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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三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响木

    宋振宗、贺有义等人以前曾经激烈反对装备火铳,贺有义对此做了个经典总结,叫做“六不便”。这次对抗演习之后,这些老将都没有提出意见,这说明带刺刀的火铳确实比起单一的短矛和火绳枪具有相当的优势。

    “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d公的名言,放在古代一样适用。好不好用,拉出来溜溜便一目了然。

    朱平槿满意地点点头:“现在火铳暂时不足。不过在陈营长他们出发前,至少足够编成一个排。火铳是与短矛混编还是独立编组,你们有结论了吗”

    陈有福看了眼宋振宗,老实回答,“现在还有争论。”

    “你个人的看法是什么”

    “末将以为,要尽量集中,独立编成一个排。理由如下:

    火铳射程有限,远了准头也差,而且打放速度太慢,只能在敌人逼近时打放一轮。若要彻底震撼敌胆,只能集中。火铳有个弓箭比不了的好处,威力极大,打中了人非死即残,比起短矛刺中要害毫不逊色。早晨我们将厨房要杀的猪披上甲试了威力。一层皮甲、一层棉袄,二十步铅子轻易打穿,毫无问题。猪儿一阵嚎叫,立即蹬腿死翘翘!”

    朱平槿和众人都笑起来。看来只要环境适合,陈有福这个苦大仇深的人也会释放幽默感。

    “只




第一百七十七章 热兵时代(二)
    亲眼观看了在近乎实战条件下火铳兵的装填和发射,朱平槿这才发现,士兵的装弹顺序与电影中看到的有些不一样。

    他们是先是从胸前口袋里摸出一颗包好的纸药包,用牙齿撕开纸药包的尾部,然后将所有火药倒进铳管,再将空纸包和里面的弹头一起塞进铳管口,取下搠杖(通条)伸进铳管夯紧。然后的差别来了:

    他们或是把铳托抵在肚子上端平了,或是用右手肘夹住铳托,这才用腰间悬着的一个葫芦往药池里倒火药。在此期间,士兵的操作十分别扭,分外难看。有几名身材矮小的士兵为了方便倒火药,用绳子将火铳吊在颈下。只是这样,等会儿两军白刃相接时,士兵还得飞快将火铳取下。

    朱平槿青着脸,耐着性子问林言:“为什么不能在前次打放结束后,不待竖铳,先把药包咬开,往药池里倒些火药呢如此装填不是要快捷许多”

    “禀报世子爷,那可不成!”林言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朱平槿,“如此一来,竖铳时药池里的火药会全部散落地上。药池没了火药,火绳哪里点得然我们倒火药时可要小心了,火绳就翘在后边,若是不慎,把葫芦里的火药引燃了,那葫芦就成了……”

    这时,朱平槿脑中火花一闪。电影里的燧发枪好像在药池上有个“l”型的盖子,盖上后可以防止引火药散落。

    他 妈的给忘了!

    ……

    火铳返厂修理,在药池上再搞一个可以手工开关的盖子,时间上来不及了。但下一批送过来的火铳,应该可以改进。有了这个简单的盖子,可以先装引药,再装铳管。如此火铳一拿起来,就已经基本处于待发状态。手指掀开盖子,便可以击发。

    当前的主要问题,还是装填缓慢。可如何解决呢

    刚才火铳试放,朱平槿掐着自己的脉搏,士兵们平均用时大概九十下。自己处于青春期,脉跳要比成年人稍快些,但也绝对超过了一分钟。动作最慢的一名士兵,用时接近一百一。但他只是慢,并不是表现最糟糕的。另一名士兵,或许因为过度紧张,竟然当着世子和那么多军官的面,把搠杖当铅子打了出去,幸好铳管没有炸膛!

    “能不能用左手单手托铳,右手往药池里加药”朱平槿再问林言。

    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让这名士兵出列演示!”朱平槿命令。

    “报告!全排十八人,现在只有末将可以做到,他们才……他们才刚开始训练。”林言回答。

    哦朱平槿终于认真看了一眼林言。他没穿鲜艳的皮甲,一身单薄的灰色对襟制服,头戴黑色八瓣帽儿盔。身材不是很高,比朱平槿高一点。大约二十几岁,相貌也算俊秀,但很难有什么特点可以形容,基本属于过目即忘那一类。

    “你到队列前排示范!”

