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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情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富庶
    袁休痛得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不用……他……不要紧。”

    耿鲁冷厉地瞅着袁休说:“快说,再拖延一会儿,连我也无法救你了。”

    袁休一咬牙,下了决心:“是……左……悦彤。”

    耿鲁追问一句:“是越虎庄主左悦彤”

    “是……是他。”

    “几时给你的”

    “上少林寺的……前一天。”

    “他为何未去少林寺”

    “我不……知道。”

    “你下山后见过他吗”

    “没有。”

    “句句实言”

    “句句……实言。”

    “好,我信你这一回。倘有半字不实,你可知道苗山的厉害!”

    耿鲁说着把一小包药放在袁休面前。袁休抓起来,打开纸包便往嘴里倒。耿鲁轻蔑地哼了一声说:

    “给你师侄留一半。”

    耿鲁转过身,刚要向屋角扬手下毒,那个一直背脸坐着的小痨病鬼,忽然一回头,耿鲁一看,黄脸胖腮,正是打他嘴巴子那个小胖子,吓得他一掌击碎左旁小窗,一纵身从窗口窜了出去。

    包世仇哈哈大笑说:“念你替我做了件好事,饶你这一回。”

    袁休吓得目瞪口呆,两个眼仁又挤在一块儿了,他怎么也猜不出明明是个气如游丝的痨病鬼,为何一眨眼竟变成了黄胖子他使劲眨巴眨巴那双对眼,再看看黄胖子的衣服鞋袜和肩上的灰布包,都原样未变,就是人变了。

    包世仇看莫洪服下解药后,还坐在地上擦汗,便对袁休说:

    “你们两个立刻回崆峒,不得再来中原生事。这茶馆的夫妇俩以后如出差错,我就拿你是问。”

    袁休不住点头称是,站起身来要走,包世仇指指那扇被耿鲁打碎的木窗说:

    “他打坏的窗户你赔吧。”

    “是是。”

    袁休把一小块碎银放在桌上,和莫洪急急出门而去。

    开茶馆的夫妇二人奔出来想叩谢时,外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袁休带领莫洪逃出少林寺后,因深受内伤,又拼命和**支撑了几十招,已经筋疲力尽,萎靡不堪。此行虽然报了夙仇,却差一点没把老命扔在少林寺里,细想起来,也算不清是已了夙愿,还是得不偿失。莫洪虽打了一场败仗,到底是在少林寺里打的,心里窝囊了一阵儿,过后就扔在脑后了,一路上嘻嘻哈哈,无忧无虑。出了登封,进入伊川,爷儿俩在一家代卖饭食的茶馆里打尖,饭后正在喝茶,从外面走进一个小伙子,一身半旧蓝衫,肩背一个灰布包,长得眉眼还挺秀气,就是太瘦了,面色苍白,眼眶瘪着,两腮塌着,连挪步都显得有气无力,看样子是个得了痨病被东家辞退的小伙计,说话喘吁吁地买了块干粮坐在屋角啃着。

    袁休喝完茶,莫洪背上行囊刚要走,门外一阵风似的闯进来一个人。三人互相一看,都认识,原来是一同闯少林寺的苗山耿鲁,肩上的红氅丢在少林寺了,而今一袭青衫,长身挺立,彪悍精壮,顾盼有神,一见面便热情地凑过来说:

    “巧遇巧遇。怎么要走正晌午,天热,再坐一会儿。”

    袁休和耿鲁仅一面之识,并无交情可言,但总算一路同登少室山,有过结伙之缘。在少林寺动手时,袁休暗算明心得逞,一时高兴,忘了同行人中有苗山魔头,竟喊出了“五毒针”,见面时本有些惴惴不安,后见耿鲁只字未提此事,才放下心来,谦逊几句便又坐下了。

