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梨花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轻碧
王猛这才重新整兵,列好队形,命众人将火把燃得通亮。此时,士兵们都已心神安定,面貌气势自不可与方才同日而语。
沐子晏于黑暗见看到这般情形,暗自皱紧了眉头,他们方才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才扰乱了对方了阵脚。若是此时便走,自可全身而退。只是,青冥书院众人还未走远,他们唯有与这些人僵持到底。
接下来,沐子晏便带着一众飞羽卫不远不近地诱敌在前,王
第一百零三章 感应
寒风呼啸,卷过树梢,发出凄厉的声响。风过之处,雪落几至无声。
言欢悲不可抑的声音响彻在林间,却无人回应。
她满眼都是尸体、鲜血、折断的兵刃,那些东西烧灼着她的心,仿佛要灼出一个空洞。她一时马也顾不得牵,踉踉跄跄沿路奔去。心上的空洞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言公子。”是姚铛在唤她。此刻他正站在一个低矮的山洞之前,目光正看着洞里。
言欢心中升起渺茫的希冀,急忙奔过去,“可是有什么发现”姚铛指着洞内一处已燃尽的火堆,“公子他们一定在这里停留过。”
言欢疑惑。姚铛吞吞吐吐道:“属下们都经过秘训,所以,可以看出来。”
她并不关心是什么秘训,只要他确定沐子晏曾来过这里便好。只是,现下人去了哪里
二人依旧一路找寻过去,出了林子,地势渐高,前面是一个小小的山头。从下面望上去,又是成片的尸体。
姚铛蹲下身,看那尸体身上的血迹,忽然道:“这些血还新鲜,应是刚激战不久。”
言欢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迅速向山顶攀去。待接近山顶,已能听得见兵刃交击之声。二人一鼓作气,攀至顶峰。定睛向下细看,只见下面一带缓坡,有两人背靠背站在那里,身前正围着十几个叛军。
言欢看得分明,那两个人一个是杜渲,一个是飞羽卫中的一个。
虽然没看到沐子晏,但总算看到了他身边的人。言欢心中一喜,顾不得说话,反手抽出背上虹霄,纵身向缓坡掠去。人未落地,手中已挽了个剑花,向着叛军攻去。她心中犹自庆幸,受伤的乃是左臂,并未影响她使剑。
姚铛紧随她身后,双手一搓,已撒出一把暗器。
杜渲与那飞羽卫连夜激战,只是勉力支撑,见有人来助,信心大增。他们四人原本功夫就不弱,对付一般武夫并不需要多大力气。只是须臾,便已将场中这十几个叛军尽数击杀。
杜渲这才发现来人是言欢,不由讷讷道:“言、言公子,怎么是你”言欢一把抓住他衣襟,“阿晏呢”
杜渲脸色突变,“殿、不,公子他方才引着王猛,还有大批叛军向那边去了。”他抬起手,指向另一座山头。
他话音未落,言欢已向那座山头奔去。杜渲、姚铛,还有那个飞羽卫急忙跟上。
待四人上了山顶,向下一望,下面已混战成一团。飞羽卫人少,叛军人多,但飞羽卫身形灵活,招式精妙,一时之间未呈败相。只听得兵刃交击声、呼喝声不绝于耳。
言欢看了片刻,并未在那些人中发现沐子晏的身影。她心中焦虑,忽然瞥见自己手中的虹霄,心中不由一动,墨虹双剑同源同宗,可互相感应。她将剑举至眼前,伸指一弹,剑上红影闪动,一声龙吟响起,渐至传播开去。
她闭上眼,凝神细听。虹霄龙吟不绝,回荡在山间。回声未歇,仿佛回应一般,突地有另一声剑鸣穿插进来,两个声音缠绕在一起,清越激昂,越鸣越高,仿佛已融成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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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定情
听到王猛的话,沐子晏面露讥讽,“那不如就先留下你的命吧。”
他话音刚落,王猛已至他眼前。沐子晏手腕一翻,墨渊划过一带乌芒,将王猛带来的那道寒光迅疾拦下,只听得一阵金铁相交之声,两人身影倏地一分,都微微气喘着冷冽地看着对方,他二人的身手竟是旗鼓相当,不相伯仲。
站在旁侧的言欢却发现沐子晏提剑的手臂微微一顿,手臂后侧的玄色衣袖颜色渐深,显然是已受了伤。
