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当官那些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惊年渡
陈温没有黑炭有才的机灵,听见城破了的喊声,没有及时躲进地窖之中,被倭寇刺中两处要害,如今只吊着一口气在,见到陈惇方才合了眼。
陈惇看着手心之中,陈温用尽全力写出一个字来,然后又朝着西北角艰难地点了点头,竟一句托付的话都没有讲就这么走了,心中大恸,一口腥甜涌上喉头,顺着嘴角淌了出来。
“惇哥儿,”有才和黑炭抵住他的背:“撑住
第一百零四章 考验
据成远说,集贤庄以前不是这个名字,是分散的庄子和乡民,只不过这地方常有三三两两的流民经过,所以集村并寨,七八个庄子商量了一下,合力修起寨墙,操练乡勇,对庄外一切人或事情,均抱有漠不关心的敌意。
陈惇大致了解了情况,又蹲在地上仔细看了一圈,发现道路脚印不多,并没有大队人马通过的痕迹,确如成远所说,倭寇并没有来犯,这里的人,也完全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
“后生,”一个背着手晃悠的老头抖了抖鞋子,瞧见他们就皱起眉头来:“你们打哪儿来啊,怎么跟家里着火了似的”
“比着火还急呢,”陈惇一气赶了四十里路,只感觉腿弯一直在哆嗦,强喘了几口气道:“倭寇来了。”
“倭寇”老头不信他的话:“倭寇怎么会来呢,我王大和在这里住了五十七年了,还真没见过倭寇啥模样呢!”
陈惇道:“那您有福气,我十五岁可就见了您五十七年没见的东西。”
“真有倭寇吗”这老头上下打量他们,只见陈惇衣衫鞋面都沾满了灰尘,陈惇背上还背着哭累了的尚薇,才真有点害怕:“倭寇来了”
“我们从绍兴来,”陈惇沉声道:“绍兴已经破了,快带我去见你们主事的人!”
这集贤庄有个大庄主,对外只说是里正,平日里甚有威信,双目如炬。见到陈惇他们自然不肯相信,“倭寇最多也就打到上虞,哪里能攻破绍兴城呢,你们莫不是大河镇派过来耍我们的”
陈惇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两遍,见这庄主仍不肯信,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事物来,“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几个管事的定睛一看,都惊道:“这是……官老爷用的印!”
这枚官印材质为铜,方三寸左右,椭圆柱形,无穿,亦没有装饰物,但红泥印出来,是龙飞凤舞的篆刻,几人终于不再怀疑。
这印信其实是朱九爷的,因为锦衣卫等级森严,而且见面有特殊的凭信,不需要官印为证,只是出来办事跟当地官府打交道的时候,方才用的上。陈惇偷偷从管赵小筑跑出来的时候,就在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包庇下,潜入了朱九的房间,偷拿了他的印信。
既然信了陈惇自称“布政使司经历”的来历,那民见官的那种畏缩和讨好立马就显现出来了。大庄主态度立马恭谨无比,带着人二话不说就磕头道:“大人有何吩咐,不知道敝庄能为大人做什么”
陈惇道:“你们集贤庄,有多少精壮乡勇”
“回大人,”庄主得意道:“小人操练了四百七十人呢,这十里八乡村庄的治安防盗,都要我们帮忙维护。不是我自夸自擂,庄子的水土和别地不一样,养出的人儿也精壮地多,都是好汉子,任凭大人差遣!”
“少那么多废话,”陈惇面无表情道:“是骡子是马,拉住来遛遛!”
这庄主当即吼道:“叫弟兄们集合起来,让官爷好好瞅一瞅!”
陈惇在庄子前面的打谷场上,见到了这四百余人。都是青壮不错,都是打熬筋骨不错,但瞧他们模样,却并没有一丝血火之气,只有凑热闹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陈惇心中一沉,道:“杀过人吗”
“什么”庄主打了个哈哈:“杀人不不不,都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平常打得头破血流的常有,杀人可不敢!那是犯法的!”