    耿鲁要来一壶新茶,亲自为袁休斟上一杯,连莫洪面前也送了一杯,慌得莫洪赶忙站起身来相谢。耿鲁向屋角那个小痨病鬼瞥了一眼,好像忘了两天前的奇耻大辱,喋喋不休地向袁休问起他逃走后的情形,当袁休说到那个五台和尚右臂已成残废时,耿鲁问得很仔细,连普净下山时的脸色如何都问道了。

    耿鲁好像走得很渴,咕嘟咕嘟地连喝了三杯茶,袁休说得口干,也陪着喝了两口,正要接着话茬再往下说,忽然觉得耿鲁的眼色有异,似笑非笑,直盯盯看着莫洪。袁休也是久闯江湖,人老成精,暗中刚要提气戒备,猛觉丹田内痛如针刺,不由大吃一惊。旁坐的莫洪仅仅应酬地喝了一口茶,刚挺身要站起来,竟捂着肚子扑通摔在地上。开茶馆的夫妇二人不知出了什么事,跑过来刚要询问,被耿鲁大喝一声吓了回去。

    袁休痛得额上汗珠滚滚直落,哼哼唧唧地问耿鲁:“崆峒与苗山无冤无仇,你为何对我们下此毒手”

    耿鲁面容一整,严厉地看着袁休说:“不错,苗山与崆峒素无瓜葛,不过为了一件事,却必须向你问个明白。”

    “什么事”

    “五毒针。”

    “啊!”袁休登时明白了。

    “你从哪里弄到的五毒针到手多久了谁给你的只要说清来龙去脉,我马上给你解药,今后你东我西,各不相扰。如有半字虚言,这里就是你们俩的丧身之地!”

    袁休疼痛难忍,刚要开口,又抬头四下看了一眼。耿鲁随着袁休的目光左右看看,嘿嘿一阵冷笑说:

    “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你说完后我把这屋里的人都料理了,不会走漏风声。你若再不放心,就让你这个师侄也一块儿去。”

    袁休痛得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不用……他……不要紧。”

    耿鲁冷厉地瞅着袁休说:“快说,再拖延一会儿,连我也无法救你了。”

    袁休一咬牙,下了决心:“是……左……悦彤。”

    耿鲁追问一句:“是越虎庄主左悦彤”

    “是……是他。”

    “几时给你的”

    “上少林寺的……前一天。”

    “他为何未去少林寺”

    “我不……知道。”

    “你下山后见过他吗”

    “没有。”

    “句句实言”

    “句句……实言。”

    “好,我信你这一回。倘有半字不实,你可知道苗山的厉害!”

    耿鲁说着把一小包药放在袁休面前。袁休抓起来,打开纸包便往嘴里倒。耿鲁轻蔑地哼了一声说:

    “给你师侄留一半。”

    耿鲁转过身,刚要向屋角扬手下毒,那个一直背脸坐着的小痨病鬼,忽然一回头,耿鲁一看,黄脸胖腮,正是打他嘴巴子那个小胖子,吓得他一掌击碎左旁小窗,一纵身从窗口窜了出去。

    包世仇哈哈大笑说:“念你替我做了件好事,饶你这一回。”

    袁休吓得目瞪口呆,两个眼仁又挤在一块儿了,他怎么也猜不出明明是个气如游丝的痨病鬼,为何一眨眼竟变成了黄胖子他使劲眨巴眨巴那双对眼,再看看黄胖子的衣服鞋袜和肩上的灰布包,都原样未变,就是人变了。

    包世仇看莫洪服下解药后,还坐




十二、许昌诛魔
    天亮了,包世仇渐渐看清前面那十九个人分作两起,那个叫灵儿的少女骑着一匹白马,青布包头,肩披粉斗篷,一身卖解女儿打扮。马后跟随一个挺胸阔步的老者,和五个挑着棍棒刀枪的小伙子。后边尾随着十匹驮着竹篓的马队,竹篓里装着大包小裹,随风荡漾着一股草药味,像一帮长途贩药的行商。可疑的是他们总是避开热闹城镇,专走僻静的荒路,一路上各走各的,从不互相搭话。

