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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当官那些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惊年渡

    所以如今孔府其拥有的土地计有万余顷,分别座落于山东、江苏、河南、河北等五省三十多个州县之内,有田庄五百多所,这些田地有的阡陌连亘,跨州越县,有的却只有零星片断。

    孔庙地基共三十二顷六十八亩九分,衍圣公祭田经过清算,约有二千一百五十七顷五十亩,祭田和学田,不向政府纳税,孔氏家族祭田的地租收入,主要用于孔庙祭祀,一切祠、墓维修等,其余部分可作为衍圣公的廪俸。其学田的收入,用来支付四氏学修茸、学录廪俸及其生员膳宿的各项开支,维持孔氏的春秋书院、石门书院、尼山书院、洙泗书院、中庸书院、圣泽书院,以及曲阜孟氏、曾氏、颜氏书院的开支。

    孔府的私田,在孔府被称作“例地”,即依例优免粮差之地,只需向政府交一部分很少的租税。它们基本是孔氏家族用契买来的。但也有通过其他途径得来的地产,更有来历不明的地产比如投献。为求得荫庇,百姓把自己的田产挂到孔府的庄田名下,然后给孔府缴纳地租。在孔府的大量私田中,有一部分被称作“脂粉地”的私田,这是孔府衍圣公的夫人们的陪嫁田。因与孔府联姻的多是望门豪族或达官显贵,孔府有相当数量的私田是夫人们出嫁时作为嫁妆带来的,在继承人的范围上并不作特别的限制,如可以由儿媳、孙媳继承婆产等,比如卫夫人继承的就是前代衍圣公夫人的田产,她的婆婆就是大学士李贤的女儿,而她还握有原配李氏所有带来的嫁妆田产。

    数以万顷的良田为孔家带来了丰厚的收入,但也带来了一定的烦恼。比如曲阜县附近的大部分祭田私田可以收粮食和草料,位于外省、外县的孔府田地,收回来粮食的话,一来运输是个问题,二来粮食收回来存储在仓库之中,经常陈腐发霉,孔贞干的父亲孔闻韶就想过收租银,但佃户和田庄的执事又不干,因为收粮食是可以从中渔利的。官方收粮用的斗一般是方斗,口小底大,一斗麦子是120斤。但孔府收租用的是长方形斗,装满麦子后是75斤,用木板刮平,斗内是50斤,刮下来的叫“斗尖粮”,庄子的执事是要分走的。

    所以孔府贮存的粮食太多,又难得碰上这么一个难逢的契机,卫夫人自然心动无比,想要趁此机会将粮食卖出去,当然不会是市面上的平价,而是以苏州如今的行情,也就是七两一石的价格。

    “什么,不卖”张望张大了嘴巴:“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卫夫人道:“你们苏州官府没有诚意啊,苏州的粮价都涨到七两一石了,你们却要用二两一石来买我的粮,我看你们也不是真心来买粮的,来人啊——送客!”

    张望大叫道:“太夫人,咱还可以商量,三两不,四两一石,都可以的!”

    “哼,”卫夫人冷笑一声:“果然苏州府快要陷入绝境了,他们急需咱们这一大笔粮食。”

    “太夫人,”身边的管家有些不明白了:“如果跟他讲讲价钱,说不定六七两还真可以卖出去呢。”

    “我跟他说定六七两,但你可知运回苏州的话,苏州的粮价恐怕已经涨到了十两以上,”卫夫人道:“咱们少赚多少银子呢,何必非要通过小吏,难道咱们自己不能运送粮食去苏州卖吗”

    此时的苏州,知府王廷和归有光已经精疲力竭,他们整日不厌其烦地安抚百姓,但百姓依靠粥厂,只能每日混个半饥半饱,心中怨愤滔天,很难安抚地住,比如今日,王廷甚至被民众一拥而上,差点推搡下台去。

    “还有多少粮食”王廷问道。

    “还有十万石,”归有光道:“咱们和梦龙约定的时间,竟然才过去十八天。”

