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崇祯十三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响木

    好容易挨到献贼出川,张继孟的日子反而更苦。

    献贼一进一出,在巴州周围留下了大片空白地带。肆虐川北多年的土暴子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填补真空的天赐良机,迅即出手,攻下了巴州和南江、通江,与陕西的汉中贼连成了一体。霎时间,贼势大炙,震动全川。

    紧接着便是春夏瘟疫。

    保宁府因战乱饥饿,死了大量的人,没有及时掩埋,成了四川一省瘟疫的祸源。瘟疫传到省城,成都府四门紧闭,来了一个全城大封。其他地方的府州县有样学样,见到瘟疫便关城门。少则几天,长则十天

    半个月。全川官绅百姓对瘟疫流行的恐惧,对生活不便的怒气,都直指保宁府,尤其是他这位知府。

    到了去年十月钦差颁诏仪式上,这种淤积已久的怒气终于猛烈地宣泄出来,差点酿成川臣殴打天使的天下奇闻。

    张继孟不能见容于四川官场,这本是他上任之初就已经预料到的事,甚至还是他有意为之。

    四川地处西陲,远离南北两京的政治中心,因此东林党在四川的势力并不强。张继孟是东林老将,与川抚廖大亨及众多四川官员本就不是一个政治集团。

    张继孟相信,他作为前朝反对阉党的干将,为此坐过牢,受过刑,已经得到了当今皇帝的充分信任。四川官场反对他,反而会使他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更加稳固。

    就算巴州丢了,那也是武人和川抚廖大亨的过错,算不到他这位无一兵一卒的亲民官头上。只要朝中东林一党不倒,自然有朝中大佬在皇帝面前替他争辩,保住他的地位。因此张继孟将自己的孤臣境遇视为成绩,洋洋自得写信到京师告诉朝中同党:他已在四川掀起正义的声势,他代表正人君子们正在与奸党余孽展开艰苦的斗争。如果他输了,就意味着奸党余孽战胜了正人君子!

    写这些信的目的,一是对奸党余孽进行揭发和批判,第二当然就是让同党在朝中大肆传扬,让他的声名传到皇帝耳中,传到天下士人的心中。

    就在张继孟全身心投入到这场伟大的正义斗争中时,他没有想到一股力量突然出手,并迅速以一种他完全不熟悉的、完全脱离了大明官场既有政治

    斗争潜规则的方式方法,对他进行了猛烈打击。这股力量便是蜀王府的那位少年世子,而起因只是张继孟根本没有引起重视的王庄投献之事。

    那位少年先是利用瘟疫传入省城的时机,与廖大亨、刘之勃联手在官场士林掀起对张继孟的舆论批判,给他加上了昏庸失职,放任瘟疫蔓延的帽子,引导官绅百姓一起把矛头对向了他。

    继而利用陈士奇和傅崇奇的案子,将张继孟的父亲,在川中士子中颇孚人望的老状元张绍桐牵连进来,然后暗中支持青联会,以泼粪水、扔石头、贴标语的下三赖方式将张绍桐和大哥张继可逼死。人死了还没完,川中各路大将纷纷出马,弹劾奏章雪片一般飞到京师。好在陈士奇和傅崇奇并未胡乱攀咬,没有将张继孟牵连进来,张绍桐和张继可也没有被定性为畏罪自杀。再加上朝中大佬庇护,张继孟这才逃过一劫。

    父死兄丧,张继孟悲痛之




第三百九十五章 四品大员(二)
    廖大亨出现在朱平槿床前时,这位四川巡抚已经知道了朱平槿的伤情。若非张维提前告知,恐怕他要将朱平槿的被子掀了,扒下朱平槿的裤子,认真查看一番伤势。

    廖大亨的打扮更让朱平槿吃了一惊:

    一袭护**的灰色长大对襟棉袄棉裤,一顶官军的八瓣盔,腰间栓一根护**的鞓带,完全是一副护国老军的模样。

    “廖公何来速也”朱平槿笑问。

    “老夫心急如焚,岂敢耽搁片刻倒是世子要保重身体才是,莫要太操劳了!若是伤了国本,老夫……”廖大亨说着竟然呜呜哭出声来。

    当真是哭天哭地哭鸡

    巴!朱平槿心中戏虐。鸡

    巴便是国祚,胯间便是国本,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社会。

    “廖公来了正好,看看最新军报。”朱平槿打断廖大亨表忠心,示意张维端根圆凳来。

    “保宁府是夺回来了,可本世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是否分析有误,还需廖抚仔细参详一番!”

