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脉脉梨花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轻碧

    言欢此时方看清,他们正在山间奔行。在她身边,除了她身后的黑衣人,身周还围着七八个与身后黑衣人一样打扮的人。此刻,众人都在驭马狂奔。而就在他们身后,一队银红衣甲的京卫指挥使司卫军正紧追着他们不放。二者只相隔数丈。

    “站住!站住!”是身后卫军在嘶吼。随后,空气中传来“嗖嗖”连响,有一枝羽箭擦着言欢鬓边划过,她悚然一惊,转头去看,见身后有数名卫兵一边驱马,一边在马上直起上身,拉弓搭箭,箭飞如雨,直直向他们射来,一波射过,又是一波。

    紧随在他们身侧的两个黑衣人被羽箭射中,从马上摔下。言欢眼见那两人滚落在一边,不知生死。

    黑衣人们见有人被射中,马速更快。但身后卫军追得更急,又是一阵箭雨袭来,先后又有几人中箭落马,倒地不起。

    言欢看向四周,此刻,只剩下他们这一骑了。她心中有难抑的悲痛,这些人她素不相识,却都为了她丢了性命,她并非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别离
    不知为什么,言欢心中并无俱意,却是忍不住想笑。她轻咳了几声,一直强压着的腥甜终于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红得触目惊心。她终究是笑了出来,笑声连连,直到笑出了眼泪。

    她在笑人生无常,笑世事沧桑。几日前,她还是人人艳羡的世家公子,家世、人才、学问,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人生一片坦途,一片光明。而此时此刻,她却家破人亡,成为阶下之囚,眼前这些人正要抓她回去,等待几日后的问斩。

    带领京卫指挥使司卫兵而来的是一个百户。此刻,他见被追踪的人犯一副视他们若无物的样子,心下恼怒,阴:“言二公子好大的胆子,竟敢逃狱,你以为还能逃得出去还不束手就擒!”

    言欢唇畔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她松了手中缰绳,忽然自马上跃下,淡淡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本公子不束手就擒又当如何”

    “如何”那百户发出一声冷笑,忽然做了个手势,他身后一众卫兵“哗”地一声,俱都将手上拉满弦的弓举起,支支羽箭如毒蛇之眼,朝着她所在之处指来。

    “住手!”远处传来一声大喝。随即,有几人自山路上策马狂奔过来。当先一人似是十分急迫,马尚未奔至眼前,人已自马鞍上一跃而起,落至卫兵之前。不知为什么,那人落地之时有些踉跄,摇晃了一下方才站稳。

    那人方一站稳,便向言欢身前走了几步,仿佛是怕吓着她一般,伸出手去,轻柔道:“阿欢,是我。”那人忽然瞥见她唇角一抹鲜红的血丝,忍不住忧心道:“你受伤了”

    言欢此时正在发着热,在所乘坐马车撞散之际又受了内伤,原本早已摇摇欲坠,只是强撑着一口气。她起初并未看清来人是谁,但一听到那一声熟悉的轻唤,“阿欢”,立时清醒了几分,来人竟是这几日都未曾露面的沐子晏。

    “阿晏,”她亦喜亦悲,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举步就要过来。

    带队来追的百户疑惑地看了沐子晏一眼,大喇喇地道:“大胆!何人敢阻挠本将军捉拿朝廷钦犯”

    沐子晏头都未回,却是跟着他一起过来的杜渲上前来,极其轻蔑地看了那个百户一眼,手一伸,手中赫然是一枚虎头令牌,斥道:“大胆!何人敢对毓王殿下如此说话”却是照着百户方才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那百户吓了一跳,偷偷瞥了那令牌一眼,慌忙向着沐子晏弯身稽首,“参见毓王殿下,末将糊涂,殿下切勿怪罪。”

    那边言欢却是一怔,顿住了身形,犹疑地叫了一声“阿晏”。她上上下下打量他,“谁、谁是毓王殿下”

    沐子晏叹息了一声,“阿欢,我很抱歉,没有早些告诉你。其实,在武威山中我说要告诉你的事就是这个,我名李晏,字宁之,是当今陛下的第二子,受封毓王。‘沐子晏’只是在外行走假托的名字。”