“可现在就要杀人了,”陈惇道:“因为倭寇打到咱们家里来了!倭寇骚扰我们家乡,不是一年两年了,哪次不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经之地,哪一处不是抢光、杀光,烧光你们平白习武操练了这么久,如今要你们真刀真枪地杀人,不是要你们杀大明的手足同胞,而是杀光这些不配称人的畜生,难道你们平常杀猪杀得,杀这些畜生就不会了吗”
这些乡勇都被说得热血沸腾,若是单论倭寇的名声,那是能止小儿夜啼,只不过陈惇将倭寇比作牲畜,众人就忽然想起家中白花花的大母猪来,一时之间惧怕全无。
陈惇集齐所有乡勇,命他们携带所有武器,但当武器呈上来的时候,陈惇就说不出话了,因为这些乡勇的武器都是竹竿木棍
第一百零五章 招募
陈惇对试一试这个想法并不是十拿九稳,只不过他在观察水流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规律。想了想从地上捡了一兜石子,陈惇站在了河岸上。
果然第一个水囊上的瓶子是轻而易举能投中的,陈惇站在水囊上感受了一下,果然即使浅浅的水流,也能使水囊漂泊晃动。此时他倒是佩服成远了,这家伙居然能稳得住身形,还投中了五个。
陈惇勉强投中第三个,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水囊晃动剧烈,后面的女人嘻嘻哈哈指指点点起来,都在毫无诚意地呼唤他下来,然而下一秒却眼见陈惇忽然毫无形象地伏下身来,像个四脚摊开的蛤蟆一样,将瓶口拂到一边,紧紧贴在了水囊上。
“这也行”庄主瞪大了眼睛惊叹道。
“谁规定了一定要站着投”有才哈哈道:“卢大人规定了吗”
岸边的一群女人瞠目结舌:“可、可也不能……他这法子,简直是耍赖嘛!”
“你们当时说的是,只要能投进去,”成远道:“也没有说站着投、跪着投或者趴着投,你们要是早一点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你们男人不早就回来了吗”
提到这茬,一帮看热闹的女人顿时偃旗息鼓,一方面想看陈惇吃瘪落败下来的模样,心底却暗暗盼望着这个人能用这样的办法,真的能闯过关卡去。
陈惇趴下来的时候,眼光却被水囊上的瓶子吸引了。原因无他,瓶身上刻了个不大不小的“礼”字,他犹疑了片刻,找准时机投中了第四个瓶子,发现第四个瓶身上也出现了字,不过是智慧的“智”。
“仁义礼智信,”陈惇摇摇头:“看样子是卢镗治军的方法了,这是抄袭岳鹏举啊。”
陈惇盯着眼前晃动的水囊,当一个巨大的水浪过来的时候,将石子弹射出去,瓶口微微一震,在水流和石子的作用下,瓶口朝着陈惇的方向压下来。陈惇等的就是这个时机,顿时眼疾手快地将第五支木签投入了瓶身。
身下的水流越发迅疾,陈惇即使趴在水囊上,也不太容易控制方向了。他静静等待时机,等待风速、水浪两相和的时候,方才将指尖的石子弹射出去,只听微微的“嗡”声,木签险险撞上了瓶口,还是落了进去。
“这是第几个了”案上的人已经屏气凝神,根本不敢高声惊扰了。
“第八个——”有才兴奋不已:“你们有人一连中八个的吗”
“……其实也有,”为首的女壮汉颔首道:“但最后一二个,总是功亏一篑。”
有才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前八个都能投中,唯独最后两个却有如登天之难。陈惇倒是知道,因为他已经看见了江心,江心的水流并不是翻滚的模样,仿佛十分平缓了,然而这只是表面看到的,陈惇知道水底的流速并不慢,需要比刚才更大的心神控制。
他深嘘一口气,正在盘算角度,却忽然看到水底金光一闪,点点光亮若隐若现,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要捞一下——
“唉你们知道吗,”为首的女壮汉忽然笑道:“我们这条河还有个名字,叫金水河,据说里面有金子呢。”
陈惇伸手在水面拂动了一下,却忽然发现那一层微光倏然不见了,河面仿佛风起云涌一般,河底竟有如千顷乌云卷集,自己身处的水囊仿佛飘荡在上面的一片叶子,随时都有被吞噬的可能。
他心神一震,不由自主汗流浃背。手中的木签几乎要被他折断,他努力想要盯着前方水囊的瓶口,然而余光却总是不能自抑地看向水中。
案上的人却并不知道陈惇的处境,只看他半晌一动不动,不知道怎么回事。尚薇急得叠声呼唤起来,却被成远捂住了嘴巴:“别喊,不能让你哥分神。”
陈惇看着身下的河水,仿佛置身悬崖之上,常人怕早是腿软脚软魂不附体了,他心中的胆气反倒一下子激发了出来。
“万里昆仑谁凿破,无边波浪拍天来。”陈惇凝结心神,忽然吟啸起来:“遨游半在江湖里,始觉今朝眼界开!”
