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湘东王皇甫开不得不入营,皇甫阶只是随行,见事不妙,立刻驰马回城,向皇帝通报情况。

    哗变?多大的哗变需要大将军亲自前去安抚?皇帝一天的好心情尽毁于此,说话时咬牙切齿。

    皇甫阶回来得太急,什么都不清楚,跪在地上说:应该应该不大,就是几十人闹事吧

    就是几百几千人闹事,大将军也应该留在营里,他他今天应该按计划扣押你们皇甫家才对。

    皇帝迷惑不解,为了让大将军安心,他特意安排邵君倩传达密旨,命楼家父子借机铲除皇甫家,大将军答应得很痛快,从未表露出任何犹豫与怀疑,怎么会在事到临头的时候逃走?

    皇甫阶了解皇帝的定心计,所以并不意外,他更了解皇帝的为人,此事不成,皇甫家将要为此负上全部责任,于是上前两步道:陛下休急,家父已经

    有人泄密。皇帝喃喃道,缓缓坐下,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皇甫阶最怕听到这句话,急忙道:微臣父子忠心耿耿,消息绝不是从我们这里泄露出去的是他!哦,不可能。

    情急之下,皇甫阶指向楼础,马上反应过来,楼础昨晚才知晓计划,一直被囚禁在宫里,说他泄密,无异于指责皇帝看管不严,因此忙又改口。

    可是除了楼础之外,皇甫阶想不出板子该打在谁身上,惶急失措,汗如雨下。

    皇帝也不相信楼础泄密,没看他一眼,想了一会,还是将目光转到楼础身上,你刚才笑什么?

    微臣笑一句老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人挂在嘴上,却很少有人将后半句当回事,微臣由此得到教训,今后再有‘谋事’,必存敬天之心。

    皇甫阶斥道:你的‘谋事’幼稚可笑,便是每日给老天磕头三遍,也不会成功。

    敬天不在磕头,在自省。

    皇甫阶还要嘲笑,见皇帝似乎有意开口,立刻闭嘴。

    皇帝居然笑了,朕当自省,事事遂心才可怕,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朕的计划之前进行得过于顺利,该遭一次‘损有余’。楼卿以为朕多久能查出泄密者?

    泄密事小,大将军已然心生警惕,又在城外手握重兵,这才是大问题。

    不不。皇帝摇头,楼卿也有说错的时候,大将军虽然警惕,但他逃出军营,而不是立刻起事,说明他仍拿不准朕的想法

    太对了!皇甫阶急于促成计划,忍不住叫了声好,却忘了大忌,居然打断皇帝说话,心中一懔,急忙以头触地,不敢再动。

    皇帝继续道:皇甫安抓不到大将军,大将军也不会抓皇甫安,待会硬胖子就会跑来向朕解释,其实是来打探‘敌情’。所以朕的计划还没有完全失败,仍可照常进行。泄密者才是最大漏洞,不找出此人,朕寝食难安——明日天亮之前,朕就能查明真相。

    皇甫阶不敢开口,一个劲儿磕头,表示惊叹与赞同。

    陛下需小心打草惊蛇。楼础提醒道。

    哈哈。皇帝向皇甫阶道:你们可都没有楼卿这份镇定。

    皇甫阶抬头道:我们忠心做事,一遇意外,心里自然着急,就怕坏了陛下的大事。楼础逆天行事,自知死路一条,所以镇定,乃是无可奈何之镇定。

    皇帝点头,你偶尔也有说对的时候。

    皇甫阶大喜,正要继续发挥,皇帝却道:滚下去吧,将大将军的动向弄清楚再来见朕。

    陛下皇甫阶突然明白过来,皇帝这是让他给即将到来的楼硬让路,于是磕头告退。

    皇帝向楼础道:你留在这里,看看是否如朕所料,硬胖子会跑来解释,而且朕已猜到硬胖子会说什么,必是哗变虽小,影响却深,还有皇甫阶突然跑开,单抓皇甫开一人或有后患,因此暂且按兵不动,来向朕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做。