王猛也发现了这一点,嘴露狞笑,再度冲上。
言欢自是不能再等,提气一跃,自林间冲出,虹霄一展,红影闪动,直接向王猛的长刀迎去。
王猛并未料到旁边会冲出个人来,他这一夜被沐子晏牵着鼻子走,遭遇连番堵截、鏖战,人不过是勉力支撑,其实早已外强中干。言欢那一下来势汹汹,差点令他将长刀脱手。他吓了一跳,还没来得清来人,便感到攻势连绵而来。
言欢深知这一点,一抓住先机,便一鼓作气,丝毫不给王猛喘息的机会。王猛的招式刚猛有力,大开大合,她仗着身形灵活,剑走偏锋,出其不意,一时将王猛杀了个措手不及。
沐子晏早在墨渊剑鸣之时便知道言欢来了,心中又喜又忧。他知道她必不会甘心,但未想到她果真跑来找他。他既想见她,又不想见她。两人虽只是一夜加上多半日未见,但这段时间里他不知在生死上经过了多少个来回。每到关键时刻,心里浮现的始终是她的面容。他想她在身边,但此刻这般情境,他并不愿意将她陷入危险当中。但是,她来了,义无反顾地来了。此刻,她正在他的身前,以她单薄的身形去替他抵挡凛冽的刀光。
沐子晏已忘了身上所受的伤,毫不迟疑,手执墨渊,加入战团。
言欢见沐子晏也过来参战,惦记着他身上的伤势,出招之间颇多回护之意。沐子晏也惦记着言欢的伤处,也是百般相护,二人心意相通,身形交错,向王猛递出的招式更猛。王猛愈加手忙脚乱起来。
三人连战了百余招,沐子晏终于找了个破绽,一剑刺在王猛肋下。言欢随即而至,虹霄削中王猛手腕,挑飞了他的长刀。王猛身形摇晃两下,沐子晏又补了一剑,墨渊穿胸而过。王猛面朝下扑倒在地,终至声息俱无。
见他们二人合力杀了王猛,言欢心神一松,此时方觉整个人已脱了力,摇晃着便要倒下。沐子晏飞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身子,他却也摇摇欲坠,两个人相拥着坐倒在雪地上。
“阿欢,”他在她耳边低语,“你来了。”言欢瞪他一眼,虽然那一瞪没什么威慑,更像是娇嗔,“哼,某人就算是打晕了我,就算是派了个人来看着我,我还是来了!”
沐子晏并未接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她,仿佛他们已分开很久,甚至于伸手去摸她的眉眼,她不由得愣住了,喃喃道:“阿晏,你怎么了”
他的眼底有晶芒闪动,面上是失而复得的惊喜,一字一字说得极慢,却又极清晰,“阿欢,我喜欢你。”
言欢听得心中一震,一时又惊又喜,最后,只是张口结舌地坐在那里,几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沐子晏见她面上神情,突然狼狈地扭过头去,仿佛在躲避她的目光,“我、我知道这非常不对。我不是、不是断袖,我只是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他仿佛下定了决心,又猛地转过头来,握住言欢双肩,眼中带着飞蛾扑火的热切,“我起初只是想守着你,但是,我们一起经过了这么多,我不想再隐藏下去。阿欢,你听好了,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言欢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良久,他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淡了下去,握着她双肩的手无力垂下,“抱歉,我知道这让人无法接受,是我唐突了,我------”
他话还未说完,言欢忽然扑到他怀里,“你这个傻瓜!我一直在等你,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对我说出你的心意了。”她又哭又笑。难怪他总是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原来他一直当她是男子,原来他心中纠结的一直是男子与男子的断袖之恋。
他傻傻地看着她,看着她颊边的泪,唇边的笑,迟
第一百零五章 返京
言欢一手撑着下巴,靠坐在窗畔的罗汉榻上,透过糊了明光锦的支窗,默默地看着窗外轻轻飘落的细雪出神。往年开阳很少下雪,但今年却有些奇怪,一直下个不停。