    言欢愣在当地。沐子晏,“沐子”,“木子”,二字合起来可不就是“李”字,李晏。可笑她一直未曾勘破。她困难道:“阿晏,你当真是毓王殿下”

    沐子晏,现下里应该叫李晏了。李晏唯有点头,“我是。”

    她定定地看他,此刻,她自己也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难怪他看上去总是一身清贵出尘,难怪他身周有那样一班出色的侍卫,难怪他有早已入了大内的墨虹双剑,难怪他对朝事了若指掌,难怪他本事如此之大,令西行青冥书院一行人能够全身而退。却原来他本就



第一百一十三章 烙印
    言欢抬起头,目光穿过飞雪,见对面一个京卫指挥使司的卫兵吃惊地看着自己指间兀自震颤的弓弦,又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心口的那支箭。

    众人都是一脸愕然。

    原来竟是失手了么言欢迷迷糊糊地想,恍然觉得身上所有的力量仿佛都已被抽空,从心底漫出彻骨的寒意,一直蔓延至全身,她只觉得冷,冷得无法说话。头也变得沉重起来,沉重得想立刻睡下。

    她最后看了李晏一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都已说不出了,方才的那句未说完的话萦绕在她的心头,“我不想你牵连进来,我已是这般不堪,你却要好好的。”

    她勉强牵出个笑意,身子一软,人已如断线风筝一般跌下悬崖。

    那支箭来得如此突然,李晏根本未及反应,当他明白过来时,言欢已向着崖底落下。他大惊失色,飞身扑上,想要去拉住她,但为时已晚。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堪堪滑过她红色的衣袂,看着她浮于半空,在一片雪色苍茫中乌发飞扬,脸颊苍白,眸光深幽,如一朵开到极盛的红花,如一团可以烧灼一切的火焰。他看得到她深深地望着崖顶的他,带着无尽的牵念,还有她唇畔那个浅浅的笑意。那笑仿佛是在告别,还带着几分无法言说的无力和疲惫。她似是累极,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身形一点一点消失在望不见底的深渊。

    李晏不能相信,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就这样消失在他的眼前。“阿欢,”他悲呼一声,不假思索便向崖下跳去。

    “殿下,殿下,您想做什么”有人在身后死死抱住他的腰,是杜渲。

    杜渲一脸惊恐莫名,“殿下,您冷静些。”他欲言又止,却又不得不说,“殿下不能、不能做傻事啊!”

    李晏下意识道:“什么傻事,本王只是想去救他。”杜渲目中泪光闪动,“殿下,这悬崖下面何止百丈,言小公子坠崖前已经中箭,怕是、怕是------”

    李晏忽然将他使劲一推,“你住口!他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他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终颓然坐倒在地。杜渲所说的他怎么会不明白,他只是固执地不愿相信罢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兀自飘飞如絮的大雪,目光穿过它们,仿佛看到春日里青冥后山梨花林中悠然飘落的瓣瓣梨花。

    “我叫言欢,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个青冥山山门前,红衣窄袖,眸若晚星,想要去抓住惊马的明媚少年。是那个意外带着一场梨花雨从梨花树上跌落在他身前,笑容如一泓春水的调皮少年。

    “原来是沐兄,失敬失敬。”是书院学斋里,从书使唱名中得知他姓名后,得意洋洋地看着他的狡黠少年。

    “我知道啦,你不上来,是因为你害怕,怕高,是不是”是月光下的客舍屋顶,以言语挑逗他过招那个身姿曼妙,飘逸如仙的轻灵少年。

    “我无事。”是夜幕下的演武场,即便是受伤,也要练箭不辍的坚强少年。

    “这几日都吃够啦,若是不吃,那还能吃什么。”是偷偷省下自己的饭食,宁愿自己吃不饱也要留给斋舍吴婆婆家里小孙子的可爱少年。

    “是斋舍吴婆婆家的小孙子不见了,我不放心,想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是宁愿违反书院学规,也要去帮忙寻人的善良少年。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醒转
    烟灰色绣了精细回云纹的纱帐,挂在紫檀拔步床床架上,上面缀了一排细密精致的流苏,那流苏偶尔摇动一下,不时有星芒一闪,仔细看去,每一穗流苏里竟都缀了水晶,奢华却也低调。透过纱帐,旁边是一张黄花梨案几,上面摆了个青色花斛,里面插了几枝娇俏的紫色绣球,此刻正有极清淡的香气一丝一丝地渗进纱帐里来。隔着黄花梨案几是一架三扇屏风,上面描了通景山水,清淡雅致。

