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良久,苏鲁漫长叹一声,哀声道:“完了,巴岱部断送在我手中,想不到我苏鲁漫也有走投无路的一天,早知如此还不如投奔利漫,至少这些子民们能得个安生,我对不住他们。”
万骑长勒林布一直默立在他身旁,闻声道:“大汗不必过于悲伤,大王子已经带着部中精锐离开,有这两万五千勇士在,巴岱部就能像雄鹰般再次展翅高飞。郑军没有下令攻击,应该是在明天才会发动攻击,我们还有一万多名勇士,带了晚上,大汗带着我们冲出去,只要大汗能逃脱,找到大王子他们,部落定会重新兴旺起来。”
苏鲁漫眼中精光一闪,随即黯淡下来,道:“我就算能逃走,这些部众怎么办我是巴岱部的大汗,不能离开这些信任我的子民,我要与他们在一起。”
勒林布急道:“大汗,事急从权,只要……”
苏鲁漫摆摆手,示意勒林布不要再说,站起身道:“我意已决,你去叫那些小部落的首领们进来,把巴额尔也叫进来,我有话交待。”
勒林布恨恨地一跺脚,转身出了帐蓬,片刻功夫,帐蓬里挤满了小部落的首领们,一个个用悲凄的眼神望着苏鲁漫。
苏鲁漫振奋起精神,道:“郑军已将巴岱部团团围绕,巴岱部完了,我苏鲁漫对不住大家。”
帐蓬内沸起四起,“大汗,咱们趁夜突围,能跑多少算多少”、“牛羊都没了,就算逃出去也活不了命,不如降了郑人”、“浩古伦他们到哪儿去了,部落中的勇士怎么少了许多”、“当初我就说过不该来拉额纳”……
苏鲁漫静静地听部众们吵嚷了一阵,才道:“浩古伦带着二万五千勇士从色鲁格河走了。”
话音刚落,立时有人高声叫嚷道:“那大汗为什么带着我们往西北走,是想让我们吸引郑军的注意,让浩古伦他们逃命,你把我们当成牛羊了吗”
巴额尔拉出腰间弯刀,冷森森地喝道:“谁敢对大汗无礼,合马答(图屯部首领)的下场忘记了吗”
人群一静,苏鲁漫对巴额尔道:“巴额尔,收起刀,是我苏鲁漫对不起大家,不过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存巴岱部的火种,我苏鲁漫会给大伙一个交待,大家听我说。”
众人的目光落在苏鲁漫身上,苏鲁漫干涩地咽了口唾沫,道:“郑军应该会在明天发动进攻,今夜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有谁愿意起,今夜不妨带了手下各自突围,以后天空海阔,随你们自主。”
勒布林和巴额尔面色一变,有人却面露喜色,苏鲁漫继续道:“勒布林、巴额尔,明日你们带了我的首级,向郑军投降,替剩下的部众寻一条生路。”
勒布林和巴额尔惊得跪倒在地,泣声道:“大汗,我等愿拼死保你逃走,大汗不可妄言生死。”
苏鲁漫苦笑道:“我是巴岱部的汗王,巴岱部面临灭亡,身为汗王岂能苟且偷生,只是为了剩下的部众,不得不让你们俩向郑人投降,是我苏鲁漫对不起你们。”
巴额尔虎目含泪,哽声道:“巴额尔的命是大汗所救,愿追随大汗一同前往天堂。”
勒布林也泣道:“大汗,勒布林何惧一死,愿保着大汗突围,我部还有一万多名勇士,力战之下定能突围。”
听到苏鲁漫愿以自己的人头换众人平安,那些首领们想起苏鲁漫平日的好处,纷纷单膝跪倒,道:“愿随大汗一同突围。”
苏鲁漫脸上现出激色,慨声道:“既然诸位愿与我同死共死,那就让我们最后拼死一搏,若能逃走自是万幸,若是不能逃脱便斩下苏鲁漫的人头向郑军再投降不迟。将剩下的牛羊杀掉,让勇士们饱餐,喂好战马,半夜时分咱们突围。”
第七百五十八章兄弟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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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寒的杀意透顶而入,江安义骇得三魂出窍,他的灵觉惊人,原本十丈范围内的风吹草动根本瞒不过他,受伤之后真气不济,不能随时随刻地保持充盈发散状态,感知的范围也大为缩水,仅能查觉三丈左右的动静。
