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姝婛
梁秀叹息道:“可倘若凭徒儿自身这点小本事,与康贤玩闹都不够。”
“老夫知你是为王爷所想,但如今时机未到,做不得。”陈挫安慰道,“不过你如此一闹也好,一来你涨了伎俩,二来也该让那康伯德知会知会了。”
“徒儿知了,天中说清乐楼一事是鹞展翅,可否详说告知”梁秀无奈道。
陈挫点了点头,将案上一薄册递给梁秀,说道:“老夫能给你的仅有这些,其余就得看你本事,做得好,那康贤也是能掉些枝叶的。”
梁秀接过薄册,交谈几句后起身告别。
临出门,陈挫又嘱咐道:“你且记住,坚忍本男人业图第一大要。”
……
回至江夏第中,梁秀并未立即翻看薄册,而是提起剑南春便急急忙忙出了府。
“老酒鬼,有要事寻你。”还未到茅舍梁秀就已开口喊着。
“夜已深,莫扰莫扰。”屋内有声不耐烦道,话音未落就变了调,“哟,又是老窖哇,快快行来。”
梁秀踢开那破门,走入茅舍将酒坛扔给老酒鬼,往椅子上一坐便将事宜大致说来。
老酒鬼边喝着酒边听着,时不时插上几句,不过大多都是捧哏戏语。
“师父明言不再帮,老梁或许也是如此。”梁秀有些心烦意乱。
当然来此说与老酒鬼也就是诉诉苦肠,这是多年习惯所致了。
虽说老酒鬼常酒后狂语不断,小时梁秀对其所讲还曾半信半疑,为此特地寻过大年,可查得这老酒鬼不过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酒鬼,在此打更混饭。不过这老酒鬼谈吐风趣横生,狂言妄语中常夹杂些为人处事的道理,想来这是老酒鬼年过半百阅历所得吧
“莫怕,老夫帮你!”老酒鬼跳下床踉踉跄跄走来,想是喝得酩酊大醉了,挥手讲狂言。
“喝你酒,莫叨叨。”梁秀撇了撇嘴,多年来早已习以为常,有烦心事时这老酒鬼说的话都懒得去听,反正也无用。
老酒鬼摇头晃脑,大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何人负你心了你就嚷个不停。”梁秀见老酒鬼东倒西歪,觉得好笑。
“陈滑头不帮小酒鬼就是不帮老夫,自然是负于老夫。”老酒鬼胡言乱语,“就是搞不懂读书人,杀人都如此文邹邹,要老夫说,一刀就让那康贤老儿头颅做尿壶,不就完事了。”
“要真如此容易多好。”梁秀淡然一笑,话语之中,似微微感慨,心情稍有些复杂。
老酒鬼偏偏斜斜好不容易走至桌前,提着铜锣朝门外走去,想是到了打更时辰。
“哐啷。”
老酒鬼差点被门槛绊倒,好不容易站稳,猛劲一敲铜锣,喝道:“只要骨头硬,方能站得稳。”
佝偻背影朝古城去,一步一个踉跄。
“好一句骨头硬。”梁秀望着远去的老酒鬼笑了,“好一个老酒鬼。”
说完也不再逗留,朝梁王府行去。
……
一路走回江夏第,不出所料赵雪见正抱膝坐在院门处,一只纤细玉手在地上转呀转呀,两眸注视脚尖发着呆。
梁秀轻步走至其身旁,伸手将其乌丝捣乱,也坐在槛上,笑问:“想什么呢”
“世子什么时候回来的”赵雪见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被梁秀扰乱,也无半分不悦,扭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梁秀。
“老酒鬼说豺豹夜行,师父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如何呢”梁秀长叹一口气。
赵雪见哪里答得上来,低头玩泥。
梁秀唤下人要来今日陈挫所给的那本薄册,半躺于台阶细细看着。
十七年前**策初,陈挫献策南延王,从此南延政权三分制,世人称之三足鼎立。
南延王下,执政分枢密院、政事堂二府为主,又设三司为辅,意在分割二府财权,利君主**。
当下**年间,边境无大风浪,为避免武官权倾,南延设枢密院,由文官孔缯掌南延军权,呈武官握兵无权,文官掌权不触实的局势。
孔缯,字嘉赐,官贵从一品,凡军事之措置,均由枢密使秉南延王意旨决定执行。有大树可乘凉,自然生出以枢密院
〇十一 刀杀镜中人
翌日,梁秀早早醒了床,刚出江夏第巧遇澹浜,询问其何去。
“师父让我往东疆走一趟。”澹浜答道。
梁秀接着道:“可是为了武登演”
武登演每年年后都会举行,如今已快十一月,也已筹备当中。
武登演算是兵家百将除了带兵打仗外,少有的切磋演艺,每每皆让江南八营争得面红耳赤,谁人营中夺得武状元,那走起路都是威风凛凛气压四座的。