    这些是言欢睁开眼后第一眼看到的,这里仿佛是一间寝殿,而从各处陈设可以看出,寝殿的主人品味不凡,也必定有着相当地位。

    有细碎的语声隔了屏风传了过来,间或还有几声轻咳。

    一个声音道:“殿下,您一连几日都没有好好歇息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不如这里暂让属下替殿下守着,您去睡一会儿。”“不必,本王无妨,本王要看着她醒过来。”

    言欢此时尚未完全清醒,那声音传入她耳里,她只觉熟悉,但脑中却是一片迷茫。

    细碎的语声停了,有轻轻的脚步声向着拔步床过来。不一刻,纱帐被人从外面撩起。她便转了眼珠去看,不意撞入一双幽深的凤目里。

    那凤目的主人面若冠玉,眸光含凉,眉间若凝霜雪,整个人看去似是静极,又似是冷极。正是李晏。

    李晏见言欢眼珠乌黑不错目光地看着他,突然霜落雪化,满面又惊又喜,声音里都带了微微的颤意,“你、你醒了”他忽然转头向外,“快!快去叫太医过来。”人就势坐在拔步床旁的一只矮凳上,握了她的手,切切地问,“你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言欢见李晏一迭连声地问过来,心中有些许茫然。突听得又有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颇有些急迫,随即有人扑跪在她面前,是一个穿了月白窄袖五色百褶裙的小丫头,却是白伊。

    白伊见言欢睁着眼睛看她,刹那间满眼是泪,呜咽道:“大人,大人您总算是醒了。若是大人有什么不测,奴婢也不要活了。”

    后面跟进来的杜渲上来提醒白伊,“你莫要添乱了,太医来了,快让太医给你家大人看一看。”白伊连连点头,一边胡乱地用袖子擦去眼泪,一边站起身来,给太医让开位子。

    一旁的李晏却已将纱帐放下,又取了一旁丝帕覆在言欢手腕上。那太医胡子花白,正是太医院院判司徒远。

    李晏道:“神官大人已经醒过来了,院判大人看看,可有不妥”

    司徒远向李晏行了一礼,这才撩袍坐下,二指搭上言欢的脉门。他闭着眼诊脉良久,只是眉头紧皱,沉吟不语。又过了半晌,司徒远方才收回手,站起身来,正欲向李晏回话。李晏见他神情严肃,心下微有不安,向他示意到外面去说。司徒远心领神会,当先退了出去。

    李晏重又撩开纱帐,见她躺在那里,一双大眼乌溜溜地看过来,虽然她依旧是苍白孱弱,但总好过过去几日里眼帘紧闭无声无息的模样。他心中安慰,她终是醒过来了。

    “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他柔声道。说罢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方才出去了。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白伊又上前来,她这回倒是冷静了很多,只是方才哭得狠了,鼻头还是红红的,眼角还带着泪痕,“大人,您快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失而复得
    白伊点头道:“奴婢也未曾想到毓王殿下会为了大人竟是连命都不顾了。”她看了眼四周,“大人,这里其实是殿下的寝殿,您一进王府便被安置到了这里。而且,除了擦身这等近身之事由奴婢代劳,其他的,殿下一直不肯假手他人,事事都是亲自照顾,奴婢反倒靠不上了。只是您一直不醒,奴婢心焦得紧,奴婢看殿下也是,日日夜夜都坐在这里,守在您身边,一眨不眨地看着您,像是生怕您突然不见了一样。只有累极了才在屏风后的罗汉榻上靠上一刻。”

    白伊本是个活泼的性子,此刻见言欢已醒来,心情轻松,连比带划道:“若是您再不醒来,下一个倒下去的恐怕就是毓王殿下了。”

    言欢却并没有笑,李晏为她做了这样多,竟然连命都差点一并交到她手里,她该如何对他她心中突地泛起一阵酸涩,他这般剖心剖肝,倾心以待的人并不是她言欢,而是澜沧巫师神殿的神官玖黎啊。