江安义加着小心,在路过大树之前小心地用灵觉“探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异常。这道身影募然间冒出,显然是敛气屏息避开了江安义的探知,能做到这一点,刺客的身手绝不在他之下。
仓促之下江安义根本无法做出反应,只能用力一踩马镫,木炭知道主人心意,猛地发力往前一窜,那刺客双掌下压之势落了空。那刺客冷哼一声,双掌下压之势化为横扫,左掌拍向江安义的后心,一股寒流如有形的气柱般撞来。寒柱相离后心不足两尺,江安义在马上背上,除了躲闪别无他途,左脚轻磕马腹,木炭知晓心意,斜着往右避去。
强大的寒流从江安义的左侧擦过,寒流如刃,“嗤拉”一声,身上披着的大氅被撕裂,然后重重地拍在江安义的左半侧。江安义感觉半边身体如同浸在冰水之中,体内的真气都要凝结成冰。丹田处元玄真气自然而生,迅速地从经脉中滚过,寒意稍减。
不敢停留,木炭急急向前奔驰,那刺客双脚落地后紧接着弹起,衔着马尾追击而来。刺客的身形快如鬼魅,短瞬间居然快逾奔马,“八步赶骣”的绝技,能在八步之内追上狂奔的烈马,那刺客追至马尾,腾空跃起,举手抬掌,一道真气寒刃破空斩向江安义的后背。
掌风过处,将空中的水气凝结,迅速地在空中凝成一道白色的狂飙。江安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迫进,立即在马背上倒仰,双手向后拍出,体内真气不敢丝毫保留,双掌推出一道炙浪,迎向汹涌而来的寒飙。
冰火相触,发出蓬然炸响,劲风四溢,飞砂走石。那几棵樟子松被劲风撕扯得叶飘枝断,摇曳不定。刺客的冲势一滞,落到地面,江安义的身体被震得往前平挪了半尺,差点从马鞍前端出溜出去。轻气扫过木炭的马臀,有如针扎鞭扫,木炭痛得短嘶一声,四蹄翻飞,眨眼前奔出数丈远。
江安义艰难地坐直身子,口鼻眼耳中同时渗出鲜血来,从脸颊上滴落在衣襟上。肺腑间气血翻荡,最可怕的是经脉中像多出数条冰蛇在游走,所过之处血肉都要被冻结住。江安义暗道不好,自己真元损耗太大,体内的元玄真气不足以阻挡入侵的寒意。
坐在木炭背上,江安义竭力抵御着寒流入侵,身子慢慢地变得僵硬起来,头昏昏发沉,江安义暗道不好,如果不能下马运功调息,自己支撑不了多久就会体内的寒气冻僵,届时将任人宰割。
身后马蹄声不断,那些漠骑仍在紧紧追赶,江安义却感觉这黑暗越来越沉,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身子无力伏在木炭的身上,靠着木炭身上传来的温度模模糊糊地保持着片刻清醒,向着无边的黑暗驰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前面有马蹄声,江安义暗道“完了”,这里居然还有人设伏,此刻手脚已不听使唤,木炭带着他直直地朝着马蹄声响处冲去。
“哥”,耳边像是安勇的呼声,江安义此时已经分不清是幻是真,心神一松,身子朝马下栽去。感觉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昏沉沉中听到有喊杀声,然后像是坐到了地上,一股温暖的气流从后心输入,驱赶着体内的寒意。
江安义一醒,看来不是做梦,真是安勇到了。此时不及多想,江安义引导着气流从自己经脉中游过,冰冻淤塞的经脉逐渐畅通。当元玄真气再次在体内顺畅地运行时,江安义知道已无大碍,缓缓地睁开眼,面前是黄柱关切的脸。
看到江安义睁眼,黄柱喜道:“主公,你没事了。”背后的手掌挪开,传来江安勇欣喜的声音,“哥,哥。”
眼帘中挤进不少熟悉的脸,朴天豪、孟子达、乌成民……,一个个欢快地叫着“主公”,是那些从化州跟随江安勇前往大营的亲卫们。江安义站起身,朴天豪带着众亲卫单膝拜倒,齐声道:“拜见主公。”
心中一股热流涌过,酸涩地冲向眼眶,强忍住眼泪扶起朴天豪,江安义道:“大伙都起来吧,这两年辛苦你们了。”
“愿为主公效命。”
江安义看向一旁满面笑容的弟弟,兄弟俩分别两年,梦中时常想起这张熟悉的笑脸,塞外风霜,安勇变得又黑又瘦,却如同反复锻造的铸铁,浑身都散出坚韧、刚硬的彪悍来。
张开双臂,江安义紧紧地抱住弟弟,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来,哽声道:“安勇,你瘦多了,娘看到一定会骂我没有好好照看你。”
