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姝婛
“呵,东西这时你说这等话,你更似禽兽不如的东西!”封香毫不畏惧地看着康愈,泪痕斑斑嘴中牙齿咬得直发颤,已是哭得面无血色,眼中满含凄凉,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一掌拍在康愈脸上,“算我封香瞎了眼!”
这一扇可把康愈打得愣了半饷,站起身两眼愤恨布满血丝,整个人已是气得发颤,竟是露出一丝狞笑:“好,好,好,我康和豫长这么大,阿爹都不曾骂一句,今日倒是被一个娼女给打了,既然你不念好,那就休怪本公子无情!”
说完像是疯了一般大吼一声,面目狰狞地朝前一脚狠狠踹在封香脸上,还未等封香反应过来又是一脚重重踩下。
一下、两下、三下…
梁秀依旧匍匐着,眸中古井无波,仅是眉头微微皱了皱。
院中康愈的吼叫声与封香痛苦的哭喊声交杂不下,莫不是这一片都无人居住的话定会引来不少围观,不得不说此刻的康愈与禽兽无异,已是怒煞了眼,脑中想是已无法再做思考,此时恐怕已神智不清,哪还会管自己拼命想打死的人是怀有身孕的妇人,一脚一脚猛踢在封香的头部,口中还不停吼骂着,照着脑袋踢得面目全非了又是奋力一脚踩在封香的腹部,接着又是一顿不顾后果的发疯狂吠。
不知何时封香已是七窍出血,本就细皮嫩肉的女子哪受得住康愈如此踢打,尽管面容被康愈一下接一下踢得血肉模糊,但封香双手至始至终都未曾抬起遮挡,直到死都保持着交叉护腹,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母爱,再有几次挣扎后彻底没了气息,可能已被康愈打死,口半张着两目无神睁圆望天,眼中尽是恐惧和绝望。
康愈哪还会记着这人是封香,是那个曾取悦自己与自己打情骂俏的商女,更忘了这娇躯腹中怀有一命,脖颈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张牙
〇十七 盏茶系夫人
待姽婳迷迷糊糊醒来已是晚时,望了望四周眉心微蹙,缓缓坐起抬手轻轻揉了揉脑袋,脑海回想止在那句“礼尚往来”,随之眼前一黑就什么也记不住了,好像是被人从脖颈打晕了脑中昏沉沉不再去想。
垂头发现自己不知哪来一件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羊脂,半遮半掩素腰一束,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缓缓将温润白皙的**伸下床沿,应是想要寻自己的绫鞋,可好一番寻都未能找到,索性不再管,赤着两只洁白的纤足朝屋外碎碎走去。
姽婳出了屋门拐个弯,到了一片梅园中,未穿鞋使得一双嫩足被园中小石子刺得有些发疼,蹑脚咿咿呀呀地小步往前走,听得前方有人交谈,离那声近些时,本是想曲着身子稍稍探出半个头去窥窥,巧是一探头就与梁秀四目相对,一旁还有位冰清玉洁的女子也望来。
姽婳陡然愣了愣,愕然地张着嘴呆了好一会儿才慌忙屈膝行礼道:“公…公子好。”
梁秀点了点头,撅了撅嘴两眼饶有兴致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姽婳,随后扭头朝身旁的赵雪见低语几句,赵雪见起身朝姽婳歉然一笑后转身回屋,梁秀再看向姽婳时其依旧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惹得世子不由笑了出来。
姽婳黛眉微蹙显得茫然不知所措,顺着梁秀的目光低头一看,这下可好,才想起来自己全身除了件红披衣外丝毫未挂,梁秀视之一览无余,霎时面红耳赤,两手慌忙抓着红衣搂紧,两脚夹成内八埋着头。
“春光大好。”梁秀戏谑一句,见其想转身逃走不由笑道,“你屋里没衣裳,站那等着,雪见给你拿去了。”
姽婳想了想自己此前那屋中确实没有衣物,转过身背对着梁秀蹲下,娇躯羞得有些发颤,抿了抿薄唇想说些什么可越想脸蛋愈是发烫。
