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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当官那些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惊年渡

    在这个时代,陈惇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士农工商,永远都是这么排名的,商人要做大,就要做官商,必须要和官僚扯上关系,一旦扯上了关系,这又不是正常的商人之路了。资本主义的萌芽必须依靠封建官僚才得以存在,萌芽永远是萌芽。

    沈光德为什么要把一切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因为各方都要他顶罪。朝廷要捉拿他明正典刑,张经要杀了他抄捡军饷,宫里要拿他保全颜面,他自己也要站出来,因为只有这样,他的机户织工不会因他而受牵连。这本是一个荒谬的事情,他出资,机工出力,当然是出资者从出力者的劳动获利,这本是一种“剥削”。但事情到了机户破产,机工失业,出资者和出力者反而结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同盟。

    他一时觉得沈光德就像一个胡雪岩一样的悲剧人物,一时又觉得这样在萌芽阶段的资本主义十分病态,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有一点他算是很清楚了,那就是治天下首在治官吏,而不在治百姓。

    天下之大弊在于官场,官场的贪墨压垮了沈光德一般的天才,而官场的倾轧又摧毁了他的一切。天下官员并非都是严党,而严党贪墨,他们甚至有过之无不及,难道这是严党的问题如果这个弊病不除,陈惇甚至可以预见,倒了一个严党,还有会无数个严党出来。

    他这样沉思着,却见灯光摇曳了一下,身后一个巨大的影子渐渐逼近了他。

    陈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下身去,避开了身后一击——楚嫣的烧火棍轮空了,巨力扯着她不由自主往前一栽,被陈惇顺势解除了武器。

    “背后伤人,”陈惇揪住她的领子将她卡在墙角:“你暗算我两次了。”

    “你好意思说我背后伤人,”楚嫣大喘了一口气,一张眉目如画的脸上蒸腾起愤怒的嫣红:“你才是!”

    陈惇怒哼了一声,解下腰带,把她的两只手缠在了一起,还要去缠她的脚的时候,因为反抗太过剧烈,只好放弃,将人同门板绑在了一起。

    “先别白费力气了,”陈惇举起账目示意了一下:“东西我已经看过了,咱们好好谈谈。”

    “我先说吧,”陈惇道:“你将这东西偷盗出来,张总督不扒了你的皮才怪,到时候哪怕你是他最宠爱的姬妾,美色惑人,也难抵张总督在政治上的图谋和野心。当然你个小女子,什么都不懂,一定是被人利用,不自觉卷入了这场政治旋涡之中。指使你的人,是陆执章吧他把你送到张经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楚嫣并不答话,而是在奋力解着手上的腰带。

    “那好吧,我换一种问法,”陈惇道:“你在苏州艳名远播,无人不晓,被陆家培养成一个得心应手的工具,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发挥最大的用处。但你这个工具,难道就真的没有心,没有脑,任他们利用吗我听说,你还有个弟弟是吗,被邵芳救了一次,但后来他也不知道你那个弟弟到哪儿去了,看来这就是他们要挟你的方法,我说的对吗”

    楚嫣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陈惇。

    “看来我说对了,”陈惇道:“他们拿你弟弟来威胁你,要你言听计从,把你送到了张经身边,当然张经应该是很宠爱你,这次来苏州来平叛也还带着你,于是你听到了他审讯沈德光的一切情状,发现这应该是陆家所需要的东西,于是就有了今晚上火烧南衙、微服潜逃的事情。”

    见楚嫣桃花一般的脸颊上沁出一层薄汗来,陈惇就道:“不过我翻遍了账目和审讯口供,却没有发现任何对陆家不利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冒风险将这东西偷出来呢,这跟陆氏有何干系”

    “你不是聪明地很吗,”楚嫣露出了一个略显稚气的挑衅神情来:“你接着猜啊,用你的大脑瓜可劲儿猜吧,看你能猜出什么东西来。”

    “你这个在审讯的时候,就叫顽抗到底,”陈惇摸了摸鼻子:“是要大刑伺候的。”

    他欺身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楚嫣看。

    楚嫣被他看得又出了一身大汗,虽然不可遏制地警戒畏惧,心里却也生出一种他其实并不会将她怎样的感觉来——就见陈惇忽然脱了她的马靴,将她一双金莲举在了掌中,轻轻搔动起来。

    “你干什——”楚嫣果然大惊失色,奋力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放开我!”

