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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懿儿

    “下回可能还得这般,但等宁远卫城彻底修建好了就未必了。”余靖宁面不改色,朝着窟窿里面砌砖石。

    余知葳一听这就是有办法了,赶忙发问:“你是又有甚么好主意了”

    “主意是有,不过得从长计议。”余靖宁不愧是将门之后,虽说出生于勋爵人家,但绝不是甚么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自幼便跟着父亲混在沙场上,小卒子做甚么他做甚么,一点儿也不含糊。哪怕是被圈养在京里的时候,一身功夫也半点儿没落下,如今一边干重活一边说话,竟是粗气也不带喘的,余知葳不禁暗暗佩服起来。

    “还记得城外那些空置的民房吗”只听余靖宁道,“原先宁远城外的百姓,为了活命,全都搬进了城中。那些民房就无甚大用了,与其一把烧了‘坚壁清野’,不如拿来用用。”

    余知葳一听,先是皱了皱眉——若光是补城墙,如今砖石绰绰有余。他要民房,那就只能是要搞大工程,怕等不及现烧砖,要先用现成的补上。

    余靖宁果然就道了:“昨日已经安排人去烧砖了,我只怕军费不够用,所以先拿那民房的砖石用一用。到时在卫城城墙四角各修一个方形敌台,三面伸出城外,一面连着城池,将红夷大炮连着就都搁在上头,死角就要少很多了。”

    炮车是能转动的,不说能转一个整周,四分之三周还是可以的。到时便东边的大炮便能歪着脖子打西边,不说能彻底解决手动凿城的问题,起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闹个“千疮百孔”。

    余靖宁




第八十四回:敌方
    兀良哈三卫是在出兵之前才定下自己的旗子来的。

    原本这朵颜卫、泰宁卫、福余卫各有一旗,是那朵颜卫的大汗周旋多方才定下来的。

    他说既是盟军,若连个旗子都没有,那岂不是要被人耻笑了去

    如今出征南下,来的也是朵颜卫的这位可汗布日固德,汉名译作雄鹰。

    这雄鹰大汗南下的目的恐怕不大单纯。

    西边的鞑靼,更西边的瓦剌,都只有一位大汗,还拥有广袤的草场。再北边的科尔沁,虽说冷了些,一不小心还有可能跟再北黄毛绿眼毛子打起来,可他们的草场还是自己的数倍。

    只有兀良哈,三个部落挤在一起,还只有那么指甲盖一点点大的地方,甚么都要分着来。

    谁让他们是兀良哈“三”卫,统共有三位大汗呢

    布日固德有心扩充自己的领土,更有心将这兀良哈三卫直接变成“朵颜三卫”,更有些个旁的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才动了南下的心思。

    如今这位布日固德大汗裹着一身厚皮毛,熊似的正坐在自己的帐中,旁边站个猴儿一样尖嘴猴腮的猴头……哦不狗头军师。

    兀良哈的斥候半跪在布日固德面前,恭敬道:“大汗,除却修城墙与挖壕沟,并未见到城中有其他动作。”

    布日固德“哼”了一声儿:“大头兵也知道城墙破了要修,我还以为京师里派了个甚么能将来呢——这余璞的儿子也不过如此。也不知道上回那帮饭桶怎么搞的,见人家在身后放冷炮就骇怕得屁滚尿流地爬回来了。”

    “大汗。”布日固德旁边那个猴儿一样的军师开了口,“狼王生不出来狗儿子,那衡人的平朔王余璞能以一人之力威慑住强盛的鞑靼与瓦剌,想必他的儿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再怎么能耐,也就是个娃娃!”布日固德撇着嘴不屑起来,“两个他加起来有没有我一般大这中原的皇帝和他们那位太后,是当真挑不出人来了”

    说罢这话,他忽然瞥到了地上还半跪着斥候,便出言对他道:“你先下去罢。”

    斥候道了句“是”,恭恭敬敬退出了主帐。

    待到小斥候退出了帐子,布日固德才再次开口:“必勒格。”

    猴子样的必勒格立即答道:“大汗,小的在呢。”

    “我看这大衡也不过如此,全然不如他们太祖皇帝的时候了。”布日固德转了转手上的小匕首。那匕首瞧着朴实无华,却有一种浸过血雨腥风的感觉。

    “那位也是这么说的。”必勒格躬身道,“朵颜虽有长生天庇佑,但到底势力单薄了些,如今已然与中原翻了脸,若想使我们的子民拥有更大的草场和更洁净的水源,不如就顺了那位的意思。”

    “有理。”布日固德虽说看着像个熊,但好歹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朵颜卫甚至是整个兀良哈三卫是个甚么德行。

    “大汗,您看是……”必勒格再次躬身道,笑得满面谄媚。

    “不必立即去找他们。”布日固德微微阖上了眼睛,“不急……先把中原人赶到关内去再说。”

    若是大衡的兵力全线收缩到山海关以内,那关外的广袤土地便是属于兀良哈的了,那么好的土地,拿来种地岂不是白瞎种甚么地啊,成群的牛羊难道不令人心生愉悦吗

    等拿下了大衡关外的土地,到时去和那边谈起来,也算是亮一亮自己的獠牙,没那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虽说兀良哈人不那么经常做生意,但他们也知道,做交易也不过



第八十五回:后方
    余知葳向来是行动派,果真第二日就与她兄长举例了三点六条九个小节,全面陈述了她“为甚么要去安顿流民”。

    余靖宁还没等她慷慨陈词完第一点第二条,就手一挥:“你去便是了。且先分你两千兵卒,有甚么麻烦再来寻我便是,我给你撑场面。”

    余知葳:“……”她这憋着一肚子话还没说呢!