    两人原本盘算这二十多万石粮食最起码能支撑两个月,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粥厂开设之后,百姓蜂拥而至,一天消耗千石多粮食,最令两人愤怒的是,这当中竟然还有陆家的仆人,他们根本不是吃不上粮,而是故意唆使百姓来消耗官府的救济粮的。

    但无论如何,他们手中还是有粮的,有了这些粮食,苏州城才得以支撑到现在。他们将全部的希望放在了远去山东的陈惇身上,两人在河边眺望着远方,期盼陈惇能为他们带来好消息。

    “我觉得这一次,恐怕也是我们给他的担子太重,梦龙再是年少英才,”王廷叹息道:“也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我倒是相信,他既然说了能买来粮食,”归有光深信不疑道:“就一定能买来。”

    身后忽然一阵大肆喧哗,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人群骚乱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

    “难道百姓又暴起打伤了官差”归有光怒道:“这都是第几起了”

    “如果实在不行,”王廷道:“就告诉百姓,张总督发了军粮,不日就会装船运抵苏州,吃到秋粮上市是绰绰有余了……”

    “这不是饮鸩止渴吗,”归有光道:“若是百姓有一日知道了不仅没有军粮救济,张总督反而还要向他们征集二百万石军粮,那岂不是要……乱了天了吗”

    两人拨开人群,才发现不是百姓暴乱,而是陆家女郎竟然打开了粮仓,给百姓分发粮食。

    “这是什




第二十五章 花言
    陈惇的马车专门从孔家的祭田上走了一圈,丰腴的水田旱田纵横阡陌,佃户万人劳作其间,正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田园图。

    马车到了孔府大门墙外,陈惇命人投递拜帖,不一会儿就有管家和仆从迎接他来:“贵客是姑苏陆氏的人”

    “正是,”陈惇笑眯眯道:“前来拜访太夫人。”

    陈惇被热情迎入了府中,见到了卫夫人,他人物清隽,又先行祝贺太夫人五月即将到来的寿辰,一串诸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话,哄得卫夫人畅心如意,又见陈惇礼物丰厚,全都是姑苏特产,更是高兴不已:“不曾想你家老爷竟知道老身寿辰,更想不到竟然能派你来为我贺寿,真是让老身受宠若惊。我那贞宁孩儿,在姑苏多亏了你家老爷照顾提携,正该是我要感谢,想不到你倒先来了,真是让老身惭愧啊。”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孔氏与陆氏很快就能结百年之好,”陈惇就道:“自然应当殷勤走动。”

    卫夫人便问长问短,旁敲侧击,陈惇都滴水不漏地回答了,只说婚姻在望,近在眼前。说得卫夫人喜笑颜开,对他的态度愈发亲热起来。

    “既然是姻亲,有道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又有说,肥水不流外人田,”陈惇虚晃一阵,见时机差不多了,就道:“我家老爷其实有一事,正要邀太夫人平分富贵。”

    “平分富贵”卫夫人道:“这是什么意思”

    “太夫人身在山东,恐怕不知道近来我苏州发了大水,粮价飞涨,”陈惇就道:“已经涨到了七两一石。”

    卫夫人就“哦”了一声,作出诧异的样子道:“七两”

    “是,七两。”陈惇道:“粮价涨到这个程度,可是天赐良机。我家老爷在开春一月,曾经从本地粮商手中购得五十万石粮食,按如今的粮价,可以卖到三百五十万两白银。”

    卫夫人倒吸一口气,“那你们当初多少钱买的粮”

    “本地粮商八分收的粮,”陈惇道:“我家老爷一两一石买的,这一次足足要翻七倍……还不止。小人来时,姑苏粮价就是七两,还在以每天二分的价格上涨,小人再回去只怕涨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价格了。”

    卫夫人心咚咚直跳,“还是你们老爷会做买卖,顷刻之间就能赚多么多钱。”

    “老爷说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陈惇道:“可老爷也不希望跟其他素无瓜葛毫无关系的人同享,算起来只有孔家是咱们正儿八经的亲戚了,我家老爷就问您……想不想要分一杯羹”

