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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锦衣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走开小纸人
    乐安镇边,许折着一身肃穆黑衣矗立在一片金黄的麦田中央,凉风拂过,麦浪叠叠,这满目的秋意将他的回忆扯的粉碎。

    在这些记忆的碎块里,先生一袭泛白青衫,夹着白线装订的公羊春秋缓缓朝他走来,教他握笔习字,引他入了儒道法墨兵家的世界,解他三坟五典、墨义兵法之惑……

    这个不第秀才,将自己一生的做人理念、温润修养润物细无声地融入许折的岁月里。

    生而为人,尊者有三,天地父母恩师。惶惶一世,得遇明师,何其幸也。

    “先生,九月了,你喜欢的麦子又熟了。”

    许折在依旧泥泞的麦地里原地转了一圈,这些都是他亲手播种下去的,今又灿灿如午阳。

    陈小青离得远远地,眺望着远处麦田中心的那个大圆圈,那是许折特地留出来的。

    这块土地作为许折私人的财产,全部种上了麦子,同时她也知道,自从先生去世后,这些金灿灿的麦子许折从来不会按时收割。

    许折蹲下身子放下酒壶,小心翼翼地打开石碑旁的木盒,从中取出两本蓝灰色封面的老书籍,轻声笑着说:“昨夜我又梦到您催我了。”

    将新带来的两本书放进去取代原本木盒里的,许折笑容慢慢就消失了,声音也带了些说不清的萧瑟:

    “先生,国祚衰微,非儒生笔墨可扶,学生,学生不打算念书了……”

    时有二三北来鸿雁振翅长鸣,在秋深处划过一道道清丽的痕迹,孤塚旁放着的白百合冷冽地直面苍穹,天高也云淡。

    微风撩起他鬓角垂下的发丝,拂过他温和的脸庞,却又添几缕凉意。头顶上代表着大唐国运的帝星即太阳,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

    唐皇祖有训:“帝星蒙尘,国将不国,不荫子嗣,不佑苍生。”

    许折移步到墓碑的正前方,目光像暗夜中湖水般幽深:“先生且居云深处,莫沾人间俗尘,学生来日定携长剑三尺,教那即家满楼风雨。”

    又站了会,他才缓缓转身拨开身前金黄的小麦悄然离去,无声的心绪被那缘起而来缘尽而去的秋风默读着:

    无问对错,只求问心无愧。

    中午,许折回了家里一趟,他哥许和风依旧老实巴交地打理着家业,知道许折不和家里商量自行让出祖赐名额,脸气的通红却愣是一声不吭,不言此事;

    他嫂子给他包了几个大红包,全是钱;

    他七岁的小侄女拿着魔仙棒绕着他转个不停,许折走到哪她跟到哪,说要把他变成小魔仙,还很贴心地拿出几套女装,不过都被许折严词拒绝了,因为他不是那样的人,真的不是;

    他母亲拉着他的手整整数落了一个时辰,都二十岁了,还没有领个娇滴滴的姑娘回来,你看你哥,闺女都七岁了,再找不到女孩子,你不要回这个家了;

    他父亲依旧沉迷寻找长生不老药,跟着不知哪儿来的道人周游大唐,一年半载也没见他回过几次家,谁劝也不听;

    与他家一墙之隔的那位赵家姑娘,穿着崭新的红色长裙,画着匆忙且滑稽的妆容,依着阁楼栏杆,对他竖了一下中指,唇语道:

    小垃圾,一看就知道没有女朋友。

    看不懂唇语的许折,朗声说:“喂,晚上来我家看兔子,我新养了两只很可爱的跳跳兔哦。”

    “不看,我自己有。”

    许折又道:“我还养了几只小鸟哦。”

    “不看。”

    许折点点头,走开了。没有提醒她,口红没涂均匀,发簪的位置不对,而且那件衣裳红的刺眼。

    见许折走了,她意兴寥寥地转过身,顺势抬手,潇洒利落地抽出碧玉发簪,长发顺着左肩披落在身前。

    她用小拇指拨开嘴角的几根发丝,小声说:“法克尤。”

    傍晚,许折顺路看望了一下那个挂着的、死相凄惨的灰衣仆人,还很友好地打了个招呼:“你还好吗”

    许家并非什么豪门望族,文无进士,武无大将,积蕴不过五百余年,朝堂、江湖,皆无一丁点话语权。幸而出了一个许家老祖,再加上手中还有些钱财土地,偏安衡州一隅活的倒也滋润。

    许折也不是什么高门子弟,他本质上算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家里有些钱、会读些书罢了,许多大事件目前还没资格去插手。

