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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三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响木

    然而事情的转机来得突然,起源便是少爷的破釜沉舟,举家投献蜀王府。自此以后,贺家庄和贺记酱醋铺便像磁石一样,吸引了周边的农户和商家,生意越做越大。有了蜀王府的背景,官府的衙役再也不上门敲诈和收税了,见到贺家人也会堆出笑脸。

    最近蜀王府的罗姑娘为了扩大百姓的收入,改善百姓的生活,牵头成立了一个蜀王府酱醋食品促进协会。通过协会把王府庄户或投献户中的几家酱醋商、食品商,如保宁府的贺记酱醋、江油的陈记酱油、崇义庄的米糕作坊,松散地整合在一起。

    协会的会址就设在贺记酱醋铺。首任协会会长挂名罗姑娘,实际上的事情由贺永年这位秘书长打理。这个协会不仅是这些会员作坊避税免税的保护

    伞,还是一个酱醋食品业的投资撮合平台。协会刚刚招商了两个不大的项目:一个是潼川州的豆豉(chi,川音发shi)作坊;一个是郫县的豆瓣作坊。贺永年这位协会秘书长负责为项目招商。

    蜀地士绅百姓对蜀王府牵头项目的盈利能力信心爆棚,短短一个月,两个项目的招股进度就完成了七成。项目的民间投资人来自成都、潼川、保宁、顺庆、叙府、嘉定各州府,但以保宁本地商人最多。

    然而,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一位,却是罗姑娘的侍女、王府大将宋振宗的未婚妻小红。于是便有一种传言,说项目里面有罗姑娘私人的脂粉钱,也有说是宋将军的彩礼钱。

    也难怪士绅百姓愿意投资,因为除了这些不能证实的谣传外,招股说明书上还真金白银地说明,酱醋食品促进协会旗下的作坊,可以优先拿到王庄的平价粮食和包销价食盐;除了王府一成的投献费,可以在整个产业链避免官府的税收和加派;在销售环节,可以优先获得蜀王府的采购订单。

    蜀王府的采购订单有多大呢

    光是护**及各地王庄王店,至少便是数十万人的消费市场!贺永年被项目招商的顺利推进所激励,准备大展拳脚,干一番事业。前几日在碑院寺查看盐井开凿时,他还不忘与射洪县一家

    老号酒坊的掌柜商谈合作的事宜。贺永年的意图,便是利用王府税收优势、成本优势和销售优势,将协会旗下的作坊扩展到利润更高的酿酒业中去。

    可是,就在贺永年奋力描绘他的商业蓝图之时,他的老巢保宁府发生了兵变!现在,连酱醋铺子都可能保不住!

    一种烈油烹心的痛苦让贺永年闭上了眼睛。可他不懂事的儿子却不适宜地试图安慰老爹:

    “爹,铺子有庄上的伙计守着,问题不大。依我看,南津关的浮桥……”

    小伙子贺桐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跑上白塔的家丁打断了。那家丁一口气登上近十丈高的文笔塔,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出来。贺桐见状,连忙扯下自己腰间的葫芦递给那家丁。

    几大口清水灌进肚子,那家丁终于道清原委:老夫人和少夫人、二小姐急事有请四爷。

    四爷是庄子里的庄户对贺永年的尊称。可是在老夫人和少夫人、二小姐面前,四爷贺永年只是一名老家奴的儿子。

    老夫人孔氏是贺老爷的正房夫人,而少夫人秦氏则是贺有义的嫡妻。

    孔氏原是保宁城里一位连功名都没有的教书先生的女儿,但是她的门第之高,多年前曾让求娶成功的赳赳武夫贺老爷成为保宁城的第一号新闻人物。原因很简单,因为孔氏是圣人后裔,南孔嫡传(注一)。秦氏则是保宁城富绅秦家的嫡出大小姐,城里秦记车马行少东家的亲姐姐。

    至于二小姐,那是贺家下人过去对她的称呼。她现在的身份,是过年回娘家的侯夫人。

    ……

    贺家庄位于白塔山南麓的山脚下。庄子北高南低,庄墙高大。庄子中心有一座大宅院,背靠白塔山,面向一根大道,直通南面的庄门。这座大宅院,便是贺有义及贺家军将领们的老窝。