    她又该如何她又能如何

    她只觉得思绪纷乱如麻,不一刻便觉得头昏身重,无力支撑,便向白伊摆了摆手。白伊见她脸色不好,知道是她方醒来,身子犹自虚弱,便扶她躺下。她闭上眼,重又睡了过去。

    李晏带着司徒远出了寝殿,进了偏殿。一进门,不及坐下,便问道:“如何”司徒远道:“神官大人现下已经醒来,算是过了第一关,眼下性命自是无虞。”

    他偷窥了李晏一眼,犹豫着不语。李晏知道太医向来是嘴里一半,肚里一半,若不追问怕不会说实话,面色一端,“本王要听实情。”

    “是。”司徒远见李晏一脸清冷,便老老实实道,“下官发现,大人的身子应是之前受过重创,周身经脉俱都有损,原本就是体质较常人要弱,这一次又勉力施为,等于旧伤叠加了新伤,雪上更添了严霜。”

    李晏越听越是心惊,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为何会受到重创他猛然想起五年前悬崖上的那一幕,当胸一箭,又从那样高的崖顶坠下去还能活着,她也不知受了多少苦,这许是重创的由来。

    他心中急迫,便道:“院判大人直说便是。”司徒远连连称是,心下一横便道:“下官的意思是,大人的身体外强中空,一如风中残烛,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对旁人来说只是寻常,但对大人来说便是致命。即便是能抗过去,保住性命,这一生怕都要缠绵于病榻。”

    他说罢,偷偷地窥了李晏一眼,见他蓦地变脸色,便低眉敛目站在一旁,再不敢多说半句。

    李晏心神剧震,直挺挺立在当地。他未料想情形已是如此的糟糕,他苦苦寻了她五年,一度遍寻不着,等她终于出现在他面前,太医却告诉他,她很可能时日无多。他握紧衣袖下的手指,直握得指节泛白。不!他偏不信这个。原本以为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她还不是出现了。说明上天待他不薄,一定还有解决的法子。

    他深吸一口气,问司徒远,“院判大人可有什么好法子”司徒远见他来问,自然不能不答,想了一想,才道:“回殿下,下官倒是有一个,就是麻烦了些。”他也不卖关子,径直道:“今后,大人需得勤加保养,日日珍品灵药续着,不仅如此,还受不得一点酷暑严寒,或能延长寿数也未可知。”

    李晏听懂了司徒远的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早知是你
    李晏屏息敛气,轻轻去拉言欢的手,只觉得指尖传来一阵凉意。他更是害怕,又忙不迭去摸她的脸颊,触手细腻,却仍无暖意。他心中发慌,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紧紧拥在怀里,颤抖道:“你、你莫要吓我。”

    耳边传来“嘤咛”一声,李晏心中一震,急忙低头去看怀中的言欢,见她正慢慢睁开眼来,带着一脸迷茫。他这才意识到,是他太过紧张了,原来方才她不过是睡着了。

    言欢见李晏怔怔地看着她,神情变了几变,一忽是紧张焦虑,一忽是又惊又喜,她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叫了声“阿晏”。

    那声音轻微得仿似蜻蜓透明的翅膀掠过平静的水面,甚至于未留下一丝涟漪,但李晏还是听到了。整整隔了五年的时光,此时再度听到她这样叫他,他心中酸甜苦辣交集,一时不能自己。

    他的目光专注在她的面上,她的面容就映在他的眼底,与五年前那个神采飞扬、洒脱恣意的少年郎相比,她似是变了很多,眉眼舒展,已不复当年的青涩稚嫩之气,佳人如新月,天仙难自弃,琼姿花貌,明眸皓齿,容颜更胜往昔。她已经长成为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了。

    李晏注目良久,眼角不期然落下一滴清泪,“我、我终于等到了你。”他一字一字说的极慢,却又极清晰,“你终于回来了,阿欢!”

    言欢满面震惊地看着他,他叫她什么阿欢她几度疑心自己是听错了。

    这一声熟悉的呼唤早已被她遗留在时光的深处,她不能想起,亦不敢想起。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想要确认自他们重逢后她一贯覆在面上的面纱是否还在,那仿佛是她心理上最后的依托。手方抬了一半,她又颓然放弃。她昏迷了这么久,面纱怎么可能还在脸上。
1...2425262728...60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