    “是!”

    林言沉稳地走到队列前,拿过一名士兵的火铳和行头,注视着朱平槿的信号。

    朱平槿一点头,他立即熟练地把火铳立在脚边地上,避开铳口的刺刀,从腰包里掏出整装药包,咬破纸壳倒入火药,连着铳子纸壳一并塞入铳管。再把搠杖飞快抽出,单手在空中掉了一个头,把杖头塞进铳管,上下狠狠敲打铳子两下,然后抽出搠杖,又在空中掉了头,准确插回铳床。

    此时,他右手提铳,左手抓住火铳中部,右手换到铳托。往上一板,火铳已经平托到腰间,铳尾靠住身体右胯部,铳身不会晃动。林言腾出右手,用大拇指掀掉葫芦嘴盖子,用葫芦嘴在药池里加了一点火药,然后左手平抬起火铳,让铳托抵肩,右手飞快移到铳托握持处,伸出了食指,同时头部一偏,把腮帮贴紧铳托。

    这时,只见他侧身将铳口抬高,右眼略一瞄准,食指几乎同时一扣。

    砰!

    一大团白烟夹着火光喷出(注一)。

    不到六十下脉跳,一气呵成!

    啪啪啪!朱平槿率先为林言鼓掌,身后几十名军官也跟着鼓掌,连周围成排的士兵也夹着火铳短矛拍起手来。

    依靠人对武器的熟练掌握,来弥补武器的性能不足,这是人民解放军的优良传统。一件有设计缺陷的火铳,在一名的熟练者手中,同样玩出了带有艺术感的花样!

    “就依林排长的样子训练火铳手!下批火铳出征前就会送来。有了火器局,新式火器将会源源不断!我们战斗部队,只能让人等兵器,不能让兵器等人!

    第三营要在出征之前,至少训练出两个排以上合格的火铳手。陈营长,你马上选出两个排的士兵,交由林排长统一训练。这十七杆火铳轮换使用,人可以休息,火铳不能休息!没有合格的火铳手,任何战斗队形的编成都是奢谈!”

    朱平槿发表完重要讲话,估计中午的饭点快到了,那头不幸被铳毙的猪已经烧熟进了菜桶,便命令宋振宗、陈有福和林言申时到他的行营来。自己先回屋批折子去了。

    ……

    一个身边的护卫,跟了自己那么长的时间,一点印象没有,这是很令人奇怪的一件事。警卫连副连长张宝恒奉命了解林言的情况。据他回报,林言做事认真,遵守军纪,性格温和,平时话不多。但他并非沉默寡言,话多话少要看人。遇到好朋友,他一样可以高谈阔论。他只是有些腼腆(tian),在世子和长官面前讲不出笑话来。这一点上,他与喜欢在领导面前说笑话的韩文斗是两个极端。

    原来林言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老实人。在朱平槿前世曾经工作过的机关里,也有一些既没声音又没图象的老实人。他们默默干了一辈子的活,留给大领导们的印象,还不如酒桌上一个意味隽永的带色笑话。

    听了汇报,曾经在仕途上栽了跟斗的朱平槿难免对林言产生了一些同情。在雅州平乱后参加护商队的左护卫军官并不多,其中刘连鹏和陶先圣已经升到了副营,其他人大都升到了正连和副连,留在小排长职位上的好像就剩下这个林言了。

    不能让老实人吃亏!朱平槿暗自决定,趁着这次火器部队扩编,要把这个精通业务的林言提半级。到了川北,实战表现好,再重点培养使用!

    申时,宋振宗等三人准时



第一百七十八章 危机希望
    崇祯十四年七、八月两月,无论对风雨飘摇中的大明朝,还是对如日初升的大清兵;无论对心怀异志的蜀世子朱平槿,还是仍在四处流窜的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是一个危机与希望交替并存的月份。

    自正月里闯贼攻破河南府(洛阳),把福王朱常洵与鹿一锅炖了,朝廷收到的全是噩耗:

    二月献贼陷襄阳,又杀了襄王。随后督师杨嗣昌自尽。为了保住脸面,朝廷只说他是病亡。随后,闯贼开始围攻开封,献贼攻陷光州(今河南潢川县)。

    正在朝廷一筹莫展之际,或许老天爷决定给大明朝开个玩笑,立即便有捷报传到京师,说开封守军不仅打退了闯贼,而且一支流矢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闯贼的左眼!

