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响木
“你是乌鸦在天上飞,我是黄狗在地上追!”
“太土了!”
“你是光,你是电,你是我唯一的挚爱!”
“扑哧!”红的笑颜在车窗边沿一闪而过。
“有人在偷听!”罗雨虹闭着眼睛道。
“还有一万多人在参观!”朱平槿回答。
“是吗”罗雨虹推开老公,转头谁这么大胆。
“别回头!”朱平槿按住老婆的脸颊,强迫她看着自己,“回头就是心虚,心虚便是做贼!”
“那我们就站在这里秀恩爱”
“走吧,到屋里去!”
“到屋里去干嘛继续”
“想啥呢大臣们等着参见!别忘了,我们在大明,你我皆是公众人物!”
“扫兴!”罗雨虹嘟哝着嘴被朱平槿牵着走。这一刻,她看见了朱平槿满脸的胡须和憔悴的眼神。
“三月不见,你瘦多了!”罗雨虹心痛地说。
“天天打仗,每日每刻都在死人!压力太大了,还好后面有个你!”朱平槿轻轻长叹。
“想不到你这么会打仗!老百姓都把你神化了!”罗雨虹把身体依在老公肩上,把老公的手拉来缠住自己的腰,享受着他难得的温存。
“神化打仗哪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容易!这次对土暴子,我是险中求胜,死中求活!渠县失守的教训,就是对土暴子的战场嗅觉和反应能力做了严重低估!guag a大胜之后,我和整个参谋班子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再次犯了同样的错误!结果王朝阳一反,我就搞了个逐次增兵。先调去一个混编营,以为对付王朝阳足够了。后来发现土暴子趁火打劫,土门场全军覆灭,新政坝已经受到威胁,这才发现前面不对劲。可当时还有些心存侥幸,直到巴州和几个地方同时被围,我才下决心从罗渡镇调兵。可这个决心下得太晚了!谭思贵二十九日才行动,直到今天还没有赶到战场!教训深刻呀!”
“不管怎样,赢了就好!”罗雨虹跨过门槛,安慰老公道。这些战场上的事情,朱平槿并没有在信里告诉她。他是一个藏事很深的的男人,有担子总是自己挑起来。
“赢得太险了!”
朱平槿终于可以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一抒胸臆,感觉到无比的舒畅。
“前几天战局最紧张的时候,我的兵力已经用到了极限。王大牛的部队改编叛军不能动,陶永祚的那点兵守住苍溪要点不能动,川北剩余官军守住广元、旺苍一线不能动,警卫连一个连、两个排和贺家的庄丁守住这阆中城不能动,蓬州、渠县、岳池、guag a甚至重庆、忠州、夔州、达州一带的部队都不能动!冯如豹的混编营增援了新政坝、仪陇县和铜城寨,也不能动。
还好,天无绝人之处。刘镇藩部堪堪赶到!绝处逢生啊!我只能将刘镇藩部和王省吾新编营拉上去增援渔溪场!
除此以外,我一兵一卒的预备队都没有了!南部县甚至是一座空城,全靠新政坝掩护!
张奏凯的渔溪场、贾登联的铜城寨、王祥的巴州和许守财的新政坝四个地点,只要其中有一个点失守,都会造成连锁反应,导致川北战场的总崩溃!
还有王朝阳的受抚,若是晚上半天,后果都难以设想!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仗打得不顺手,每天还要在外人面前装样子摆架子,心里自然难受!难怪你瘦了!”
“晚上失眠,睡不着觉。”
“我来了,你晚上就不会失眠的。”罗雨虹很有信心地说。
前面就是光线昏暗的房门。在进门前,她用不经意的目光瞟了一眼朱平槿的下面,然后赏给他一个媚眼道:“好得真快!”
……
廖大亨、刘之勃等官员已经齐聚院门外,等待集体入觐。朱平槿却没有摆出惯常的礼贤下士的做派,传令张维关了院门和房门,先与老婆说几句私房话。
“你自己要来阆中还是有人让你来”朱平槿拉住老婆,声问道。
罗雨虹没有回答朱平槿。她只是睁着大大的会放光的眼睛,盯着朱平槿的脸,“你要在重庆动手了你往重庆增兵,是不是这个意思”
“嗯。重庆有多么重要,不用我提醒你。在guag a解决了邪教分子我就想去一趟,结果王朝阳反了,上了船又只好下船。想等解决了土暴子后再去,可现在流民入川,火烧眉毛,已经来不急了,只好提前行动。”
“要死很多人吗”
“这不取决于我,取决于他们。如果他们不抵抗,就会少死很多。不过有几个人是必死的。这也没法。乱世里,人的命运谁能自己掌握”
“你的逻辑很霸道。你有些变了。”
“不变不行啊。”朱平槿在老婆面前长叹一声,“门外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们要生存,必须适应环境。”
罗雨虹为自己的老公打气。她自信地笑道:“他们在我俩面前,就是一群古人!”
