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姝婛
“秀儿来了,快来给爹评评理!”
“公子呐,为老拙说个理来!”
梁秀看了眼棋盘,撇了撇嘴耸肩无奈道:“二位棋力高深莫测,这下得不分伯仲,评不来评不来。”
大年抢声吹胡子道:“定是公子顾及你脸面,才如此说!”
“好你个莽夫,老夫还不屑跟你等同哩!”南延王也是来了脾气,就要撸起袖管。
那边大年也不甘示弱,吹着山羊胡两眼瞪得滚圆,梁秀倘若晚来几步,这二人还真就有可能干上了。
“莫吵莫吵,俩棋庸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梁秀苦恼地居中调停,这二人还真像俩毛孩子。
见二人不理会,梁秀踹了脚棋盘,棋子顿时散得混乱。
“你打试试,你打得过大年叔吗你就撸袖子。”梁秀朝南延王吼完又气势汹汹看向大年,“还有你,你倒是打他,你敢吗你就吹胡子。”
“打不过也打,怕他个甚,哼。”南延王梁沼冷哼一声扭过头。
“嘁,老拙是怕一下把那老骨架给打散喽。”大年亦是满脸不服。
见二人这火气是救不下了,梁秀也干脆不再理会,走至一旁俯视大缸,缸中有两条金龙鱼缓缓游动,见世子探头也向其眨着眼,良久后才沉声道:“我想练些刀法。”
此话一出二人大吃一惊,纷纷目瞪口呆看向梁秀。
“公子真想练刀法呐老拙会得很。”大年心中颇有一丝兴奋,两掌相搓跃跃欲试。
南延王沉默片刻,这才说道:“秀儿可是真心想做此事你要知你身体与人异同,可不能胡来。”
南延世子自幼体弱多病,梁沼曾颁旨招尽贤医,此事在江南也算人尽皆知,不少心善老妇入庙上香时还会在观音菩萨面前为年幼的世子请些平安。江南如今的盛事太平梁沼功不可没,不仅铁骨铮铮征战中原护住家乡,在**年间更是治政有方,江南百姓能过上如今的日子自然对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延王心怀感恩。
但南延王已年入花甲,且近年有寻医问药的消息传出,百姓纷纷为其祈祷,更为年幼待哺的世子请平安。假说南延王逝世,世子体弱多病无法继位,江南各路豺狼虎豹想是不会坐视良机,这要是起了内乱,苦的自然还是老百姓。
梁秀与缸中的金龙鱼对视着,想了想说道:“虽说我境界不增仍处一品,但是我如今对上五品都已不落下风,若是再学几门刀法,想来会更佳罢。”
梁秀身体古怪,虽说因有良品淬体多年使得如今身体状况比之常人都要好上几分,但不知为何这境界不管怎么修炼就是不涨,练武也已一年半载,境界依旧在一品中停滞不前,梁秀对此也颇是烦恼。
南延王思索良久,点点头叹道:“好,秀儿若想学,爹这就为你唤来府中使刀的高手亦或寻来天下上等的刀谱”
“寻啥寻,莫要那些没毛头的东西,老拙教公子便是。”大年在一旁嚷道。
梁王府中武学高手众多,明里暗里皆有不少,这当中用刀的自然也不在少数,教一个一品的毛脚小子称得上是大材小用了。
缸中鱼尾一挺,水花溅向梁秀脸庞,梁秀也不闪躲,起手随意一挥将水珠尽数打散,这才转过身摇头笑道:“不用,我就是想找三套刀法罢了。”
“说来听听。”
梁秀不假思索说:“康府常元甲的《甲青》,孔府安恒的《祭壮士》及徐府陶鹤鑫的《游戈咏》。”
二老相互对视一眼,竟都拍腿大笑,之前那股剑拔弩张的气势早已烟消云散。
南延王行事雷厉,既然梁秀说了要学,直接吩咐下人去寻。
大年捋着胡须笑问:“公子呐,你可知此三人行刀可都是建立在尊气境中”
这三人在薄册中都有浓笔记载,康伯德贴身护卫常元甲,传闻已达小尊气巅峰,早年凭借一手《甲青》刀法在江湖上也曾掀起一阵腥风,十年前被康贤招入康府做其贴身护卫,当下在苏州城中与康贤走动频繁,名声倒也不小。
孔府护院安恒,实力应在小尊气,跟随枢密使孔缯前是个亡命徒,为报孔知院的不杀之恩在孔府中为护院,所学《祭壮士》在快刀杀人上颇有威名。