    宅院前厅之中,一位头发乌黑、面色端庄的老妇坐在上首。她身后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仆。老妇下首左右的椅子上,各坐着一位中年妇人。左侧这位细眉瓜子脸,面色和蔼温润;右侧这位脸型略方,眼眶微红,面色悲戚,好像刚刚哭过。

    贺永年带着贺桐快步走进前厅,先给上首的老夫人行礼,然后再给左右两位夫人小姐行礼,最后才给老夫人身后的老仆行礼。

    “贺辅。”老妇微笑着叫她身后老仆的名字,“瞧你孙子的机灵样,将来的出息不比贺桂、贺桓他们俩小半点!”

    老仆笑着应了:“谢夫人夸奖。只是玉不琢不成器,这小桐还要磨砺一番才行!”

    原来,上首这老妇便是贺有义的亲妈孔氏,左侧的妇人是贺有义的老婆秦氏,右侧的妇人是贺有义的妹子,闺名贺凤仪。孔氏背后的老仆,便是贺永年的爹、贺桐的爷爷、贺家庄的大管事贺辅。

    “老四,你们两父子别杵着了,找凳子坐吧!让你爹把事情说说。”孔氏吩咐道。转眼,她瞥见贺桐向他爷爷努努嘴,便笑了起来:




第三百九十章 投鼠忌器(四)
    老夫人说道孔氏南宗,众人便沉默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可圣人亦有家事。

    南津关外锦屏山上有座锦屏书院,是为保宁府之府学。老夫人之长弟、南孔第六十四代孙孔尚学,便在书院里为山长。贺永年与这老夫子喝过一次酒,老头喝高了便大骂孔家的嫡脉传承制度:不孝不睦之人不得承嗣,可是不忠不义之人便可以承嗣!

    这是什么狗屁宗法!

    那孔老头倔犟的身影在贺永年的脑中一晃而过。不过他在意的却是另一个人:南津关的守将,守备万吉富。这万吉富与孔老头一般好酒,能不能在酒字上做做文章只是,那酱醋铺子还在城里,王朝阳会不会翻脸想着他又犹豫了。

    “太夫人!”

    冷不丁他的儿子贺桐蹦了起来,像个小大人一样拱手道:“世子心中所想,无非是剿、抚两策!若剿,这南津关定然要拿下;若抚,这南津关也要拿下。因此不管世子所想如何,南津关总要拿下的。依贺桐看,早早拿下,待世子领兵前来,正好做一个见面礼!”

    “桐儿,你如何知道世子会前来”贺辅笑呵呵看着他的孙子。

    “爷爷,是桐儿感觉的。”见他爷爷又要发问,贺桐连忙补充道:“桐儿在新政坝为世子亲信大将陈叔领路。路上陈叔给贺桐说,世子是天底下最亲最好最能干的王爷,照着世子说的去做,总不会出错。为什么呢,因为世子是菩萨转世,能够预知天下事!”

    “小孩子也信这些!”老夫人哈哈笑道。堂上的大人都被贺桐的稚音逗笑了。

    贺永年陪笑了片刻,脸却慢慢冷了下来。等堂上女人们笑过了,他一拍扶手站了起来:

    “老夫人、夫人、爹,王朝阳当了叛军,竟然瞻前顾后,那是他不想真反,要为自己和部下找退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必客气,今晚就拿下南津关!拿下南津关,占住浮桥,进可攻、退可守,我们贺家庄也安枕无忧,省得白塔上和南津关两头派人盯守……”

    二小姐侯凤仪被贺永年决绝的举动吓住了。她惊呼道:“老四,可冲动不得!侯家之事尚不清楚……”

    “二小姐,小四正是既是为了贺家!也是为了侯家!贺家与侯家联姻,若贺家学那王朝阳瞻前顾后,世子定然以为贺、侯两家与王朝阳这厮勾勾搭搭,所以不敢下手。那样一来,少爷和几位兄长、侄儿……”

    “小四说的有理呢!”秦氏频频点头。

    “万一侯应起真的……”侯凤仪还是担心她男人。

    “就算侯氏一族真的卷入谋反,拿下南津关,也可以为侯姑爷争取一条生路!”

