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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三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响木

    刘连擢心里嘲笑着,口中却宽慰道:“听说那李先生挺好相处。我有个




第七十七章 十面埋伏(二)
    李崇文和几万难民在仁寿县城里的忍饥挨饿,眼巴巴等着粮食运来。县城周边的地区也不好过,同样经历着缺粮之苦,其中也包括了山寨土匪。

    仁寿县城西北七十里的龙泉山脉中段东麓,有一个寨子依山而起,方圆数里,名曰牛角寨。

    此寨经山脊而上,南北东三面群山相连,重峦叠嶂,西边则是居高临下,一眼望尽川西坝子的千里平畴。寨中古柏苍郁,怪石嶙峋。主寨是个山崖绝壁之上的小平坝,只有条尺余宽的石阶小径沿绝壁盘旋而上。主寨下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庙宇,庙宇之后向西一侧的山崖绝壁,依山镌造弥勒头像一尊。

    此大佛高五丈许,双手合十,坐东向西。据当地人传说,此乃唐代古佛,建成年月比著名的乐山大佛开建时间还早上若干年。又因这尊大佛除了头部和双手,颈部以下并未完工,并且大佛头像容貌与乐山大佛惊人相似,所以当地人都传说,海登大师在开建乐山大佛之前,先到这牛角寨雕凿了一个实验品。

    正因为牛角寨地势险要,地处仁寿县与简州的交界处,距离成都府到仁寿县城的主道不到十里,所以自古便是一处兵家要地。一旦王朝衰败,这里便饱受匪患之祸。

    大佛头顶之上数丈,便是牛角寨的主寨。主寨之东有一座聚义堂。堂上正中椅子上虎皮铺垫,盘腿坐着一个黑脸虬须大汉,这便是牛角寨的第二代寨主,江湖人称“黑旋风”的张光祖。

    “老二,可探查清楚了,下批粮食何时运来走的那条道来!来!别站着,坐!坐!”张光祖热情地招呼道。

    虎皮椅前站着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人。他面容消瘦,面色蜡黄,神态略显疲惫。

    此人名叫陈怀年,牛角寨的二当家。他谢了大哥,转身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回禀:

    “小弟着人去唐胖子庄上探查虚实,得了一个确实消息:粮食不走陆路了,改走水路。这批粮食可多,据说有上万石,陆路根本拉不了。粮队到眉州下船,再穿山到达县城。

    从眉州到仁寿,必过黑龙滩。黑龙滩两山夹一滩,是个打埋伏的好地方。只是我们牛角寨与黑龙滩,距离实在太远。不掌握运粮时间,很难半路截杀。去早了,路上容易走漏消息;去完了,肥羊又跑脱了。得了粮食,运回来也是麻烦。沿着山走,起码一两天才能走回来。”

    张光祖沉思片刻,恨恨道:“再难老子也得做这一票!老二你看,自从我本家哥哥破了县城,我寨里一夜之间多了多少人连寨下的庙里都住满了!表面上看寨子声势大涨,实际上我这当家人心里明白。没有粮食,声势再大也不过几天的事!

    老六昨日点了仓库来说,山上粮食最多能吃一月。一月之后,我们都得饿肚皮。他妈的,我们兄弟七人好几年的积蓄,这帮子王八蛋不到一月,就给老子吃个精光!”

    张光祖越说越气,用巴掌在椅子扶手上重重一拍:“都他妈的属蝗虫的!老子不是看在山上山下几百年乡亲的面上,早把他们赶下山饿死了!”

    老大骂骂咧咧,口水四溅;聚义堂中无人接嘴,气氛尴尬。陈怀年呆坐片刻,见老大没有停嘴的意思,只好表态道:

    “那好,大哥,小弟这就去打探清楚。眉州东岸的码头货栈里小弟有个熟人,可能他知道些情况。不过小弟想,我这么远的来回一趟,路上耽搁时间太多。大哥能否带人提前埋伏,免得粮食溜了。”

    听见老二有门路,黑旋风张光祖顿时大喜。

    他立即点头应道:“你今日和三弟出发,打探到消息立即回禀。我们打埋伏,不能离大道太近,也不能提前泄漏天机,否则这帮龟儿子不到半天,就能嚷嚷得全县都知道!两日后我率四弟、五弟和七弟沿山路出发,六弟还是留守寨子。

    我们把要吃粮的人都带上,等到要拼命时,就给他们说清楚:我们兄弟几个已经仁至义尽。不拼老命,抢不到粮,就自己饿死!”

