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个权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水下城
郭维放下手头的事情,舒展着眉头与郭知宜说着些很家常的话。
郭维没叫徐崇离开,徐崇便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安静观察帝王家的日常。
郡主说外面的石榴花开了,红得像火、像霞,还特意剪了一支带过来,还胆大包天地别在了陛下耳朵边。
陛下动作小心地把石榴花取了下来,没生气,还笑笑,说石榴好啊,石榴果寓意好,石榴花也开得精神,不像梨花桃花太娇嫩,不像梅花太冷傲,像初夏的日头,暖和到正正好好,多一分太灼,减一分偏寒。
郡主笑了,比石榴花好看。
陛下说郡主如果喜欢,就在整座京城种满石榴花。
郡主没同意,说那样太单调。
陛下自然是依着郡主。
其实,在徐崇看来,陛下疼爱这个小辈不是没道理的。
因为,真的,这个小辈更疼爱陛下。
身处高位,多是冷漠孤独的,皇帝这样的位置尤甚。
可这位陛下却是不同的。
在所有人都拿他当尊贵的皇帝、所有人都只看到他的权力地位的时候,有一个人,真心实意地将他视作一个亲人,视作一个普通的亲人。
关心他的心情,担心他的身体。
与他分享生活的喜悦,与他探讨微不足道的小事。
很难得。
陛下笑得很真实。
……
郭知宜见郭维心情好了许多,便要起身告辞。
郭维却忽然叫住她,把一个折子递过去,“安安来,你是局外人,说不定看得清楚些,你看看。”
郭知宜递了个疑惑的眼神,在郭维和徐崇两人肯定的表情中打开折子。
是有关军粮被劫的折子。
她提前知道这件事,所以阅览折子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看完递了回去。
“看完了?有什么想说的?”
郭知宜适时佯作困惑,“安安不知道这件事有何处难到皇爷爷都发愁?”
两人四目同时落在她身上,郭知宜道:“此事十万火急,不容耽搁,应立刻派精兵悍将剿灭山匪,追回粮草。而朝中虽现有良将不多,可也不至于一个合适的都找不出来。”
郭维叹气,“方才朕与徐统领商议的正是此事。”
“看爷爷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商议出结果?”
徐崇苦笑,“末将举荐之人,朝臣多不同意;朝臣举荐之人,末将实难认可。”
郭知宜道:“不知大统领举荐的是谁?朝臣举荐的又是谁?”
徐崇:“末将举荐的是归德节度使高行周和河阳节度使傅燕青,朝臣举荐的是康王和晋王两位殿下。”
“爷爷的意思是?”
郭维缓缓道:“高行周武艺高超,傅燕青有勇有谋,晋王明睿沉稳,康王……虽年纪尚小,但已满十四,朝中有许多人都认为应给他一次历练的机会。”
郭知宜淡笑着,“爷爷这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既然都挺满意,那就都去呗。”
郭维瞪眼,“哪儿能都去?”
郭知宜微微抬眼,“不去,那让能去的去,不也皆大欢喜?”
能去的去?
(iishu)是,,,,!
第二百七十五章 青松
【】(iishu),
()金銮大殿上。
郭维的声音洪亮,在宽阔的大殿中回荡:
“傅爱卿须镇守洛阳,晋王须守卫汴梁,俱是不可松懈的位置,故军粮一案,朕属意康王和高爱卿同往,彻查原委,尽力追回粮草。”
“诸卿可有异议?”
威严双目压向阶下小声议论的群臣,大殿里的声音弱下几分。
两位丞相先走出捧场,随后群臣齐齐出声。
一声又一声整齐的“陛下英明”,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约定,飘入五月伊始属于初夏的天空。幽暗的翻涌无声隐在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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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去。”郭意城扔掉相对于他的身材来说长得夸张的剑,大步流星往府外走去,“我去找父皇,他为何要同意我去呢,我什么样子他不知道?”