    陈惇扣住她脚底的穴位,在一双如牛乳一般嫩白的脚上恣意逞凶,不一会儿楚嫣就气喘吁吁几乎虚脱,发出了有如小兽一般的叫声。

    “说不说,”陈惇哈哈道:“说不说”

    见楚嫣难捱的模样,陈惇又威胁道:“我这还是从轻了,你知道




第五十五章 后遗症
    “……沈光德是被陆家和行会其他织商商量过后,推出来替罪的,”楚嫣一擦眼泪,道:“他们推举沈光德起事的时候,承诺共担罪责,现在又以其妻儿老小相胁迫,逼他一人担下所有罪责。当然沈光德是个君子,他对苏州如今这个局面很有愧疚,陆执章他们就说,一个人站出来,保全其他人,保全织染行会的根基,也保全他名下的织工机户。”

    陈惇道:“沈光德答应了,但他又心有不甘,于是认罪的同时,将账册交给了张经。”

    他说着道:“账册究竟有何问题,跟陆家什么联系”

    “账册所有支出打点,用的都是是兴盛昌的银票,”楚嫣道:“如果这件事情捅出来,查细目的时候,陆家的兴盛昌势必会被查,陆家控制江苏经济命脉,兴盛昌贩铜、铸私钱、倒换宝钞、强行并购,黑幕林立……届时所有的黑色交易都会随之曝光,数罪并罚,兴盛昌焉能幸存”

    陈惇心道原来陆家的资本积累是这样形成的,不知道这算不算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但资本来到人间,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一点确实说的没错。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楚嫣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这账目上最大的一笔开支,就是给首辅严嵩眼是吩咐父子的孝敬。而每年五十万两银子的孝敬,不是直接将银票送到严府,而是……而是通过兴盛昌在浙江、福建及南直隶的分号,放高利贷。”

    陈惇倒吸一口气:“放高利贷”

    楚嫣点头道:“五十万两银子放出去,日息一分,不出二月,就能收回来几百万两雪花银,大头严嵩拿走,小头就是陆家收入囊中。双方一拍即合,各有所需。严嵩须凭借兴盛昌的外衣操作,而兴盛昌凭借严嵩的权势,强行借贷,多少大户小民被逼借入高利贷,因为还不起而家破人亡。”

    高利贷以货币的形式最早出现在春秋时期,当时借贷年利率大致在50%-100%之间,而史书中关于借贷牟取暴利的最早记载出现在《史记》中,汉景帝时期爆发了“七国之乱”。打战要花很多钱,为了应对战争,朝廷不但把国库掏空,还要向民间的富户去借钱。由于战争前期形势不明,那些富户们怕把钱借给朝廷后连本都收不回来,所以都不肯出借。有一位母颜氏却愿意倾囊相助,不过要求回报十倍的利息。结果三个月后,叛乱就被朝廷镇压下去了,母颜氏得到了丰厚的投资收益。由此,放高利贷便成为西汉官僚家族获取财富的重要途径之一。

    到了南北朝的北魏时期,高利贷的现象非常普遍,而且利息都定得很高,许多人因借高利贷而倾家荡产。随着破产群体的日益增大,北魏统治者认为高利贷已影响到了社会和谐稳定,于是便规定贷款年利率最高不得超过100%。隋唐时期,朝廷设置了一种叫“公廨本钱”的专款用于官方发放贷款,其职能有点类似于银行了。公廨本钱由各州令史经管,借出五万本钱,每月收取利息四千文,年息约达100%。

    宋朝是中国古代经济活动最发达的朝代,高利贷自然也就非常活跃。宋代官营放贷机构叫交子务、会子务,私营的叫交子铺、交引铺、钱引铺。田契、地契、金银器是最好的抵押品。如果借款人没财产可以抵押,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妻女作为抵押品。