赵雪见捧着套衣鞋匆匆从屋子里走出,走至姽婳身后递过去柔声道:“万分抱歉,雪见不知姑娘会醒得这般快,给。”
姽婳回过头来赧然而无奈地一笑,轻声道了句谢后便抱着衣鞋埋头匆匆离去,回房中穿衣裳去了。
赵雪见这才转身朝梁秀吐了吐舌头,此前梁秀将姽婳带回府便交给赵雪见照顾,赵雪见本是好心让下人为其洗了身子送入房中歇息,姽婳原先那套衣裳在旧府也穿了几日有些脏了,赵雪见就让人扔了准备待晚些再将自己的衣裳给姽婳送去,可世子回府一时急急忙忙打理上下给忘了,才令姽婳有这么一糗。
“你教她些曲子,一月后我要让她去参比花登魁。”梁秀淡淡说着,虽未曾听姽婳作曲不知高低,可赵雪见的琴技哪是一青楼歌伎能比,教其自然绰绰有余。【#… #最快更新】
赵雪见应了一声后在其身旁坐下,梁秀则将脑袋斜放在掌上看着她,一旁炭火已将水煮沸,赵雪见玉手提起倒于西施壶中,扣上壶盖,摁住盖顶晃过一圈之后将茶液倒于三个茶盏上顺着镂空的纹路流入茶案之下的尺许清泉,是为洗茶。
再重新倒水进壶,盖上壶盖,沸水焖茶大约数十息,用竹镊将茶盏一一翻转,重又执壶一一添上一点之后加沸水继续焖茶,随后用竹镊将茶盏一一晃几下倒出茶液,是为煮杯。
赵雪见又一手执壶柄一手按壶顶,将壶抬起一定弧度把焖好的茶以流畅清丽的弧线倒进茶盏里,是为点盏。
点盏完后将壶收于茶案之上,执沸水煨壶一遍,方为完工。如此一连串的茶艺行云流水般做完赵雪见才轻轻呼了口气,抬头朝一直看着自己的世子嫣然一笑,梁秀亦是摇头笑赞:“啧啧,百看不厌。”
“好精湛的茶艺,近乎登峰造极,这要在花登魁上何人能媲美”
一旁的姽婳不知何时已穿好衣裳走来立在那儿,静静观着赵雪见煮茶,看得目瞪口呆不禁轻声惊呼,可话音一落就知自己说错了话,如此人家的姑娘,哪会沦落成风尘戏子
要说在花登魁上茶艺表演也颇受瞩目,能上榜的姽婳对茶艺自认也算略有精通,但此间赏过赵雪见的一番茶艺深觉不如。
梁秀扭头看去,倒也未在意其的闲言,笑了笑招手示意姽婳过来坐下,随后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赵雪见递来的碧螺春,嗅着醇厚的茶香,脑中不停回想着今日所观所见,先是把看到的游戈咏刀法缓缓在脑中过一遍,随后又缓缓缕清姽婳今日说的那些言语。
突然猛地一睁眼皱眉看向姽婳,冷冷道:“莫碰那盏茶!”
姽婳本是顺着梁秀所指缓缓走至茶案前坐下,见桌上有三盏茶以为是供在坐三人品赏,加之又昏睡了半日喉中干渴,正想伸手去捧那茶盏时梁秀突然发声,且变得那般冰冷无情,这可把姽婳吓得不轻,赶忙埋着头两手互捏,抿了抿嘴不知自己犯了何事。
“姽婳姑娘刚到此间不知当中缘由,公子怪不得的。”一旁的赵雪见自然知晓梁秀为何发怒,赶忙提壶为姽婳倒上一盏茶,这才轻声解释道,“姽婳姑娘有所不知,那盏茶是倒给王…倒给夫人的,姽婳姑娘饮这盏。”
姽婳哪里知晓当中事系,被梁秀那么一说噤若寒蝉,埋着头哪还敢伸手去碰茶盏。
这时天中匆匆走入梅园,朝梁秀拱手行礼后从怀中拿出一纸递给梁秀,随后又匆匆离去。
“我有事出去一趟。”梁秀接过书信打开粗略浏览一遍,随即站起正要离去,又回头看向姽婳,“有何不知的可问雪见,你且安心在此抚琴,待花登魁那日馥郁传香。”
说完即匆匆走出江夏第,梅园中仅剩二女,赵雪见见姽婳一脸紧张之色,笑道:“喝吧,公子人不坏的。”
姽婳抬头望向赵雪见,看得到其眼底那股柔和,这才敢开口:“姽婳愚笨,不知这盏茶是给贵夫人准备的,还望雪见姑娘替姽婳向贵夫人赔个不是。”
赵雪见听得稍稍一愣,随后仰头强颜一笑:“夫人…早已仙逝。”
姽婳抿了抿嘴,心中五味杂陈,对这位不知名姓的公子映像变得更加模糊。
……
梁秀此刻已出了古城,顺着天中所给书信描素的地方走去,不多时到了一家赌坊外。
赌坊没多大讲究,梁秀随意撩开门帘走入,里间倒是不小,人声嘈杂喧闹不停,形形色色七八桌赌桌前都围满了人。
“来来来,摴蒱摴蒱,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六爷,您玩这么大”
“六爷豪气,五十两压卢!”
