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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姝婛
    “胆大包天!”澹浜大喝,怒意猛起,提枪刺死身前余孽后飞速前掠。

    “澹小王爷莫激动。”为首老者耻笑,架在梁秀脖子上的刀刃贴的更紧,“再靠近一步,老夫必诛此人。”

    澹浜负枪挺立,两眸寒光乍现,杀意翻腾。

    “今日事多有得罪,还请澹小王爷大人大量,我等三人不求其他,仅求澹小王爷放我等一条生路可好”另侧老者道。

    “不放又如何”澹浜冷冷道,手中银枪翻转,“对秀子起杀心,我澹浜——”

    白衣在雨夜中乍现,银枪瞬息间将三人头颅捣成窟窿。

    “定杀不饶。”一息后,澹浜握枪挺立。

    梁秀将刀拄在地上,缓缓坐下无力地笑笑,“好快,果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澹浜收枪在其身旁端坐,笑道:“其实是些小把戏罢了,若这三人入了尊气境,定可看清我的身影。”

    “枪法精湛,十二枪一势,此何枪法”梁秀道。

    澹浜陡然愣了愣,惊道:“如此情况之下你竟可观清我的出枪,好强的眼劲。”

    “鹤立鸡群,太过引人注目,偷偷窥了几眼。”梁秀不置可否道。

    “此枪法名十二,是我在泉乡时悟出的。”

    “十二”梁秀愕然道。

    “十二。”

    梁秀沉默不语,手指揉着刀柄,思索片刻后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笑道:“故乡。”

    “哈哈哈,还是你才智过人,这般快就想到了。”澹浜畅怀大笑。

    二人歇息闲谈间,大雨缓缓止住,转而天际从东浮现鱼肚白。

    “不知不觉,这都快卯时了。”梁秀不由笑道,欲起身才想起一身伤,一时痛的咂牙咧嘴。

    澹浜扶其起身,朝城中走去,二人踉踉跄跄走了半里路,在官道旁瞧见大年驾车疾驰而来。

    大年勒住马头,跳下马车朝梁秀、澹浜拱手行礼,“老拙来迟,二位公子受苦了。”

    赵雪见从车厢中轻步走出,亦朝二人躬身行礼,“奴婢见过世子,见过澹公子。”

    梁秀实在是浑身痛不能言,此时心中那股战意亦褪去,各处伤口如虎豹撕咬般疼痛交加,将其折磨的苦不堪言,全身上下深浅不一的伤口不下十数道,加之并无药物可供治疗,一路上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溢,倘若梁秀穿的是白衣,定能将衣袍染成猩红血衣。

    “世子怎受如此重的伤。”赵雪见赶忙上前扶住伤痕累累的世子,心疼不已,眼中怒意交杂,杀心乍现。

    梁秀欲开口,却发现自己实在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挤不出来了,只得无奈地笑笑。随后被澹浜将其扶入车厢中,赵雪见替其疗伤。

    “何人竟能将公子伤得这般重”大年挥鞭,马车缓缓奔动。

    澹浜擦拭着银枪,“孔嘉赐派来了五六十人,秀子周挡不下。”




三十五 煮酒论苏姝
    梁秀身着素袍,外披雪白貂毛大衣,在婢女赵雪见的搀扶下缓缓登上楼阁,楼中以李桢与澹浜为首十数人围坐赏花登魁,见其前来众人纷纷起身朝世子行礼。

    “小师傅好,诸位将军好。”梁秀颔首笑回。

    澹浜一袭白袍,几步上前扶住梁秀,欲护其走至桌前坐下,梁秀吃力地挥挥手示意不必,笑道:“我就不在此扰诸位将军的雅趣了,跟诸位打声招呼即可。”

    “世子坐三楼。”一旁的赵雪见解释道。

    李桢身着水墨色衣,和蔼笑道:“这伤还未好怎就急着来此地了”