“古人并不比我们蠢!”朱平槿摇摇头,“他们只是见识太少。比较准确地形容,他们在我俩面前,就是一群智商很高但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那我们用城里人的办法玩死他们!”
“你想怎么城会玩”朱平槿问老婆。
“怎么玩不做要,关键是要摆
第四百四十二章 各怀鬼胎(一)
暮色中的古城,安静而和煦。温暖的夜风带来哗哗的江水声,城墙上的灯笼如点点流星一般游走。锦屏门城墙上的三层城楼被灯光勾勒出完整的轮廓,显得格外高大壮丽。
城楼前,众多宫女太监半围出一块空地。朱平槿和罗雨虹紧紧依靠在一起。他们的目光越过胸前城堞的缺口,眺望着远处的滔滔江水。
浮桥处,人声鼎沸。数十根绷得笔直的粗大缆绳系留在岸边的铁桩上,斜拉着已经拆断的浮桥。而大船小船则团团围住断口,工匠水手们正在奋力将一块块桥板和浮船拆除拖走。
因为嘉陵江的水位在傍晚急剧上涨,浮桥有被冲断的危险,所以昨日刚刚赴任保宁府通判,暂署保宁府事的高登泰当即做出决定,连夜撤除浮桥。朱平槿得到奏报后,便带着老婆到锦屏门城楼上观看散心。
“浮桥影响船运,没有投资前景。今后要修建石桥或者铁桥,火器局已经造出了大型的人力锻压机,早晚可以造出角钢、工字钢。”罗雨虹轻声道。
朱平槿问:“坐了一趟马车,便愿意追加道路局投资了”
“可以。道路局不是缺资金吗不过我要以初始股本金为基数计算持股比例。”
“公司资产没有经过重新评估你就直接增资入股,这是在抢劫!”朱平槿顿时不干了,“再说成顺高速马上就要收费了,你想下山摘桃子”
老婆暴露了她真实的用意:
“心痛你的私房钱了当车匪路霸获得了现金流,你就可以花天酒地了”
“你……”朱平槿一时语塞。
“我们是一对鼓槌,还分什么彼此”罗雨虹对着朱平槿红唇轻启,吐气如兰,“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少来!我把杨薛涛送回成都,让你对他隔离审查,你为什么不配合,还派了一大堆人来,包括那个李谅德”
朱平槿突然厉声发问,希望能达到震慑老婆的效果。可惜他失望了,因为他老婆根本不在乎。
“杨薛涛已经被我发展进了组织!李谅德也是!我派来的人都是!”
“你不信任我!”
朱平槿生气了,想把老婆的手甩开,可惜他失败了。那双手揪得紧紧的,根本甩不脱。
“夫妻关系的基础是彼此信任!”朱平槿只好再次强调。
“信任呸!我当年若是撒手不管,你就跟那个机要室的妖精……男人,永远喜欢二十岁的,这就是你们的生理基础!你当我是没有见识的家庭妇女”
老婆的声音有点大。
朱平槿心虚地瞟了一眼周围,然后转换了话题:“你的组织什么组织宗旨是什么领头的是谁成员有哪些如何进行分工坦白从宽……”
“准备打击报复了”罗雨虹轻蔑地微笑着,说出了答案。
“什么组织,工薪族!凡是在本姑娘这里领工资的,都是组织成员!绩效考核,懂不懂!若是哪位装傻,哼哼,本姑娘便要他明白!”
两人正在拌嘴,张维走来,在他们身后禀报:
“世子、罗姑娘,各位大人已经到了。”
“城楼议事!”
朱平槿终于甩了老婆的手,独自走在了前面。
……
锦屏门城楼的底层空间很大。但因为川北常年战事紧张,这里堆积着大量的粮食、弩箭与其他守城兵器,留给人活动的空间有限。
在物堆前,朱平槿与罗雨虹就并排而坐,下首左侧坐着廖大亨、刘之勃和陈奇赤三位外官,右侧坐着郑安民、舒国平和孙洪三位王府官,程翔凤和见习秘书李长祥则位居侧后。唯一特殊的人是今日赶到的宋振宗,他像过去给朱平槿当亲兵一样,按剑侍立于领导身旁。
一个没有名分的民女坐在上首,三位王府官倒已习以为常,可三位外官不免有些难受。可外官们现在人穷志短,拿人手短,只好闭嘴当了缩头乌龟。
“春夜风和,本是游江观景之良辰;夤夜相招,奈何为社稷江山操劳!”朱平槿微笑着说明主题。
转瞬间他的神色中又带了些悲戚。
“国事艰难。刚接到京师快报,礼部已在搭建祭台,为皇帝亲祭洪督师及松锦十三万忠勇将士做准备!”
“真是岂有此理!”廖大亨顿时怒不可遏,“岂有人未亡而先祭之理!若消息传开,岂不是助东虏骄纵而沮我军士气!”
