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锦衣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走开小纸人
光头汉子睁着圆眼,再次警告般地瞪了一下他女儿,对许折说:
“小时候教我惯得无法无天,今早唆使七八个还没她大的小姑娘,组团偷人家刚出生的小猫,还没偷到,给人家送到我面前,丢人呐。”
小女孩鼓着嘴,紧紧抓住许折腰间系带,撒娇似的摇了几下:“叔父,你劝劝我爹,他要打我!”
许折:“哥,算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叔叔最疼我了”
许折拉着她的小手,带她出去晃悠了,顺便拿根头绳将她头发捆了起来。
族里今天的气氛比过年还要热闹,不时有带着礼物走动的人,大部分许折都不认识,但观其华丽衣着……也就那样吧。
许折小侄女缓声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今天笑嘻嘻来我族里的某些人,说不得没得到甜头,转眼就骂我家门楣不修,穷的只剩钱了。”
“我家小仙女如今出口就成章啊。”许折漫不经心地说着,目光却跃到远处被一群人簇拥着的许轻雪的身上。
许轻雪一脸春风得意,正畅快地笑着高谈阔论,未注意到许折。
“叔叔,直视我。”
“什么”
她盯着许折平静澄澈的眼睛,说道:“看着我明媚有神的大眼睛告诉我,你一定有大计划。”
许折饶有兴趣地问:“哦”
他的小侄女沉默了一会,用一种故作成熟的腔调说:
“他们都说你许折这次亏到家了,都在传你利欲熏心胸无大志,为了钱和女人放弃了这个名额,都笑你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
“因为你教过我,天然呆和儒雅书生切开都是黑的。”
“有吗,不太记得清了。”
她露出两颗还没长大的小虎牙:
“我了解你的性格,你表面温柔随和,其实心眼可坏可坏了,就像每次给我买糖葫芦都要自己先吃几颗,还说替我试试有没有毒。
不管许轻雪许诺给你什么条件,我可不信你真会那么好心、那么容易将名额让给他。真相只有一个,”她竖起一根小手指,“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了的,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那许轻雪以后会很惨。”
许折笑容渐渐消失:“呐,猫可以乱偷,话可不能乱讲。”
“叔叔你放心弄那许轻雪,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早看他不高兴了。”
“你这小妮子,神经兮兮的,平常少看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汇。”
“叔叔你不爱我了,你都不叫我小仙女了。”
“行吧,我亲爱的小仙女。”
许轻雪在数人围绕之中,瞥见了许折,有些诧异于许折良好的气色。他对许折笑笑,而后推开挡在他面前的男男女女,径直走到许折面前,感慨万千。
短短一夜,一切都变了。
自昨晚开始,他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同辈之人纷纷示好,几位异性甚至还给出了某种不言而喻的暗示,他的父亲一扫往日阴霾,坐在床头满面春风的迎接客人,他的姐姐笑着说要再给许折送几只兔子……
最让他畅快地便是昨晚族长亲自拉着他的手,笑意止不住:“老眼昏花,使明珠蒙尘。”
只要不出意外,不日便有各家宗门、世家上门争抢他做弟子、客家甚至女婿。如今他还没有踏上修途,却已成勾连天星的“天选之人”,前途不可限量。
他没有发现他期望的,许折后悔万分的表情,略有失望。
他展开双臂,一任微风鼓袖,问:“士别三日,君再观我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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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炼血境
晚上,许家族内,灯火通明。
族长许陵州大宴四方,宴中贵客繁几,与许家素来交好的县令也来了,还有几位身份重到许陵州惶恐的贵人也笑着与他搭话。
酒席不知几桌,最重要的雅间,由许陵州主坐,所谈之事,皆围绕许轻雪。