    眉州东岸码头到仁寿县八十里,前面三十多里平路,后面四十多里山路。贺仇寇父子快马加鞭,一个多时辰便进了仁寿县,在县衙找到了李崇文。李崇文一听大喜,连忙叫来吕三组织人手,自己亲自率队前去接应。

    等到五六千乱哄哄的难民集结完毕,时间已过戌时。难民在李崇文带领下,整队从西门出发接应,贺家父子与李崇文一同在前头开路。冬日黑得早,此时天色已经发灰。好在城里被烧的房子多,难民们人人准备了一根木材,可以在天黑时燃起当作火把,照亮山间道路。

    “贺叔,您路上没有见到土匪”李崇文对贺仇寇并不陌生,他一般跟着贺有义称呼。

    “没有。”贺仇寇说话素来干净利落。他摇摇头道:“来的路上我就注意了,还抓了几个行路人问话,他们都说平安的很,没见着什么土匪强盗。对了,李先生,我问了行路人去向,咋他们都说投你去啊”

    李崇文笑笑解释:“我那里有饭吃呗。贺叔你们把粮运来,投我的人还会更多!”

    贺仇寇道:“这次只有六千石,听说后面还有一万多石要到。今晚我们交了货,明日歇息一天,后天返回眉州,准备再次起运。”

    “有了这些粮食,我们终于不愁饭吃了。”李崇文兴致很高,一路都在笑,“可一个县城里挤着好几万难民,坐吃山空,这可不是长久之计。也亏了有义兄,能舍得把您这样的大将派到我身边。等我们有了足够粮食,我们就可以把人分到庄里,按世子吩咐在各庄编练庄丁,那时我可要多多借重贺叔了!”

    贺仇寇爽快地应了一声:“那感情好,我早就想干老本行了!这些丁壮吃饱了饭,有一半都是当兵的料!庄丁要用自家的奴仆,练好了,再见见血,那就跟官兵中的家丁没两样。若用银子和家眷拴牢了,根本不怕他



第七十八章 十面埋伏(三)
    距离土匪预定伏击地点黑龙滩北面十几里的一个小山坳里面,有一个百十户的小村庄。因为全村人都姓陈,所以外间都称陈村。

    这陈村四面山头,状似天坑,地势隐蔽,只有沿河一条道出去,与外界联系不易。陈村是二当家陈怀年、三当家陈怀贵的老窝,村里的人多年来半农半匪,非常可靠。所以当牛角寨决定伏击王府的运粮车队,这里就成为土匪们的临时集结地点。

    天近傍晚,陈村的农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扛着锄头纷纷从田野里从山坡上回来。村中几十座茅屋院子,渐次升起炊烟,把小村隐没在烟雾缭绕中。

    村东头有几间石头房子,是用当地盛产的红砂岩片石垒砌而成的,与周围的茅屋在外观上截然不同。这是陈村族长的家,他家旁边就是陈氏祠堂。黑旋风张光祖等一干匪首就住在祠堂里。祠堂外的屋檐下、大树根、草堆里,则密密麻麻蜷缩着不知多少的土匪。

    距离祠堂很远的一棵小树下,也蜷缩着两个土匪。一个留着满脸络腮胡须,让人看不清真实年龄;另一个明显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小匪把压在身上的稻草掀开一点,伸头望看了一下周围没人,怯生生地对他旁边的络腮胡须小声道:“陈哥,我不想当土匪。”

    “为什么”

    小匪望着灰黄的天空,悠悠说道:“爹妈活着的时候,说土匪不是好东西。”

    “你想逃走抓住就要砍脑壳,你不怕”

    “怕。”小匪老实回答:“但我还是不想干土匪。陈哥,你带我逃走吧。你人好,跟他们不是一路人。”说着,小匪猛然翻了一个身,伸手紧紧把络腮胡须抓住,身上的稻草被掀到了地上。

    “小声点!不要命了!”络腮胡须松开小匪的手,让他躺正,又把地上的稻草往他身上堆了堆。

    “真想跑”