    时下格局云谲波诡,其中牵扯更是复杂。

    天子不治,太子寡德见黜,郡王争储,两大藩镇割据陇右,皇命不达。

    亦有林立宗门,百家之言,更有六姓显贵世家:江东之豪,莫强周沈。高门鼎贵,魁岸豪杰,虞魏之昆,顾陆之裔。

    周沈虞魏顾陆,牵一发或可动全身。

    许折活了一世,对大体局势有着精确无比的预见,同时对自身发展道路也有着清晰的规划:

    藏在暗处提升实力,收集气运,同时暗中以铁血手段清除仇敌以及可能遇到的障碍;对于目前未显露的天才能结交便试着结交,不能也不可轻易结仇,要结了仇,先下手斩草除根。

    总结起来就十个字:猥琐发育,脏兵线,抢人头。




第七章 今朝明月又三尺
    许折循着记忆推演蜀山的入门剑法《三尺明月》,此剑法他早已多年未碰过,今朝花夕拾倒多了些别样感悟。

    此剑法源于蜀山,相传为一女弟子于月下为心上人作剑舞,心有所感而创,不过百年已传遍世间,其地位、传播范围与八段锦不相上下。

    只是三尺明月门槛稍高,而且专业性、针对性较八段锦都更强,就好似军体拳与广播体操的区别。

    三尺明月,按特定步伐、特定剑招可于冥冥之中勾动灵气绕身,修者时习之可裨益修为,凡人身强力健者习之可使气力更上一层,身体不好的,譬如以前的许折,说不得会承受不了,七窍流血而死。

    近日经过兔血灵气温养,体内暗疾已去十之**,而且被损坏的根基正在缓缓修复。

    胸有成竹才可笔下生花,完整的一套在脑海中推演完毕,再三确认没有疏漏,许折才正式开始。

    冷月初上眉梢,夜色如洗,老树尚未凋零的枝叶将月华切碎,斑驳了岁月凝练了沧桑,许折宽袍长袖手执青锋于老树下翩然纵身起手,细细碎碎的光影投在他的衣袍上,远看好似神仙染尘帝王醉酒,近观有蜀山白衣客之风范。

    陈小青抱着小橘猫悄悄观看着,她也见过不少人练这套剑法,只是她能接触到的人物里,从未见过谁能将这剑法练出这般飘然恍惚而又力拔千钧之感。

    看着许折练剑,她莫名想到了荆轲于秦殿之上缓缓展开的图、李义府头戴乌纱温和谦恭的笑、那位赵家姑娘幼时时常给许折送进房的梨花茶。

    橘猫张大小嘴巴看呆了,好想跑到他怀里去嘤嘤嘤啊。长恨此身成大橘,不得人间春意欢。

    许折踏着月光,走着看上去玄之又玄、鬼魅无双的步子,长剑走偏锋忽出忽收,进如沙场之兵其势凛人,收如秋冬之交雁过无痕。

    忽有清风来,卷一地落叶哗哗地穿过许折小腿一侧。许折剑随心走,人随剑动,手腕一紧长剑下撩穿透二三枯叶,再一抬手,叶子又被风儿吹得远去了。

    或许蜀山那位徐姓长卿大抵也不过这般吧,她想。

    陈小青久久看着不知怎么的有些目眩,再眨眼许折已经转了地方,她扔掉猫,从一侧绕到树旁,更近距离地观看着。

    她看得到月光倾洒在他的衣袖间,却看不到月光中分离出了一丝丝气运融进了许折的身体。

    蒙尘的更漏在角落里无声地沉寂,更夫万年不变的沙哑干燥的声音愈来愈近,很快又愈来愈远,“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许折收势将长剑缓缓放入剑鞘,就像举行某种庄重的仪式,然后将喉间上涌的鲜血生生咽回去,走到小橘猫面前,对着它脑袋就是一巴掌。

    小橘猫:

    许折淡淡转过身面向陈小青,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好看吗”

    “不好看。”

    她意兴阑珊地起身,走向不远处的中年男人:“爹,我还有事,便先回去了,这梨园好戏,你陪这位许公子看完吧。”

    中年男子面露尴尬神色,将她拉到一旁,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好女儿,这么多人呢,你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诓我来此,与这叫许什么的歪瓜裂枣会面,我不要面子的吗”

    “什么叫歪瓜裂枣,这许航与我家门当户对,与人清谈义理通透,长的也不错,况且他对你爱慕已久,我对这孩子印象还不错,借这次机会……”

    她摇头:“我年才十九。”

    “及笄便可嫁,这些年你要什么我都依你,你要学那些谁也不懂的夷人语我也花大钱给你寻了老师,可你的婚姻大事一天不定下来,爹这心就一天不安稳。”

    她依旧摇头:“姻缘岂能强求,就这样吧,我有些累了。”

    中年男人无奈抿着嘴,只得说道:“许航,我女儿身子不适,你送她回家吧。”

    “啊……好的,县丞大人。”