徐府幕僚陶鹤鑫,此人实力高深,六年前曾凭借《游戈咏》与鱼刀杨六才一战,之后便退出江湖,有人说其六年前就入了大尊气,不过真假无人晓得,如今退隐在徐府中倒是清闲。
“学些皮毛足矣。”梁秀点了点头。
梁秀本就不是真要学得此三门刀法,不过就是想学些皮毛使得之后走动行事更加方便些罢了。
要说刀法这东西,除了那几个屈指可数的人物外,其余人所练所修都不算罕见,只要路子广,刀谱搞到手还是不难的,但学不学得会又是另一回事了。像江南的榜上人鱼刀杨六才,此人刀法就是从路边再普通不过的秘籍中悟出,一手拂湖揽鱼刀行云流水,在江南榜高坐第四,江湖高手榜也是位在第八。
此处略提,江南高手榜与江湖高手榜不同。
江湖高手榜为中原文府评说,三年一更,更榜日亦是举世瞩目的文府论天下,这日太明六境各路豪杰都会涌入中原文府做客。
欲做榜上人,这日便要身临文府,不仅仅是江湖高手榜,往外还有各类榜单都会作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管何榜,能评得行首皆有大能耐,往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鱼刀杨六才便是在那日大显身手,揽下江湖第八高座。
其实江湖之大哪里是一榜能揽,有人心向世外,不屑登榜者不在少数,除去榜上人外世间隐士高手也是颇多。
江南高手榜则为南延境内南庭所评,榜上人多为江南儿郎,比之江湖高手榜名气就要小上半分,不仅江南有,太明各地都有江湖榜之下的各地高手榜,不然莫大一个江湖,就响十个名号,那多无趣。
大年摸着山羊胡皱眉想了想,说道:“如果只是打个样式,这自然无碍,可若是要往精了学,那可不容易呐。”
一旁的南延王也是点头接道:“也没那必要,刀谱搞来不算难事,爹是担忧秀儿吃不消。”
这边正聊着,下人已跑来单膝跪地,手中呈上两本刀谱,禀报:“端书院中有《甲青》、《祭壮士》两本刀谱,只是那《游戈咏》已多年未出,暂无法寻来。”
梁秀接过刀铺示意那人退下,手中捻着薄纸思索片刻,笑道:“也好,那《游戈咏》我再自己去寻徐伯伯问来。”
……
晌后,梁秀捧着两本刀谱回了江夏第,唤来婢女赵雪见,二人入梅园中,梁秀随意坐着便翻开甲青仔细研究。赵雪见则先是为世子取来碧螺春,静静地在一旁煮茶,待茶香溢满梅园时提壶为世子沏上一盏后静静坐在一旁。
世子看书,婢女看世子。
甲青刀法虽只算中上流,但就梁秀目前的一品境界去观,想要摸清其中确实不易,这才看了一个时辰便开始冒冷汗,豆大汗珠缓缓流过眉头,赵雪见唤人拿来瓷盆及毛巾,不时便轻轻为世子擦拭一番,手法显得娴熟老练,此行为似乎二人都早已习惯,都未曾开口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数个时辰后,梁秀依旧皱眉观着刀谱,一纸一纸去悟,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去推演,这时刀谱已翻了有三分之二,不难看出梁秀已快达极
〇十三 江南寡仙子(一)
徐世听得有人以这称呼喊来,先是有些惊讶,随后抬头看去,顿时眉开眼笑:“哟,秀儿来了。”
说着放下手中毛笔,两手在衣袍上随意擦了几下朝梁秀走去,眼中尽是老辈欣赏后生之情,走至梁秀身前好一番打量,不禁点头感慨:“秀儿这是越来越像王爷了,虎父无犬子呀。”
梁秀静静立着,脸上也是挂满笑容,得了徐世的夸赞笑得更甚,这位长辈是梁王府外少数得梁秀喜欢的,幼时散学后就常常跑来徐府中游玩,最喜的是看徐世办公,这是梁秀在梁王府看不到的,不管是师父陈挫还是南延王梁沼,每有公事要办便会唤人带世子避开。
孩童性子就是这般,你越是不想给的他越是想要,徐世相比之下就要随和很多,忙着大事小事也会让这位世子跟在一旁玩耍,即使忙得焦头烂额还是会忙里偷闲陪世子说上几句话,这也使得梁秀从小就爱跑来徐府,不过随着年纪增长,陈挫给的闲时越来越少,那股劲也就随之淡了,算一算时间,也有快两年未来徐府了。
