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响木
还记得吗: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上做秘密报告,把斯大林批臭了。后果由谁承担几十年后的戈尔巴乔夫!
我们要记着,做事情,要台面下主动,台面上被动。要时时刻刻凌驾于矛盾之上,不要身处矛盾之中。这就是领导的艺术。
廖大亨和刘之勃这些大臣,天生就是替我们背锅的,所有的坏事都由他们出头。
你想想,如果崇祯和朝廷大臣们都彻底丧失了理『性』,公开动手,谁来承担责任当然是廖大亨和刘之勃。
廖大亨这只老狐狸不是傻瓜。他跟我说过,如果崇祯派绨骑锁拿他,他就以冒旨为名,先将绨骑斩了,然后上疏鸣冤,再发动乡党同年书生士绅全川人民一起上书闹事,总之是拖时间,又不公开造反。确实不行,就改名换姓,躲进蜀王府,躲进护……
我并不担心廖大亨,我担心的是刘之勃。这个家伙一根筋,弄不好圣旨一下,他就找一根白绫上吊了。”
“我知道,就是你们当官的让临时工背锅的那一套!”
罗雨虹无聊地挠挠老公的胳肢窝。嘴里鄙夷,心里得意。不过,她还是担心朱平槿把刘之勃卖了。
“你不能袖手旁观!不管你怎样玩,总得有点良心!”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宣了旨,你就要出发到重庆”
“是啊,耽搁了好久!本来王应熊是可以挽救的。刚开始,他还通过王行俭找廖大亨,试探和我们合伙造船的可能。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
周延儒写信给廖刘,这就泄『露』了他的情报来源。刘名升上了心,把王应熊派往北京的信使给截住了。王应熊在信中告了我们一状,说我们将来必然称兵谋反。今日不反,明日必反;今上在位不反,太子即位必反;我们不反,我们的手下必反。
总之,内江王到重庆与他王家发生冲突后,他对我们恨进了骨髓。王应熊很聪明,他渐渐发现我们推行的富国强兵政策,必然会触及他这种权贵的根本利益。
王应雄是定时炸弹,留不得。这种人越聪明,便越危险。官场上的老话:早动早主动,晚动必被动!”
“那王应雄会不会得到消息提前跑了”
“内江王说,王行俭在替我们稳住他。”
“你记着,王家的银子你给我拿回来!”
“知道了。哪一回你不是惦记着人家的钱包”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川北用兵花了多少银子还有流民入川,又要花多少银子和粮食”
老公平静的脸庞,给她留下一道清晰的侧面轮廓线。罗雨虹盯着这道轮廓线,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躁。
“李存良在金城山只搜出了三万两黄金,三十二万两白银,激动得像个叫花子拣到金元宝!你算算,加上在广安的缴获,折合下来也不到百万两白银。
这点钱算什么
五年重工业计划马上就要实施,农业投资简直是天文数字,军队和『政府』机关的花钱更是像淌水一样,哗啦啦……”
“我知道,你现在很困难。”
朱平槿终于睁开眼睛,给了老婆一个正面回应。
“你没钱了。汇通钱庄初始本金三百万加上存款税收,入库银共计八百多万。按照一比一点二的发行比例,正常货币发行额度只有一千多万两。于是你将发行比例调整为一比一点五,加印了一百五十万两银钞。
可这一百五十万两转眼又花得精光,所以你干脆整了个莽的,偷偷加印整整三千万两!