“豪气甚就豪气,怕是输没了脑子,这估计又得输五十两。”
“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六爷听到可不把你狗腿打折。”
“这可是康大人的场子,老子怕个甚,他六拐子敢砸康大人场子哼哼。”
…
一旁十几人拥着一张八仙桌,听其中叫嚷声可知赌的是摴蒱,樗蒲所用骰子五枚,有黑有白,它们可以组成六种不同的排列组合,也就是六种彩,其中全黑的称为“卢”,是最高彩亦是最难中的一彩,当然赔率也颇高。从中听得这位六爷今晚已是输了数百两银子,当下仅剩最后这么五十两,欲想翻身恐怕也只有押“卢”搏一搏了。
一阵吵杂吆喝后坐庄的大汉大喝一声,手中骰子摇晃,随后开出了此轮结果,大汉先是眼中一亮,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桌对面的六爷叹道:“对不住了六爷,这开的是‘稚’,六爷还来么”
说着赶忙伸手把八仙桌上的银子揽至身前,赌场一家喜来一家悲,见得结果后叹的叹笑的笑,六爷此刻整个黑沉着脸,咬牙切齿青筋暴怒,猛然一用力将八仙桌给掀翻,指着坐庄大汉破口大骂:“好你个貔貅李,老子连押六手‘稚’你不开,方才压‘卢’你就开,你定是做了手脚!”
坐庄的貔貅李对六爷突如其来的暴怒稍稍一讶,却也未有多怕,故作冤枉悲喊道:“哎哟六爷您冤枉呀,我貔貅李做摴蒱多年输赢讲运气呀,输不起的话要不咱喊康大人来评评理”
“莫拿康大人唬老子,你貔貅李就是脏手脏脚!”六爷被这么一讽更是大怒,就要上前与其一番手脚理论。
那貔貅李也是毫无畏惧,将钱袋系好后也是一副满不服气的模样,一旁的人很自觉地让出点地来,围拥起哄着,来到这些地方的人哪有什么正人君子,巴不得二人干起来有好戏看呢。
“六拐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老子地盘上撒野”
这时门口处几道人影匆匆而至,是那赌坊管事前去将康捕头康磊唤来,康磊跺着大步踏入赌坊,此刻一手按刀一手指着六拐子怒声大骂,随后还未等六拐子做解释上前就是一顿猛踢猛打,将其打缩在地才啐了口口水朝四周冷道:“总有那么几个光带把子不带脑子的东西来这撒野,我康和厚的场子硬着,还有谁要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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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十八 康家庙堂戏
中书舍人康瑞府上。
康磊匆匆忙忙回至家中,一路上脑中不停思索到底该不该将今日一事告知父亲康瑞,他的想法与梁秀相同,大抵都认为康瑞会劝其在此时莫要节外生枝之类,虽说口上应了梁秀不会将那番谈话告知他人,但康磊一番权衡取舍后,还是认为当与父亲商议才好,想着已走至康瑞的卧房外,轻轻叩门听得里间有人回应后推门而入。
随后康磊一五一十将今日事说与父亲听,此时康瑞正皱眉思索,房中沉默片刻后才听到康瑞有些沙哑的嗓音:“厚儿,为父与那世子素未谋面,但总觉得…此中并没你所述的那般简单。”
“爹,那世子生性是有些古怪,但您细细想来,他做的两件事都是助些贱民,仅是为出风头,且…”
康磊话还未说完就被父亲挥手止住,康瑞摇了摇头叹息道:“厚儿,你涉事尚浅,这其中之事你未看清,你真就未发现这当中的弊端你为何就不想想这两件事当中的联系呢那世子为何两次出手偏偏都与康家有关呢”
“爹,您总这般以己度人,您能不能想想那世子不过是个弱冠的少年郎,他怎会同您这般老谋深算步步为营呢”康磊扰心如捣,自己这父亲太冥顽不灵,总这般对谁都疑心重重,蹑手蹑脚不敢办事。
