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当官那些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惊年渡
“这还没写呢,”孙铤叫道:“文长,你要是写出来的戏文,配不上陈惇的故事,我就……”
“你就怎么样”众人都问道。
“我就把你家的大黑宰了吃了!”孙铤想了半天,觉得还不解气:“还要把你那个‘老兄吃饭不吃屎’的下联,告诉潘典吏!”
顿时哄堂大笑,满座绝倒。
“文长,”孙鑨道:“咱们绍兴的文曲,其实不比昆山腔差。”
陈惇一听文曲两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只因越剧的前身,即为“绍兴文戏”,而昆山腔即是昆剧的后身。这两个剧种,昆剧的诞生有目共睹,而越剧的诞生众说纷纭。但不可否认的是,越剧是受到了昆山腔的哺育和滋养的。
没有想到,越剧这么早就出现了,这让陈惇惊讶万分。他急忙追问道:“文曲是怎么个唱法”
“南戏南戏,江南地方都是戏,”吴兑乐呵呵道:“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戏,咱们绍兴的文曲其实很是小家碧玉,只在咱们绍兴、宁波几处地方唱的开,其他地方都不太能接受,但是我跟你说,唱起来好听的,只不过还不像昆山腔一样自成了一派。”
徐渭对南戏最有研究,他道:“昆山腔当初唱的时候,也不受待见,魏
第三十三章 金珠
“到底有多深啊”官娘不出力气,只能陈惇嘿赤嘿赤地卖力气了,挖了挺深也没见着什么东西:“你是不是记错了地方了”
“不会,绝对就是这个地方。”官娘刚说完,陈惇这铁锹就“刺啦”一声,像是划过了什么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官娘也挽起袖子开挖起来,不过多时,一口红木箱子破土而出,这箱子本身就十分坚固,外头还包了一层铁皮,箱子上锁着大铁锁,却没有钥匙。
“钥匙在哪里”陈惇瞅了半天:“没钥匙打不开啊。”
却见官娘举起一块石头,砸开了铁锁,陈惇还来不及吐槽,顿时被里面黄澄澄的颜色闪瞎了眼睛:“我天,金条啊!”
箱子里整整齐齐放了一排金条,上面还有五十两的大银锭,两人一数,金条有十根,银锭有六对。官娘在所有的金银上都留下了自己的牙印:“是真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陈惇的心也是砰砰直跳:“马大给自己留的东西,谁没事还骗自己玩” 一流小站首发
他也是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见到真的金条,见到一根也就罢了,这可是十根金条,还有整整六百两银子,这可是天大的一笔巨款,一两银子就能买百斤大米,六百两是什么概念呢
“我真是后悔把你叫来了,”官娘露出肉痛的神色:“要不然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了。”
“知足吧你,”陈惇把箱子盖上塞到官娘的怀里:“要不是我,你还在洪家班受罪呢。”
陈惇把官娘轰开,自己又举起铁锹,把挖出来的坑填平了。他刚把最后一抔土填进去,忽然听到小巷之中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陈惇神色一变,拉住惊慌失措的官娘,两人悄无声息地躲藏进了土地庙神像的背后。
这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停在了庙门前,陈惇悄悄伸出头去,一见来人不由得一怔:“沈长兴”
来人正是沈府上见过的沈府大管家沈长兴,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陈惇对他印象颇为深刻。因为他一双三角眼,面容阴鸷,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人。只是他仍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也是为了马大私藏的东西而来的
果不其然,沈长兴低头在他们刚才挖掘到的地方摸来摸去,神色一变。
松动过的土质,自然是可以摸出来的,而铁锹甚至还在一边,上面的土被陈惇最后一下子抛干净了,一下子看不出是什么时候挖的。
陈惇只见沈长兴抓起铁锹奋力挖掘起来,但他当然一无所获。
沈长兴愤怒地将铁锹扔在地上,眼睛滴溜溜转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他很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轻飘飘地离开了。