    廖大亨伸手拿过军报看了,道:“世子所言极是!苍溪距离阆中城仅有五十里,近在咫尺。陶永祚倒是打过仗的老将,可苍溪没有多少兵力防守。若是许绍勳(xun)和陶永祚提前在城里征集民壮,足可守住三天!”

    许绍勳是苍溪知县,而陶永祚是保宁千户所的署理百户。

    “苍溪昨、前日已经守了两天。塘报上说,先是城门被叛军烧了,可是又被城里用大木堵住。陶永祚从城头上不知扔下了些什么东西,把王朝阳的盾车烧了精光。”

    说起苍溪保卫战的胜利,朱平槿便露出一丝微笑。

    “许绍勳没有跑,陶永祚能打仗,王朝阳没想到在苍溪会踢上铁板!今日王大牛和王省吾的八个县中队共一千二百援军全部赶到苍溪城下。坚城在前,援军在后,王朝阳不可能再攻城了。

    他必须立即做出选择:要么西逃昭化,要么与我军决战。不过,我军可不会傻乎乎与他决战。县中队缺乏训练,装备也不齐全,任务只是牵制王朝阳,要决战自然要等贺仇寇率步骑炮辎大队到达。”

    “王朝阳久经战阵,不会不明白已至绝地。他要么与百丈关的侯天锡……”

    “那可是谋反族诛之罪。侯氏一族不会与王朝阳搞在一起。”

    朱平槿打断廖大亨的分析,道出了侯氏一族的选择:“贺家已对其晓以利害!若不出本世子所料,侯天锡很快就会领兵南下,对叛军进行南北夹攻!”

    “王朝阳既不能去广元,那他只能逃向昭化。昭化是其老巢,城中眷属不少。县令去年为献贼所弒,叛军一去,昭化必下。”

    廖大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闪烁,好像背后藏有深意。

    难道钱维翰已经在路上与他的东翁沟通过了

    钱维翰在朱平槿出发前出的主意,便是驱虎吞狼之计。利用王朝阳兵变事件,把川北老总兵甘良成拉下马,换上一样能打仗,但是资历更浅、更听话的副将刘镇藩,顺便占领广元等川北三镇。可是程翔凤其他都支持,唯独反对刘镇藩上位。其理由,竟是刘镇藩的名字与朱平槿的位号相冲!

    朱平槿索性揭开谜底。

    “廖公之意,是让王朝阳占领昭化”

    “正是!”

    廖大亨用低沉的声音回答,“三国志中有言:先主(刘备)北到葭萌,未及讨(张)鲁,厚树恩德,已收众心。又言:此城两江汇合,绕城东去;金牛古道,穿城而过;剑门雄关,巍峨傍立;桔柏古渡,扼江拒守。由此可见,昭化虽是弹丸小城,却有金汤之固……”

    昭化古城是旅游名胜,朱平槿和老婆曾自驾游,对那里并不陌生。

    昭化城即为三国里的葭萌关(jiameng),是个很小的城,横竖只有几条街。此城地处嘉陵江与重要支流白龙江的交汇处,控制着嘉陵江的桔柏渡,又正好位于广元和剑门关两处要隘的中心,脚程均为六十到七十里,可以说是川北防御的基点之一。从剑门关向南走七八十里难行的山路,便是天险雄城剑州(注一)。

    廖大亨把昭化让给王朝阳,分明是为护**北上提供理由。

    广元三镇的经济并不发达,粮食只能勉强自给。一遇秦军大规模入川助剿,便要千辛万苦地为其筹集粮食。要么经过嘉陵江向上游调粮,要么让汉中支援。

    但是广元三镇的经济价值不大,政治和军事的价值却极大。

    因为从政治上讲,拿下了广元三镇,就意味着北至广元、东

    至夔门、南至雅州的四川汉地全境,基本被朱平槿统一了。蜀地所剩的,仅有叙州府、邛眉、行都司、龙安府、马湖府、松潘卫等汉夷杂处的偏远地区。从军事上讲,拿下了广元三镇,就意味这朱平槿可以兵出四川,沿着嘉陵江和白龙江两条河谷栈道剑指陕西的汉中和陇南。