    卫夫人急忙追问道:“怎么分”

    “这次的危机范围之大,程度之深,是超乎想象的。”陈惇道:“不仅是苏州一府,常州、松江的粮价都在涨,所以别说是我家老爷的五十万石粮,就是再来上百万石粮,也能被市场吞下。如果亲家老夫人有余粮,何不往苏州销售,换取真金白银呢”

    “我孔府别的没有,多得是地。”卫夫人就道:“粮食满仓满库,够吃十几年的,每日就在发愁粮食发霉的事情……我山东本就连年大丰收,粮价极贱,如果卖去市场,更是将粮价压下去几分,得不偿失。如今既然有此良机,亲家老爷又愿与我孔氏共享,我孔氏自然要领受好意,趁此东风,大赚一笔了。”

    “……而且现在赚的,将来不都是要留给我的儿子儿媳的吗,”卫夫人面露慈祥:“你家女郎嫁到我家来,我就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将来我这些东西,全都要托付给她。”

    陈惇裂开嘴巴笑了一下,又道:“不知道亲家老夫人,有多少粮食”

    “我有一百万石粮食,”卫夫人道:“可以全都交给亲家老爷,听他操作。”

    陈惇就点头道:“如此,就请老夫人即刻装载粮食,发往苏州吧。”

    “等等,”卫夫人忽然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惇:“……一百万石粮,并非小数,老身虽为公府太夫人,但也要和族中商议,不能擅自决断。”

    陈惇就道:“尝听闻太夫人教子以经,睦族以德,族中上下无不欣欣诚服,太夫人若有决断,族中怎么会反对呢”

    “你说笑了,”卫夫人道:“百万石粮,不可不慎。”

    “我家老爷常常夸赞二公子敬慎,原来是遗传自太夫人,”陈惇就道:“若是太夫人心有疑虑,大可不必,小人这次来,也受了二公子的差遣。”

    “哦”卫夫人睁大了眼睛:“贞宁说什么”

    陈惇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道:“太夫人且看,这是什么”

    卫夫人定睛一看:“这不是我儿的玉璋吗,你怎么不早说”

    见到玉璋,卫夫人才放下一颗心,嗔怒道:“你早说是贞宁派来的,何必打这么多机锋”

    “小人是姑苏陆的人,老爷见小人还算机灵,便要将小人陪做女郎出嫁后的执事,这不是先行来探看一下吗,”陈惇就道:“这次我家老爷和二公子商量了许久,叫小人来山东运送粮食,二公子请夫人尽管发粮,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贞宁在姑苏,自然



第二十六章 愚弄
    其实以一两一石的价格卖出去,孔家也是不亏的,他们的土地不交赋税,土地还多得是国家赐予的,每年收上来大笔的粮食,卖又卖不出去,因为行市跌涨,他们的粮食一旦供应在市场上,粮价就会下跌,零售价变成一两二、一两三一石,也卖不出去多少,只能放在粮仓里任由发霉。

    卫夫人和大管家正是知道这些,才觉得陈惇提出来的这个方法是可以的。一百万两银子卖给陆氏,如果遇到暴民打劫,损失的就是陆氏,遇到倾覆也是如此。如果平安无事那更好,最后陆家只会扣除一百万两——也不存在什么暗中做手脚的事情。

    陈惇仔细看了看契约,看到上面明确写了“卖予”两字,才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大:“小人就替我家老爷签订契约了,一百万两,一百万石粮食。”

    陈惇将银票送上,提笔签名,然后用印,孔家再用上他们家的印,契约便成立了。卫夫人和大管家忙着检验银票,竟没有注意到陈惇用的印,只有自己的名字,根本没有陆家的记号。

    陈惇回到马车上,掀开帘子,吩咐道:“去码头!”