    宋神宗时期的王安石变法其中有一项《青苗法》,就是让官府在夏秋粮食青黄不接时放贷给农民,帮他们渡过难关,并且只收取20%的年化利息,这也是一种官贷。

    元朝时期,蒙古贵族出钱委托善于经营的中亚商人经营商业和放贷,他们发放的高利贷叫“斡脱钱”。这种高利贷次年转息为本,本再生息,时称“羊羔利”、“羊羔息”。

    到了明朝,高利贷现象有了明显改善,关于“利上起利”(即复利),大明律对此是禁止的。明律里“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就是规定利息总量上限是本钱的100%。多见的是,在饥荒时节,地方官府要求一些积谷较多的大户减息向自家佃户或其他缺食人户放贷,与此同时,以官府的力量保证借贷者归还。地方各级官府为维护地方稳定,保护小农、小手工业者,限制高利贷者的过度剥削,常常在律例基础上再推行减利的政策:在三分的基础上降低五厘至一分左右的利率,以利债务人清偿。

    像严嵩和兴盛昌敢放百分之千的利钱,确实是闻所未闻。一个模糊的念头从陈惇脑中闪过,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账册和口供对你来说是杀身之罪,你不可保留。”陈惇道:“东西我收走了,你在我这里暂且安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张经和陆家找到你之前,不会拿你弟弟怎么样的。”

    楚嫣已经知道了如今这个天罗地网的局面,她是插翅难逃,心中一顿,眼中又落下泪来。

    陈惇将她赶到自己的房间去睡,自己却在澄心书屋亮了一晚上的灯。他一边敲着桌面,一边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严党”、“李党”两个名称,在严嵩名字后面写上了赵文华,在李党后面添了一个张经,又准备加一个徐阶,想了想另将徐阶划入了“徐党”之中。

    苏州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再是织染太监和百姓的矛盾,而逐渐要变成朝廷各方角力了。

    一本写满了江南豪族与当朝首辅勾结贪墨的账册,将引起怎样的巨震,陈惇可以预见。但他不能预见的是,这东西现世之后,嘉靖帝是否有任何惩治严党的决心——

    嘉靖帝能违背祖训,在苏州开征商税,显然是内帑用费已贫,无法供给他修边墙、修宫室,当他知道首辅严嵩居然能贪墨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雪花银,他又该会怎么愤怒呢可是话说回来,严嵩贪墨的事,难道皇帝真的一点都没有觉察吗

    其实,只要搞清楚一个问题就够了,那就是替皇帝着想的人活的长还是替百姓着想的人活的长。无数史实告诉我们,还是前者活的长一点。

    严嵩在位这么多年,搞得国事稠溏,乌烟瘴气,无数百姓无数官员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但他还兀自岿然不动,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在给嘉靖帝背锅。国库空虚,官员贪腐,人民生活痛苦,谁的错,都是严嵩的错,你肯定不能骂皇帝啊。杀岳飞是宋高宗下的令,为啥跪的就秦桧和他老婆严嵩也很清楚自己该干嘛,所以背了这么年锅。

    皇帝要用他遮风挡雨,要用他对付百官,关键是他还那么好用,嘉靖帝舍得杀他吗

    答案是舍得的,只不过要在他利用价值都榨干,已经到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时候。所以现在并不是那个时机。那账目的现世,就不能成为扳倒严党的工具。

    张经将账目交上去,也许会引得嘉靖帝大怒,会罢斥严党的官员,会痛骂严嵩,会安抚张经,提拔



第五十六章 送你上青云
    陈惇赶到了府衙,见王廷归有光一脸憔悴,休息不好的样子,果然是连日的忧劳加上昨晚的突发事件,让他们苍老了好几岁。

    “大老爷,震川先生,”陈惇关切道:“昨晚上没事儿吧”

    王廷道:“火势不大,很快就扑灭了,但张总督不知怎么回事,说有人故意纵火,趁乱偷走了重要口供……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过不多长时间又派兵在苏州城里搜寻起来,说内宅走失了一个妇人,奇哉怪也,真是叫人懊恼。”

    陈惇心知肚明,却道:“张总督有嬖宠,也不至于要这么大张旗鼓大作声势吧。”

    几人纷纷摇头,不一会儿两个郎中步入府衙,径直往二堂去了,归有光就道:“沈光德卒中了。”