此刻,她正在言府她自己的卧房内,身上只是一袭家常的银色软缎轻袍,并未围腰带,一头乌发松松地系着根发带,略微凌乱。
她回京已有七日,但算起来,她与沐子晏分开已是大半月有余。
那日,武威山中,沐子晏话未说完,便倒在她怀中,她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幸好,杜渲等人赶了过来,查看之下,他身上的伤处虽多,但都无大碍,不过是一直殚精竭虑,连番激战,人已是累极倦极,实在支撑不住,昏厥过去而已。追来的叛军都已解决,他们便带着昏睡中的沐子晏离开了当地。
而此时,青冥书院众人早已抵达了陇南洲的汉中城,汉中是陇南都司汉中卫驻地,卫指挥使便是沐子晏曾提到过的齐汝舟。一进汉中城,梁老夫子便到卫所求见,将手中人证物证全部递给了齐汝舟。证物都已完整送达,消息业已递到,接下来便一切由朝廷安排,众人也可算功成身退了。
齐汝舟一面将安平王谋反证物快马上呈陇南都司都指挥使,一面整兵备战。梁老夫子秘密将毓王断后的消息说与了齐汝舟。齐汝舟与毓王早就熟悉,闻言自然极为重视,亲自带人前往武威山接应,正好与言欢等人于武威山山口会和。两日后,在齐汝舟的护卫下,众人顺利抵达汉中城。
此刻,一心惦记为了他们断后的沐子晏、言欢等人安危的梁老夫子一直和众人留在汉中城内客栈,等着他们的归来。最终,众人终于见到了一身风尘的言欢等人,还有犹自陷入昏睡的沐子晏。只是,还未等他们等待沐子晏醒来,表达殷殷感谢之意,齐汝舟径自将沐子晏接走,言明要好好照顾,待恢复后再派人送他返京,至于众人可自行离开。
此时,众人方觉,这个容颜俊美,一向冷淡如冰,但却杀伐果决,倾力救了他们所有人的黑衣少年,也许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份。
言欢起初还有些疑惑,但杜渲和飞羽卫追随在侧,且对齐汝舟满怀信任。她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她自是不舍,却也知道这样对沐子晏最好,他昏睡了这么多日,身体虚弱,的确需要好好调养。她有心留下,但彼时人早已被齐汝舟带走,或许其间还涉及她不能知道的东西,她也不好硬要靠前,便只有恹恹地随着众人离开。
待他们回京后,便先直接回了各自家中休整。此时,方听说凉洲安平王这一场叛乱的后续。安平王如期祭天起兵,只是因青冥书院这一行人的缘故,致使朝廷提前知道了消息,迅速集结了附近洲卫精兵平叛。不过是短短数日的功夫,便将之镇压了下去。安平王在平叛之师抵达之前知道大势已去,于自己王府中自尽。其余追随众人或死于乱军,或被押解进京。这场原本可以撼动大半个大楚朝堂的叛乱就这样虎头蛇尾地走到了结局。
当日参与此事的青冥书院学子们,此时身处平静宁和的开阳家中,如今再回想起当日一番生死逃亡,心中都是一阵唏嘘,随后又是庆幸。他们终于又回到了往昔无忧的日子。只是,谁都没有料到,永熙十八年冬日的这一场倏忽而来疏忽而走史称“安平之乱”的叛乱,不知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叛乱虽已落幕,但一切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公子、公子!”言欢回过神来,见红绫正坐在她身畔的一张矮凳上叫她,彼时她手中正缝着一袭天香绢的罗裙。正将那罗裙展开给她看,“好不好看”
言欢露出笑颜,“你弄这个做什么,你家公子我也穿不出去。”“不,奴婢还是得做。您总不至于这一生都挂着男子的身份过下去。”红绫固执道。
言欢有些怔忪,是啊,难道她一生都要以男子的身份过下去。她的脑中不期然闪过沐子晏的影子。那一日武威山中,她说有个秘密要告诉他,就是要向他坦白她的女子身份的。只
第一百零六章 信物
虽说天上还在下着小雪,但比起凉洲的风刀霜剑,开阳这里已是好得太多。
言欢一路沿着回廊过去,经过前院言亦真的书房,见那里仍是门窗紧闭。自她回来后,还未见过她父亲和哥哥。据她母亲黄氏说,近日他们忙得脚不沾地,两人如今都还在宫里。
言欢还未进暖阁,便看见颜清逸并未在坐在里面,而是倚在暖阁门前,百无聊赖地在等她。见她过来,急忙迎上前来,不满地道:“你又不是个姑娘,出个门还得梳妆打扮,怎么这么长的时间才出来”