“哥”,江安勇的眼眶也发了红,强笑道:“我没事,比起以前来强壮了许多,就是有些想娘、妍儿和你了,思雨和孩子们都好吗”
感觉着弟弟身上传来的温暖,这温暖就像自己被雷劈后走入雨中,弟弟送来蓑衣,兄弟俩偎依着一同在风雨中归家。江安义任由眼泪流敞了会,这才松开手,笑道:“好,都好。思雨带着晨昊和韵雪在老家照看娘,我这次来还带了信,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见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江安义才有空打量四周,借着火把的光江安义发现除了朴天豪这些人外,还至少有三百骑以上,听不到马蹄声,那些漠骑应该被赶走了。
黄柱插话道:“主公,黎英华他们逃走时遇到带兵巡逻的安勇将军,一路往这里赶,又与我在路上遇到,我们抄小路斜着插到前面来了。”
木炭把头拱进来,眨着大眼关切地望着江安义,江安勇亲呢地拍拍木炭的马头,笑道:“天寒地冻的,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哥,你先随我回大营,咱们边走边说。”
江安勇进驻镇北大营后,被申国公分在西营,归大帅齐新文统领,军中将领都喜欢骁勇善战之人,江安勇武勇过人很快就得了齐新文的赏识,很快立功升为游骑将军,此次合围巴岱部,江安勇统率着五千精锐轻骑。
回程时齐新文部拱卫在中军之侧,草原广阔,为防止漠骑偷袭或者巴岱部众逃脱,自然少不了派人巡逻,江安勇率着五百轻骑值守上半夜,在离营二十里的范围巡守,恰巧与逃脱的黎英华撞上。得知哥哥遇险,江安勇马不停蹄地带人杀至,救下江安义。
“哥,什么人伤了你刚才我替你疗伤,发现你体内的真气十分稀薄,哥,你在姜州受的伤还没好吗”江安勇不解地问道。
江安义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洪信大师说至少要三五年的时间,我每日服用培气固源的药,可是见效不大。”
江安勇急道:“哥,你现在有伤在身,怎么还到处乱跑。你前往中军之事怎么泄露出去了,那个刺客明显是事先得到消息在樟子沟埋伏。”
江安义沉吟道:“我怀疑召我议事的帅令是假的,可惜那个传令的旗牌官已死,难以追查。不过,那个在樟子沟伏击我的人虽然蒙着脸,但是我能猜出他是谁,侵入我体内的真气我很熟悉。”
“是谁”江安勇杀气腾腾地道:“我带兵屠了他。”
寒玉功,六华门绝学,自己曾差点丧命在陈洪明掌下,与姜健结成死仇。那道从樟子松下暗袭自己的身影便是姜健,他的功力较以前大进,已在当年的陈洪明之上。马背上的仓促对掌,江安义被寒玉真气侵入体内,元玄真气与之相克都无法阻挡,足见姜健的功力深厚,已达到炼气化神的致境,远强于此刻的自己,也比安勇要强上几分。
江安勇连连追问刺客是谁,江安义知道弟弟的性情,如果知道刺客是姜健,定然忍不住前去报仇,姜健是暗卫的镇抚,位高权重,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仅凭猜测不可能扳倒他,如果莽撞行事恐怕反为其伤。
江安义叮嘱道:“安勇,此事我自有计较,你不必过问。你放心,我会多加小心,有了防备那刺客奈何不了我。你也加点小心,以防有人对你下手。”
江安勇见哥哥决心已定,只好道:“那让天豪回你身边护卫,有他在我放心些。”
江安义摇头道:“我是军中参议,到沙场上的机会很少,此次是祝谨峰让我随行,要不然我随在帅帐左右,没有什么风险。你在沙场杀敌风险极大,怎么能离得开天豪,此事不用再说。”
江安勇向来对哥哥有几分怯意,嘴里小声不满地嘟囔着,江安义嘴角露出微笑,岔开话题道:“安勇,思雨来信说让我看着你,让你别乱找女人,要不然到时不让你进屋门。”
“哥,军营中别说女人,就连头母猪都难找,哥你还是自己留神吧,我可已经有了三个嫂子,如果你再在外面花心,欣菲嫂子非拧你的耳朵不可。”
欢快地笑声回荡在归途,夜晚的寒意挡不住兄弟间的暖意,江安义觉得这个充满寒意的长夜变得温馨起来。