    “嗯!”小匪认真地点点头。

    络腮胡须悄悄瞧了一下周围,小声道:“现在不能跑。这村里村外都是土匪,口子里外还有明岗暗哨,跑出去多半都是个死。要跑只能在晚上,等大队行军时……”

    一个土匪哼着不知哪里的粗俗小调,晃悠悠从树后走来,停在不远处的田坎上。他摸索着把裤裆里的小东西掏出来,居高临下开始扫射。

    络腮胡须闭上眼睛,假装休息,等到那土匪走远了,这才睁开双眼道:“听几个老家伙说,今晚我们又要出去抢粮。路上你找个借口,比如拉屎屙尿,先离开队伍找个地方藏起来。我自会来找你。”

    小匪认真听了,点头道明白了。这时他们听见一声怪叫:“开饭了!要吃饭的自己带家伙!”

    这声怪叫仿佛是进军号令,小村瞬间沸腾起来,到处撵得鸡飞狗跳,站在村外的山头上都能听见。

    由于第一次六千石粮的运输过程很顺利,于是王府决定下次运粮时,把剩下的一万四千石粮全部送来。一两百条粮船不是问题,只要银子给足,成都府想做这趟生意的商家多得很。难的是眉州东岸码头到仁寿县的陆路运输这一段。

    最初的方案是分几次运输。可因为耗费时间太多,遭到了李崇文的坚决反对。他现在最急的就是拿到口粮,赶快把地和人都分下去,把田里剩下的庄稼保住。但一次运送,眉州当地又找不到足够的大车。上一次运送六千石,几家货栈老板费尽心力才筹集了三百多辆双轮马拉大车,一次只能运送三千石粮食。剩下的缺额,他只好派出手下从乡间搜罗了许多鸡公车来填补。

    走山路可不比走平路。鸡公车是独轮车,最善走山路。可上山下山,一样耗费人力。每辆鸡公车至少得两个人,一人把住方向稳住车身,一人肩上套根绳子在前面拉。如果拉车的人希望再轻松些,还可以在车前拴条驴。坡度不太大时,鸡公车通常一次可以载运四至五石,做得结实的可以载到七石,只是一定要注意前后左右平衡,否则极易翻车。

    这次运粮,货栈老板连鸡公车也找不到了。他们实在没法,又不想担责,只好把问题提交到百户刘连擢那里。刘连擢风湿病严重,整天窝在暖和的房里,哪里能想出什么办法,于是他来了一个矛盾转移,让李崇文出人,自己吃粮自己挑。

    好在李崇文对此不甚介意,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他那里现在最缺的是粮,最不缺的是人。这几天,县城里吃粮的人迅速涌入了五万多。他们都在焦急等待着,希望早点领到一家人的口粮和种子,然后像李先生先前宣布的,离开县城去耕种自己的土地,即便这些土地是王府分配的。

    猬集在陈村的土匪们吃过晚饭后,趁着天光尚亮,陆续向黑龙滩埋伏地域开去。

    带有大刀长枪的人多是老匪,大部分才入伙的小匪只有简单的木棍、铁叉、锄头或柴刀。部分人甚至赤手空拳,临时砍了一根树枝当兵器。土匪们大都是几天或十几天前才聚在一起,除了同村的人,彼此间都不太熟悉,加上行军中纪律松弛、队形散乱,给络腮胡须和小匪实施逃跑计划创造了很好的条件。

    小匪夹在散乱的队伍中,走在狭窄的山道上。他走着走着捂住肚子叫起来:“哎呦!我肚子痛!”

    一个老匪上来看了他一眼,凶狠地把他推到路边上,“滚开!别挡道!”

    “哎呦!肚子痛得凶!”小匪捂着肚子,夹着大腿挪动小步,“憋不住了,要拉屎!”

    “拉屎也值得吼两声要去便快去!”络腮胡须也上来推他一下,把他推到了路边,“让你晚上抢饭吃!早告诉过你,吃胀了不要喝凉水,你偏不听!”