“这都比徐伯伯高了。”徐世扶着梁秀的手拍了拍,打趣道。唤来下人备碧螺春,二人寒暄几句走入一亭子坐下观景品茶。
梁秀爱喝碧螺春这个习性也是随的徐世,幼时每到月末就会有各地奏章一打一打往徐府送,那几日徐世会十分忙碌,世子懂事,静静看着徐世一纸一纸批阅,虽说看不懂但就是爱看,看着徐世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品碧螺春提神静心,梁秀大感这就是文官独具的魅力,深感这般霸气侧漏好生令人羡慕,回府后就有模有样地品起碧螺春来。
梁秀递出早已准备好的镂盒,恭敬道:“徐伯伯,这是从老梁那儿顺的人参,一点小心意,您收着。”
徐世也未客气,随手接过后递给下人,再从桌上托起茶碗,用盖子缓缓刮几下,使之浓酽,然后把盖子移得有些倾斜细细品了口碧螺春,这才从容地对着梁秀笑问:“你可是有何事要徐伯伯帮你呀”
“哪能有什么事,前几日刚回苏州,老梁说我也不小了不能整日窝在府中,得懂待人礼数,便来拜访徐伯伯了呗。”梁秀随口答道。
徐世混迹官场数十载,观人观事自然老辣得很,如今的南延世子也不再是那只知玩耍的孩童,时隔两年再登府,自然是有事才会来此,虽心里这么想着,但世子不说,自然也不好多问。
“哈哈,王爷有心了。”说到此事徐世倒是笑了起来,“溜出去一年,懂了些甚呀哎,徐伯伯活了半辈子都没能好好看看那热闹的江湖,整日尽搅着政事忙活啦。”
徐世这人说来那叫一个传奇,本是民家文弱书生,十岁才念书,一读就是二十年,但始终未有任何起色,在当地常被人屑看,三十岁时为了读书已是家徒四壁,也是那年出了村,一路乡试、会试、殿试连中进士,最后考得状元开始了仕途。
要说徐世一介布衣入仕二十多年便能攀到从一品,天大本事也就占三分,七分还是靠气运,或者说靠陈挫栽培,倘若不是陈挫对其欣赏有佳从中提拔,纵使他徐世削尖了脑袋也难达三品,徐世也是整个南延寥寥几位知晓陈挫存在的人。
“哪能见些啥,不过近日有个南庭音会,师父让我与半淮同去,想是有一番八仙过海可赏。”梁秀挥挥手随意答着。
这时徐府管家匆匆跑来,在徐世耳边低语几句,徐世点了点头示意其退下,朝梁秀问道:“你可还记得幼时与你打闹的陈苘芷”
梁秀略作回想后挑了挑眉,点头说:“哪敢忘,莫不是听得我来徐府又气势汹汹跑来打我了都这么大了,还抢宠呢。”
此话自然是戏言,二人皆是大笑,徐世仰起脸想了想,不由感叹道:“哎呀,那时老夫身边常跟着俩闹虫,想想可真快,岁月不饶人呀。”
都指挥使陈翰庭的小女陈苘芷,又是徐世的义女,两家娇生惯养使得这位小姐任性跋扈,幼时也是常来徐府中玩耍,还常说梁秀来徐府抢了徐世的宠,二人可是不对付,女孩长个本就较快再之梁秀幼时体弱,常常将梁秀打得哇哇大哭。
“不知陈苘芷来找徐伯伯何事”
“女大不中留,苘芷那丫头要嫁人啦。”虽说两位都不是徐世所生,但多年陪伴下来却是实有感情的,此时眼中略带一丝不舍。
“哦哪家公子敢收这泼皮为南延作出如此贡献,我可得登门谢上一谢。”梁秀打趣道,近日才回苏州,对这些事还是不太了解。
徐世叹了口气,眼中五味交杂,略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不知苘芷这孩子中了甚么邪,竟是迷上了那整日游手好闲的康和豫,哎,老夫与翰庭都不同意,可小姑娘闹得不可开交,翰庭也只能默许这门婚事了。”
梁秀心中有些惊讶,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又随口问:“今日是给徐伯伯送请帖来了”
徐世眯着眼睛望向树隙外那纤细身影缓步走来,叹道:“哎,苦了翰庭,怕是两个掌上明珠都难得好归宿了罢,随那康和豫能有甚么好呢”
二人这边正叹声愁着,陈苘芷已姗姗走来。