    “爹说得对,到时就辩称侯家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贺桐立即站起来为他爹注释。

    贺辅盯着他儿子问道:“城里铺子怎么办王朝阳会不会翻脸”

    “儿子以为不会。王朝阳若想找退路,我们贺家他不敢得罪!再说浮桥易守难攻,他大不了一把火烧掉便可跑掉!为什么他现在也不烧桥分明是心怀顾虑!”

    “那你如何拿下南津关那里有百十号人马,还有万吉富这员老将!”

    “儿子知道,爹不想伤了他的性命,儿子也不想……”贺永年嘿嘿笑起来。

    “爷爷、爹,还是看我贺桐的吧!保证一人不死,一人不伤!”贺桐蹦了出来,“但是这次当着太夫人和爷爷的面要说好,我立了功,爹你就要放我加入护**!至于待遇吗,至少是个连长!”

    大宅里议定,庄子上下顿时忙碌起来。不多时,贺永年父子便领着一百五十名精壮的庄丁出了南庄门,迎着夕阳的余晖,向南津关方向而去。最引人注目的,是队伍里那几副颤颤悠悠的扁担挑子。

    ……

    已经被护**仪陇县大队两面包围的河溪关,依然还是一副恬静安适的模样。

    镇口有两个人影在晃动,让决心一举拿下河溪关的王省吾不敢轻举妄动。根据河溪关内的警戒程度,拿下河溪关并没有难度。但无声无息通过镇外一里多的田地,不放跑一人一船,并夺下至关重要的船只,就有些难度了。

    王省吾与三位中队长一碰头,决定兵分三路。一中队在左,二中队中间拖后,三中队在右。一中队的和二中队以田间沟渠为掩护,隐蔽接近。最后大约三百步匍匐前进,尽量缩短冲击距离,减少冲击时间。三中队向着落日方向行动,容易暴露,因此借着构溪河堤岸道路的掩护,尽快前出到构溪河渡口,并夺下船只。

    一中队的出击距离最远,地形也最差,王省吾决定亲自带着一中队行动。

    一条干涸浅沟的尽头,王省吾轻喝一声,率先爬了出去卧倒。他灰色的对襟长袄上,全是泥土与灰尘,趴在休耕的田地中,仿佛与大地已经融为了一体。王省吾微微抬头,看了看前方的情形;又扭头瞧瞧后面,一百八十名士兵已经静静地跟了上来。他不再犹豫,拖着矛头糊了泥巴的短矛,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去。

    在冬季,水田已经成了旱田。省事的农民并没有将水放进田里泡田,也没有提前翻耕,留下了密密麻麻数寸高的稻杆桩子。

    稻桩可以为匍匐前进的士兵提供一点掩护,也可以为士兵制造很多麻烦。低矮的稻桩用坚硬的稻杆将爬过的人戳得生痛,高一点的稻桩则在被压倒时,发出不规则的啪啪声。三百步的匍匐距离,在小山上看着并不远,但真正一手一脚爬过去,才知道这段行程的艰难。王省吾爬过去两百步,手肘和膝盖两处已经火辣辣地疼。他知道,



第三百九十一章 投鼠忌器(五)
    一、二中队冲进河溪关时,三中队还在堤岸道路下的枯草丛中爬着。原因是一个不长眼的家伙蹲在他们前方拉屎,堪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那家伙一边舒服一边哼着淫曲艳调,就是不肯起身,直到几个汉子一把将他的光屁股按进他自己拉出来的屎中。

    河溪关的税关院子里。

    三十七个,加上一身屎臭关进柴房的那位,一共三十八人,一个没走脱。在构溪河边缴获了渡船一艘,粮船一艘;在嘉陵江渡口缴获了大船三艘。

    王省吾阴着脸,围着俘虏们转了一圈。那些俘虏围着一口大锅蹲在地上,有些人手里还抓着饭团舍不得扔掉。

    “穿衙门衣服的站起来,滚墙角去!穿鸳鸯战袍的不准起身!”王省吾大声命令道。

    蹲着的人立即少了三十位,地上只剩下七位。王省吾问那七位:“你们是哪个营中的”

    地上七位纷纷答道:“军爷!我们都是保宁府衙的,上官老爷让我们到河溪关来拦船收税!”