    看着这叫许航的男子满脸喜色又带着些羞涩地朝她走来,她想了想,没有开口。

    时光悄悄溜进她黑色的瞳孔中,再也没有出来,她合上眼帘,便消散了半刻的光阴。无话行至半路,月光皎皎,地上青黄交替的草似乎铺上了一层银白的霜,衬的她深灰色衣衫格外的阴沉无生气。

    许航心中越来越没底,他按照许折教他的法子“距离产生美,你寻常离她远点,没事不要打扰她,有事也不要。”去追求这赵姑娘,非但没有达到许折说的“这样她就会对你另眼相看”的效果,反而……直接被无视了。

    “许折是个正经读书人,定不会骗我,一定是我太笨了,没有领悟他说的精髓。”许航想。

    “赵……赵姑娘,那个我今日中午见你穿了一身很好看的红衣裳,晚上怎么换了”

    她说:“衣服变色了吧。”

    “我知道了!你开心时这衣服就会变成灰色,不开心时就会变成红色。”

    “……”

    陈小青回过神来,慌张地辩道:“我,我,哦,我是来赏月的……”

    “月亮好看吗”

    “好看……”

    许折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陈小青莫名觉得这笑容有些嘲讽,于是她低下头不再与许折对视。

    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间,她听见了一句很轻很轻的话,就像杨柳轻拂水面那般空灵缥缈,以至于未来她不确定在很久很久之前许折是否真的说过。

    他说:“



第八章 八方来贺
    短短半日,许轻雪成功钩连天星、开创自身气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淮梅,并正在朝外扩散,一时之间风头无双。

    许折坐在加长加宽豪华版马车中,吃着橘子。

    马夫趋马行至半路终于忍不住掉过头,开口道:“二少爷,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

    许折慵懒地撩开绣着牡丹的帷幕,随手将橘子皮丢给路边的野猫,野猫嚼了一会感激的龇牙咧嘴。

    许折自然知道马夫想说的是什么,他同样很清楚待会回到族里,那些同族子弟会对他报以何种同情怜悯的目光。

    在别人眼里,是他许折自己丢掉了这莫大机遇,生生将他的表弟许轻雪捧上了如今族内同辈第一人的地位。

    上一次许家出了一个勾连星辰的天才还是一百多年前了,不过很可惜还未结丹便夭折了。

    再往上追溯,便是许家老祖了-----族里祠堂唯一竖着雕像的人。

    马儿走的很慢,因为豪车比较豪华,车底有一层隔间,以铜板浇筑密封,夏冬之日,可以开个口在下面放冰块或者暖炉。

    许折将帘幕挂到挂钩上,带着阴森森的笑欣赏着缓缓移动的景色。

    路旁常青树缠着寄生槲蕨,路旁有些枯黄的叶子被有心的扫堆起来,再远些,是一大片已收完麦子的麦田,雇工戴着斗笠弯着腰兢兢业业捡着地上枯黄的秸秆,等来日焚烧肥田。

    许折吃完最后一瓣橘子,看着忙碌的雇工,感叹一声万恶的资本。

    然后发现眼前这片田地好像都是他家的。

    大唐王朝自李渊晋阳起兵,于长安称帝,至今已有两千三百余年,于长安洛阳等地多次迁徙都,目前都城还在长安。这漫长的唐朝,农业种植技术、肥田手段、生产工具历经十数次改革与“西方蛮夷之奇淫技巧”的融合,已达到了相当先进的地步,很好地弥补了唐运衰颓带来的风雨不调。

    只要愿意好好耕作,没有罕见天灾,收成不会差。就算没有自己的地,只要肯出力气,绝大部分人吃饱饭是没什么问题的。

    肚子能填饱,古老的“抑商”就慢慢被遗忘在岁月的长河里。

    “二少爷,我又有一句话,你可能不爱听。”

    “那便不要讲,好好驾你的车,富贵。”

    马车辘辘,许折合上帘子假寐直到富贵轻声敲打窗框:“到了。”

    ……

    ……

    一俟归家,还未行几步路,便有一及肩短发的七岁小姑娘蹬着小短腿呼呼地跑过来,霸道地抱住了许折的大腿,仰着脸亲昵地叫到:“叔叔你又回家了”

    “一边玩去。”许折扯开她的手,轻轻将她推开:“你爹呢”

    话音刚落,便见一光头汉子拿着小木棍,怒气冲冲地进来:“小妮子,你给我……呃,折子,我都没注意你回来了……”

    光头汉子瞪了躲在许折身后的小女孩一眼,丢掉木棍,摸摸自己的大光头:

    “折子,那许轻雪现在可不得了了,哎,你说你,你做这么大决定之前也不知道跟我商量一下……”

    许折乐呵呵地笑着,岔开了话题:“哥,咱家小仙女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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