    过了漯河,晌午时进入一个邻近山区的小镇,十九个人都坐在茶棚里打尖,从西边不远的一家小酒馆里走出三个人,一眼望见茶棚外边的枪刀挑子,互相打了个哈哈,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三个人的穿戴打扮并不出奇,出奇的是三个人像一个模子做出来的,一般高,一般粗,一般黑,方脸大眼,一圈连腮胡子。人未到酒味儿先到了,领头的过来一伸手,从刀枪中抽出一把剑,左手叠起二指,轻轻在剑身上一弹,随手一掷,刷的一声插回剑鞘里,手眼相应,干净利索,但茶棚内外却没有一个人叫好。

    一个黑大个走进茶棚,站在灵儿面前,瞪着两只大眼珠子,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才打着哈哈问:

    “卖解的”

    灵儿一动未动,身旁的老者回了一个字:

    “是。”

    看灵儿眼皮也未抬,黑大个的黑脸登时耷拉下来了,鼻孔里哼出两股酒气,不咸不淡地扔出一句:“好大的架子。”

    站在茶棚外的两个黑大个互相看了一眼,一个年纪小点胡子少点的搭了腔:

    “吃饱了,喝足了,拉开场子来一场吧。”

    那老者仍然不紧不慢地说:“地方小,人少,挣不了钱,我们……”

    不等老者把话说完,茶棚里的黑大个啪的一声,把一锭银子摔在桌上:

    “焦大爷买一场。”

    老者转眼看看灵儿,站起来拍拍衣襟说:“既然各位赏脸,我们就献丑了。”招呼一声,五个小伙子搬出家什,便去茶棚东边街旁拉开了场子。

    茶棚里的人暗地互相传递眼色,有的人背着黑大个,把手放在桌子下面,伸出食指钩钩着。灵儿看在眼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看得出这些人都惧怕而又鄙视这三个黑大个。

    锣鼓一敲打,从四面八方聚来了五六十人,围城一个小圆圈儿。贩运药材的马队卸下驮子靠在道边喂马,其中几个人也凑过来,站在人群里看热闹。

    一开场,那老者做了个罗圈揖,交代了几句过场话,由两个小伙子耍了一趟三节棍对花枪,另个小伙子耍了一通绳镖和飞抓,最后是灵儿练了一趟**刀。三个黑大个不肯罢休,鼓动围观的人们起哄,小村小镇的大人孩子没见过世面,都想看个热闹,灵儿被逼无奈,又练了一套五行剑,剑光闪闪,身形飘飘,招式规矩,身法轻捷,但也平平常常,不见功力。领头的黑大个看出便宜了,一纵身跳进场内,大大咧咧地冲灵儿一抱拳说:

    “在下毛手毛脚,陪姑娘走几趟。”

    不容分说,拉开架势便向灵儿扑去。灵儿一皱眉头,一句话没说,也未使出什么招式,随手应对,轻轻移步,竟和黑大个转起圈来。黑大个心存轻薄,两只毛手不离灵儿胸前,但每逢出手,招未遁出,便看见灵儿两根又白又细的手指在眼前直晃,如果往前上步探身,自己的眼珠必定撞在手指尖上,吓得他赶忙闪身错步。初交手时黑大个没把卖解丫头瞧上眼,认为自己胳膊粗力气大,三招两式便可取胜,打过几个照面还没捞着便宜,心情有些急躁,便展开了他苦练二十多年的黑虎拳,等到一套七世祖传的八十四式黑虎拳快要使完时,看看眼前这个最多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仍然衣襟飘飘,好整以暇,两只小白手戳戳点点,只在自己身前身后来回转,好像大孩子逗小鸡玩儿。敲锣打鼓的两个小伙子也跟着凑趣,竟敲起了轻轻碎碎的锣鼓点儿,听起来好像耍猴的。看热闹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喊出一嗓子:

    “好。”

