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梨花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轻碧
她一时心乱如麻。所以,他是因为看到她的脸才认出她了
她看到他专注地望过来,眼眸幽深如海,令她一时读不懂他的情绪。她益发手足无措,慌乱中避开他的目光,以手抵住他的胸口,向后退去。下意识的,她想要挣开他的怀抱,想要躲得远远的。
她忽然感到他的手臂使了力,牢牢将她禁锢在怀里。她本就虚弱,根本无法抗衡,只能伏在他胸口不住喘息。耳听他语声艰涩,似有无法言说的痛苦,“你还是不肯承认,还是要瞒着我么”
她一时忘了挣扎,默然良久,强压下自己杂乱无章的心绪,语声平平道:“殿下说的什么,玖黎不懂。”
李晏发出一声苦笑,“你竟说你不懂”他蓦地激动起来,一只手猛然抬起她的下颌,强迫她面对着他,“阿欢,你看着我,你告诉我我是谁”
言欢被迫望着他,眼中的逃避与惊惶无所遁形,她努力挤出一个客套的微笑,“殿下、殿下真会开玩笑,谁不知道,你是大楚的毓王殿下。”
“毓王殿下。”他一字字重复,语声已听不出情绪。她垂下眼帘,不敢再去看他。耳听他落寞道:“原来,我在你眼里,不过就是毓王殿下。”
那声音听去仿佛是在切齿。言欢还没明白过来,恍然间有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随即是两片温润火热的唇紧紧地压迫过来,在她的唇上留恋地辗转厮磨。
她猛地怔住了,他竟然是在吻她。
她的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想要逃开却发现他搂她更紧。她有些晕眩,不由自主地抓紧他的衣襟。他仿佛得到了暗示,托住她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唇舌极具占有欲地长驱直入,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应
为了言欢不受惊扰,好好养病。寝殿内的帐幔都临时换做密实厚重的,就连窗口也挂了厚厚的帘幕为的是防风静音。此刻,殿内只有李晏和言欢两人,静谧得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
听着李晏这一番真心剖白,言欢心中柔肠百结。这些时日他对她那样的好,千秋宴上替她解围,驿馆时时出现在她身边,西市坊各种讨她欢心,东宫匆忙赶来救她。原来这一切都是对她的,是对言欢的,而不是对玖黎的。可笑,她一直在吃她另一个身份玖黎的醋。
她终是软了心肠,低低叹息,“你、你这又是何苦!”
李晏见她终于肯回应他,心中喜不自禁,“我、我不觉得苦。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甘之如醴。”
言欢终于转过身来,眼中泪水纷落,“阿晏,你怎么这么傻!”
她定定地看着他,双眸溢满忧伤与无奈,“你是堂堂大楚毓王,眼下如日中天,炙手可热。而言欢是朝廷钦犯,她早已经死了,就死在五年前落满大雪的悬崖下。即便她不死,你与她终究也是天地有别,不可能了。”
“不。”李晏过来重又拥住她,“你要相信我,就像五年前一样相信我。当年大理寺狱中我曾说过‘一切有我’,这话依然有效。你曾与我一同于凉洲收集李景元谋反证据,其间几经生死,我相信你。依你的品性,你的家族自也不会错。所以,我不会让你、让言家一直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给言家一个交代。”
“阿晏------”言欢看着他一脸坚持,看着他眼中的如斯深情,突然间便什么都说不出了。
她早该知道的,五年前的他就是意志坚定,只要认定绝不回头。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言放弃。更何况,他为她自苦了五年,她又怎能忍心拒绝他,将他远远的推开。
“只是,”她仍有顾虑,“我现在的身份是澜沧巫师神殿的大神官玖黎,你我终究是身份有别,怕也不适宜接触过多,你现在还公然将我安置在你的王府里,实在是不妥。”
“其实,皇兄此次中蛊之事并没有公开,这是父皇的意思。”李晏道,“所以,你为皇兄解蛊受了重伤也无旁人知晓,将你接进我府内自然也是个秘密。”
