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锦衣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走开小纸人
“第一,将小青的卖身契给我。”
“第二,我要你姐姐那两只灰常可爱的白兔。”
“第三,王颜二公真迹三帖,还有我半年前去过你家书房,当时那里面挂着的五幅画作,一并取来。”
“第四,底价转三十亩良田到我父亲与兄长名下。”
“第五,凡田亩所出,每月……”
“第……”
“第二十,挥刀自宫。”
许轻雪看完气急而笑:“原来天底下还有这么做买卖的,肃宗献女回纥都没有这般屈辱!”
语毕,顿觉失言,背后亦惊出些冷汗。
大唐民风虽说开放,但唐肃宗再怎么说也是当今皇上的祖宗,如此言论属实不当。
都怪许折。
自第三条往后,都不是他能接受或有资格决定的条款。
“你若是同意,就去筹备吧。”
许轻雪袖子一甩,压抑着悲愤情绪,举起三根手指,沙哑着声音:“我最多最多只能同意前三条!”
许折裹紧了自己的小衣服:“好的,成交。”
许轻雪欲言又止,止而又欲,欲而再止。
时辰已到了中午,许折留许轻雪吃了顿上好的饭菜,他于几日前谋划好的蛊虫,也很顺利地随着红豆酒入了许轻雪的腹中-----
为了日后操纵计划,他必须要极大地限制许轻雪的修为成长。
修行近三百年,毒、蛊、药、阵、兵,以及各种恶毒到极致的邪道功法,不说精通,也称得上“略知一二”。
关键许折是个很谦虚的人。
此虫及其罕见,隐蔽性极高,但在人体骨髓内活不了几个月,所以许折必须在这有限的几个月内完成他的初步计划。一旦拖得久了,许轻雪修为高了,那将会使整个事件多了一个强有力的不可控因素。
许折绝不愿看到这种事发生。
至于这蛊虫的作用,大致就相当于药老之于萧炎吧。只是蛊虫不会给许轻雪带来任何正面的好处。
“表哥,你家酿的酒真好喝,就是喝下去骨子里好像有些痒痒的。”
许折:“不慌,多喝点就好了。”
许轻雪:“可不能多喝,待会还要骑马呢。我姐说了,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
“你姐自己不是经常这般
第四章 砚里乾坤
暮色倾轧,冷风横斜。
许折手扶门框轻柔地眨着眼,久久无言。雨水成线从檐上落到石阶上,滴答声空灵飘渺,却像一根根钢针刺入他的三魂七魄。
他不可能记错的。
大唐两千三百一十七年,九月初秋,淮梅大县落了一场旬日不歇的雨。
在这场雨落下的第一天,许轻雪过来,傍晚天地突变雷声大作,而后有一十余人组成的送葬队伍,击瓦为乐,口诵秦时古谣,抬着一具棺柩行过他家门口。
他不可能记错的,印象太深了。
可现在,天已晚了,风雨依旧,天地未变,没有惊天之雷,亦没有抬棺过客。
“少爷,饭菜要凉了。”
“凉了,你就再热热啊。”
许折虚着眼,手指也开始用力,片刻后终是一声长喟。
“我未沾因果,却生了变数,这天底下还会有多少变数。”许折掩袖重重咳嗽一声,拖着这副虚弱的身躯缓缓回了房,“若能早些窥得天机,上一世也不至于失了诸多机缘。”
长袖拂过床沿,留下一抹暗红色的血。
旧疾方愈,新病又来,当真是天凉好个秋。
不多时,陈小青敲门:“热好了。”
“冷冷再吃吧。”
许折平躺下,闭目呢喃:“待我歇息会。”
许轻雪撑着许折送他的伞,趋马慢行,马儿转身自青石板路踏到泥地,路侧野草地上横着一木桌,桌上立着一竹筒,孤零零的,像蜀山的峰尖。
长凳上蹲着一只狸花猫,双目狭长,瞳孔芝麻大小,尾巴垂着一动不动。
许轻雪看看猫,又看看那支签筒,没有停留,擦肩而过,两个仆人淋着雨,紧紧跟着一声不吭。
许久之后,狸花猫跳上木桌,碰翻签筒,签筒滚落,竹签散了一地。
狸花猫一一拨正。
三十六支签,皆上上。