    “江夏第里头太闷,出来透透气。”梁秀笑答,两眼朝吟芳园中望去。

    “世子这是咋的了”翟光嚷着嗓门问道,一旁丁魏几人亦七嘴八舌问起来。

    “不碍事。”梁秀随意挥了挥手,扭头看向身旁的婢女,“大年叔可在园中”

    赵雪见点头道:“大年叔随姽婳姑娘在园心。”

    “好。”

    随后又与楼中众人寒暄几句后,梁秀示意澹浜扶其上楼,众人恭送世子。

    三楼雅座与下层相近,皆是三壁一开,楼中饰物亦相差无几,一张檀制大圆桌摆着套精雕细刻的茶具,数把檀椅绕桌齐放,三壁前放着些低矮木柜,之上七七八八摆满各样式的茶酒,这些可不是送的,皆是梁王府花大把银子买来放在此处。赵雪见躬身用火折子燃火,走至一旁取来碧螺春,心闲手敏地煮茶。

    “煮些黑杜酒来。”梁秀望着园中,虽说这几日苏州城中闹出了不小事,但今夜吟芳园仍旧是人山人海,似一锅越搅越稠的粥。

    “世子莫喝酒的好。”

    “没法静下心品碧螺春,煮些黑杜酒我与半淮扯扯闲话吧。”梁秀朝赵雪见笑笑,倘若此刻楼中有外人在,定会被梁秀这恳求的眼神惊得瞠目结舌,堂堂南延世子喝口酒竟还得征求婢女的同意天大奇闻。

    赵雪见微微赧然,沉默片刻后转身拿来木柜上的黑杜酒,桌上煮茶的铜壶换成煮酒的鼎炉,待水壶中清水煮沸后倒入铜盆,将盛满黑杜酒的鼎炉放进盆中,盆外再缓缓支起一缕文火不骄不躁地燃着。所谓煮酒并非真煮,实则温酒,仅是用沸水浴热鼎炉,酒温后其性温和易入口,在此深秋夜下,再好不过。

    未过多时酒香四溢,澹浜不禁叹道:“黑杜酒,以江南糯米酿成,酒性绵厚醇甜,酒香浓郁。”

    梁秀愣了愣,笑道:“你竟还懂酒在泉乡可是偷酒喝”

    “泉乡又不是常圊寺,当然可饮酒。”澹浜想了想,笑起来,“倒是你,为何匆匆忙忙来到此处”

    梁秀眯着眼睛望了望园中的人群,“你听过苏姝”

    澹浜皱眉思索,摇摇头问道。

    “花登魁那夜,这人在园中寻到我,开口便是‘画上龙’三字,随后我所思所想此人皆可猜到,奇得很。”梁秀偏了偏头,“更让我觉得奇特的是此人的面容。”

    “哦难道是修得大道的圣元境大能”澹浜惊道,可片刻后又自顾摇头,“不太可能,且不说世间有未有这般人物隐世不得人所知,如此人物进入苏州城定会被梁王府所注意,未曾听师父讲到此人。”

    世间大道无穷无尽,修道之人亦择好行之,江湖上各色人物层出不穷,似未亡人陈茯苓修的便是罕见的魅道,其面容自生百媚迷惑众生,此亦是大道。

    梁秀细细一想,亦摇头道:“不像是高手,看其面相不过是一文弱书生,且年纪并不比我俩大多少。”

    澹浜微微沉默片刻,喃喃道:“该不会是…蔺长生”

    听得此名梁秀愣了半晌,皱眉道:“史圣蔺长生”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皆立马否定。

    “史圣昨夜确实在城中,且据鹞所报蔺长生老前辈就在吟芳园处。”

    “不是史圣,史圣已是花甲老人,那仅是个薄弱书生。”

    蔺长生以其究天人之际,通今古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识才学被世人誉为“史圣”,虽说世间不乏得道大能永驻容颜,但这么多年来没人曾听说过史圣蔺长生会武。