    于是她就只能将这话憋着给余靖宁分给她的兵卒们说了。

    余知葳登在个高垛上,觉得这视角颇是不错,她一叉腰,居高临下问道:“都知道如今宁远城中的百姓是哪儿来的吗”

    底下就有人开始数了:“锦州、义州、大宁……”

    “对。”余知葳冲他们点点头,“无论是从哪儿来的,总归都是流民。是从兀良哈手底下逃回来的,如今都无家可归了。”

    众兵士点头,叹道:“可怜可怜。”

    “先抛开可怜这个点。”人心都是肉长的,谁都知道流民可怜。可如今是打仗的时候,不是单凭妇人之仁就能取胜的。余知葳扁了扁嘴,从叉腰换成了抱臂而立,“若是不论情感,流民也该好生安顿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来:“第一,吃不饱穿不暖,又无事可做,那便极容易出现以强欺弱的事端。妇孺难以生存不说,万一在城里闹起事来,咱们还得派人去镇压。先不谈这火铳口对着自家老百姓难受不难受,这岂不是后院儿起火,在兀良哈入侵的当口上分心嘛。”

    “余姑娘说的是。”底下附和。

    “第二。”余知葳从又伸出一根手指,“我方才也说过,他们都是从兀良哈手底下逃出来的,被兀良哈毁了家园。那便定然对兀良哈恨之入骨,能与咱们站在统一战线上。”

    影响到自己的利益,有了切肤之痛,那才会生出“同仇敌忾”的心思来。

    “这就又能解决他们无事可做的问题了。”余知葳在那高垛上踱了两步,“等将妇孺安顿好了,男子们说不定还能给咱们帮些忙。”

    她轻身一跃,从那高垛上跳了下来,嘻嘻笑了笑:“大概就是这样,此后还有甚么边做便想,先进城给百姓们搭窝棚去。”

    于是,除却城头上轰轰烈烈地在修城墙,城内也热热闹闹地在建窝棚。那两千个兵卒虽说不在城墙周围,但也一样忙得热火朝天。同时,流民们也参与其中,一举两得地解决了“无事可做”和“无地可住”的问题。

    短时间内没办法给他们改房子住,只能先搭个窝棚避避寒。大衡人大都安土重迁,没人乐意长时间背井离乡,等到战事平息了,他们还是要回到自己家乡去的。

    男子们都忙于盖窝棚,余知葳便将流民中留在后方的妇孺集结起来,为负责修建窝棚的人们的一日三餐。顺带着将防治冬季各种疫病的药物也一并熬制了,一人一碗,谁也别落下。

    后来饭食做的多了,余知葳自己也能跟着蹭上一碗。

    余知葳站在地上,仰头喝完一碗热粥,觉得四肢百骸渐渐暖和起来,不禁舒服地感叹了一声。她这段日子和余靖宁各自忙碌,全都快忙得脚打后脑勺,余知葳有的时候几乎整晚泡在流民营中,自然见的时候就要少许多,就算是见了也不过是各问两句双方进展,断不会再想甚么战事之外的事了。

    想到这儿,余知葳不禁又叹了一句,还是保持这种距离最好。

    她旁边的年轻媳妇听见她感叹,便将脸伸过



第八十六回:流民
    都说到了腊月下旬,离着年节就不是太远了,一晃眼便到了灶王节

    虽说是在军中,但是祭灶总是免不了的,只不过是一切从简,只用了些粗糖代替灶糖。

    眼前的人到底比远在天边虚无缥缈的神仙要重要许多。

    况且这灶王又不能打仗,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拜拜关二爷。

    提道关二爷,余知葳总算是百忙之中想起了她的兄长。

    她祭灶心不诚,便不好意思去参与到流民当中一起祭拜灶王爷,于是便独自骑了马,去瞧瞧城墙修得如何了。

    她嘴里叼着根草棍儿溜溜达达,一路都有人跟她打招呼。

    到了墙根儿底下,她一抬头就瞧见了撑着两手趴在城头上的余靖宁,挥手喊道:“大哥哥!”