说白了,这场盛宴决定了许轻雪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去处。
那雅间许折自是没资格去的。许轻雪、许家族长、爱凑热闹的赵家族长、县令、许轻雪父亲,其余都是此次重要的人,有浓妆艳抹的贵妇,有衣着得体的远处豪绅,还有一个带着女儿的男子,打黔州那边来的。
许折与他哥嫂、母亲、小侄女坐在一个角落,其乐融融地谈着曾经的趣事,期间免不了又谈论起许折将来的婚娶之事。
“折子,我觉得赵县丞家的那位姑娘挺不错的,又与你原来屋子一墙之隔,虽说你二人儿时有些过节。”
小女孩斜着眼,冷哼一声,说:
“哪有什么过节,分明是青梅竹马,打情骂俏。我听老富贵说,赵姐姐小时候,晚上经常偷偷送梨花茶到叔叔房里,一呆就是好一阵子,出来时,脸上通红通红的。”
忽然一阵长久而死寂的沉默。
许折低头吃了好几大口白米饭,才小声说:“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直至菜凉了,桌上也没有一人提起关于许轻雪的话题。
已经到了要散场的时候,许轻雪母亲忽然从桌旁走过,轻咦一声,“这不是许折吗呵呵,真是巧啊,哦对了,你看见我家许轻雪人了吗”
许折:“没看到。”
许轻雪母亲用手指击打几下太阳穴,笑着说:“哦,我都忘了,他在里面呢,和族长一起吃饭呢,好像还有很多人为了争他……哎呀,一时嘴快,没顾忌到你的心情,真是不好意思,许折你别往心里去啊,毕竟你身子骨这么差,这几天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这要是再气的半死不活的,我可就惹了麻烦了呦。”
“没关系的,小人得志都这样。”许折宽容而随和地笑笑。
“许折,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夸你惺惺作态的样子很美。”许折小侄女没正眼瞧她,一边啃着鸡翅,一边含糊地说道,“比我家看门狗还要美。”
“许闲音,你真是反了天了!我看……”此妇人脸色铁青,伸手作势就要去拽她。
“我说错了和我家狗比,你是觉得自惭形秽了还有啊,我叔叔我爹娘我祖母都在这边,我不建议你动手,真的。”七岁的许闲音微微一笑。
许折看看她,他一直觉得她和自己很像。
许折他哥冷冷注视着中年妇人,道:“你敢碰我女儿一下试试,还有啊,我弟身体再不好恐怕也比你家那位要长命。我许和风不喜欢惹事,大家各过各的,谁喜欢听你儿子的事”
妇人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说话都有些打颤:“行行行,你们一家都在这,我说不过你们,行。”她又看向许折母亲,又说:“你看看你两个儿子,还有你那孙女,和我这个长辈说话都这么冲,你觉得将来他们会好好孝敬你吗”
许折母亲安静吃着粥,偶尔夹点面前的青菜,隔了好一会才放下筷子,认真地回答她:“天经地义的事。”
“呵呵,行吧,你们慢慢吃,我去里面看我儿子去。”妇人顺了顺气,临转身前又望着许折说了句,“要不你也进来看看吧,不然等他去修仙了,你说不得就只能仰望他了。”
许折:“不送。”
……
……
夜色如洗,木窗半推,明月悠悠,墙外喧嚣,阁楼静廖。
赵家姑娘点着通红的煤油灯,捧着被翻到破破烂烂的古书,再次温习。她父亲给她请的老师,已经教不了她什么了。
她将手边的酒喝光,而后提起毛笔,随手写下这个大唐没多少人认识的文字:“nothing but desolation.”
她觉得,自己将来总是要出去看一看的。淮梅太小,大唐也未必多大。
“文字、语言、蒸汽、巫术、仙法、北极、深海、星辰、时间、空间……”
搁下笔,她看着凄冷的月,视线逐渐转移到月亮周围虚无的黑暗,她知道天空里每一个黑暗方向,藏着的星辰数量都庞大到让人触目惊心。
她虚着眼睛,遥遥冷光打在她的瞳孔,按照她的想象勾勒出了一幅幅繁杂的星图。
“勾连天星,以修气运,气运是如何从星辰诞生的,再如何连接到人身上的许折与我讲过,这种恒星级的尺度下,光传过来都要数年、数十年之久,凭什么气运可以无视星系间的距离”
许久,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怨起了自己:
“要是我小时候再狠一些,在梨花茶、酒里多加点**药,说不得能多套许折很多话出来......”
她又想起了许折,后悔的不仅仅是没多套点话,还有没对他做点什么成年人该做的事。只叹当年年幼单纯。
要是现在还能把许折迷晕了,嘿嘿嘿。
教他一脸懵逼。
她的婢女敲敲门:“小姐,院门外又有几个族里男儿喝了酒,吵着要见你.......”