陈惇和官娘静悄悄等了许久,确定沈长兴确实已经离开了,两人才从神像后面转出来。官娘疑惑道:“沈管家怎么会知道马大在这里私藏了东西呢”
官娘当初是尾随马大而来,马大藏东西的时候是黑夜,没有看到官娘,官娘天生一双夜猫子眼,倒是把他看得清楚。但官娘也确定马大埋东西的那一晚是沈府寿宴的前几天,马大之后绝不可能再来这个地方,也就不会有人再发现。但沈长兴是怎么知道的呢
“只能是马大告诉他的,”陈惇道:“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又有什么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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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关窍
县衙后堂,小妾烹了香茗,素手相映黄盏茶,不知道有多好看,但往常最懂得欣赏的知县曹正却无心调笑,他一直在百万小!说房墙上装裱起来的对联,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神思不属的。
“老爷,”小妾娇滴滴地走过去拉扯他,“喝茶呀。”
“喝茶,喝茶。”曹正端过茶碗,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她。
“老爷,”小妾不乐意极了:“您连着几日都端看这对子,不知道是谁的字,让老爷如痴如醉”
“啊,”曹正漫不经心道:“你觉得是谁的”
小妾也是肚中有墨水的,自然知道那对联并不是名人手书,不过偏偏作出娇痴之态:“难道是赵孟頫、文征明的老爷最爱这两人的字,一定是他们的了!”
曹正哈哈一笑,道:“老爷我换了一种笔迹写字,你就认不出了”
“原来是老爷写的,”小妾惯会奉承:“果然是笔落惊风雨,气势一如虹啊。”
这小妾再细细看了一遍对子,道:“果然是老爷写的,东庙阚西厢房,东西两厢,这不就说的是咱们县衙吗依我看,这下联也对得好,只是不知道这当中有何关窍,让老爷数日都默默独观”
曹正微微叹息一声,这当中的关窍,他是事后才渐渐想明白了。当时不过是见才心喜,触景生情出了几幅对联,考考会稽新出的小才子,这位小才子的反应,倒也十分让他满意。然而等他回味起这两幅对子,却忽然发现这个小才子似乎别有意味。
当日他出了上联“东庙阚西厢房,东西两厢,门户相对,方敢并坐”,其实算是一时有感而发。县衙大堂两侧,本是典吏、书吏所办公的地方,东侧是书吏所居,西侧是典吏所居,但是因为马书吏、杜书吏两个,越俎代庖威权甚重,西侧典吏根本不敢分庭抗礼,见到他们反而比他这个正牌大老爷还要奉承,这在曹知县看来,实在是不可忍受。所以他说,东西两房,不过都是他的仆从,马书吏再是耀武扬威,不过还是“吏”罢了。
他这个心思自以为隐藏地很深,一般人大概也只会看到县衙的布局,谁会想到这个层面上去——但偏偏有人想到了,还用下联微妙地点了出来一样事情,这人就是陈惇了。
且看陈惇的下联,“南京河北京城,南北双京,水土不分,可成霸业”,这似乎跟曹老爷的小心思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曹老爷是北方人,他来绍兴做官,是官做到了南方,他一来绍兴,就办错了一桩案子,之后便总说自己水土不服,将手中权力“下放”到了书吏手中。但事实其实很明显,地域可分南北,当官还要分南北吗难道北方的官场,会比南方的官场轻松易取吗
不会的,曹老爷只是不会做官而已。
会做官的人,到哪儿都两处逢源,如鱼得水,就算是把他放到岭南,放到蛮荒,他那个官,也做得风生水起。
所以陈惇说:“水土不分,可成霸业”,就是在说曹正做一方官,就要适宜这一方的“水土”,南人做北官,北人做南官,本就是常事,用自己的能耐把这个官当好,才是王道。
曹正越是咂摸,其中意味越多。然而他也不是一时半会反应过来的,他是在品味陈惇的另一幅对联,即“一官归去来”的时候,才忽然体悟到的。
陈惇对出“一官归去来”,并不是引用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
第三十五章 曹娥江女尸
“你的书,”曹正发问道:“怎么被盗了”
“回知县老爷的话,”孙世贵道:“《白蛇传》付梓刊印后,书市上忽然多出盗版,照式刊行,或增减一二,或稍变其形,即以他人之功冒为己有,食我之利而抹煞我名,此等小人,实在是有如中山狼一般,我吴钩书坊定与他不共戴天!”