他突然一笑,那笑里带了几分胸有成竹,“虽然眼下不能公开说你已身在我王府之内,但我那日已在父皇面前说过对你神官大人有好感,即便是他日有人知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把我向父皇所说的话坐实罢了。在其他人看来,神官大人如此出色,我一见倾心也是情有可原,旁人也没有胆子敢随意置喙。”
言欢愕然,原来他早已做好了诸般铺垫。看来他早就有此打算,一心要将她留在他身边。他现在心有城府,确实不再是当年那个别扭冷酷的少年了。
李晏见她不语,解释道:“阿欢,我们已错失了五年。人生苦短,能有几个五年。我希望余下时光,你的每一日都有我和你一起。”
“每一日么”她喃喃重复,忽然想到自己。五年前那次坠崖,原本就是九死一生。她虽侥幸能够活下来,却也等于重生了一回,身体再不复当初。现下又强撑着为太子解蛊,虽然她醒来后众人并未提及她身体如何,她却也能感觉到,她这一次受伤颇重,以她这种情形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
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身份、地位、甚至于生死,面对他的一腔痴心,她却不敢给他任何承诺。
以李晏的敏锐,怎会不知道她心中诸般想法,他轻轻抬起她的下颌,让她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旧年事
司徒远说得没错,言欢的身体极虚极弱,她人虽已自昏迷中醒来,但接下来的数日,睡着的时候倒比醒着的时候多。常常是方睁开眼来,还没说上几句话,已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李晏自是担忧不已,几乎日日都召司徒远来问诊。这段时日,堂堂院判大人几乎成了毓王府的专属太医,就差宿在王府中了。
对于言欢的情形,司徒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使劲浑身解数,精心配制了补养调理的汤药,加入了所能想到的珍稀药材。好在是亲王府邸,诸物不缺,即便是有缺漏,李晏也派人进宫去讨。怕是再无人像言欢这般待遇,什么人参、鹿茸、虫草、雪莲通通都只做寻常,流水样送来熬成药汤,再每日趁着她清醒的那短短一刻,权当喂水一样的喂下去。
这段时日,李晏更是诸事不理,只专心地陪在她身侧。除了擦洗更衣还是白伊在做,其他诸如梳头理容,喂水喂药,事事亲力亲为。以至于言欢每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都是他一脸的温柔缱绻,细致耐心。言欢也越来越依恋他,即便是每次醒来精力不济,也是轻轻叫着“阿晏”,再牵着他的衣袖安心睡去。
也许是补身汤药的作用,也许是照顾得足够精心,言欢的身体明显在渐渐恢复当中,每日里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也逐渐能够起来坐上一刻了。
她一直闭门养病,浑然不知世上时日过,等到能下床走上一两步的时候,时间已进入了初秋。永熙二十三年这一年的夏季,她竟全是在病榻上过了。
见言欢一日日的恢复,李晏自然是高兴的,虽然她与常人比起来,还是病体娇弱,楚楚可怜的模样,但是,可以见到她的双眸中重新闪烁星光,可以看到她弯起好看的唇角对着他笑,他心下已是十分满足了。
只是,他觉得有些奇怪。言欢已在殿内闷了月余,还是一派安静认命的模样,从未有过难忍不耐的神色。她的性子一向跳脱活泼,原不该如此,他便忍不住去问她,她淡淡一笑,“这些时日也不算什么,想当年坠崖的那次,足足躺了一年也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言欢似是觉得失言,突然住了口。李晏心中一缩,这也是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只是,他怕激得她心神不稳,进而影响到她的病体恢复,所以尚不曾开口。眼下听她这样轻描淡写的说起,说出的却是如此令人心悸的内容,虽只有寻常的几个字“足足躺了一年”,但内里不知道包含了多少无奈、痛楚和血泪,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半晌都没有说话。