然而三千万对你来说
第四百七十章 大计方定(四)
崇祯十五年二月二十五日,是个非节非庆的普通日子。*菠萝小*说
辰时不到,凝固了一夜的阆中古街便有了生气。
每天早晨都会来的收粪车、柴禾车,准时出现在各条街巷的口子。没等拉车人吆喝,大人小孩已经提着大桶小篮涌上前。把脏东西倾倒了,把柴禾背回家。
更多早起的百姓,搬开了自家店铺的门板,铺开了各类吃食早点的摊子,开始为一天的生计奔波。近来大量的官吏、士兵云集这座饱经战患的城市,使城里萧条了多年的餐饮生意好的不得了。
百姓们都知道,这样的繁荣只是暂时的。因为世子和他的军队总会离开,开到更远的地方去打土暴子和流贼。所以他们要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好机会,赚取更多的银子。
相比城内的慵懒,锦屏门外的码头苏醒得更早。
天光初现,南来北往的船只便纷纷离岸,把旅人和货物运到主家想去的地方。但最热闹的,还不是锦屏门外的码头,而是锦屏门东面江岸边的一处小高地上。那里一整夜篝火通亮。百姓们纷纷传说,世子用他无所不能的金手指在那里点了一下,那里便会立起一座高大的桥梁,横跨嘉陵江,打通南北两岸间的天堑。
锦屏门城楼上,刘之勃背手远眺,凝望着东方初升的红日。
他一言不发地将颈下的半旧披风解开,递给了身后衣着破烂的老肖头,转头看着上巡道葛奇祚,心里不禁涌起一股人生苦短的悲凉。
葛奇祚出仕不过两年多,身上的书生气还很浓。年龄刚四十出头,又是二甲进士,本是大有可为之时。可瘦骨如柴的身体,已经注明他不可能走多远了。
“葛大人,你想好没有这封奏疏一入京师,若皇上震怒,你我皆成青史留名的逆臣!”
葛奇祚闻言,正想说话,却从胸腔中发出数声剧烈的咳嗽。待到稍微平息,脸色通红的葛奇祚手搭城堞,佝偻的身子微微一欠,算是对刘之勃这位上官的歉意。
“刘大人,实不相瞒,早在正月间叛军围困衙署之时,下官便去意已决。只是那时惦记满城百姓,下官不得已忍辱与叛军虚与委蛇。
后来护进城,满城百姓得安,下官留书一封,便要成仁取义,却被护几位将军劝阻,说见了世子再自裁不迟。
记得世子入城时,手招下官入车相见。下官斯时一心求死,却见世子以幼冲之龄、抱恙之身,奔波于千里沙场,东征西讨,所至无不救难济苦,所伐无不望风披靡,顿时惭愧得无地自容!
世子更引太史公言以责下官: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汝之死也,于时事无一益,若不如鸿毛也
世子切责敦敦,下官顿时醒悟!
如今下官病体沉疴,时日无多,所欲为何非是金银财宝,传之子孙;非是青史留名,欺世盗名。下官只想做一件对得起天地父母之事,对得起天下百姓之事!就算地下见了祖宗,也问心无愧!
下官以为,这次世子领蜀地重臣革故鼎新、清扫积弊,必能收山河重建、社稷重光之奇效。
下官忝为臣子,平身之夙愿也。落名连署,亦不过举手之劳。然则此举,可令下官人虽灭而精神在,身虽死而魂魄存!即便将来天子震怒,不过绨骑槛送京师而已。
下官已经备好棺木。等圣旨一到,下官便从这锦屏门上跳下去!血溅五步,以死谏君,以为朝中诸公警醒!”
看着葛奇祚面庞上因情绪激动而持续泛起的潮红,刘之勃深深一躬下去:
“葛大人志坚似钢,刘某愧不如也!”
……
锯龙垭口的北侧,西向面对嘉陵江的坡地上,一大块平坝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已初见雏形。
晨光中,三百多名前天的土暴子,趾高气昂地押着千余名昨天的土暴子在用各式简陋的土木工具劳作。
场地边缘一个沾满泥土的石碾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是未老先衰的矮小老头,另一个则是身材高大,面目英俊的年轻人。可年轻人手上脚上都套着粗大锈蚀的铁镣,脚镣下还吊着一个拳头大的铁球。
原来,这年轻人便是在金紫观被俘的混天星王光兴。王高扮成道士,王光兴扮成厨役。李存良用文化考试一招,先查出了王高。王光兴知道事情败露,又知道了道人毒死了他的手下,便主动自首了。
“知道么,昨天兄弟们都被拉到江边砍了!保宁知府张继孟一条烂命,用了三百七十九条人命陪葬!”刘维明眼望远方,悠悠长叹道,“据说还要在人头坟冢上建座宝塔,叫做‘世镇地狱,永不超生’!”