如今的陈苘芷早已不是孩童,身着鹅黄衫子,细腰肢如初春烟柳,身材丰满婀娜中勾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柳眉弯弯娇俏秀美,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鲜红的小嘴仿佛新生的樱桃一般娇艳欲滴,脸上似是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带着微微的粉色俨如三月里的桃花,黑白分明的瞳眸中,仿佛秋季湖水一般清澈,丝光不染,颇有几分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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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十四 江南寡仙子(二)
“鼻涕虫,还不快救本小姐!”陈苘芷在水中手忙脚乱一顿乱拍,才发现这水并不深,也就刚过脖颈,这时站在水中指着梁秀破口大叫。
梁秀哪会去理,正目不转睛看着不远处交战的几道身影,两眸细细捕捉着激战的几人,好一会儿眼中流露出些许失落,随后转身走至亭边,伸手用力一拎把如落汤鸡的陈苘芷从水里拉上来。
陈苘芷想是太慌忙呛了几口水,这会儿正咳个不停,整个人瘫在椅上,细臂颤着抬起,指着梁秀大骂:“好…好你个鼻涕虫,竟看着本小姐落水不救,本小姐…本小姐打死你。”
梁秀淡淡的撇了一眼,对陈苘芷这我行我素的性子从小就深得体会,此刻也懒得出言与其计较,倒是发现另一边徐世也出了屋。
徐世匆忙从屋里走出,身旁还随着三四位身手不凡的护院,同是观着前方激战的数人,袭府的是一位黑衣蒙面剑客,此时徐府已是六七位护院高手在与之对敌,但是不难看出这位黑衣剑客实力了得,几个护院竟无法让其有丝毫压力。
要说那战斗略有一丝乐趣,很明显黑衣剑客要是动些力那几些护院三下两下就会全都倒下,但其不然,手中剑随意挥舞挡下杀来的护院,不难看出这人实力与那些个护院完全非等同水平,却也没有想杀人的心思,就这么心不在焉地迎着,两眼漫不经心地浏览着府中。
“潇洒。”梁秀看着那黑衣剑客,不禁感叹一句。
陈苘芷此时也是缓回了神,走至梁秀身后往其背上用力拍了几下,见梁秀完全不理会,顿时更是气不可抑,又是接连打了好几下,可自己手都打疼了梁秀都未回头看一眼,自觉无趣冷哼一声后愤愤地坐下,看着那边相斗的几人,有些不屑地讽笑道:“又是哪位不长见识的刺客敢来徐府行刺,真是不知死活。”
就在这时,那黑衣剑客两眼寻到了在屋门处的徐世几人,手中剑随之挥出半弧,剑气迸发而出将几个护院震得倒飞十数米,随即腕一转,剑指徐世破空刺去,两眼却是盯着徐世身旁的青袍中年男子,略带一丝挑衅。
“留下此人。”徐世临危不惧,虽是一介体弱不修的文人,但此时负手而立却是毫无一丝惧意,望着那黑衣剑客冷喝一声。
能有此般从容自然是有所依靠,这不,话音未落身旁的青袍男子已是抽刀踏出,撞向那黑衣剑客,眼中一丝寒意闪过。
刀剑相撞,仅是眨眼顷刻间就已过招不下数十,湖面上水波粼粼散出。
“来了,游戈咏陶鹤鑫。”梁秀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大放光芒,眉心微皱瞳眸紧锁青袍男子的每次挥刀、提刀、斩刀,额头缓缓有冷汗渗出。
陈苘芷也随之看去,可她一女子对此丝毫不感兴趣,看了几眼后就不再去看,略带反感地撅了撅嘴:“打打杀杀非君子之行,有何好看的,有陶叔叔在府中,那人又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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