    廖大亨要做什么

    难道今日他便要弃燕臣蜀

    自己又该如何抉择,为了统一四川而不惜糜烂川北三镇

    ……

    “廖公老于戎事,判断精准。”

    朱平槿半闭双眼,好似说话漫不经心。

    “只是从苍溪到昭化,要经过剑门天险。剑门一失,护**难免滞留关下,这样昭化百姓便免不了一场兵劫。要让龙文光和刘镇藩从广元出兵,先敌占领昭化和剑门。我王庄从梓潼出兵,占领剑州。如此一来,王朝阳前后失据,困在剑门蜀道上,唯有投降归顺一途。”

    廖大亨让王朝阳进昭化的设想被朱平槿否决了,但他并不为杵。他看了眼朱平槿的脸色,终于下定了决心:

    “世子所言极是!老夫还有一要事奏报:前日中午出发前,老夫已用王命旗牌檄传叙州卫和行都司五卫八所汉土诸卫军,以平息川北兵变为由,调汉土卫兵两万入援川北!”

    廖大亨声音平静,却像惊雷一般在朱平槿耳边炸响,让他的眼皮猛地跳动一下。

    叙州卫迭次抽调,已经没剩多少兵了。若调兵两万,至少有一万八都是行都司五卫八所六十二堡的!

    四川行都司是洪武年间前元土司月鲁帖木儿叛乱后实行军管留下的痕迹,驻军清册上共计员额五万多。都指挥佥事、都指挥和千户军官有流有世,民族有汉有番,并无一定之规(注二)。

    但额军五万,并不一定真有五万。廖大亨调了这一万八,行都司也不会剩下多少兵了。再说,建昌土官安氏(注三)去后,行都司对大凉山地区的掌控力已经大幅下降。廖大亨借保宁兵变如此大动干戈,助我掌控全川,就不惜将大凉山带入动乱

    大凉山乌丝河地区,即便进入二十一世纪,还有彝族聚众抢劫,成为旅人司机的畏途。难道这时就太平了(注四)新任建昌兵备道刘士斗未及到任,就奏疏朱平槿,请求给他派出“一员大将”,他要在建昌练精兵“十万”。刘士斗的奏疏一上,刘之勃也为刘士斗的胡闹摇旗呐喊。

    朱平槿对他二人的文人气发作只能报以装聋作哑。精兵十万,做梦呢!

    那里还处于刀耕火种的奴隶制社会生产力阶段。真的练出十万人,又会饿死多少

    寝室内陷入了沉寂。少顷,朱平槿睁开了双眼,淡淡问道:“这两万汉土卫兵难道又是本世子助饷”

    当然,朱平槿问的不是饷,问的是军队的指挥权。

    “世子为蜀地国主,蜀地文武,皆为世子之臣。”廖大亨正色纠正朱平槿道:“臣食君禄,天经地义!”

    “廖公借钱,有借无还。”朱平槿微笑着讽刺廖大亨。不过他还是迅速恢复了一名君主应有的仪态:“还请问廖公:调来的兵,廖公打算如何使用”

    “建昌诸卫去成都府数千里,调兵不会一朝一夕到来。”廖大亨很有信心



第三百九十六章 四品大员(三)
    
"爱书网"访问地址更换为 font>


    胡、蓝,自然就是指胡惟庸和蓝玉。

    胡惟庸和蓝玉都是开国功臣。胡惟庸是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位丞相,而蓝玉是大将军、凉国公。

    洪武十三年,太祖朱元璋以胡惟庸谋反,屠灭其三族、连坐其党羽,诛戮一万五千多人。其后几兴大狱,连文臣中的第一开国功臣太师、韩国公李善长一家七十余口也没能跑掉。胡惟庸案导致三万多人被列入了,布告天下。

    洪武二十六年,太祖朱元璋同样以谋反罪名族诛蓝玉。株连蔓引之下,仅列入的就有一公、十三侯、二伯、两万五千人。

    胡蓝之狱后,开国功臣几乎一扫而空。公爵以上得以保全性命的将领,除死于朱元璋身前的徐达、常遇春、李文忠、邓愈四人之外,死于朱元璋身后的仅有沐英和汤和两人!