    “你说此人面容奇特,何奇之有”澹浜问道。

    梁秀沉思微许,摇头叹道:“说奇也未有甚么奇特,五官亦算精致,只是不知为何第一眼瞧见此人时,我心中升起一股莫名之感,讲不出那种感觉。”

    澹浜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梁秀撇了撇嘴,“待回去我再去问问师父吧。”

    此时黑杜酒酒香飘满楼阁,赵雪见取来两只觥筹为二人舀酒,梁秀早已垂涎欲滴,抓起觥筹一饮而尽,餍足地闭眼微笑,回味无穷。

    一旁的澹浜亦是迫不及待,却没有梁秀那般大大咧咧,静静等赵雪见将酒舀满颔首致谢后才提起觥筹大口喝下,“好酒好酒,在这般美景中饮得如此瑶池玉液,真真是沁人肺腑!”

    “哈哈哈,这些年除了老酒鬼可没人敢与我饮酒。”梁秀畅怀大笑,“我不怕,我伤痕累累,回去师父顶多一顿骂,就怕你得挨打,哈哈哈。”

    澹浜陡然愣了愣,亦是大笑起来,忽然两眼一皱,习惯性伸手朝身旁一握,银枪未在抓了个空,扭头朝楼阁中看去。

    纸窗在凉风袭下轻轻颤动,一道红影已入楼中,躬身朝梁秀敬道:“禀报世子,苏姝不在园中。”

    “十八守岁,天中。”梁秀朝澹浜说罢点了点头,“走了”

    元中一袭红袍,静立数息后拱手退走,可谓来无影去无踪。

    “来,饮酒。”梁秀笑道,拿起觥筹大口吃酒。

    梁秀说罢园中喊公那冲破天际的嗓音响起,这轮花登魁选演就要开始。

    姽婳的岩台旁围满了文人才子,大家争先恐后地往台心挤,深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被人群卷向外头给错过了这番妙音。虽说那日姽婳不领情惹得不少人不悦,但不悦归不悦,大家仍是拼命朝里挤,越是征服不住的冰山美人越让人按耐不住,纷纷踊跃上前,万一可得此女一抬首呢那还不得脸上挂光走路带风。

    不多时,琴音徐徐响起。

    “来了。”梁秀笑望园中。

    澹浜亦拿着觥筹饶有兴致地朝圆心看去,大大小小一百零八座亭台周旁围满了人,有按捺不住者高声为心仪女子欢呼,有通音识乐者静心闭目听曲,有纨绔子弟攘群一掷千金,好不欢喜。

    巧的是梁秀与澹浜二人皆将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同一岩台,台上六七按刀汉子围成圈艰难地拦着四面八方涌来的人群,四周的男人似成百上千头饥渴难耐的豺狼争抢所剩无几的肉食般捬操踊跃,近乎疯狂。

    梁秀余光瞥见一旁的澹浜亦在看姽婳,笑道:“小师傅与你说姽婳姑娘的事了”

    “自然说了,府中哪还有人不知南延世子扶其登花魁”澹浜打趣道,将尚温的黑杜酒喝尽。

    梁秀亦将觥筹见底,“大年叔心善,此女我当帮。”

    “其母到底如何想,身为军属竟为了钱让姑娘沦落到去当风尘女子”澹浜皱眉道。

    “两个儿子一个在中原死了,一个不争气,虽有些不近人情,却也无能为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梁秀面无表情地



三十六 姑娘留酒敬公子(一)
    “闲杂人等,速速让道!”小卒朝人群怒喝,抬手握刀在人群中推出一条道来。

    举臂高呼的豪情侠客、推搡挤攘的文人墨客以及扯颈呐喊的下人奴仆皆止住动作,朝园口处投去目光。要细究的话,园中真正有钱财有学识的占不到三成,更多是大字不识一个,拿把剑号称行走江湖游手好闲的侠客,来此大饱眼福一番罢了。

    漂泊无居的江湖人士哪会管什么正二品大官,只知康贤会坏了众人的兴致,昨夜因这位参政知事花登魁已是停演了一夜,今夜这人还不罢休不少人当即不悦,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这般大个园中也不怕他康贤听着。

    “这死胖子不好好在家为他那儿子守丧又来作甚”一听便知这是个外地慕名而来的看客。

    “鬼知道这康贤要闹哪样,这花登魁也没到他儿子坟上奏乐呀!”