言欢被他怼得发愣,“你可是有什么急事”颜清逸“哦”了一声,仿佛掩饰什么,正了正身上那袭鲜艳的散花锦袍子,“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就是约你出去逛逛。”
“我当是什么事”言欢觉得他虚张声势,“天这般冷,喝盏热茶再走。”
她迈步便要进暖阁去,不成想颜清逸一把抓了她袖子,“喝什么茶啊,出去什么茶没有。快走。”
言欢无可奈何,由着颜清逸用马车将她一直带到了西市坊,进了一家雅致的茶楼。她心中奇怪,他这么急火火的,竟然真是带她来喝茶的。
颜清逸轻车熟路地带她上了楼上雅间,拉开门,便将她一把推了进去,向里面扬声道:“人我已带来了,你们慢聊。”说罢,又贴心地将那门阖好,慢慢走下楼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这事要是让子衡知道了,非得把我大卸八块不可。唉,我不过是看他一腔痴心。”
言欢还未明白过来,便已被颜清逸弄进门去,身后门已关上了。她正自莫名其妙,猛听得房内传来一声低柔轻唤,“阿欢。”她蓦地愣在当地,双眸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个从一带水墨山水座屏后转出的身影,脱口而出,“阿晏!你的伤好啦”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一句。沐子晏心中一热,轻轻点头,“早就好了。”
她看着他,心中亦酸亦喜,眼底泛起微的热意,刚想扭过头去掩饰,整个人已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里。耳畔是温柔的絮语,“我好想你。”她起初还有些抗拒,听到这里才软了下来,低低回道:“我亦如是。”
一时房内寂静无声。座屏上山水默然,他与她静静相拥,也是默然。
良久,言欢问道:“你何时回来的”“约五日前。”沐子晏答。言欢微愕,也就是说她回京的第三日他便也到了,可是,他直到今日才来找她。不知为什么,她心底泛起些微的埋怨和委屈,突然手上使劲,一把将他推开。
沐子晏愣了一愣,见她看过来的双眸如烟水微岚,仿佛含了无尽委屈,心中立时明白过来。上前一步,不顾她的挣扎,仍是将她按在怀里,“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他柔声安抚,“我应该一回来便去找你的。”他面上有超乎年龄的自信和坚毅,“只是,我尚有许多事亟待处理,便晚了这几日才来找你。你放心,以后定不会这样了。”
阿欢,我没有忽略你,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无忧的来日,且再给我些时间。后面这些话,他都埋在了心里,此时他还不能对她明说。
言欢并不是个矫情的人,平复了一下心绪,“好吧,我原谅你了。”
沐子晏牵了她的手,绕过屏风,拉她坐到一张矮几后,几旁是一只红泥小炉,此刻那小炉上正咕嘟嘟冒着热气,显然他已来了有一阵子了。
他一手执壶,一手拢袖,静静地将热水注入洗好的茶盅内,举止风仪无半分不妥。言欢看了一刻,方才发现他今日有些不同。他虽仍是一袭玄衣,但已是宽衣博带的式样。襟口、袖边、衣摆都带了云纹滚边。头上还戴了一顶乌金冠。与在青冥书院时那个清冷孤傲的少年不同,此时的他虽眉眼依旧,但举手投足间竟然透出几分上位者的尊贵与威严。
言欢觉得有些陌生,犹豫问道:“你这几日、很忙吗”沐子晏“嗯”了一声,“是有些事。”他语焉不详。
言欢体贴地转开话题,“你怎么不直接去我家,反而要清逸来找我,他急火火的,我还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呢。”沐子晏顿了一顿,“我尚未去过贵府,这样贸贸然的登门,还是有些唐突了。”
第一百零七章 巨变
言欢和颜清逸赶到言府旁边的一条街时,远远看到言府府门前已站了一溜银红衣甲的兵士,其间还有几名身穿靛蓝圆领袍服黑色快靴的捕头。那些人俱都是一脸冷然,带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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