澹浜点了点头答:“师父让我也前去凑凑热闹,这不,刚回来没几天就把我往军里赶,适应适应军中生活。”
“小师傅让你去明摆着不就是欺负人嘛。”梁秀打趣道,“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你。”
澹浜挥手止住,说道:“师父说今年武登演不少悍将,我未必能胜之。”
武登演常年有能人辈出,澹浜此话倒也未必就全然为谦虚之词。
“何时归”
“快则半月,迟则年前。”澹浜笑道,“打完我就回来。”
“哦那可就有点意思了。”梁秀笑道。
澹浜眼中略带炽热,笑道:“是有点意思。”
随后二人分别,梁秀朝苏州城去。
……
梁秀穿着朴素,漫步苏州石道,少了几分显眼。
随意入了一家铺子吃了早,又唤来小二要了两笼包子,提着包子在苏州城中转悠了好一会儿,才入了一户有些古旧的府院。
府不大,想是年久失修的缘故,显得略为破旧,前后院无多少花花草草,就几棵老树昏沉沉,往中走有一四合院,房子倒是打扫得挺干净,看得出并非无人居住。
远远就瞧见姽婳蹲在古井边梳洗头发,青色外衣与长裙已搭在一旁的挂衣架子上,姽婳穿着红艳肚兜与素白薄绸裤,身材婀娜,白皙光洁的裸背正朝着这边,鞋袜也已经脱在了一边。
她伸手拔掉头上的几根簪子,一头长发如云瀑般披散而下,青丝伴着她摇头的动作晃动,梁秀注意到这光景时,姽婳也已经回过头来,双手捧在脸颊上,几根手指渗入了一头乌黑的发丝里,目光中含着刚醒来的迷惑。
姽婳想是才睡醒,此时迷迷糊糊,瞧着梁秀看了好一会儿,两眉微蹙,又思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
梁秀也是有些疑惑,但反应倒是快得多,略想了想,默默地转过身去。
“啊。”姽婳突然惊呼一声。
想是被突如其来的梁秀惊到,本想起身,但是急急忙忙中小脚竟是绊到了用来打水的木桶,本是往后用劲站起,这一绊两足失了力,就要倒向身后的古井。
梁秀扭头看去,见姽婳就要倒栽入井中,脚下生风半息间跃到姽婳身前,一手提着包子,另只手则伸出揽向那纤细楚腰,盈盈一握将其扶起,随手从衣架上将青衣扯下,套在姽婳身上后往旁退了几步,眼中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脸茫然的姽婳。
姽婳慌忙理好衣裳,低头行礼道:“姽婳见过大人,谢大人出手相救。”
“大人显得老气,往后喊我公子即可。”梁秀淡淡道,将还有余温的包子递去。
经过此番无意相触,姽婳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莫名的感动,昨日这人气势冰冷无情,如今看来也并非真就那般不近人情。
“不知…可否告知姽婳,公子的姓名。”姽婳接过包子放在一旁,斗胆说道,两手稍稍摆了摆湿露露的乌发。
此刻景象颇有一番风味,虽说姽婳已穿上青衣,可青衣透薄,穿着本就可隐隐见其中,再被一头湿发批肩淋透,青衣贴着姽婳白皙的肌肤,玲珑曲线尽现。
“否。”梁秀简单回应。
随即扭头扫视四周,发现院中多了座琴摆在旁处,不由笑了笑,随口道:“缺什么你可告知水官,他会帮你置办。”
心中对水官办事效率颇为满意,这不过是一夜时间,水官不仅把人给安置到了这府中,竟还把姽婳平日所用的琴也给顺来了。
“莫要出府,我会唤人给你送来你所需货品。”梁秀观着四周,口中随意道。
大致告知水官每日会按时将饭菜送来此类琐事,且有何要求皆可向水官提出,会尽量去满足,不过姽婳听得禁足心中自然些许失落,低声道:“康参政官大势大,查到此处也不难吧”
“不会,这府他康伯德查不了。”梁秀随口答道,寻一空地坐下。
这间府院本是老旧官居,但那人犯了事,亦或者说在三派较量中失了足,此后便被梁王府收回,常年无人居住。
康晁派中有手执衙门的按察使朱亮,在搜捕行动上确实如鱼得水,但是那自然也得有些分寸。
梁王府的房子,何人敢搜
别说此房,孔派、徐派在苏州府邸也不少,此些人与康晁派亦是不对付,即使朱亮官位颇高,可仍是不敢轻言就入府搜寻的。
“那可否…劳烦公子替姽婳送些钱财往西街的秦记猪肉铺”姽婳细声说道,玉手握着拳头,眉心微蹙地看着梁秀,言语之中有些恳求的味道。
梁秀嘴上不答,心中倒是对此女欣赏有佳,昨日也大致对姽婳一家有所了解,这家人不仅是母亲聂氏常常为难姽婳,那不中用的胞弟秦彪更是得寸进尺,自己做肉铺生意挣的钱还未捂热就赌得一干二净,寻姽婳要钱若是不给,便整日跟老母聂氏哭穷卖惨。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赌徒生死有命,你越帮越无用。”梁秀淡淡道。