“成王败寇!输了,无话可说!”年轻人鄙视地斜了眼刘维明,朝地上吐了一口泛白的唾沫,“就算镇在地下十八层,三十年后当不了一条好汉,也用不着给他人喂猪!”
王光兴分明不服,刘维明顿时骂了过来。
“你个小男娃,懂个屁!只知争胜斗勇,把手下丢光了,自己还落下一颗七斤半炮子!你知道那小世子如何评价你吗”
王光兴没有说话,依旧倔强的昂着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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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大计方定(五)
红霞退去,暖阳东升。颓败的寿王府重新焕发出生机。
己时时分,石泉郡王朱宣堄、内江郡王朱至沂、四川巡抚廖大亨、巡按刘之勃、藩司参政兼川西守道陈奇赤、川北守道龙文光、四川兵备副使马乾、成都府同知署巡盐御史方尧相、成都通判吴继善、上巡道葛奇祚、泸州判官署保宁通判高登泰,川北总兵甘良臣、副将张奏凯、参将贾登联、都司罗大爵等蜀地宗亲文武,蜀王府右长史兼政务司总理郑安民、蜀王府文案兼副总理李崇文、洪其惠,蜀王府文案兼世子办公厅主任程翔凤、护总参谋长舒国平、护总监军孙洪、护后勤部长王昆山、第一副部长吴泰、泸州卫指挥兼护重庆军区司令宋振宗、新任护第七团团长徐汉卿等蜀王府官员及护大将,按文武品级待遇分作两班,带着兴奋、期许、激愤或者不安的神情,列队云集于寿王府承运殿平台上,等待从公开场合消失了十余天的蜀世子朱平槿出现。
宗亲大臣们都知道,今天的朝会不过是个形式。
在为期整整二十天的重臣会议上,所有的议题全都被放在了桌面上进行反复讨论、争论甚至拍桌子摔杯子。在这期间,世子和罗姑娘不断地通过办公厅,掌握着会议的进程,控制着会议的方向。
现在,所有的结论都形成了奏疏,就等着世子令旨一下,便立即在四川全面推开。至于朝廷,该奏的当然要奏,但现在形势紧急,等不了圣旨到来了,只好先斩后奏。
一阵高亢的军号后,仪仗出现。朱平槿和罗雨虹华服盛装,高据平台的御座上。众人朝拜,四拜礼毕,右佥都御史、四川巡抚廖大亨趋步上前,代表众臣上奏道:
太祖高皇帝留《皇明祖训》告诫后世子孙,令险要藩国“遇有紧急,其守镇兵、护卫兵并从藩王调遣。”
四川地处西南边陲,朝廷大军鞭长莫及。如今川内流贼土寇横行无忌,正是国家危急存亡之时,因此他代表四川官员,请求朱平槿担负起祖宗赋予的职责,名正言顺地以管府事蜀世子的名义统领四川境内的所有武装力量。
廖大亨上奏毕,蜀王府右长史郑安民立即出列论证道:
听闻开封被围之时,正是周王甲胄戎马,坐镇城垣,统一指挥全城军民,这才两次打退了闯贼的进攻。如果周王“顾忌小人奸臣之言,畏手畏脚,则汴京必破!”因此他请求朱平槿不必担心朝廷那班奸臣庸臣的呱噪,只管“大胆去做!”