廖抚发火,巡按刘之勃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他摇摇头道:“在朝臣眼中,洪督师和十三万将士已是死人了!”
陈奇赤也道:“据说兵部曾从山海关和广宁诸屯卫抽调援兵援锦,只是出去不久,又遭大败。如今将士战心全无,蓟辽已无兵可派也!下官还听说,春节之后东林大将汪乔年已率秦军三万出关向洛,以总兵贺人龙督之,与左平贼南北夹击闯贼……”
“贺疯子”廖大亨哂笑道,“他上次在项城发疯,丢了傅督;这次莫不会又发疯,在什么地方丢了汪督乎”
廖大亨公然嘲笑秦军大帅贺人龙的跋扈,公然嘲笑汪乔年的未来命运,公然嘲笑东林党的黔驴技穷,也公然嘲笑皇帝与群臣的无能。
这样的笑话,没有人接嘴。
长久的沉默,让不大的城楼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好长时间,终于有声音打破了这死寂。
“国事日危,朝臣束手。今后该怎么办,下官等……实在愚钝,还请世子明示!”
说话的是刘之勃
第四百四十三章 各怀鬼胎(二)
世子在通过廖大亨投石问路,所有的与会者都如是想。可出乎朱平槿的意料,廖大亨之后率先出声的不是朝官刘之勃,而是护**的大将、总参谋长舒国平。
舒国平直截了当问朱平槿,还记得他在碧峰峡关于军纪之争时说的话吗
“句句记真!舒先生之言也,有大明则有我蜀藩,无大明则无我蜀藩。本世子与大明休戚与共,荣辱一体。”
舒国平硬邦邦地表明了他的意见:
“世子真是好记性!世子若反,他日必有奸人曰:他反得,我何反不得世子若是不反,末将无话可说!世子军令如山,末将马首是瞻!”
舒国平的话,揭开了护**早期建军史上一段尘封的往事。
在碧峰峡议定军纪时,贺有义认为护商队应效忠世子,而舒国平认为应效忠大明和天子。两人争论不下,最后是朱平槿出来打了圆场。
然而,这个争论并没有因此而结束。而在目前护**中,“效忠大明,护国安民”的宗旨,前半截越来越淡化,慢慢剩了后半截。
普通士兵觉得,拿谁的银子给谁卖命,那是天经地义。拿了世子的银子,就是世子的兵,跟那远在天边的皇帝有个鸟关系!
下级军官觉得,“效忠大明,护国安民”只是句口号,这个口号并不能给他们和家人带来实际回报。他们需要一个具体的物化形象或活生生的人来效忠,而这个形象或人物绝不可能是远在天边的皇帝,只能是近在眼前的世子。只有世子,才能记着他们的功劳,给予他们实际的好处。
至于高级军官们,当然心思更多……
果然,舒国平遭到了总监军孙洪的猛烈反击:“国平兄,碧峰峡军纪之争时,在下尚与王大牛等人在路途中。后来在下耳闻,贺先生曾问国平兄:如见天子近臣,手执天子血诏,招世子进京勤王。如世子去,半路必死;如世子不去,岂非谋反国平兄不能答。时过境迁,今日国平兄能答否”
“末将愚钝,斯时不能答。一年来追随世子,以世子为君,以世子为师,末将终于想明白了。孟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早干水溢,则变置社稷!故曰:百姓重于社稷、社稷重于天子!世子凡事以百姓与社稷为先,他日必为尧舜禹汤!”
在场之人,恐怕除了朱平槿的老婆和武人宋振宗,都能对四书中的孟子语录倒背如流。舒国平突然引用孟子的“民贵君轻”论,把这些人给绕糊涂了。孟子就是因为这段话,被十分不爽的朱平槿的老祖宗朱元璋强行“节文”,也就是用剪刀咔嚓了。等到舒国平把“尧舜禹汤”说出来,这些人都惊呆了,包括朱平槿和罗雨虹。
“尧舜禹汤”,傻瓜都知道,这是三皇五帝呀!他怎么能用“尧舜禹汤”来形容世子?
朱平槿小瞧了他身边的武人,宋大个并非没有听懂。他只是喜欢直来直去,对弯弯绕绕的文言听得火冒。他对过去的搭档大吼
一声:“舒先生,你这话到底何意我们到底反是不反”
“不反大明、不反皇上,拯万民于水火,挽国运于既倒,胡为谋反!”舒国平沉着应答。
什么叫“不反大明”什么叫“不反皇上”
这时,郑安民振振出列,替舒国平做了回答:
“天下沉疴已久,非圣人不得救世!然大明与天下有恩,天子未尝失德,反之必失众望也!故舒先生所言之意,存国号,即是不反大明;尊天子,即是不反皇上!锁境保国,安定蜀民,以待天下大变!天下大变,抑或天子有明诏勤王,则北伐秦川,东出江淮,直至恢复京师,光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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