    另外两个黑大个沉不住气了。年纪最小的一步蹿过来,出拳直捣灵儿后心,嘴里还假模假势地说:“大哥,你让让,我陪这小姑娘玩玩。”可是先上手的黑大个想退却退不出去,刚要撤步,灵儿就转到了他的身后,他一闪身,灵儿又到了他的右侧,使得在他左侧的三弟搭不上手,形成了灵儿依然在打一个,另一个光跟着转。转来转去,先上手的黑大个上气不接下气,手脚迟钝,汗出如雨,眼看就要累趴下了。卖解的老者反倒闲得难受,坐在一个小木凳上,打着火石,抽起烟来。剩下的那个黑大个一看不好,蹿过来张嘴刚要说话,不防那老者喷出一口烟,像一条线似的直钻进他嗓子眼儿里,呛得他一口气憋回去,黑脸胀成猪肝色,弯腰瞪眼,半天没喘过气来。

    灵儿叫了一声:“大叔……”

    老者赶紧站起来,笑呵呵地直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这烟太辣,呛着你了,实在对不住。”

    被呛的黑大个好不容易顺过这口气来,张口要说话,感到嗓子里又刺痒又发紧,干着急说不出声来。

    这时,灵儿已经住手了,累得两腿发软的黑大个被弟弟搀着,说不出话的黑大个走过去,嗓子像拉风匣似的啊啊两声,六只牛眼直瞪瞪地看了灵儿和老者几眼,两个架一个,慌慌张张地挤出人群,顺街向西走去,一路上引起不少人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像开了锅,有些人乱嘀咕:

    “焦家三虎这回可栽到家了。”

    “什么三虎三条夹尾巴的狗!”

    “九老爷也卷了面子啦,人家卖艺的人走家搬,想找后气都没地方找去。”

    这是一场江湖上司空见惯的丑戏,地痞无事生非倚强凌弱,到头来想欺压人的闹了个癞蛤蟆过门槛儿——又抢鼻子又抢脸儿。收场了,看热闹的人还围着不散,老太太小媳妇在品头论足,夸灵儿眼怎么俊,嘴怎么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像朵花儿,夸得灵儿美滋滋的只想笑。

    那老者吩咐五个小伙子收拾家什,让灵儿骑小马,挑的挑,扛的扛,不一会儿便匆匆出镇向南走了。

    过了不久,那十二个药贩子也系好驮子,赶着马向南走去。

    灵儿一行人走出二十多里路,忽然听见后面一阵马蹄声疾驶而来。

    灵儿回头望了望,对老者说:“大叔,都怨你。”

    老者猛地二目圆睁,残眉直立,脸上现出一股令人生畏的凶悍之气,刚要吼出声来,突又强压下去,好久好久才吐出一口长气。

    灵儿咯咯笑了几声,看着老者那憋气窝火的样子说:“谁人不知毒龙雷南扬雷老爷子一手遮天,名扬四海。”

    老者苦笑一下说:“灵儿姑娘,你就别提大叔那一手遮天了。眼下怕是遮风挡雨都遮不住。’

    灵儿转过脸去对那五个小伙子说:“待一会儿由雷大叔出面答对,倘若被逼无奈,交手时谁也不许露出苗山武功,更不许用你们那些零碎儿,谁敢不遵教令,舌动割舌,手动断手,严惩不贷!”

    小伙子们诺诺连声,赶忙退过一旁。

    北边来路上黄尘滚滚,远远望去好像卷起一股旋风,马蹄声宛如洒下一阵冰雹,一眨眼,已人呼马叫卷到面前。

    带路的是那个下了场没帮上忙的黑大个,领头的是一个马脸无须的秃眉老人。缰绳一抖,蹄声骤止,像钉子一样钉在灵儿面前。黑大个狐假虎威地用马鞭一指说:

    “茅老爷子,就是他们。’

    马脸老人趾高气扬地翻翻眼珠,哼了一声,拿腔拿调地卷着一条大舌头说话:

    “你们是哪里来的竟敢伤了九老爷府下的人……“

    雷南扬嫌他说话比拉屎还费劲,抢过话头就说:“我们是走四方卖艺的,没有人伤了什么九老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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