但见他神色从容不迫,黑云翻墨一般的河面再不能入他眼界,也不能动摇他心神半刻了!
他轻轻扬起木签来往前一推,木签就仿佛利箭一般“嗖”地一声向前,奔着瓶口而去了!下一秒,这悬在水囊的瓶子就被木签填住,甚至还随着木签之势发出了清脆的、有如鸣镝一般的声音。这声音一起一落响了两声,也就
第一百零六章 看我毛竹威力
城上城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王忬正要夸赞一声,却听见西北远处人声噪起,尘土飞扬,不由得惊喜万分:“是救援来了吗!”
等尘土散去,倭寇也看清楚了来人,竟是百十来人推着牛车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冲了过来,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大明正规军,后面放的几十支箭歪歪斜斜,有如天女散花,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这些人只是驱赶着牛车横冲直撞,倭寇们一下子猝不及防,纷纷避开左右,让出去路。然而很快就发现了底细,这些乡勇们虽然平日里操练了不少,但真刀真枪头次上阵难免紧张,一次冲锋下来,不过撞伤几十人,只有为首的庄主哆嗦着砍杀了两个,除此竟无任何收获。
二十几辆牛车队形明显脱节,跟在车后冲杀的人落了距离,一见倭寇亮起的大刀,那一点点勇气立刻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是哪儿来的土鸡瓦犬”连城上观战的王忬都看不下去了,“这不是绵羊进了狼窝了吗!”
眼见这百十来号人霎时间七零八落,纷纷掉头而逃……倭寇们哈哈大笑,彭老生就指着身边的一个首领道:“大明的军队就是这样不堪一击——麻子,你去追。”
麻子呼啸一声,带着大队就追了过去,一路上兴奋得大喊大叫起来,仿佛已经取胜一般。
陈惇冷冷注视着见逼见近的人马,“准备好了吗,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听不到回话,陈惇回头看去,只见连平日里最沉稳的成远,目光中也不由自主带了点畏惧,心中一顿:“你们相信我,只要按照我的办法,一定能杀败这些贼寇!”
陈惇一路赶往杭州的时候,就在苦思冥想对敌之策。已知杭州城下二千倭寇,己方只有五百,强弱对比明显。而且贼寇情形是有马步一千余人,步贼一千人,不管怎么说,即使一鼓作气趁人不备冲杀过去,胜算都不大,何况自己这五百人并没有真刀真枪上过战场,临战一定会出现问题。
不过唯一的妙处在于,倭寇队伍散漫,以个人武勇为主,而自己的五百乡勇,平时操练就讲究团结,善于结阵,算得上齐心协力。
陈惇鼓舞士气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贼寇看似人多势众,其实各自为营,并不都听彭老生的话,而咱们百人同心,如臂指使,堂堂正正列阵而战,看准时候出击,一定能杀败他们。”
五百乡勇中,只有不足一百人能挽弓射箭,而共有弓五十张,陈惇让他们分为两排,每射一轮,后方队员替补上去。这些弓箭手们依托在牛车之后,寻到一个高地且斜坡之处,攻守效果更好。
弓箭兵后面陈惇布置了三排兵力,全部穿着罩甲坚盔,举着盾牌。另两队兵被陈惇布置在东西两翼,这两队兵马并没有三排主力的正规武器,他们只有长矛,棍棒,短斧,还有一些腰刀。另外陈惇不敢大意,为防止小股的贼寇可能从身后袭来,他将队伍又分出三十人来守备后方。这三十人也可以作为策应,哪处危险就往哪处救援。
百步外倭寇策着马大吼大叫,嘴里咆哮着斩尽杀绝的话,个个舞刀弄枪,狂喊乱叫,尤如群魔乱舞。陈惇早已看到他们并无战术安排,弓箭手刀盾手都骑在马上涌过来,想来是认为官军毫无战力,猛然间他们发一声喊,距离更加缩近了。
陈惇扫看四周,扬声道:“听我指挥,我说射,你等才能射箭,若不遵从我的命令,或畏缩不前之人,立时斩了!”