王府一众侍卫苦着脸阻拦,却因为一个都不敢真正碰到郭意城,竟是叫他直直冲到了王府门口。
郭意城憋着气往外冲,正欲一跃而出之际,迎面撞上紫袍的杨敏学。
两人视线相撞,皆停在原地。
短暂的僵持。
以郭意城的退让告终。
杨敏学把人堵在书房,苦口婆心到手脚并用,“小祖宗,你又胡闹什么?你知道为了争取到这件差事,我费多少心思,求多少人,熬白多少头发!祖宗!小祖宗!我这都是为了谁?!别闹了成吗?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座康王府呢,你就算不喜我们这些暗地里的举动,不顾幕僚们的心血,你也该为自己好好想想,为你的性命好好打算!”
郭意城扭过头,仍是恼着,“就是为我自己的性命做打算,我才不想去西面。山高水险,乱兵横行,好端端的在京城待着,为什么要去那样又苦又累的地方?再说了,能劫走军粮的匪寇会是普通的匪寇吗?我文不成武不就的,去那种地方不是送死吗?”
“你还知道你文不成武不就?”接收到郭意城瞪圆的眼里传出的质疑,杨敏学按按太阳穴,“不是……让你气糊涂了都。”
“放心,舅舅怎么会害你?”
“你只管去,舅舅能保证你的安,决不会出任何事!”
郭意城嗤笑,想说你保证的了吗?
可话到嘴边,却被一股奇怪的冲动堵住。
他顿了下,向杨敏学投去阴晦的打量。片刻后,他眼神闪动,向下沉闷一压。
郭意城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舅舅真的能保证,此去解州无半点危险?”
杨敏学笑得怪异,“只要你听舅舅的话,自然半分危险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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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还在生气晋王大婚之日的事吗?”
郭知宜好脾气地看着拦在自己车前的房朴,“长安不明白房叔的意思?”
房朴抬眼,眼神发凉,“郡主不用故弄玄虚。”
“此次军粮被劫一事,为何不站在晋王殿下这边?”
郭知宜低垂眼眸,唇齿间轻声复述,“父王这边?”
片刻的沉默。人声褪去,风里有花香。
扯了下嘴角,她笑得没有温度,“长安如何知道父王的打算呢?”
“事到如今,长安也不与房叔转弯抹角,”郭知宜撑起身子道,“长安自入京以来,自问百般作为,皆与房叔、与房叔的同僚殊途同归,可是长安不明白,一片冰心为何成了房叔和各位大人的猜忌之源?父王大婚之日上发生的事,你我、所有知内情者,都看得出并非一时一日之意外,而是某些不加阻拦、任其在静默中蔓延的矛盾终于露出小荷一角。”
郭知宜一哂,似是轻嘲房朴的沉默,“长安……”刚起头,忽又哽住。她深呼气,“但求人安好,长安别无所求。
若是不喜长安知道太多,当初送于长安的翡翠玉牌早已归还,王府仆妇随意更换;若是不平长安涉政,长安便隐于花间,游于闺侧;若是不满长安行事张扬,长安可以沉默,可以不发一声。”
“如此,房叔还有何不满?”
郭知宜久久听不见回答,收回目光,便要离开。
房朴在她放下帘子前开口,却是所答非所问,“郡主既是晋王之女,便与晋王休戚相关,万不该在陛下面前为他人说话。”
郭知宜肩膀下垂,只觉又累又无奈。
“房叔果真觉得,离开京城去彻查粮草被劫一案是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房朴断言,“利远大于弊。”
郭知宜从善如流:“那便恕长安目光短浅,如有下次,长安谨记房叔高见。”
房朴微皱眉,沉思间瞥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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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知宜甩开房朴,循着若有若无的花香来到一处精致的院落。
——严府。
她不是第一次过来,但这次不知是不是来时轻车简行,衣饰也简单,门房一时竟没认出她来。
门房今日是临时叫过来替人看着的,他也是严府府内的下人,往日里见惯严瑾瑶的美貌,本以为不会再见着什么能称得上美的人,可眼前就来了一个让他晃了眼的人。
回过来神,门房尴尬笑笑,询问来人的态度殷切几分,听到对方身份后,眼睛睁大,立马急急忙忙地一路小跑着去禀报。
严夫人原本闲来无事,正欲出门转转,半道遇见着急忙慌的门房,一听说是长安郡主来了,当即打消了出门的念头,引着长安郡主去了府里的小花苑。
说是小花苑,实际占地却很小,说是个小院子更合适。
墙角是一排绿竹,周围扎着低矮的竹篱笆,爬满了藤叶纤细的茑萝。两株榴花开得正盛,照眼一片明红。对面,三棵枝叶鲜绿的木芙蓉临水而立,以淡雅优美的姿态。院中间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鱼塘,池水清澈透明,几尾游鱼在长满青苔的石岸边嬉戏。
似是为了享受院中的美景,房屋背面贴着墙建了一道长长的木廊,在尽头处格外加宽,形成一个圆形的木亭。木亭里摆着一桌,四椅。
严瑾瑶正坐在木亭间绣些什么,眼神专注,注意力集中。
郭知宜叫人不要去打扰,站在不远处等了一会儿。严瑾瑶绣了半晌,眼睛发酸,抬手揉眼,这才发觉视线里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
她一愣,忙放下手里的绣绷,起身行礼,“郡主几时过来的?”
