足我七日”

    “阿衍,别走。弑君之罪,罪及满门。你回去会有危险的!”杨玄风按着她的肩膀,激动地说。

    “危险家门一夜倾塌,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与其担心我有危险,不如担心我若不死,自己一门要如何保全。我宋星河,今日和你杨玄风一刀两断,从此再无恩义,只有仇恨和报复!”

    星河举起枪头,割下自己一缕发丝丢到地上。

    青丝……情丝……

    断了,便是断了。

    将枪头丢到地上,她捡起地上的白衣、麻服一件件穿到身上。

    望着门外的飞雪,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杨将军,你还没答应呢。我可以走了吗”

    杨玄风默然无语,拾起那缕发丝,握在拳中暴起了青筋。

    不再等他的回应,星河终于走出了房门。

    周围十分僻静,布局竟有些莫名的熟悉。

    原来她就被关在上大将军府,这间房子所在的小院正在祠堂的一侧,正是她与杨玄风相识的地方。

    &



第三百六十二章 镜花碎(上)
    大雪簌簌,与疾风缠绕,裹挟而下凝成一片苍茫,仿佛要吞噬天地间的万物。

    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的上大将军府,也不记得自己如何回的靖国公府。

    星河站在白幔缠绕的府门前,全身僵硬着如同凝结进了雪幕中。

    前几日,家中还张灯结彩办喜事,彩幔绕梁、锦绣如织一派喜气,如今却成了这幅光景。

    喜事变丧事,大喜大悲跌宕如此。

    纵使心中千万遍劝自己,一切都是天意使然,她还是陷入了无边的自责。

    也许再警醒一些,也许对宇文家的人再小心些,也许对杨玄风少一分信任……宋家便不会沦入这般田地。

    “大小姐!您回来了!”

    开门出来扫雪的小厮看见她,仿佛受到了惊吓,颤巍巍不敢靠近。

    星河看了他一眼,开口道:“老爷停灵何处”

    “在……在正堂……与三老爷停在一处……”

    小厮话没说完,她已经紧握着拳头,强撑着自己迈进了门中。

    府内一片沉寂,廊檐、亭台挂满了白幔,树桠、枝头缠绕着无数惨白的纸花。

    星河拖着沾染泥污的白裙,趔趄着走过回廊,踏进空旷的前院……远远便望见正厅里摆放着两口漆黑的棺木。

    灵堂内缭绕着青灰色的烟气,宫轻羽和宋月怡一左一右跪坐着往火盆中投着冥纸。

    父亲总担忧无子送终,果然一语成谶。

    司仪的老仆站在门外,恭敬地守在那里,不时抬头张望一下门口。

    时至今日,宋氏成为大逆,即便有心之人,也不敢来吊唁,他站在那里着实有些多余。

    星河停下脚步,站在庭中驻足不前。

    离开前还嘱咐她多加小心的父亲,拉着她说笑的三叔,如今却都躺在了冰冷的木头里,任她反复牟足了力气,也无法往前挪一步。

    最先看到她的人是宫轻羽。

    她一下子站起身来,跨过门槛直奔到星河面前。

    拉着她左看右看,宫轻羽急着问道:“这几日你去哪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可有受伤”

    星河摇了摇头,她宁愿宫轻羽给自己一个巴掌,质问自己到底去哪了责怪自己害死了父亲和三叔,而不是这般温柔的关心她有没有受伤!

    “三婶,我……没事……”她沙哑着声音回道。

    被宫轻羽揽入怀中,那一丝温暖终于让她哭了出来。

    一夜之间,俩人都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不消任何言语便能体会到对方心里的痛。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宋月怡出了灵堂,缓步走到了星河身边。

    不等星河的回应,她又继续说道:“姐姐还回来做什么宋贵人犯了滔天大罪,宋凌不说,我们这一府的人也自是不能开脱。你逃便逃了,还回来做什么难道要跟我们同生共死,一起为奴为婢终其一生吗”

    星河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倒在地。

    宫轻羽扶了她一把,避开她的眼神,低声道:“去给你父亲和三叔上柱香吧。”

    星河缓步往前,接过老仆手中的三炷香,却被宋月怡拦在面前,一把夺过去丢在了地上。

    “你有什么资格给父亲上香!三婶,你是不是疯了!是她害死了你的未婚夫婿!昨日不是你说的,若不是宋星河凭空失踪,父亲也不至于在朝堂上质疑太后,便不会抖露出宋贵人的丑事,也不会让宋家沾染上这谋逆的大罪!”