身后的成远和有才就怒喝道:“有不听令者,畏缩不前之人,立时斩了!”
乡勇皆是一凛,然而陈惇望向他们的眼中充满了令人胆寒的光芒,没有人敢有心试一试他说的是否是真的。
眼前马蹄扬起的灰尘似乎都已经刮到了面前,然而陈惇仍然没有下令,大庄主捏着弓,忍不住道:“不到八十步了,大人,要射吗”
“还不够近,”陈惇看了他一眼道:“你中气足,记得我跟你说的,我发布命令之后,你要大声重复我的命令,三排罩甲兵,也要大声重复。”
六十步,看着呼啸到近前来的倭寇,陈惇才猛然喝道:“第一排弓箭手准备!”
大庄主下意识道:“第一排弓箭手准备!”
身后的罩甲兵也跟着吼道:“第一排弓箭手准备!”
说也奇怪,众人齐齐大吼出来,忽然感觉安定了许多,黑压压的倭寇仍然涌过来,然而众人却似乎感受到
第一百零七章 狭路相逢
战斗时,倭寇虽有锋利的倭刀,但却砍不断厚实竹节和绑在两侧的铁矛头,冲上来的倭寇瞬间遭受极大打击,被横扫倒了一片。但他们人太多,余下的倭寇们还是疯狂涌了过来,他们持着各样兵器,冲到牛车的近前。
“弓箭手掩护,”陈惇看准时机,大喝道:“第二排长矛——刺!”
也有一些箭矢呼啸从下方射来,却是一些倭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有了掩护,他们的弓箭手抬高箭头,正对着牛车发射。
“嗖!”
一根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来,陈惇面前的牛车车板竟被射翻,距离陈惇不过一指的距离。身后的成远大叫一声,一杆长矛带着风声反射过去。
只听得“噗哧”一声,一个头上包巾的倭寇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支仍在发颤的长矛,矛头已经从他的后背透了出去。他手中的弓弦都掉落地上,口中喷出大股大股的鲜血,随即从斜坡上滚下。
第二排举着长矛长枪的乡勇们呐喊着上前,紧紧握住长矛木杆,对着被毛竹扫倒的敌人一阵猛刺,这种办法非常有效,抬着毛竹的乡勇在前冲阵,长矛长枪紧随左右,杀得倭寇死伤无数。
“再刺!”陈惇怒吼道。
乡勇们提起长矛,顿时又一阵嘶心裂肺的惨叫,随着长矛刺入皮肉的沉滞声音,霎时间又有若干个倭寇嚎叫着滚落地上。
“噗嗤!”有才狠狠将手中的长矛刺入倭寇的左眼,流淌的鲜血有如溪流一般汩汩淌出,有才嫌恶地啐了一口,将长矛抽出,任凭倭寇哆嗦着抽搐,咕咚一声掀翻在地上。
三轮刺过之后,陈惇发现抬着毛竹挥舞的乡勇们都气喘吁吁,毛竹体积重,对体力的消耗是很快的。他一把摁住了大庄主的脑袋,避开了空气中的流矢,向后呼喝道:“第三排大刀,上——”
第二排的长枪紧紧跟随在毛竹左右,第三排的乡勇左手持圆木盾,右手挥舞着解首刀,奋勇冲杀过去。陈惇从牛车后跳出来,当头劈砍了一个想要刺他的倭寇,砍的时候觉得刀不顺手,便弃了解首刀,用铜棍旋入长刀,毫不留情地杀死了在地上翻滚挣扎的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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