    自古以来,哪有瞎子能够上膺(yin)天命的呢“十八子主神器”的谶(cen)语, 在京师里顿时沦为笑谈。这快乐与轻松迅速传遍大江南北,传到了西南边陲之地的四川。

    可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闯贼刚刚退去,辽东又出事了。

    三四月间清兵自义州(现义县)、沈阳、辽阳等地出兵攻击锦州,守将祖大寿拒守,清兵急攻不下,于是筑长围团团困住了锦州。

    锦州是关外第一重镇,困住的又是关宁铁骑的当家老大祖大寿,所以锦州乃是朝廷不可不救之所。决定救援,必是重兵,那么这次救援就很可能演变为大明与鞑子之间的主力大决战。

    朝廷并非没有明白人,皇帝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在崇祯皇帝的亲自关心下,曾经在潼关南原大战中将李自成打得只剩十八骑的蓟(ji)辽总督洪承畴,亲率宣大、山西和关宁共八个总兵十三万精兵出关解锦州之围。

    单看这支部队的番号就可以发现,从海边的山海关,经过京师以北的密云、宣府,一直到山西的大同,几乎囊括了北中国大半以上的边防军。实际上,就连中国最西边的陕西秦军也参战了。因为洪承畴从陕西三边总督的任上调往蓟辽,所以他的督标人马几乎清一色的秦军精锐。玉田(现河北唐山玉田县)总兵曹变蛟所率营伍中,也有很多秦军将士。

    洪承畴吸取了杨镐分进不能合击,结果被敌人各个击破的惨痛教训。他坚决不分兵,十三万人猬集一处,就像一个笨重的压路机,坚定地、缓慢地,带着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从关内一直滚压到关外。压路机背后,则是十几万民夫和几百上千条运粮船。

    他一路爬,一路修堡垒。经过了近四个月的龟爬,到了七月,洪承畴终于在皇帝和兵部的连章催促下,进驻到了锦州城外的松山堡。

    松山堡距离被围多月,粮草殆尽,已经开始吃战马的锦州,仅仅隔着数里深丘和一条不深不宽的小凌河。站在锦州城头和松山堡,都可以看见包围着锦州城的长围上的鞑子旗帜。

    大明朝的又一场大胜利仿佛唾手可得。只是可惜,跷跷板的一头坐着黄太吉,另一头坐着闯献。这场此起彼伏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李自成首攻开封不利,顺理成章地退向了他熟悉的豫西舔伤口。

    张献忠克光州之后,在西据郧阳、兴安的左良玉重兵压迫之下,进入河南。期间曾短暂折回湖北,攻克了随州,杀了知州徐世淳全家,然后进行了例行的大屠杀,“吏民屠僇(戮)不遗,血流成沟浍(kuai、hui)”。不久又北上河南,围攻南阳。左良玉追到河南,张献忠则机灵地来了一个“敌进我进”,返回去打左良玉的老巢,拿下了郧西县,俘虏了不少左营家眷。罗汝才谣传与张献忠翻了脸,没有与张献忠一起返回湖北,而是于崇祯十四年七月,率部到了河南淅(xi)川,准备与李自成联营。

    这时,明末农民战争的一个重要阶段开始了,那就是李、罗联营时期。历史书曾经评价李自成与罗汝才作战特点的互补性,即“李长于攻,罗强于战(守),两人相须(需)如左右手。”

    没有人能够意料到,河南官军一场意外的胜利,却培养出了更为强大的对手。李、罗两人一联手,立即决定干票大的。他们由豫西南下到湖北枣阳、随州地区,准备攻取承天府(现湖北钟祥,嘉靖皇帝的龙兴之地)。陕西三边总督傅宗龙唯恐承天祖陵有失,带领秦军总兵贺人龙、副将李国奇约二万人于八月上旬赶往承天府,中原地区的又一场大战即将打响。