    陈惇早就从楚嫣那里知道了消息,道:“现在情况如何”

    “僵硬不动,口不能言,”王廷道:“只有眼珠子会动,说是大喜大怒情绪不能控制之下引发的,可能余生都要这么个样子,再难好转了。”

    归有光跟他说,早上的时候张经还接到一位封疆大吏的飞书传信,这个大官当初任苏州巡抚的时候,与沈光德相交密切,如今听闻朝廷要法办他,立刻在书信中撇清了关系,并且称沈光德是“无商不奸”、“罪有应得”。

    陈惇还能说什么,外国人做生意是第一等人。我们这里呢,士农工商,做生意的就是四民之末,叫做无商不奸。

    “岂止呢,”王廷道:“镇守太监也有信来,说当初提拔沈光德,无非是见他善于理财,谁知道他心怀怨愤,竟挑动机工造反呢,也是被他花言巧语给骗了。”

    “墙倒众人推,屎盆子全扣在沈光德头上了。”陈惇就道。

    沈光德当初能得到织染局的差事,无非是借势,随着官势而上,随着官势而下,这东西是借来的,自然有归还的一天。

    “砰”的一声,大门打开,胡宗宪大步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有一丝遏制不住的怒气。

    “胡大人,”陈惇走过去,道:“怎么了”

    胡宗宪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神色,道:“没什么……刚接到奏报,倭寇进犯乍浦、海宁,攻破崇德,转掠浙西。”

    陈惇道:“总督大人要督战浙江了吗”

    “总督大人说,且先任由敌动,我自岿然不动,”胡宗宪眼中闪过蓬勃的怒火:“要等到广西狼兵齐集,方能一举尽歼倭寇。”

    陈惇道:“之前说是倭寇两万多人盘踞浙江柘林川沙堡,张总督每日选将练兵,要一举歼灭,如今已经过了四五个月了,还在等狼兵到来难道狼兵不到,这仗就不打了吗咄咄怪事,张总督问我苏州要去军粮二百万石,我苏州百姓人人节省口中之粮,就是希望他赶快剿灭倭寇,恢复太平,如今却按兵不动,日费口粮,张总督难道真不是有意纵容倭寇吗”

    “依我看并不要狼兵,也能打仗,”胡宗宪低声道:“谭纶、卢镗、汤克宽、刘显的兵马,都堪用。”

    王廷也道:“苏州这边已经戡乱,抗倭军情才是头等大事,张总督怎么能主次不分呢。”

    几个人正说着,就听见二门外一阵喧哗,军士进来喊道:“抓到了,抓到了……”

    陈惇倒吸一口气,只以为楚嫣不听他的话擅自出门被抓了起来,急匆匆一看却发现他们竟抓了二三十个年轻妇人,各个不知所措,站在门外嗷嗷大哭着。

    张经铁青着脸出来看了一圈又回去了,不一会儿就有他的贴身侍卫出来骂人:“脑袋都让驴踢了!是美是丑分辨不出来啊,楚夫人就长这样”

    陈惇想起楚嫣养在深闺,见到她面目的人倒是鲜少,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胡宗宪两次遇见他,都忙得没有机会多说话,晚上陈惇从府衙出来,迎面就遇到了胡宗宪的亲兵,说他们大人来请他喝酒,陈惇欣然答应,七拐八弯地绕了一圈,才找了一个深巷中的偏僻地方。

    “酒香也怕巷子深啊,”陈惇进了门才闻到了浓郁的酒香,道:“没想到大小酒铺都关张了,还有这么一个好去处。”

    进去一看,才发现临窗的桌椅上趴着一个人,身前杯盘狼藉,已经放倒了三四个酒坛,而身后一面雪白的墙壁上已经被墨水渍染,显然是胡宗宪刚才奋笔疾书,挥毫笔墨,写了满满一面墙壁。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陈惇念道:“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像是听到了陈惇的话,胡宗宪猛地将头从酒盏中抬了起来,厉声道:“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胡未灭,鬓先秋……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他荒腔走板地唱完,又一头栽在了桌子上,身边的亲兵为难地看着陈惇:“我们大人今天心情不好,喝多了。要不然您明天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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