姽婳自然听出梁秀拒绝了此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二人也不再说话,梁秀示意姽婳接着梳洗,待得姽婳洗完后,二人一齐入了屋中。
梁秀闲来无事,随手摸来一小刀把玩,这刀想是陈放多年钝得厉害,也算是老物件了。姽婳则站在一旁,低着头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莫怕,我不吃人。”梁秀见状笑道。
姽婳哪敢,对身前这公子姓甚名谁,家从何方全然不知。
“我改主意了。”梁秀把玩着钝刀,随口说道。
姽婳垂头低声问道。“公子说的何注意”
“翁杭与你系事,我想听。”梁秀淡然一笑,手中钝刀翻转于五指间。
姽婳娇躯一颤,额上水珠渐生,跪下颤声道:“姽婳…姽婳说不得,还望公子莫要再问。”
昨日梁秀从薄册中大致知了些事,布政使翁杭虽说身在康晁派中,但行事走动有些许恙为。
且昨日清乐楼外有徐派、孔派鹰犬监视,康贤欲纳姽婳做妾当然惊不得两派此番动作,那想来当中自然是有不为人知的猫腻。
“我会杀你。”梁秀声寒刺骨,“说来与我,对你无坏。”
姽婳两只玉手硬撑着颤抖的身躯,竟抬头与梁秀对视,小嘴抿着似要咬出
〇十二 江南亦江湖
梁秀一路打道回梁王府,问管家询问大年此间在何处,管家告知大年此时正在梁王阁随南延王下棋呢。
梁王府中悍棋者云集,属陈挫、李桢二人棋力最佳,其水平皆可称之登峰造极,不过二人不对付,不曾对弈,府中常有人戏言若见二人手谈一局此生足矣。除此二人外最爱手谈者当属南延王梁沼及大年这两位了,此二人亦是府中棋力一端,棋技弱得相当,梁秀将二人称之为棋庸。
“合着俩棋庸互琢。”梁秀笑说,忽然像是想起些什么,不由一拍手,“啧,遭了。”说罢赶忙朝梁王阁跑去,这二人下棋可得要命,一年前梁王阁差点被拆,就是这二人手谈所致。
那日与往常一样,大年闲来无事上梁王阁寻南延王对弈。本是好好下着棋,也不知是哪方先挑起了事,之后就是互说着对方棋力纰漏百出,以至于最后俩人都蹬鼻子上脸,眼看就要打起来。
世子得了消息赶忙从端书院跑来才拦下此事,自那以后二人见面都是冷眼相对,互不搭理,不过那事未过多久梁秀就溜出了府,大年自然也跟随世子出了府。
想是因为那次对弈起事所致,此间南延王派来的人都被大年打退,不报南延王三字还好,这一说可就得遭大殃,南延王梁沼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大年在府中做事多年,从小伴随梁秀,对梁秀溺爱比他一点不少,大年要真横了心不让他拿梁秀回府,那想捉确实不易。
梁王府下人对大年多有议论,但是多年也并未能谈出个较站得住脚的说法来,只知这大年是整个梁王府中除世子梁秀及无官职的陈挫以外,唯一敢与南延王蹬鼻子上脸较劲的。
要说这主仆二人在梁王府中地位与南延王那是不分伯仲,梁秀从小被府中上下如至宝宠着,犯了事南延王护着,惹得南延王大怒那还有大年护着,大年可不会给南延王半分面子,用大年的话说:“老拙未死,公子谁都打不得,你瞅啥,你也打不得。”
其势从何来无人知晓,要知即使是南延境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枢密使孔缯以及平章事徐世,对上南延王都得毕恭毕敬。
但大年不然,虽说这些年来此人身上无半点官位,仅就是世子身边的老仆,可对上南延王说话那是毫不讲究礼数规矩,倒更像是俩打闹的孩童。
梁秀所猜无错,这还未到梁王阁,就已听得两嗓门高喊。
“你说你个莽夫,棋力咋还跟一年前那般毫无水平可言。”
“诶,你可别说,未见得你就赢了呐!”
“你看这儿,还有这儿,你说你咋就不长点心,这招招示弱呀!”
“这儿,这儿,你不也同是,还板个老脸训人呢!”
…
梁秀赶到梁王阁时,二人已是光吵不下棋,这个指着棋盘说那个不是,那个瞪着眼睛说这个不对,这眼看就要上手了。
“莫吵莫吵,俩棋庸。”梁秀急急忙忙走入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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