郭知宜没拦住,对方还是一板一眼地行完一套恭敬标准的礼节。她失笑,“下次万万不必多礼。”严瑾瑶没说话,幅度很小地摇摇头。
郭知宜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探身看向桌上放着的绣布,好奇问道,“你在绣什么?”
“胡乱绣绣而已。”严瑾瑶垂眼一笑。
郭知宜才不信她口中的“胡乱绣绣”,她扭过身子细看,“是兰花啊。”
“空谷幽兰,太漂亮了,像是画上去的,唔,画师也未必能画这么好。”郭知宜眼前一亮,问道,“我能拿起来看看吗?”
“自然可以。”
郭知宜抬手捏住绣绷的边缘,拿起来倾斜于眼前,正反看了看,“瑾瑶的绣工是真的出色,若是我,只怕拍马也难及。”
“郡主过誉。”
严瑾瑶是绣到一半停下,针孔上还穿着长长的绣线,只往绣布空处一别。郭知宜拿起绣绷,悬着的绣线在半空勾连缠绕起来,郭知宜伸手想去捋顺,却不知道不小心碰到了哪儿,盛细碎物件的小木筐被打翻,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绣布从桌沿滑落到地上。
郭知宜急急去捡,捡起时绣布无意被抖开。
严瑾瑶像受惊一般,飞快地从郭知宜手中夺回绣布,微窘地笑笑,“郡主小心被针扎到手,我来收拾就好。”
虽然郭知宜感觉严瑾瑶的举动似乎有些反常,但顿了下,还是点头,“给你添麻烦了。”
她的视线不经意地飘向被严瑾瑶牢牢攥起的那块绣布。
虽然只有仓促一瞥,可方才她还是看见了上面的图案。
——是一株覆着新雪的青松。
(iishu)是,,,,!
第二百七十六章 出发
【】(iishu),
雪后青松,少见用于女子饰物。
郭知宜心中惊奇,又见严瑾瑶遮遮掩掩,诧异更重。犹豫一瞬,念及严瑾瑶与她并没有熟稔至此,到底是没有刨根问底。
她转而与严瑾瑶探究起针线、绣法之中的学问。
严瑾瑶明显是个中好手,穿、绕、出、挑、收,各种针法俱是娴熟老练。彩色的细线被明针牵引着上下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郭知宜对刺绣一窍不通,观看之余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若是脾气不好的,只怕早早赶人了。但严瑾瑶非但耐心地全回答了,答完似乎还未尽兴。眼神明亮许多,情绪肉眼可见地高涨。
她似乎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刺绣。
直至天色将晚,郭知宜提出告辞,严瑾瑶方才后知后觉,十分不好意思,“本该带着郡主四处走走,谁成想,竟将大半日都耗在枯燥乏味的绣活上了。是瑾瑶疏忽了,郡主见谅。”
郭知宜否认:“并无疏忽。虽是绣活,但由你做来,全无枯燥之感,反似欣赏善书者挥毫、善画者泼墨,是一番很别致的图景。”
严瑾瑶得到认可,心中愉悦,双唇克制地抿出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
“对了,差点忘记一件要事,”临了,郭知宜扒在马车边,探首问道,“你丢失的那支簪子可找回了?”
严瑾瑶点头,“师大人后来在王府偶然找到,已早早送了回来。”
“这便好。”
郭知宜放下帘子后,轻“呵”一声。
先是自己偷偷摘掉瑾瑶的簪子,接着佯装不知热心帮着寻找,然后找到送过来立下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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