    “诶诶诶,这康伯德真真是惹人恼!又来这儿闹个什么劲”

    “兄台有所不知,在下听闻康和厚与如今颇盛的姽婳曾是老相好,康贤在城中搜不到康和厚,当然得来找姽婳。”

    “哦这又是哪门子小道消息在下怎听闻姽婳的老相识是这康贤”

    “二位所言差矣!在下家中有个当官的兄长,听其言这诸多事系皆是那姽婳挑起,康伯德这是寻仇来了!”

    “不会吧前日那姽婳可是得南延世子三万两赏银呀!”

    “诶,兄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中缘由,且听在下细细道来…”

    …

    园中越来越多人议论纷纷,议论的人一多索性也就无人再怕,皆高声言语起来,更似晨时早市的哄闹,人声鼎沸。

    康贤一袭丧服,面色憔悴发白两目深陷发黑,头发蓬乱披肩,若不是那大肚子挺着的话,乍一看更像闭关多年刚刚出关的世外高人。左右两队小卒二十人护着,在人群中嚷声开出一条道来供其前行,当中的康贤微伛偻着背,垂首两目上翻犹如厉鬼,直向圆心姽婳所在的岩台。

    楼阁中李桢皱眉看着园中唯一空隙间显得沧桑的人影,抬起手中的茶盏轻轻啜了口,缓缓放回圆桌上,朝身旁早已站起的几位将军说道:“元亮、茂典,你二人前去姽婳姑娘那处,若康参政有何过激之行,务必拦下。”

    丁魏虎背熊腰,豹须环面眼珠瞪得滚圆,一掌怒拍桌面站起,“早就看康贤那坨肥油不爽,元亮,走!”

    翟光亦是火冒三丈,这些日莫不是李桢一直从中阻拦,几位护城将军哪会容康贤那般大闹不止。

    “莫动性子。”李桢赶忙劝道,“你二人不得对康参政无礼,倘若他出手伤人拦下即可,知否”

    楼中其余几位将军亦是一脸窝火憋气之颜,可李桢说了话众人哪敢不听,就连粗暴性子的丁魏都只得狠狠地喷出几息怒气点头答应。

    李桢回头看向园中,“去吧,莫动性子。”

    二人领命大步下楼。

    “雪见,这步师父可有安排”梁秀面如止水。

    赵雪见亦看见园中朝姽婳行去的人影,抿了抿嘴说道:“陈先生说李先生会处理。”

    “哦小师傅会如何做”梁秀皱眉想了想,看向澹浜摇头苦笑,“以小师傅的性子,这康贤得捡回半条命。”

    此时丁魏与翟光两道壮如熊罡的身影已出现在园中,正以一手扒开四五人的蛮力穿越人群,澹浜撅了撅嘴,示意梁秀朝园中看去,笑道:“我看未必,师父竟然让茂典前去。”

    “元亮、茂典二人同去,那二十个小卒可不够打。”梁秀俯视园中,淡然一笑。

    此时园中大数人已发觉康伯徳此来目的,不少前日听到世子赏银的人纷纷替其摇头叹息,当然亦有不少自持博学的书生大叫不同。

    “诶,你等对庙堂知之甚少,莫要认为康参政必会惹恼南延世子。”

    “兄台同道中人,鄙人亦认为梁王府不会因区区一风尘女子而伤一南延命官。”

    “哎呀呀,兄台知我也!在下觉得,拿一商女来平息正二品大官的怒火,梁王府定会只观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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