她自是察觉了,主动去握他的手,莞尔一笑,“无妨的,都过去了。”她转了话题,“阿晏,当年我一直以男装示人,为何那日我以女装出现在祈安殿内,你会认出是我”
他顾忌着她的情绪,暂时将那抹心痛压下,顺着她的提问作答,“你猜”她轻笑着讨饶,“那日我不仅换了女装,还戴了面纱。更何况,你我已有五年未见,你居然可以一眼便认出我来,我猜不出。”
李晏抬手温柔抚过她的眉眼,语声若低喃,却清晰响在她耳畔,“是你这双眼睛,它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你不在的这五年里,它一直都存在于我的心里。所以,那一日祈安殿内,你一走进来,一看到你的眼睛,我就认出来了。”
“阿晏。”她不知该说什么。五年前,他们尚是少年,不期然相遇,而后暗生情愫,其间几度欲近还离,最终定情于武威山中。谁知世事无常,后来她与他几乎等同于死别。五年后意外重逢,世事已改,初心仍在,他对她的心意始终坚若磐石。若她从不曾回来,他是否还要一直这样,守着当年的那点回忆继续走下去。
李晏起身取过一只锦盒,打开来,里面是那日离开驿馆时,她刻意留在案上的那支梨花钗。他将这钗端端正正簪在她的发间。乌发如鸦,发钗莹白,黑白相交,映着她的如玉容颜,十分好看。只是这好看又有别于当年,当年的她一直做少年打扮,明朗俊秀,眉带英气,一身恣意风流;眼下的她已是妙龄女郎,清艳独绝,风流蕴藉,已是闭月羞花的倾城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太子来访
李晏听她来问,愕然摇头,“并非是我的安排。我那几日,”他顿了一顿,面色有些许不自然,“我那几日被别的事情绊住了,所以,当我知道消息的时候,你已经逃出了开阳城。”
言欢亦是惊讶不已,“这么多年,每每想来,我都以为是你,不曾想竟另有其人。”
她皱眉沉思,当日她曾觉得那人有几分熟悉,想来是她认识之人。她朋友虽多,但能冒此大不韪的不是深爱着她的李晏,便只有颜清逸、虞子衡两个。但当日她曾叮嘱颜清逸去知会虞子衡,并向他们各自家中求援,后来再未见到他们出现,现在想来当日那般要紧的情形,只怕是他们也身不由己。故出现在大理寺狱的亦不会是他们两个。到底是谁,眼下已过去了五年,她已是猜不出了。
殿门处传来几声轻啄,是有人在轻轻敲门。李晏问,“何事”答话的是守在门前的婢女,“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李晏“哦”了一声,转头向言欢解释,“你为皇兄解蛊后,他次日便醒了过来,只将养了几日便身子大好。皇兄自是感激你舍命救他。故在你养病这段时日,皇兄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只是你都在昏睡中,故而不得见。”他征求她的意见,“他今日来得倒巧,你可要一见”
他话音未落,言欢已起身欲下榻,“自然要见的,你这位皇兄是非常不错的人。何况,屡次避而不见已是十分失礼,倒像是我仗着自己的功劳在拿腔作势一样。”
“皇兄他不会在意这个的。”李晏虽然这样说,却也并没有阻拦她。太子李伦算得上是他在这个冰冷皇室里唯一亲近的人,他有小小的私心,希望他的皇兄能好好见见他心爱的人。
他向外吩咐道:“请皇兄到若蘅轩去。”若蘅轩是他一贯招待至交好友的地方。他刚说完,忽然改了主意,“还是请他到这里来吧,就在前殿即可。”
他回头向着言欢道:“你伤重未愈,不能吹风,不宜出殿。好在皇兄也不是外人,咱们就在前殿见吧。”
言欢未成想他如此安排,她与太子不熟,心中到底是有些顾虑,“太子殿下前来,我不仅未曾远迎,还如此草率,是否不合礼数”
李晏微笑,“无妨的,皇兄最是温和敦厚。我能平安活到今日,也全赖于他的看顾。这些年来,皇兄也算是我唯一值得亲近之人了,所以,我与他之间不在乎什么礼数不礼数。”
言欢忽然想起太子中蛊事发那日,常阳殿内李晏与明帝之间那般冷淡,对比之下,是他一心为太子解蛊的迫切,看来,他背后定然也有许多不为人知之事。
她想得入神,李晏见她不语,关切地问,“怎么了”言欢摇头,“无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是一袭银纹暗花衣裙,大方雅致,并不算失礼。其实,这并不是她自己的衣服,她在御王府的这些时日,李晏亲自安排,召来了开阳最好的绣坊给她添置新衣,竟是连一年四季的都备齐了。