第七百五十九章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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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驻地时已经接近子时,军规森严,江安勇不敢随便将哥哥等人带进营中,先到帅帐向李强勇交令后,再奏明巡逻时遇到漠骑截杀哥哥江安勇之事。
李强勇四十出头,正在壮年,浓眉大眼,虎额狮鼻,钢针般的黑须,像貌粗豪。江安勇在右营归属这位归德将军(从三品)统辖,知道李将军看似粗豪其实心细如丝,要不然齐大帅也不会让他率队合围巴岱部。
“江安义,你大哥,状元郎,军中参议他不是在祝谨峰的大营吗,怎么半夜跑到外面来了,还遇到了漠骑”李强勇抹着胡须,一连串地发问道。
“末将听大哥说王大帅传令让他前去中军议事,不巧路上遇到从巴岱部逃走的小股漠骑。”江安勇事先得了哥哥吩咐,此事极为蹊跷,真像未明前不要多说。
李强勇眼中闪过疑惑,略思片刻后笑道:“你们兄弟能在沙场相遇也是幸事,今夜太晚,李某就不见江状元了,你好生接待他,就说李某明日一早请江状元吃早饭时再叙谈。”
江安勇躬身应是,退出大帐。李强勇拧眉思索,轻声地自言自语道:“巧合陷害这位江状元树敌太众,怕是有人想借机除去他。唉,天下多事矣。”
江安义跟在弟弟身后 进入他的帐蓬时,十里外的中军大营,姜健也进入了黄喜的帐蓬,大帐内一灯如豆,散发出阴暗的幽光。黄喜凑在灯下看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苍白的脸在灯下有鬼魅,仔细地看了姜健一眼,又埋下头去看书。
姜健脚步放轻,悄然地站在黄喜身侧不敢开声,眼前这个瘦弱的太监不会丝毫武功,一根手指都能将之戳倒,可是姜健心中却充满了敬畏。
追随黄喜已有八年,姜健见过这个弱瘦的太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操纵着风云,多少看似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倒在他的手中,云阳侯秦流风、御史大夫严华楼、晃州刺史郭台固等人的致仕、获罪背后都有他背后施展手段,至于五品以下的官员断送在暗卫手中的多如牛毛,众官谈暗卫而色变,暗卫的凶名远胜过龙卫。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姜健心中冒出句文辞,这位黄公公隐在冯公公身后声名不显,而暗卫事务大半操持在手中,自己作为他的亲信,替他出手了不少阴私事,算得上满手血腥。不过黄公公没有亏待自己,现在自己已是五品的镇抚,最关键的是黄公公答应自己会对付江安义,只要能替师傅报仇,自己便是下十八层地狱又何妨。
黄喜看完一篇才将手中书放下,微微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又失手了”
“禀大人……”姜健细细地把经过叙说了一遍,他知道黄喜不喜欢别人称他公公,衙门中有几个冒失鬼得罪了黄喜而不自知,结果莫明其妙地被冷落。
听完姜健的叙说,黄喜默然片刻,阴声道:“看来江安义只是功力受损,这次算他走运,居然遇到巡逻的侦骑。”
姜健知道,自打江安义来到军营之后,暗卫就严密地对他进行了监视,江安义服用药物的药渣他曾亲自验看过,都是些补气固源之用,姜健确认江安义受伤未愈,却鼓动黄喜对江安义下手。
前几日姜健带着师弟金云诚前去刺杀江安义,结果金玉诚反被暗箭所伤,姜健怕江安义事后追查,让金云诚潜回雷州养伤。此次黄喜动用暗卫暗棋旗牌官陈万青,让他利用值守的机会盗了块令牌假传命令召江安义帅帐议事,让姜健务必将江安义杀死在路上。
花了这么大的代价结果落了空,姜健惶恐不安地躬身道:“属下该死,辜负大人所托。大人放心,属下会再找机会出手,拼却一死也要杀死江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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