郑安民还道,如果朝廷中有奸臣拿藩王典兵之事陷害蜀世子,他就要依照《皇明祖训》,履行藩国之相的权利,与护卫一起移文京师五军都督府索取奸臣,并以违背祖制之罪族诛之!
郑安民话音未落,早有一人快步出列上奏,正是四川巡按刘之勃。
刘之勃大声道,去年瘟疫爆发时他到任蜀地,一年来耳闻目睹,饱受刺激。现在他终于明白,天下之事崩坏到如今地步,除了奸臣盈朝之外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由于大明的后世子孙,违背了太祖高皇帝“一字不可改易”的祖训,剥夺了各地藩王典兵守土之权。
刘之勃认为,不仅要在蜀地率先恢复大明祖制,而且要在全国范围内推广。为此他已经联络了上巡道御史葛奇祚,联名向皇帝上书,准许各地藩王典兵守土。藩王典兵守土,保国保家保身,一定会取得实效。
刘之勃道,如今朝政被一臣庸臣把持,这封奏疏上达天听,一定会在朝廷中掀起轩然大波,因此他两人已经做好了为国杀身成仁的决心,请蜀世子殿下成全他们的一生清名!
……
今日朝会预定的剧情是廖、郑二人发言,众臣齐声赞和,然后朱平槿推辞再三,坚辞不受,最后的压轴戏由积极要求加入组织的贾登联出场表演。
如果在场重臣的意见一致,贾登联就会拔剑自刎,以死相逼朱平槿;
如果有人冒杂音,贾登联就要跳上御台,把涂了银粉的木剑对准朱平槿,仍是以死相逼,造成朱平槿被群臣逼迫的假象。
对于有幸担当这个光荣而艰巨的角色,昨晚贾登联激动得语无伦次,最后终于在中军杨维栋的提醒下,向奉旨而来的廖大亨来了一句不伦不类的名言:“留取丹青照汗青”!
刘之勃不按套路出牌,不仅打乱了剧情安排,抢了贾登联的戏份,并像是逼迫众人联名上书一般。
廖、郑二人不知道刘之勃的上奏是否为朱平槿临时起意安排,一时傻眼。
朱平槿也傻眼了。
朱平槿根本不可能同意刘之勃的提议。朱元璋的祖训是绝对刚性的,如何用绝对刚性的规定去适应不断变化的当前形势不可能!
让藩王们都来领兵,更不是朱平槿想要的结果。
以史为鉴。西晋末年的八王之乱,就是因为各地藩王握有兵权。朱平槿只想利用他老祖宗的政治遗产,却不愿这把双刃剑伤了自己。
但刘之勃如果上书,又对朱平槿有莫大的好处。因为他指责朱元璋之后的子孙违背祖制,就等于公开指控朱棣及其子孙的皇位都是不合法的。这种指控,比海瑞上书大骂嘉靖皇帝荒淫无耻要严重得多!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朱平槿心中做出了决定。他看着刘之勃和葛奇祚顿首拜伏,暗骂了一声,微笑之中紧闭双唇,坚决不表态。
世子不开口,抚台、长史也不开口,其他的官员发现情况有异,顿时全场寂静,陷入了尴尬。好在石泉老王朱宣堄斗争经验丰富,及时出来救场。
他先把龙头拐杖杵得砰砰作响,成功转移了全体人员的注意力。然后夸张地将拐杖一扔,跪在了朱平槿的脚下,声情并茂地恳请朱平槿看在祖宗社稷和万民百姓的份上,勇敢地出来领导他们应对危局。众人一看,连忙跟着跪了,大呼蜀世子典兵。
戏份上演到这个地步,朱平槿只好站起来说了几句。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大计方定(六)
朱平槿前世的哲学,最重要的论述便是抓主要矛盾。本站对于朱平槿这样的领导来说,就是不能所有问题一把抓,而要抓住事关全局的核心要害。朱平槿解决了枪杆子由谁掌握的问题,军改的其他难题便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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