许轻雪回了家,偷偷拆开许折交托给他的信件,沉思良久,先将那灰衣仆人狠狠打了半个时辰,才再次将信纸合封递交给了族长许陵州。
“维清许久没回过家了,是觉得族里待他薄了吗。”许陵州放下烟斗,睁着昏黄的眼睛拆开了许折给他写的信。
只一观,他眼中便爆出精芒,沉沉暮意一扫而空,拈须颔首:
“这字已勉强有我一丝神韵,虽只有一丝,却已宛若池中金鳞,但遇风云,说不得就可扶摇直上。”
这幅挥手而就的书信,笔力苍劲老辣,笔画起承转合妙不可言,正楷功底可谓厚实,然墨字却瘦而挺立、侧锋如兰竹,大有铁骨铮然、断金割玉之感。
见字如人,许陵州暗暗点头,早知许折经年累月临帖习字,不曾想三月不见,较之从前又更上一层,想来必是厚积弥久,月晕而风,础润而雨。
他又想起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再一对比许折,心底连连嗟叹:“教子无方,枉为人父,枉为人父啊……哎,许折若是我儿子该多好。”
“你眼里只有许折,你们眼里都只有许折。”听得族长对许折字迹的评语,许轻雪抿紧嘴唇,低眉垂手,他长这么大族长从来没夸过他。
“许折到底比我好在哪无非就是比我高,比我富,比我美,读书比我好,还比我努力,其他哪点比得过我”
许轻雪站着,心底百转千回,终是变得空空落落:“许折,你这么优秀,为什么还要努力”
许陵州继续向下看去,同时在屋内踱步。
屋内素雅,只有简单的桌椅茶具以及案上散着青烟的焚香,在这极淡的烟雾中,许陵州的脸越来越寒,最终直接将信拍在了桌上,眯眼望着许轻雪冷声道:“是管不好你家的下人嗯”
许轻雪战战兢兢地低着头,恭敬而畏惧地回答:“我已经将那顶撞表兄的恶奴割了舌头,此次是我用人不周,不该找个临时……”
许陵州摇摇头:“让他自己挂到东南枝上去。”
“是。”许轻雪俯身行礼,而后缓缓告退,却再次被叫住。
许陵州缓缓走到许轻雪面前,十数年累积起来的威严尽数压在他的身上,声音也冰凉的让人心寒:“我只问你一句,维清将这名额让给你,是他自愿还是你胁迫他的”
“表哥自愿的。”
“等他回来,我会亲自问他,要是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便是你爹从病榻起来,我也要狠狠教训你一顿。去处理事情吧。”
许轻雪离去。
在这个平凡的雨夜,许家警钟旁的那棵歪脖子老树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尸体心脏处衣衫被染成暗红色,圆睁着双眼额头青筋不退,嘴巴自然张开,微弱的光线照进去只看的出这是一个血洞,口型似乎在念着某一个字。
雨水冲刷在他的身上,混合着鲜血滚落到地上,被那棵歪脖子树渐渐吸收。
许轻雪去了他父母的房间:“爹,娘,那许折已经同意了。”
许轻雪父亲半卧于床身形枯槁,听了许轻雪的话支棱着手肘,缓声道:“哎,是我家亏了那许折,他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与我听。”
许轻雪将许折的前三条要求一一复述。
许轻雪父亲听完便点点头,“依他,都依他。”
“什么都依他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许轻雪母亲冷声道。她年纪已近五十,脸却是三十岁的模样,再加上打扮的艳丽看上去倒别有一番韵味。
许轻雪父亲咳嗽着脸都气红了,用手大力拍着床板:
“若非你当年出的主意要我害那许折,伤了家族分给我家的气运,怎么这十来年我这一脉尽出些不学无术的劣童!”
“悔不该信那无德江湖骗子,什么许折八字与我儿相撞,命里不容,什么许折不死我儿活不过十岁,这种糊涂话,要不是你在一旁添油加醋,我……我怎么会信这些!糊涂!糊涂啊!”