康瑞闭眼大叹一声,片刻后才语重心长地说:“厚儿啊,爹知你心苦知你不甘,但你不能总这般目空一切,那可是南延世子,不是纨绔公子,且不说他心机深浅,你真就以为堂堂一境世子会无缘无故来帮我康家康家何德何能呢”
“爹,我晓得您想些什么,但眼下有何办法徐派书信迟迟不来,您就这么坐等伯父查实哪有那么容易就将脏水全往布政使身上泼”
“话不是这般讲的,徐派不会弃我康家不顾,但庙堂之上哪能是一话定论的呢当下最要紧的事是查出姽婳到底在康晁派还是孔派手中,这当中牵连复杂,不查清事系怎敢妄动呢”
“恕儿直言,您就是太过多疑太过畏首畏尾,倘若徐派早已将我康家做弃子了呢您怎就不能想想我们或许可以利用世子这条当下看得到的活路走呢”
“放肆!”康瑞大力拍案,怒视着出言教训自己的儿子,“你知多少事你就教训老子就你这般,被世子当刀使怕是都不知省悟!”【…… #最快更新】
“纵使做人棋子又如何总比您冥顽不灵地在此等那莫须有的徐派援手好!”康磊转身踏步走至门前,定了定背对康瑞道,“呵,世子说的没错,毫无悬念,您不管康家生死,我得管。”
康瑞被此话气得怒不可遏,面目狰狞颤抖地指着康磊大骂:“逆子,你这是在害我康家!”
康磊冷哼一声,心中念了句一无是处,摔门而出。
……
梁王府江夏第,梅园。
“公子今夜还去寻那康和厚吗”
梁秀刚在南延王那头用过晚膳,这会儿卧在赵雪见的大腿上闭目养神,赵雪见两只白皙水嫩的玉手轻轻为世子按着颞颥,姽婳在一旁抚琴作乐,不时朝这边轻瞥一眼,眼中能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羡慕。
“快上钩了,康瑞应是被逆子扰得焦头烂额,这位舍人虽说在仕途一无所成,但道行还是有的,可惜了。”梁秀随口回应。
“陈先生说倘若无康伯德从中遏抑,康伯民位能至三品,这人不简单的。”
“马技高不高不讲,养马几十年怎么也会看劣优。”梁秀缓缓睁开眼,扭头看了眼在旁抚琴的姽婳,“有你三分音色。”
“姽婳姑娘音赋通窍,不止三分的。”
水沸,梁秀坐起静观赵雪见煮茶,一番行云流水之后沏好茶时那头姽婳恰到音止,梁秀挥手唤其过来饮茶,三人围坐,案上四盏茶淡香沁人心脾,梁秀一手轻轻敲击木案,另手握着茶盏食指轻搓盏沿,眉毛微微皱着沉思,二女见其这般也不出声,梅园静听溪淌。
待得片刻后,梁秀拿起茶盏啜了口碧螺春朝赵雪见问道:“老酒鬼可回来了”
“今早入城了。”赵雪见同是轻轻抿了口茶柔声应道。
“那你备些剑南春,晚些我回来取。”梁秀说。
“奴婢这就去备。”赵雪见正欲起身,又想起些什么,“陈先生让奴婢告知公子,算子李苍术昨夜在泱城遭袭身亡。”
听得此语梁秀挑了挑眉稍稍诧异,提到嘴边的茶盏也愕然止住,沉默片刻后不禁笑了笑,随即缓缓将茶盏放会案上,偏了偏头问道:“师父可还说了些什么”
赵雪见摇摇头后入了屋,唤人拿酒去了。
梅园中余梁秀、姽婳二人,这几日姽婳在梅园中待得很舒心,当然这是梁秀不在的情况下,这位公子的脾气让人摸不透,对人言语时柔时冷,虽然赵雪见总说公子心不坏但姽婳自觉感受不到半分,那日穿镜假杀好不容易留下点好,却早已被其对封香见死不救一事相抵,余下多是感觉这人古怪不定,像几日前摸个茶盏就竖寒眼似要杀人一般,诸此类事后姽婳对这位不知名姓的公子委实有些害怕,反正就是不可能先开口跟他说话的了。
虽说姽婳不得出梅园,但每日可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园中抚琴浅唱,且园中往来稀少,不必像待在清乐楼时对内对外谨慎提防,岂不乐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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