    小匪捂着肚子夹着腿,在众匪的哄笑中向路旁树林跑去。

    “拉屎滚远点!别他妈的熏着人!”络腮胡须在小匪身后吼了一声。

    土匪的队伍继续前进。由于小匪拉屎迟迟未归,那老匪骂了一声。络腮胡须连忙附和几句,主动提出自己去找。



第七十九章 十面埋伏(四)
    贺仇寇披着厚重的甲胄,手提长刀骑马走在运粮队伍的最前端。这身甲胄还是他当年在军中时穿用的,自崇祯十年来一直束之高阁。几天前他重新披上了这件战甲,仿佛找回了沙场驰骋的感觉。儿子贺桓要争这个前锋的位置,他还唬着脸不乐意呢。

    风停树止,残阳西下。山路上很清净,身后的马匹嘶鸣和轮毂作响之外,只能偶尔听见几声鸟鸣。

    贺仇寇抬头望着前边的山谷,此处尚宽,但是越往里走,山谷越窄,山势越陡,这让他更加不敢掉以轻心。突然,他耳朵里好像听见了什么熟悉的声音。久经战阵的他立即把长刀横在马鞍上,向后高高撑开手掌,让身后的队伍停下来。

    “爹,前面出了什么事”他的儿子贺桓问。

    贺仇寇向他儿子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侧耳倾听。随后他吩咐儿子:“年轻人耳朵尖,你听听前头啥声音”

    贺桓侧着脑袋,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半响却摇摇头:“爹,听不清楚,好像有啥东西在敲。”

    贺仇寇有点失望。他提醒儿子道:“你小子再听听,像不像战鼓声”

    贺桓又侧着脑袋再听,还是满脸无奈地摇摇头道:“爹,我咋听不出来呢”

    贺仇寇骂道:“你老子打过十几年仗,对战鼓声熟得很,哪是你小子能比的!”

    他指着前方的道路,对儿子下令:“你单人独马向前快跑五里,听清楚了赶快回来!小心地上的绊绳!小心山上的暗箭!”

    贺桓打马而去。贺仇寇望了眼儿子远去的背影,转身喝住后面因等待变得焦躁的队伍,吩咐分散在粮车中的一百官军集结到队伍前面。

    贺桓很快打马回来。还没停住,他便高喊道:“爹,您真神了!真是鼓声!”

    听了儿子的恭维,贺仇寇没有一丝得意。他脸色凝重地下令道:“你小子别废话,赶快去通知你大伯、三叔和李先生,让他们尽快会合上来。这队伍拖得太长,被人两边一冲就全完了!”

    等到贺桓打马离去,贺仇寇手指前面河边的一块空地,对后面茫然不知啥情况的车夫们大声下令:“把马车都他妈的赶离大路,停到河边上去!有家伙的都抄起来站到官军后面,有土匪要打劫我们!”

    咚!咚!咚!

    鼓声震天动地,声浪沿着弯曲的山谷来回折射,滚向远方。这鼓声惊醒了运粮队伍,更惊动了黑龙滩两岸埋伏的土匪。

    黑旋风张光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由于脚搁在树丫上,他抽脚太急,趔趄之中,把茶杯、茶盏、茶盖等全部装逼的家当摔在了石头上。

    哐啷一声,粉身碎骨。

    “谁他妈的在打鼓老子先前说得清清楚楚: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粮食不出兵!没老子准许,放屁也得给老子憋回去!他妈的,这下完了,那白花花的大米飞走了!二弟,摇旗让大伙儿冲吧,兴许还能截点下来!”

    大当家情绪失控,二当家一目了然,可陈怀年并没有劝解说话。等到张光祖平静下来,他道:“大哥,不是我们自家人敲的。我们寨里的烂鼓,还在聚义堂门外鼓架上搁着呢!”

    黑旋风张光祖终于反应过来:谁会扛着大鼓出来打伏击呢

    “那是他妈的谁在敲” 张光祖大声问道。这问话的声音,更像是怒吼。

    陈怀年咳嗽一声道:“小弟不知。听声音像是县城方向传来的。”

    “县城那边那老七怎么没有丁点消息”

    “快了!”陈怀年肯定道,“小弟想,老七很快就会派人禀报情况。”

    老七那边真的很快传回消息,并且是他本人亲自来报告的。这个老七尖嘴猴腮,年龄还小,是十八年前张光祖的爹与一个抢上山的妓 女生的,在牛角寨的七个当家里,算是张光祖的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大哥、二哥!大事不好!”老七跑得气喘吁吁,上来就大呼小叫,弄得张光祖身边的人嗡嗡嗡开始说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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