这个天命之年的男子背靠着软枕,憔悴不堪:
“孩子们诗书一点都读不进去,斗大字不识一筐,才学、仙缘什么都没有,还学人家服散,这是老祖在惩罚我家,都是我害的,我害的……”
许轻雪母亲似是想起了什么:“当年那蛊可毒的很,要不是忽然跑出来个穷书生,用些人鬼不知的法子,他许折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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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白兔若只如初见
这雨一下就是三日。
许轻雪于灰蒙蒙的凌晨,悄然潜入了他姐姐的闺房。
他屏住呼吸,猫着腰站在了她的床头,满脸羞愧、犹豫踟蹰,却依旧将素白纤细的手轻轻伸进了她的被褥,摸出了两只睡眼朦胧的白兔。
“小可爱,你们要换主人了,兔子……应该不会想家的吧……”
兔子小嘴吧嗒吧嗒,鼻子里吹出一个小鼻涕泡,整只兔本能地就想朝许轻雪温暖的怀里钻去。
许轻雪给兔子嘴里塞了两片叶子一样的植物,很快,兔子就不动了。
……
……
“最后的东西,我也带来了。”
“嗯,昨日我修书三封,族里、家里都说过了,族长那边也与你打点好了,此次祖赐你尽管去便好。”
“谢谢了。”
“兔子放下,你可以走了。”“怎么舍不得”
“你,你可要好好待它们……”
许折:“嗯,我不会让它们饿着的。”
临行前许轻雪又问:“我前几日给表哥你递来的小还丹吃了吗”
“嗯,吃的干干净净。”
“哦,那便好。”许轻雪笑笑,拍着他的肩头,“表哥,我劝你以后不要修仙。”
待许轻雪走后,许折回屋关上窗子,看着被药物麻醉昏迷的两只又白又可爱的大白兔,邪恶地笑了。
现在第一步就是要让这两只白兔循序渐进的绝食,先每天喂它们一根干草吧,不能再多了。
有了这两只灵兔,一月之内,许折有把握连踏练气三关:炼血、炼肉、练气。
所谓练气,即是正式修行前的准备工作,最终目的就是引天地灵气贯入全身经脉。
陈小青此刻正怅然若失地端坐于长木凳上,手里捧着许折给她的卖身契-----她自由了,可她已经习惯了依附并且照顾服侍许折的生活。
昨日,许轻雪送来了她的卖身契与许折要的字画,并且一起去县里公证,盖上了公章,而后许折才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她有些矛盾有些迷茫,因为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许折已经变了,以前许折与她讲话都带着商量的语气,现在语气虽然并不冰冷,但都带着命令的味道。
“陈小青,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本来就是小侍女啊……”陈小青自己给自己笑了一下,而后不停回想着昨晚许折的话。
昨晚,他说:“院试后,我准备去黔州教书,你留在家里,也可去旁处。”
她甚至有种错觉:如果此刻离去,许折都不会去挽留她,甚至许折将这张已经作废的文书交与她就是要她择日离去的意思。
她将卖身契投入火中,目不转睛的望着火苗将它吞噬,直至化为灰烬,熔于火光、木灰里再也寻不得一丝痕迹。
许久之后,陈小青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铜镜,借着通红通红的火,仔仔细细看了一下自己的脸:姿容寻常、长着淡淡雀斑,唯一好看的便是眉毛与下方的眼睛。
两只白到不能再白的白兔睁开眼,习惯性地滚了几圈,想求软萌女主人亲亲抱抱,然后突然发现环境变了。
“哦豁!”
“沃特”
两只白兔抱在一起,紧张地缩成了一团毛绒绒的白猫,打量着陌生到极点的环境:
这是某个人的卧房,有一张很好看的床,和一扇很好看的窗,窗外的雨有些疏狂,让它们想起了曾经吃过的桂花糖,和很多很多年前那个抱着它们的少年郎。
窗户半开,一只优雅的风铃悬着,随檐下清风微微摇动,风铃声混合着雨声,有一种悄入心扉的靡靡之感。
窗这边有一简单书桌。几本灰蓝色线装书整整齐齐地摞着,像一整块粘牙的麦芽糖,缘是清风不识字,未敢乱翻书;书桌中心铺着的宣纸一角微微蜷起,像未化蝶的毛毛虫,纸上寥寥几个黑色的字,墨笔搁在笔架上,还未清洗;镇纸像缩小的醒木一样随意放着,砚台里的浓墨又有些凝结,精致的茶杯还冒着腾腾热气,朱红色的木椅上叠挂着一件白色的长衫,和它们的绒毛一般白。
书桌旁不远,是一个暖炉,另一侧还有专门烧茶温酒的地方,角落放着几个木头架子,上面有几盆小小的仙人球。
整个房间给兔的感觉就是,有钱人的低调,读书人的情趣。
两只
第六章 愿以此剑开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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