    “子曰,君子无信不立。”王省吾背着论语,和蔼地问道:“哪位知道意思,可以告诉鄙人”

    “不知道都没有读过书”看着使劲摇头的七位,王省吾微笑着提醒他们:“信也,诚实也!立也,站着也!无信,就是不诚实,就是撒谎!不立,就是站不起来。你们都来说说,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才会站不起来呢是不是他被打断了双腿,又或是被砍掉了脑袋!”

    终于有个人在王省吾阴森森的语气中崩溃了。他哇哇哭起来,使劲给王省吾磕头,说他愿意入伙。

    “入伙你想入伙”王省吾从腰间鞓带上抽出匕首,把刀刃在袖子上擦亮。

    “不!不!是加入义军!”那人连忙纠正错误。

    “你的投名状呢”

    那人立即指认道:“墙角边桂花树下的那白白净净像娘们的人是我们的头!他是知府张继孟三管家二姨太的堂弟,要不然凭啥吆喝我们爷们!你们不是抓了张继孟吗,这个娘们干脆一起抓了!”

    我们抓了张继孟王省吾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他于是追问那人,你这身鸳鸯战袄哪里来的。

    交了投名状的那位听到王省吾依然追问,连忙重新跪下道:“军爷,小的这战袄真的不是扒的死人衣服!是小的向城里的军爷换的!”

    “换的”王省吾摇头表示不信,“他们三年才这一套,换了战袄他们穿什么”

    “他们可以去抢……买件薄一点的民服来穿么!”

    “你们都是换的用了多少银子”

    所有人都回答,他们没有用银子,而是大米。

    “你们以为我是城里王朝阳的官军是不是”王省吾笑着问七位俘虏。见他们鸡凿米一般点头,王省吾便向他们亮明了身份:“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光荣的护**!”

    ……

    南津关的关城,位于锦屏山下的东北角,卡在锦屏山与一座低山之间,面朝大江和浮桥。关城是个扁方形的小城,方圆不足一里,但关外官道却是条熙熙攘攘的商业街。只是如今兵荒马乱的年月,各家铺子早已多日未曾开张。除了关城上的一盏昏暗的气死风灯,

    街上竟是黑漆漆一片。

    这里驻扎着游兵营守备万吉富手下一两百士卒。万吉富利州卫籍,也是员川北老将。只是万吉富的官运比贺有义他爹还背,到现在还只是一名低微的守备。他的妻子和儿子与贺仇寇一样,都是染瘟死的,膝下就剩了一个小女万春儿,喜欢得像块宝似的。

    贺永年带着贺桐和一百五十名精壮庄丁赶到南津关下,天已经全黑了。贺桐既然要争功,便自告奋勇去前去叫城。

    贺桐匹马单骑来到城下,吊桥已经收起。于是贺桐找了个开阔位置,好把自己的脸露在灯笼的光亮下。

    “小哥开门,贺家庄的贺桐,找你家小姐!”

    城上一阵讪(shan)笑,砖碟上露出两个脑袋。有人喊了一声,“姑爷深夜前来相会,我们兄弟开门,却没有半点好处!”

    贺桐笑道:“好处是有的,但要把你家小姐哄高兴了!”

    “姑爷来了,小姐自然高兴!小姐一定高兴!”城门上连声不迭,“小姐前些日子见不着姑爷,连带着我们哥几个一起挨鞭子!”

    “那就快开门!废话怎的!你们去禀报老丈人,我爹也来了,还有给弟兄们带的大堆酒肉!”

    “来了!姑爷稍等!”

    吊桥叮咚放下,城门嘎吱打开,一名穿着破烂战袄的士卒笑嘻嘻地来为贺桐牵马,另一人则用力抵住城门,免得腐掉半副门枢的城门突然垮掉。

    那名牵马的士卒牵住贺桐的马,却不肯挪动脚步。“桐哥儿,小的也不敢向您讨喜。只是上次给您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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