    楼础拱手道:微臣也猜到了陛下会如何回答:大将军谨慎无错,皇甫父子诡计多端,更需多加防备,待大将军出征之日,朕再派皇甫安皇甫阶出城,到时可依计行事。

    皇帝大笑,猜得算是很准,但朕不会说这些话,让邵君倩去说。这种事需因人而异,皇甫父子多疑,必须由朕亲口劝说,楼家势大,硬胖子胆小,朕一开口,可能会吓得他

    宦者从外面进来,中军将军楼硬求见。

    皇帝笑了一声,向楼础道:既然你什么都猜到,没必要留在这里。

    皇帝已经托出多半计划,担心楼础会不顾一切地提醒自家人,因此要将他撵走。

    楼础拱手行礼,由身后两名宦者押送,走后门出殿,回昨晚住过的小院。

    皇帝大概是忙着寻找泄密者,当天没再招见楼础。

    午时过后不久,院内来了一位客人,或者说是新囚犯更准确一些。

    欢颜郡主独自一人进来,虽说她此前经常恣意行事,可父母都已回家,她与其他宗室子弟一样,也得收敛行举,不带侍女独自进宫就已怪异,独自来见一名年轻男子,更是不合礼节。

    院里的宦者不再担心犯人自杀,因此都已离去,只剩楼础一人,他听到脚步声,出门查看。

    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住了。

    你两人同时说道。

    我两人同时闭嘴。

    最终是欢颜先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楼础吐出一口气,我被囚禁于此。

    你怎么得罪皇帝了?欢颜惊诧地问。

    我参与刺驾,应该说我策划了这次刺驾。

    欢颜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楼础,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又为什么会来?不是迷路了吧?

    楼础的轻松态度惹恼了欢颜,她扭头道:我不与反贼说话。

    楼础笑笑,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在门口转身道:陛下怀疑你泄密!

    我才没有欢颜想起自己刚刚声称不与反贼说话,急忙咽下后半句话。

    楼础回到房间里,坐在桌边发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与预想:大将军接下来会做什么?马维是否被抓?皇帝会不会再出皇宫?第二次刺驾还有没有成功的机会?

    没有一个问题他能回答。

    他真在反省,虽说前途未卜,随时都可能命丧于此,他仍在反省,回想自己这些天来的所作所为,对在哪里,错在哪里

    欢颜走到门口,透过敞开的门看着楼础,沉默多时,开口道: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因为楼础有许多理由,比如皇帝不可说服,比如天下疲弊需要一位仁慈的新皇帝,比如要完成母亲的未竟之志,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一个他极少想到的理由:我想知道,自己是否注定平庸,永无出头之日。

    所以就要刺驾?欢颜仍感到不可思议。

    楼础微笑道:你得到那么多的‘恣意’,仍不满足,幻想更纯粹的恣意。而我,大将军之子,走到哪里都要顶着楼家和吴国公主的名头,步步受限,处处嘲,连‘恣意’的一点甜头都没尝到过,所以我的幻想更大,也更急迫。

    即便如此

    是皇帝自己给我提供了机会,如果他是一位明君,哪怕是一位平庸的皇帝,我的野心也不会落在刺驾上。楼础突然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但他不想再做解释,你不会明白,因为咱们不是同一种人。

    欢颜沉默许久,却没有离开,我也是这里的囚徒,皇太后传我进宫,见我的却是陛下,陛下说了一些怪话,现在想起来,的确是在指责我泄密,可我连秘密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更好奇陛下为什么将你送到这里来?楼础盯着欢颜,一直存有的某个疑惑越来越清晰,前天前天

    前天怎么了?哦,那是你成亲的日子。欢颜平静地说,稍显刻意。

    不是你,肯定不是你。楼础笑道。

    欢颜有些气恼,今天是怎么回事?每个人说话都没头没尾的。

    楼础将皇帝准备除掉楼家,以及计划失败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欢颜目瞪口呆,我还以为广陵王之后不会再诛杀大臣,陛下究竟在想什么?

    欢颜一直自以为了解皇帝,现在却与其他人一样,陷入云里雾里。

    湘东王与皇甫父子奉旨捉拿大将军,泄密者似乎只能是这三人当中的一位,楼础反复思索,突然醒悟,泄密者或许还有别人。

    我知道是谁泄密,也知道是谁与我拜堂了。楼础看向欢颜,皇帝派你来套话,可他知道之后又能怎样?他拿这个泄密者无可奈何。

    欢颜心中从未生出这么多的困惑。




第四十九章 酒意
    (求收藏求推荐)

    欢颜至少明白一件事:皇帝以为楼础知道真相,以为只有她能从楼础这里挖出真相,又自以为必定能从她嘴里问出一切

    只因为当初的一次相让,令皇帝生出许多想法。

    欢颜突然想喝酒,一想到酒,不由得黯然神伤,端世子你看到了?

    楼础点点头,没说什么。

    欢颜咬住嘴唇犹豫片刻,跟我说说。

    你真想听?