“你的书,叫《白蛇传》”曹正问道:“这是本什么书”
“这是一部旷世奇情传奇,”孙世贵说这个的时候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夸赞:“前无古人,可使《莺莺》减色,《水浒》汗颜。”
“哈哈哈,”曹正大笑道:“你这书坊主人,尽多不实之词。如果真有这样的奇书出来了,天下岂不风靡一时”
“所以我吴钩书坊,刊印此书不过数十本,”孙世贵道:“已经被万人哄抢,不过两天,盗版横行啊。”
曹正心道,你这书若是出名,本县早就该风闻了。
“算了,”他一挥手道:“你这书当初怎么不来县衙报备”
按照规定是,除了国子监刻印的一般经书而外,如有“新刊行文字”,必先将副本呈送官府看样,一方面是防“异端邪说”,另一方面也是怕有人以刻新书为名,干那盗版的勾当。这是政府对出版业的保护,书商报备官府后,就可以提请官府事前张贴榜文,说明某书由某处某人所出,他人不得“专一翻版”。这样的榜文,既是事前预告出书信息,也是给盗版者一个警告。
但是,书商每年出版不知道多少本书,有多少是专门去政府报备过的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因为一来,报备比较麻烦,容易惹上不必要的官司,比如某某和你是死对头,你的书报上去,他那里使了手段给你安一个“异端邪说”之名,你别说是出版了,就是连命都保不住了。二来这样的流程,其实是官吏榨取银子的途径,你得给他们上下打点,掏出令他们满意的数目之后,他们才会给你张贴一纸文书。
第三就是谁也脱不出去的窠臼了。每个书商,对盗版都是深恶痛绝,他们最恨自己的书被别人盗走,但是同时却也不遗余力地盗版别人的书,你去官府告人盗版,你自己身上洗得干净吗
这就是行业规则了,官府也懒得理会这样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初有一个有名的案子,司天监每年印有历本公开发卖。很快市场上有私人印的历本出售。各本的月大月小不一样,与政府发卖的标准本有别,而卖的人都说自己的历本是正确的。当地人把他们送到官府究罪。官府一听就说:“你们不是争月的大小吗差个一天半天有什么关系”于是把当事人赶出了公堂。
“小人是一时混忘了,”孙世贵堂而皇之道:“还请大老爷恕罪。”
“罢了,”曹正道:“既然如此,本县就为你主持公道。贴出文书去,说吴钩书坊《白蛇》一书,不得盗刻,违者吃罪。”
“大老爷,”孙世贵一听,却道:“草民想请大老爷缉捕盗贼,追板劈毁。”
遇到盗版最严厉的惩罚,就是“追人毁板”,衙门发出海捕文书去抓盗版者,把他们印刷的板子砍断,再把这些盗版之人当做盗贼,关押一阵,并判处一定金额的罚金。
这一条几乎很少用,因为书商之间,只有一时之气,没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非要把你弄牢里去,如果你真把同行弄进去了,你早晚也有被他们弄进去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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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批评
“薇儿,”陈惇喊道:“薇儿——”
“她叫薇儿”官差迎上来上下打量他:“是你的什么人”
陈惇瞥了一眼尸体,急忙摆手道:“不是,我是来找小孩子的,她在这边看热闹,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了。”
话音刚落,就见薇儿从人群底下钻了出来,扑到了他的怀里。
“去去去,”官差把他一推,不耐烦道:“别捣乱!”