    河南、湖北中原之地,从西到东、从北到南有六个关键的战略性大城市:洛阳、南阳、襄阳、开封、归德(商丘)、徐州。所谓的逐鹿中原,无非围着这几个战略性大城市打转转。

    现在洛阳、襄阳已失,或城墙被拆,或物资搜掠殆尽,或人口流散,战略支撑点的重要性急剧下降;南阳夹在闯、献之间,危险指数接近百分之九十九;开封被吓了一跳,估计迟早还要再来一次或甚至几次更惊险的。唯一稍感安全的是归德。若是归德丢了,那东边不远的南北漕运动脉——大运河就危险了。可是朝廷,对于中原战局已经黔驴技穷。朝廷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傅宗龙与左良玉等几支军队身上。

    ……

    对蜀地“先南后北,南占北打”的战略是完美的,可这需要大量训练有素的部队和军政过硬的干部。朱平槿亲自主持完成了部队的编制调整和装备的初步升级,又送走了老婆,便心无旁骛地投入到部队的训练提高中去。

    白天他在训练场,与官兵一起摸索训练与战术。晚上他在课堂,给干部们讲社会的各方面矛盾与蜀王府的应对之策。最初十天他确实做到了,可是很快,成都府那边传来的一些信息就引起了他的重视。

    这些信息,不仅提前终止了朱平槿的军队生活,把他拉回了成都,更与随后几个事件一起,形成了一股铺天盖地的大海啸,差一点就毁灭了朱平槿的政治生命。

    松林山基地世子行营里,朱平槿召开参、监两部主官、次官例会。大秘程翔凤照例参加,新任后勤参谋吴泰却是朱平槿点名参加。

    “贺先生,情通局这几日的急件你看过了”朱平槿问贺有义。

    “臣当然看过了。”贺有义点点头道,“成都府没有发现新的瘟病患者。罗姑娘的肥皂起



第一百七十九章 泸州诡谲(一)
    泸州古称江阳郡。

    在朱平槿前世,即便是泸州当地人,知道这个古称的也不多。他们对另一个别称更为津津乐道:“酒城”。曾经一度遍及全国的酒城xx,成了某些特殊人物的销金帐暖之所。

    大明朝的泸州,北临沱江、南依长江。因为靠近夷人的传统领地,城池建的格外坚固。青砂条石的城垣,一城形锐,两面环水,三隅陡绝。唯一通向陆路的西面,一座高耸的忠山(注一)挡住了进攻者的道路;更有一座高居山坡之上的龙透关,卡在沱江和长江之间最窄的地峡处,掩护着身后的忠山和泸州城。正因为泸州城固若金汤,所以自古以来便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谚语:

    “天生的重庆,铁打的泸州!”

    可惜,这座号称铁打的城市同样被张献忠轻松拿下。满城的文武,除了在城外屯田的泸州卫指挥王万春,成功跳江逃命的泸州卫指挥佥事马应试等人,几乎没有幸存的。这个曾在官方记载中拥有数十万人口,四川省五个直隶州中人口最多的地方,陷入了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献贼弃城西去,带领残兵成功抢先收复泸州城的马应试随即向朝廷弹劾指挥王万春弃城而逃。新任四川巡抚廖大亨没有时间展开调查,立即指令马应试署理泸州卫事。王万春到哪儿去了当时谁也不知道。后来才知道,这位年轻的世袭指挥当时正在泸州与永宁的交界处部署屯垦,恰好躲过了这一劫。可惜他躲得过献贼的明刀,却躲不过官场的暗箭。

    ……

    崇祯十四年秋七月十日傍晚,即建立南溪护城队的书信还在上报之时,谭思贵带着护商队第五连的三个排乘船到达了泸州的城外。此时他并不知道,他所率的第五连已在松林山大整编中改番号为护商队第四营第一连。

    谭思贵此行租用了十条雅州的官船,都是载重五百石以上的大粮船(注二)。八条载人,两条载货。船未靠岸,他们便被十几条小船和划子给围住了。这些船插着明军的旗号,船上也立着身穿鸳鸯战袄的官兵。

    一条官军的小船无声无息靠过来,用带铁钩的竹竿拽住领头的船,让它横在船队前方。其余的小船和划子纷纷靠过来,夹在粮船两边,防止其余的粮船顺江溜走。见已经制住了粮船队,一个小兵抛出带铁爪的绳子,把大小两条船拉在一起。另外官军在船头一名年轻军官的指挥下,亮出了刀枪,准备跳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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