因是病中,她一头乌发只挽了个低髻,原本钗环首饰俱无,还是方才李晏于鬓边给她簪了一支梨花钗。那钗也是素白一支,望去更添素净,但就是这样的素净里,更显她容色清丽无匹。
李晏贴心地拿过一方面纱,按照澜沧风俗,巫师神殿的神官一贯都佩戴面纱,显示身份尊贵,超脱凡尘。她犹豫了片刻,终究道:“太子殿下既与你亲厚,这个就不必了。”
他看着她,眼中流光溢彩。她的意思他又怎会不明白,她是在告诉他,她对他与旁人不同,连带与他亲厚之人,她亦会亲近几分。
太子殿下眼看便要进来了,言欢急忙起身,她尚在病中,下床又急,脚刚落地,身子一软,便向地上摔去。李晏眼疾手快,一把稳稳扶住,就势横抱起来。触手之间只觉得她轻若羽毛,细瘦伶仃,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上好瓷器。他心中益发疼惜,抱着她的手势更加轻柔。
言欢头靠在他肩上,半阖着眼,强忍着这一阵眩晕过去。
第一百二十章 兄弟情谊
李晏说得大方自然,毫不矫饰。旁边的两人却是无法镇定自若。言欢是在外人面前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心中虽是甜蜜如酒,但面上已是红若樱桃,不自然地将头扭过一边。
李伦则是一手扶额,又笑又叹,“你、你这孩子,竟是毫不掩饰。”他忽然想起,前些时日市井间的那些个关于毓王殿下思慕神官大人的传言,原来竟都是真的。
过了好半晌,言欢才恢复了镇定。那边李伦和李晏都已坐下,李晏亲自给李伦奉了茶。
李伦关切地看着言欢,“神官大人的身子可是大好了”言欢听他叫得客气,便道:“殿下不必如此客气,直接唤玖黎的名字便是。”她方回答方才他的问话,“劳殿下记挂,玖黎已是好得差不多了。”
李伦从谏如流,“玖黎,你若是需要什么,让宁之直接跟孤说便是。”
言欢尚未回答,李晏自然接道:“她不会客气,臣弟也不会。”
李伦笑着看他一眼,“好,好,就知道你不会客气。”他转头对言欢道:“别看孤这个三弟表面高傲清冷,不易与人接近,但为人最是赤诚不过。且这许多年来一直洁身自好,一心只顾埋头朝事。如今弱冠已过,但王府中侍妾都没有一个。孤还一直担心,怕他将自己耽误了。现在看来,倒是孤多虑了。”
言欢偷偷瞥了李晏一眼,低低“嗯”了一声,心中莫名有些心疼,她知道他过得不易,但从旁人口中听来,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皇兄,莫要说了。”却是李晏看言欢低头不语,拦住了李伦的话。李伦大笑,“好,孤不说了。详细的情形你自己跟玖黎说吧。只是你们这事,你是如何打算的你能寻得心中所爱,孤总是站在你这边的。”他压低了声音,向着李晏道:“玖黎毕竟是澜沧巫师神殿的大神官,地位尊贵,神殿对于婚嫁之事也不知是个什么章程。更何况事关两国,你若是有何需要,要尽早说于孤知道。”
李伦如此一心为他着想,李晏自是感激。只是他心中暗叹,他与她之间的障碍又何止是事关两国,若是哪一日她的真实身份揭发出来,只怕会震惊世人。
言欢见那边两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一面说着还不时看她一眼,直觉说的与她有关,却也不好多问。
白伊蹑手蹑脚地进来,手中托盘上是一盏汤药,浓黑色的稠汁,散发着辛苦的气息。言欢皱了眉头,太医说这汤药最是补身不过,但闻之又腥又涩,极难入口。原来每日三次,现下已经是减了剂量。
她摆了摆手,“放下吧,我等下再喝。”
白伊面现为难,她家这位神官大人虽貌似纤弱,但遇事冷静果决,干脆利落,更胜男儿。但遇到这种喝药之类的微末小事,却是一副小女儿之态,百般哄劝也不得法,日常全靠了毓王殿下。
白伊转头看向李晏,面上带着求援之色。
李晏早在白伊端药进来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还未等白伊开口便走了过来,亲自端过药盏,递至言欢唇边。言欢只觉得那刺鼻的药味浸润鼻间,腹中翻涌不休,眼中益发抗拒,身子向后躲了一躲,“我、我等下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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