陈惇抱着薇儿被推得一趔趄,差一点栽倒,不过他也不气恼,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就准备回家了,然而却看到草席上的女尸被撩起了头发,这一眼让他一下子怔在原地,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这个被水泡地清白发胀的女尸,虽然头发脱落,头脸膨胀,口唇翻张,但五官好歹没有泡烂,所以被陈惇认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一晚上偷偷潜入沈府,遇到的丫鬟小桃。
小桃是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丫头,小脸小眼睛,有个美人尖,鼻子下面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疣子,如今陈惇看到的,是泡地胖大虚浮的尸体,但尸体面上那一颗疣子却越发清楚明显了。
陈惇倒吸一口气,沈府的丫鬟怎么会溺死了
“仵作来了没有”刘典吏匆匆赶过来。
“马上就来,我们现在张贴告示,让人尽快领尸。”衙役道。陈惇趁他们说话,便蹲在尸体旁边,从上到下观察了一番,心中却“咯噔”一声。
这尸体似乎有异常。陈惇发现,这尸体的肚皮并不是很鼓胀,她的手也不是死死握在一起,而是松弛地摊开,口鼻处也是干净的。他想了想,又抬起尸体的手指,发现指甲缝里并没有泥沙。
如果是生前溺水的尸首,会两手拳握,肚腹鼓胀,拍着发响,其头与发际、手脚爪缝以及鞋子里会有泥沙,口鼻内会有水沫或者能看到淡色血污,或者周身上下有搕擦损的地方,因为溺水的人未死前一定会挣扎,由于呼吸关系,便要吸水入肚,搅起泥沙。
小桃是被人杀死之后,投尸于江里的。
陈惇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开始在尸体上寻找致命的痕迹,他最先看到的是脖子,而小桃的脖子上的确有若隐若现的痕迹,陈惇瞪大了眼睛正要仔细观察,却被人从领子上一把拉了起来:“你干什么呢!”
“我、我就是看看。”陈惇抱着薇儿后退了几步,让仵作勘验。
“快点搭草棚,”仵作跨过火盆道:“这大日头的没有遮盖,尸首很快就要腐烂了!”
陈惇看他用药酒洗过手,又往嘴里含了一块生姜,他本想细看此时的仵作如何勘验尸体,但却被官差推搡着后退了七八米,只能大致看到一个翻检尸体的动作了。
“闲人退避!”官差的态度不太友好。
仵作似乎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了什么东西,陈惇本想继续看下去,怀中的尚薇却哭闹起来,陈惇只好带着她回去了。不过走之前他看到这个仵作起身,在河岸处走来走去,似乎在丈量深浅——这是一个专业的仵作,溺水而亡的情况复杂,自投河、被人推入河的,观察水流是非常正确的。水稍深阔,便没有磕擦、沙泥等现象;如果水浅狭,则与投井、落井相同,深三四尺的光景都能淹死人。
陈惇也没有回家,他带着尚薇去了吴钩书坊,让尚薇自己玩去了,他和孙世贵关着门商量出版的问题。
“怎么样”陈惇问道。
“按小官人的办法,追人毁
第三十七章 又见金珠
陈惇回到家里,坐在书桌旁,他要为《白蛇传》设计一款海报。
他提起笔的一瞬间,感觉思绪有如行云一般,笔下仿佛有人推动,他立笔勾勒出一个绰约的身影,淡淡的有如云烟一般看不清眉目,却让人知道她一定是倾国倾城的佳人,她没有环佩翠髻,也不曾绽放樱唇榴齿,只有一袭白衣回风舞雪。远处是西子黛色长眉一样的山峦,近处是长桥一座,半隐隐于雾霭之间。桥上的人只是静静地望着,望着水青色绸缎似的江面,像是在等待一个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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