    朱元璋大杀功臣宿将,为大明历史留下了翻不过去的血腥一笔。探究朱元璋大开杀戒的动机,史家大都以为是废丞相、固君权与惩治贪腐不法三样。可是史家忽略了一种可能,便是朱元璋原本便发现,他身边那些举旗造反的将领从来就不是本分老实的好人。他们过去能反元,今日也可反明。不如趁早除去,以安天下。即以恶人打天下,用好人治天下。

    还有一点不能不提,就是朱元璋的成长经历和他嫉恶如仇的性格。

    经历了元末大起义的风暴,出身贫苦的太祖朱元璋对官员的贪污和肆意妄为那是深恶痛绝,因此纲纪执法素以铁面无私著称。

    一个最著名的事例是胡三舍事件。

    至正十八年,当时还是红巾军将领的朱元璋刚刚拿下南京,在江南站住脚。这时,大将胡大海的长子胡三舍因为违令酿酒,被朱元璋处死。当时胡大海正率兵与张士诚交战,众臣劝说朱元璋道,您杀了胡大海的长子,万一他阵前反叛怎么办

    朱元璋回答:“宁使胡大海叛我,勿使我法令不行!”

    因此,朱元璋以严刑峻法来清肃贪腐、正肃纲纪,主观出发点无疑是好的,一时的效果无疑也是好的,从当时的环境看甚至是必须的。然而他以血腥的屠杀来求治,这种做法却是十分错误的。他在维护法律尊严的同时,也严重地破坏了法制。这印证了一句古老的法律箴言:没有程序正义,就没有实体正义。

    或许朱元璋没有想到,他的所作所为给大明三百年的政治生态留下了一份灾难性的遗产:

    君权的唯我独尊与君臣间的互相对立。

    有明一代,士大夫在皇帝面前如仆如奴,丧失了独立人格。皇帝可随意让家奴在紫禁城内打大臣的屁股,一直打得皮开肉烂、筋骨俱断。

    皇帝的权威表面上加强了,但实际上没有任何落下好处:天下之广大之复杂,岂是皇帝一人的精力和能力所能治理的朱元璋首开特务政治先河,朱棣灭了反对派十族,正德、嘉靖两朝大开廷杖之风,万历皇帝四十年不上朝,天启皇帝重用太监魏忠贤,崇祯皇帝杀大臣如杀狗。朱家历代皇帝对大臣的蔑视和滥杀,导致了大臣对皇家的仇视和报复。

    朱元璋在位期间,便有大胆的官员声言:官不聊生!到了正德、嘉靖朝,便有府州一级官员为大明朝的创始人编排各类政治段子。到了万历、天启和崇祯年,关于皇帝私生活的各类绘声绘色的带色小说遍及街肆,甚至有公然指名道姓的。比如关于正德皇帝的巡幸小说,宛如一本大明版的。

    从私生活上下其手只是士大夫阶层的低级反抗形式之一。

    高级的反抗形式,一是意

    识形态领域的斗争,从理论上直指皇帝为独夫寡人,论述“天下为主、君为客”的政治理念。喊出这个政治口号的东林-复社集团黄宗羲等人,几乎就差一点要求推翻帝制建立人民共和国了。

    二是大臣们为了自己的安全,不再相信皇帝的保证。即便是皇帝白纸黑字颁下的诏书,官员们也不敢奉诏。因为皇帝随时可能对大臣翻脸,叫你干,可是没叫你这么干!为了推卸责任,大臣们任由国事糜烂。因为亡国亡天下,也比亡身亡家亡族来的好些!

    作为朱元璋的子孙,身为大明藩王之一的蜀世子朱平槿,当然也不能置身于天家宗室与士大夫阶层的对抗之外。
1...139140141142143...21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