“让他们滚。”
许折久违地躺在这张大床上,屋内清雅干净,看得出自他出去住后,屋内还是时常有人洒扫的。
躺了许久,许折睡意全无,起身寻了纸笔,写下一个小字:“在”
写完将白纸揉成一团,悄悄推门,找一个好角度,抬手将纸团丢进了赵家姑娘半开的窗户。
等了一会,纸团飞了出来,他打开,上面写着:“不约。”
许折写道:“在做什么”
“读书、喝酒。”
“梨花酒”
“白酒。”
许折找缝隙又写:“饮酒伤身,我建议你多喝白开水。”
纸团又飞下来:“你再烦我,我就下来打你了。”
第十章 此月有主
清晨时分,薄雾如纱轻笼乐安小镇,一辆牛车平缓地驶在半黄半青的草地上,朝着人烟之处行去。
辘辘之音,及至一户人家门前缓缓消失。
驾车的年轻男子放下手中书卷,撩起长衫下摆下了车,走到门前的青石板上,轻轻敲了一下门。在片刻的等待中,他看了一下一下这户人家门上墨迹半残的朱红联纸,上书:
“书生不穷,黄金屋里人瘦如许;君子唯清,松烟墨底竹岂能折。”
横批的墨迹黑如暗夜,却与联语没有瓜葛,显然是近来新换的:“大佬变萌新。”
门开了,一只白兔羞涩地探出头来,看了这青年书生一眼,重新掩上门飞快离去。
片刻,许折打开门,看了一眼停在那边的牛车,然后邀那年轻书生入门、落座:“你我见过”
“未见过,只是路过此地,家师想请你画一幅画。”
“什么画”
“中秋月。”
许折警惕地摇摇头:“中秋已过旬月有余。”
“不妨事。”年轻书生说着便从腰间取下一个木制小葫芦,递给许折,“此为定金,有缘自会相见,那时你将画好的画给我,无缘也没关系。”
许折望着那小葫芦,喉结不由自主地蠕动一下,他现在只是一个萌新,但他的眼光是大佬级别的。
这小葫芦不是凡品,阅宝经验颇为丰富的许折基本可以肯定,而且眼前这看上去平凡到极致的人隐隐让他心惊,再加上他开口就要许折画月亮,事情便又多了份扑朔。
许折不接,只是问:“画别的可以吗要么我给你老师画两只小兔子”
“只要中秋之月。”
许折郑重地推开了那只葫芦:“画不了。”
“那便算了。叨扰良久,此书算作赔礼。”年轻书生从怀中取出一本灰蓝色封面的书册放在了桌上,然后起身离去。
年轻书生驾着牛车缓缓离开,留下的车辙印像大漠沙痕,风一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折拿着他留下的书册,目送着牛车缓缓离去,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种难言的冲动,去将车帘掀开,看看那年轻书生的老师长什么模样。
陈小青给他端来了早茶:“少爷,这人怎么知道你会画画的”
“兔子告诉他的吧。”许折随口说道,思绪却还未回过头,又是变数……
以前没这么一号人找上门求画,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他对月亮这个词很敏感。
陈小青撇撇嘴,接过了他手上的书,《小学》。
“朱熹……少爷,这名字听起来好耳熟啊……但就是想不起来。”
“存天理灭人欲,就是这位。年代久远,记不清正常。”
许折将茶做漱口水喷着玩了一会,才又坐下翻起了这本书。
《小学》算是一本不太常见的蒙学读物,全书六卷,分内外两篇。内篇立教,明伦,敬身,鉴古,外篇嘉言,善行。
许折没记错的话,朱熹应是南宋人,哲学家、儒家理学集大成者。只是在这个诡异地延续了两千三百余年的大唐,没有什么宋元之说,太多的该青史留名的风流人物、英雄豪杰、帝王将相淹没在了滚滚江水之中,未见载史书。
朱熹按照现在的唐历来算,也亡故一千余年了。
不仅是大唐延续的诡异,西方的历史进程也严重滞后,许折在元婴期时去过那边,还没有迈入蒸汽时代,倒是一股浓浓的骑马与砍杀的既视感,而且那边深受妖兽、古兽困扰:恐龙遍地走,猛犸满街吼,鳄鱼水边苟,滑稽吓得吃手手。
至于北地的巫族,藏着的秘密就更多了,巫术、占星、人偶、四漩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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