    欢颜缓慢但是坚定地点下头,他不只是堂弟,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宗室男女成为朋友是件稀罕事,从欢颜嘴里说出来却十分自然。

    楼础道:一共五十一名侍从,算上皇帝,共向端世子敬酒五十二碗,皇帝上马舞槊,邵君倩吟诗助兴,皇帝下马抱住端世子痛哭,我们出园,再进去时,端世子已经倒下。

    他说得尽量简单,欢颜听得极认真,问道:与传言一样,端世子是醉亡的?

    的确醉得不省人事,但我相信他是憋闷而死。楼础还记得皇帝胸前那一大片污迹,端世子在皇帝怀中大概喘不上气来。

    欢颜的眼圈突然湿润,但她没哭,匆匆擦拭一下,他说过什么?

    只说愧对陛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过。

    他是我们当中最崇敬最相信陛下的人。

    所以陛下会为他痛哭。

    欢颜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一杯凉茶,虽然努力控制,双手还是忍不住发抖,是啊,能得陛下痛哭我们其他人可能连一滴眼泪都得不到。

    陛下别无选择,如果由廷尉讯案,端世子受苦更多。

    廷尉不只是讯问,还有花样百出的拷打,以及大量昔日亲友的当面揭发。

    广陵王还在廷尉狱中,现在我家也被怀疑上了。

    楼础摇头,陛下让你来探听消息,但他自己很快也能查出真相,湘东王不会受到牵累。

    我向你打听过什么吗?欢颜问,自从猜到皇帝的目的之后,她没再问过泄密的事情。

    楼础微笑,也给自己倒杯茶水,最后一点茶水,半杯多一些,举杯道:机密不可谈,伤心不必谈,郡主可愿以茶代酒,清谈助兴?

    我怕是以后再也不会喝酒了欢颜也拿起杯子。

    省着点,就这点茶水,这里的宦者大概不会听我的吩咐。

    细品也好。

    两人各自抿一小口,微微仰头,分别望着不同方向,暗暗咂摸。

    我品出一丝贡茶的味道。楼础道。

    这就是贡茶,只是凉了而已。嗯,我品出一点关中老酒的味道,直入脏腑,烈性烧心。

    佩服。

    两人又抿一口,楼础道:我品出一点江东黄酒的味道,聚而复散,散而复聚,虽不浓烈,胜在绵远无尽。

    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对方的意思,重臣返京,地方无主,欢颜以为秦州之乱会越燃越烈,楼础推断吴州之民将会再次作乱。

    抿第三口之后,楼础杯中只剩一些茶沫,我又品出一点河东甘露的味道,静若处子,动则一箭穿心。

    河东为并州,楼础以为沈家定会伺机起兵攻打洛阳。

    欢颜摇下头,不若巴蜀私酿,香气不出闾里,外人一入便醉。

    巴蜀益州四塞险固,得之者可坐山观中原虎斗。

    已经无水可品,楼础仍道:我还品出洛阳宫酒的薄幸,醉时引人入仙境,醒时身空心空,一无所余。

    欢颜杯中还剩一点茶水,她没喝,意兴风发,已无需以茶代酒,更像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初尝甜而不烈,不知不觉间已是酩酊大醉,胡言乱语,我在皇太后宫里尝过。

    关于泄密者,欢颜也猜出十之六七。

    楼础叹道:陛下这时候大概已经猜到端倪,正在查实。

    然后呢?陛下总不至于

    不会,陛下重名,心中再多愤怒,断不肯背负不孝之名。何况还有转机,楼家皇甫家嫌隙已深,势同水火,陛下再轻推一把,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然后就会轮到其他各家。

    陛下声称会留几家,给他们罢官归第颐养天年的机会,至于令尊

    别说这些,陛下的许诺与威胁并无两样,许诺越重,期望越大,期望越大,责之越深古人说‘伴君如伴虎’,陛下则是天下至猛之虎。出宫之后,我会力劝父王辞官。

    我原以为劝说很容易,只要将道理摆出来,对方自然赞同。经过这些天的事情我才明白,劝人之难,难于移山。我能看出危险,因为我不在其中,不受其利,一旦得权得势,或许也跟别人一样,无论理由多明显危险多急迫,都舍不得放手。

    欢颜低头不语,过一会道:先有可劝之人,才有劝说之辞,但夫子‘知其不可而为之’,身为女儿,我不能知而不说,更不能眼看着父王掉入井中。

    楼础又何尝不是如此,可劝之人天下少有,非得是有名有实之人。楼础想用名实之学做番解释,话到嘴边才发现没那么简单,只能说出模棱两可的有名有实四字。

    你很喜欢名实之学?欢颜笑问道。
1...3334353637...23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