    马车迅速驶离孔家,两刻钟后抵达码头,苏州府的小吏仆从见到他,快步迎上去,问道:“如何”

    “你们看,”陈惇将手上的契约一展,笑道:“一百万两买来了一百万石粮食,这笔买卖可还行”

    张望几个倒吸一口气,瞪大眼睛,果然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由得目瞪口呆:“您是怎么做到的”

    “别管我是怎么做到的,”陈惇从马车上下来:“只需知道,孔家的粮食送往苏州,连同鲁王府共计一百五十万石的粮食,这一次的危机就可以解决了,不仅如此,还会给那些囤积居奇的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苏州府,陆执章对陆近辛道:“粮价涨到了十两了吧”

    “十两四分,”陆近辛兴奋道:“官府开设的粥厂,这几日粥都稀了许多,一定是没多少粮食了,等他们粮食罄尽,咱们就可以顺势推动新一**涨价了!”

    “我看……”陆执章心中却有隐隐的不安,“现在可以售粮了。”

    “现在”陆近辛道:“爹,为什么不等到大涨价的时候”

    “咱们买潘庹的余粮,整整五百四十万两银子,”陆执章道:“现在已经可以回本了,多余出六十万两来,何况还有从彭玺那里买来的五十万石,脱销出去可以有五百六十万两的收入,你还想涨到多少,一百万石的粮食一出手,苏州的粮价马上就会回落,咱们是第一个稳赚不赔的人,其他人晚一步,却都要赔!”

    父子俩正在商议,却忽然听到仆从禀报:“不好了,老爷,码头上来了十几艘船,都是运送粮食来的!”

    陆近辛脸色大变:“粮食,哪儿来的粮食”

    等他们赶到码头,便见漫天的晚霞之中,十几艘大船,顺风而来,都满张着风帆,几乎遮蔽了整个河道。那听闻了讯息赶过来的王廷和归有光,哆嗦着满是火泡的嘴皮,激动地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来了,我就说吧,”归有光道:“梦龙一定有本事弄回来粮食!”

    当船队靠岸,码头上已经几步寸步难行,百姓们疯狂拥挤着,兴奋不已,而人群之中观望的陆氏父子,却脸色苍白,失魂落魄。

    王廷此时的心情无比愉悦,如释重负,看着一马当先跳下来的陈惇,不由得感慨莫名:“梦龙,让我说什么好呢,你就是、你就是苏州百姓的大救星啊!”

    陈惇微微眨了一下眼睛,露出一个怪怪的笑容来:“蒙府尊夸奖,那么不知学生能否入苏州五百名贤祠呢”

    归有光佯怒道:“夸你几句,尾巴就翘起来了,况且——名贤祠是死人才能题名的,你个大活人,还想留名”

    “大丈夫生造伟业,死镌其名,得其所哉!”陈惇豪气道:“苏州早晚会留下学生的传说,不仅是苏州,将来我还要做这天下人的大救星!”

    看着一袋袋粮食被扛下来,陈惇侧开身,对张望点了点头,张望便狠狠一用力,将手上的麻袋扯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东西便哗啦一声淌了出来。

    “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因为从那麻袋里淌出来的,不是白花花的大米,而是黄土疙瘩!

    这乱糟糟的码头顿时像哑火了一样,人们将麻袋掀开,只见那一袋袋中,全都是黄土,没有一分粮食。这种从天堂到地狱的转变,让所有人只能瞠目结舌地怔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白花花的粮食变成了黄土,只有陆氏父子哈哈大笑起来:“官府唱了一出空城计,他们根本没粮!”

    归有光颤抖着双手捧起黄土疙瘩,一下全明白了,原来陈惇根本没有筹措到粮食,只不过故意如此,是想要稳定苏州的民心,可意外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暴露了。

    望着饱含愤怒的百姓,王廷脸色灰败,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看兵丁被推攘着,百姓似乎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陈惇忽然跳上甲板,道:“倒好笑,谁说这是粮船了这上头哪里打出粮号了,你们自己分不清楚,还要怨谁”

    “这不是粮船,”百姓不肯



第二十七章 螃蟹八足
    陈惇不由得一乐,道:“震川先生不知道,我看似悠游自在,其实是在和幕后之人博弈交手呢,正所谓英雄王霸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这呼吸之间,就是一轮过招,实在过瘾地很呐!”

    “你过招什么了”归有光不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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