    她寻常气质如兰,从未如此高声呼喝,此番声嘶力竭地叫嚷,让四下静默做事的仆婢们也受了感染,一个个盯着星河,脸上全是悲愤之色。

    星河抬头看了她一眼,弯腰从雪中拾起香柱,继续往灵堂里走去。

    香柱尚未沾湿,在烛台上稍微熏烤便着了。

    上了香,星河理



第三百六十三章 镜花碎(中)
    捧着印鉴,星河和宋月怡相对跪在灵堂两侧。

    良久,宋月怡开口道:“我不畏死,你可有办法保住河洲”

    星河低头添着冥纸,面无表情地说道:“宋家高祖起兵北荆州,襄助太祖陛下平定中原。战功赫赫,受封靖国公,爵位世代相传……”

    宋月怡发出一丝冷笑,“说这些有何用祖上功勋能救命吗”

    星河回道:“自然可以。当年太祖陛下有意封诰异姓王侯,宋氏高祖辞而不受,连带着五位其他世家亦未加封王位。太祖陛下记着他此件功德,若干年后借高祖辞世的机缘,颁给宋家一件丹书铁券。”

    “丹书铁券”

    宋月怡目光一凝,疑惑地说:“先汉有之,我朝……闻所未闻。莫不是姐姐杜撰出来宽我心的”

    星河摇了摇头,“宽你的心又有何用君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金匮、石室,藏于宗庙,是乃丹书铁券。大魏上下仅此一件,正藏在靖国公府。”

    见她说的确凿,宋月怡瞬间露出喜色,一瞬间又湮灭下去。

    她冷冷地说道:“即便有‘丹书铁券’,你也自然是拿来救自己兄长的。河洲何辜,他还那么小,你要看着他为父亲殉葬吗”

    “‘丹书铁券’是家族的荣耀,更是太祖陛下给宋氏无论后世如何不肖,都给留下一条血脉的承诺。父亲虽承袭了靖国公之位,但我们终是二房。长幼有序,那保命符该给宋凌哥哥用。”

    星河说的淡然,态度也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宋月怡神色大变,急着吼道:“长姐疯了吗!自己兄长和弟弟还在狱中,你却想着那罪人的弟弟!要不是宋凝香,宋氏一门何以至此!甚至若不是大伯父一家被君王忌惮,我们又何以被牵累,朝不保夕!”

    星河望向她的脸,眉眼中确实和自己有几分相似,这怨怒的样子却十分陌生。

    “月怡,此乃天意,怨不得任何人。父亲刚直不阿,总有一天他们会算到我们的头上,或早或晚总是逃不过的。所谓一步错,步步错,既然行差踏错,便只能靠自己扭回正轨。若你能信得过我,我自可保你姐弟安然无事。”

    宋月怡盯着她,“你倒是说说如何做到”

    “父亲死了,三叔也死了,准三婶‘逃’回西蜀……当家的印鉴又回了我手上。我可以拟一封文书,说你与河洲并非父亲骨肉,代他逐你二人出宋氏家门。这样,太皇太后、太后兴师问罪之时,你们便是与宋家毫无干系的人,自然不会受到牵连。”

    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建议,宋月怡愣住了,一边是羞愤让她想一口拒绝,另一边是自己和弟弟的生死大事让她不能拒绝。

    “好,我同意。”她最终说出了这句话。

    星河惨然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与你母亲很是不同,将来的命运也会大不相同。一会儿我会传书四哥,让他派人接你离开。你与他有一纸婚约,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宋月怡眼底闪过一丝光,旋即点头道:“长姐为尊,我与河洲全凭姐姐的安排。”

    星河心里一丝哂笑。

    宋月怡一向乖巧,却从未向今天这样谦卑,看来摆脱宋氏之女的身份对她来说真的很迫切。

    两人沉默了片刻,宋月怡又问道:“那……临川哥哥怎么办”

    星河抬起头,神色讶异,仿佛听到了什么新鲜事。

    “宋临川我哥哥回来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他不是远游西域失踪了吗”

    宋月怡吃了一惊,讷讷地说:“提点大人不就是大哥……他也入狱了……”

    “一场误会。我哥哥哪有回来,不过是父亲和三叔自欺欺人罢了。”

    星河说完便站起身来道:“妹妹再跪上这最后一时半刻,我这便去给你写文书。”

    宋月怡伏拜,“小妹惭愧,多谢姐姐照拂!”

    灵堂内阴冷空旷,冷风从后堂灌入,撩动着垂落的白纱,隔着纱罩灯烛依然晃动不止。

    李成、梁文上过香,并排跪在星河面前。

    “京中的事情,想必二位已经有所耳闻。我



第三百六十四章 镜花碎(下)
    入夜后,雪停了。

    星河提着灯笼,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径上。

    园中落雪无人清扫,踩在上面咯咯作响,惊起了几只宿在低树上的夜鸟。

    自她记事以来,靖国公府从未像今天这样安静。

    这一日,送走了宫轻羽,送走了宋月怡,送走了李成、梁文,遣散了老老少少的仆婢……

    如今,偌大的宅子,就只剩她一个人。

    手上沉甸甸的丹书铁券,雕镂染金的字迹映着火光,撑起了她最后一丝力量。

    登上悬梯,雪已经积满了木阶。

    这层雪终会化,雨檐、木梯不日也会恢复如初。

    只是来年,这一间间布满泥灰的楼台,将再无人清扫,慢慢腐朽凋零。

    再不知要到何年,这里才会有新的主人。

    这曾经荣耀的家门,已经注定要随旧主人的败亡一起败落。

    推开雕花的木门,一阵冷风猛地灌入脖子,房间里竟比外头还要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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