    余靖宁应声回头,只略略皱了一下眉,便道:“小六,你上来。”

    他看着噔噔往上跑的余知葳,扬手就丢给她一杆不知道甚么东西。

    余知葳反应灵敏,一抬手下意识就接了——像是一杆枪。

    她将那枪拿在手里把玩,顺手便耍了两个把式,觉得好像与平时在自家练的有所不同,她细细看了看,见那枪杆上还带着两个小炮筒,束着铁箍。

    余知葳喜道:“这是甚么”

    “梨花枪。给你特制的。”余靖宁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了那么一两下,很快就瞧不出了。他挑眉扣了扣自己的护臂,捏着手腕子道,“这玩意儿守城的时候不大用得着,你还是用你的鸟铳。等时机差不多了,出城作战时便能用上了。”

    他们得将兀良哈人赶出大梁境内,当然不可能一直待在宁远,等凭着城池将兀良哈人耗得差不多了,必要有出城一战的时候。

    余靖宁瞧着远处,负手而立:“这梨花枪枪头下装有药筒,内有铁蒺藜、铁碎屑,你若是想往里淬毒也成,可先以火焰铁屑灼烧敌兵,而后用枪头刺杀。你这几日先回去自己琢磨琢磨,有甚么不懂的来问我。”

    “嗷。”余知葳将那梨花枪拿在手里头,有些爱不释手。

    这是不是就跟那鸟铳上带着铳刀是一个道理

    只不过鸟铳手多是步卒,这梨花枪是轻骑所用。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某些情况下,这东西可能比火器好用。

    余知葳遂笑逐颜开,龇着小虎牙对着余靖宁拱手:“谢谢大哥哥了。”

    余靖宁眼皮抽了抽,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兄妹两个静默地待了一会儿,余靖宁没话找话似的,手摸上了身旁一门红夷大炮的炮筒:“这是宁远城中最重一门炮。”

    “嗯,果真厉害。”余知葳点头。

    只见余靖宁又多看了这铁铜混杂的金属疙瘩两眼,脸上忽然就带了笑意:“这种叫神威大将军,在关内都是见不着的。”

    余知葳:“……”

    她怎么好似在余靖宁脸上瞧出了一种看见初恋情人的神色。

    果真就听余靖宁道了:“我小时候跳脱,胡闹玩捉迷藏的时候钻进去过,还睡了一夜。”

    余知葳瞪着俩眼珠子等着下文。

    “差点儿没冻死我。”余靖宁有些赧然地笑了,“不过威力当真是极大,与旁的火炮都是不同的。”

    余知葳第一回知道他话还可以这么多,余靖宁在她耳边嘚啵嘚她耳朵快起了茧子,好半天才停下来,顺手抄起一架西洋千里镜朝远处望了望。

    余知葳长舒一口气,还没等她这口气舒完,余靖宁脸色微变,忽然就将千里镜塞进了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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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回马
    余知葳低头冲下看去,略略估算了一下,这群流民少说也有万把人了。

    妇孺全都堆在前面,小儿都穿得单薄,身上一片一片都是青紫的,只有哼哼几声的力气。搂着孩子的妇人们也是面如死灰,要么就是惊慌失措,总是是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一群人,依旧发出了震天响的哭号声——听着大都是精壮男子。

    余靖宁眼睛盯着城下,抬手一挥:“刀兵都别放下。”

    底下的人就全都呜呜咽咽哭起来:“军爷啊,让我们进城罢,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娃娃的脚趾头都要冻掉了……”

    城上众人一时间左右为难,都看余靖宁。但瞧着大伙儿这位辽东总兵的脸色比天气还冷几分,铳手炮手们也只能绷着弦子待在原地。

    余知葳把手伸到罩甲之下,摸了半天,摸出个小纸包,一层一层打开来,里面装着两三粒糖。

    这原本是答应送给城里小儿的东西。

    她瞥了两眼自己的手心,眉头拧了一下,便微微侧头,压低声音对着一旁的一个鸟铳手道:“你身上有窝头没有”

    那鸟铳手愣了一下,也在罩甲底下上下翻找了一番,果真掏出一个布包来。

    余知葳:“丢下去,往人堆里丢。还有谁身上带着干粮的,一并丢下去。”

    周遭铳手居多,准心儿都颇是不错,几团窝窝头丢下去,都进了人堆里,有的还险些落在小儿的头上。

    余知葳屏息看着城下,双方又僵持了一会儿,竟然没有一个人弯腰去捡。

    她低声啐了一口:“这缺德带冒烟儿的,拿妇孺挡在阵前,算甚么本事”

    要真是饿极了的流民,从城上往下丢食物下去,大人尚且就罢了,孩子怎会不去抢。要么,是他们根本不是流民,要么,这群人就是兀良哈的俘虏,被打骂惯了,不敢伸手去捡!

    可若要保宁远,真刀真枪动起手来,火炮又不长眼睛,这群被推在阵前当做人墙的俘虏,必死无疑!

    余靖宁显然是看出来了,面沉如水,对着余知葳低声耳语了几句:“你去找一趟车四儿,旁人去我不放心,务必要将这事儿办妥当了。”后面几句声音压得极低,旁人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些甚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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