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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懿儿

    夏夜的风没给人带来一丝凉意,反倒吹出一股闷热的风来,辽东毕竟近海,于是这风中竟然还带着一股潮乎乎的感觉,黏在人身上脱不开。

    衡军默默在夜色中整好了装,朝着广宁卫城进发了。

    广宁卫本是辽东军镇中心,本就是重中之重,能不能把兀良哈赶回老家去,就看着关键的一役了。

    衡军行至广宁,自东南两门主攻,由南门开了第一炮。

    广宁城大门紧闭,安静得吓人,轮班换值的兀良哈兵卒连灯都不点。

    余靖宁手里头拿着千里镜,上上下下对着广宁城看了一阵,一片黑漆嘛唔,甚么都看不清楚。他沉默了一会儿,丢开了手中千里镜,对着身旁几个火器把总沉声下令道:“神机营准备,上红夷。”

    红夷大炮沉重,三五个精壮的汉子使了全力才推至阵前,黑洞洞的炮口对着广平城大门。

    在炮口当中塞满了火药之后,几个神机营炮手深吸一口气,闷喝一声,弯腰抱起了沉重实心铁球塞进炮口。

    余靖宁一声令下:“放——”

    前一批炮兵退开了,后头人扯了长长的引线,拿着小孩儿手臂粗的“点炮香”引燃了,火星子一冒,方才红夷重炮周围的兵士尽数退开后坐力的波及范围。

    “轰——”地一声,仿若开天裂地,在夜中轰出了讨伐兀良哈,夺回广宁城的第一炮。

    红夷大炮的射程极远,一炮轰在了广宁城的大门上




第一百三十一回:投尸
    余靖宁再次发挥了“城塌了还能再修”的精神,一口气将广宁城的瓮城轰塌了了个遍。紧接着,一众步卒一拥而上,火铳冷兵器开道,一连厮杀到第二日深夜还未退去。

    两边兵卒皆是精神紧绷,几乎要到了强弩之末了。

    余靖宁眼见差不多了,说是要下令撤军,谁知道兵卒尽数回退,攻城车却还杵在城下,没个要回传的意思。

    兀良哈兵卒恶从胆边生,拿起夜间点着的火把就想往城下丢,想着干脆一把火将攻城车烧了,能解决一点是一点。

    谁知道,城下的攻城车却又开始动了。

    攻城车七零八落投进去些东西,谁知道却不是巨石,而是一些散发着难以言喻味道的东西……

    城内有士兵被当头砸中,仔细瞧了瞧,发现竟然是残缺不全的人的尸体!

    投石车大材小用地将兀良哈兵卒的尸体全都扔了进去之后,这才笨重缓慢地调转身子,跟着后队变前队撤退的兵卒一起走了。

    那些被扔进来的尸骨有的还是新鲜的,正是方才战死的兵卒掉出城外的尸体。这些尸体腐烂的程度不尽相同,但大都已经腐烂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腐化的红肉连着白骨一起,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味道,何况还是这么多。

    天气原本就热,有些兀良哈兵卒当场作呕起来。

    这一吐可不得了,连带着一群人都吐了起来,原本激战了一天两夜的兵卒全都东倒西歪,恶心不已。

    这衡军是要作甚打算学着他们汉人的样子,给战死在辽东的兵卒们来个“落叶归根”

    尸体太多,本来最好的处理方式是焚化,奈何天气太热,大部分人不愿点火,只好缓慢地挖坑填埋,光是填埋就要花费好长时间。

    ……

    衡军扎营在广宁城十里之外,营中一片肃然,方才凡是接触过兀良哈兵卒的尸体大的人,全部从头到脚拿水洗一番,恨不得连衣服都烧掉。

    再然后,满营中的兵卒照例两碗药灌下去,像余知葳这种本该喝药的,一连灌下去了三碗。几种不同的苦味儿在嘴里弥漫开来,她险些觉得自己舌头要没有了。

    军中的军医围着营帐到处撒石灰,满营当中都是一股子药味儿,不单单是煎药的大锅的味道,还有熏制各种药草的味道,不像个军营,倒是像个药房了。

    原来,四五月间死在辽河平原上的兀良哈兵卒根本没被飞禽走兽鲸吞蚕食,而是全都被衡军收集了起来,一直搁在百十个密闭的箱子当中。

    在放上投石车之前,才去掉了上面的紧紧裹着的油布,开了锁,被那投石车一扔自然就打开来,里面的尸体七零八落,尽数飞出去了。

    冬日的时候,这些腌臜的东西尚可借着能把辽东湾都冻住的严寒藏匿自己丑恶的一面,如今却是要到了夏日最热的时候,那就真的一点都遮掩不住了。

    余知葳已经能下地勉强转一圈了,听闻余靖宁回来,便以“我想转悠转悠,对恢复伤势有帮助”的心态,磨磨蹭蹭往主帐中去了。

    果真,进了主帐,一抬头就看见余靖宁正站着仰头喝药。

    余知葳挪着步子,上前去唤他道:“大哥哥。”

    那药味儿大概是真的够难喝的,余靖宁皱着脸抬起头来,一时间嘴里苦得没说出话,只用眼神询问道“找我何事”

    余



第一百三十二回:关门
    余靖宁自从定下了血债血偿的心思是铁了心想把兀良哈兵卒困在城中,一点儿也不想让人出来,让他们关在城中好跟尸体待在一起,养出一场大瘟疫来。是以,当初那次夜攻还不够,又数次去广宁城骚扰,好让他们尝一尝烦不胜烦是个甚么滋味儿。

    也算是让人自食其果了。

    衡军仿佛是夜攻上瘾了一般,总喜欢夜深人静之时扣上广宁城的大门。弄得城中的兀良哈兵卒好生崩溃。

    广宁城中的人本就又热又累,天气又炎热,还因着蚊虫叮咬休息不好,根本没人能打起来精神修城墙。是以,那瓮城的城墙依旧是七零八落一团废墟,百十年的大铜钉,尽数落在地上,仿佛没人打算再给他们续一续寿命似的。

    按理来说没了瓮城,衡军的火炮应当是很容易就能轰在大门上,可衡军却好似为了省火药似的,竟一改从前硬攻的战法,还干了点他们看不懂的事儿。

    衡军忽然开始在广宁城外挖壕沟,统共四道,各个幽深无比,看着怪吓人的。

    兀良哈兵卒莫名其妙,心道又不是你们要守广宁城,挖的哪门子壕沟,赶忙将此事报给了国师必勒格。

    必勒格上前一探查,登时气笑了。

    衡军这是打算围城

    没错,必勒格本人占着广宁城,的确只是想找个稳固的城池做倚仗,好把战事拖到秋冬再进行。虽说到时候敌我两方的资源都匮乏,但起码兀良哈兵卒不会像如今这般,因为天气炎热闹得人心浮动,况且,被寒风吹惯了的兀良哈自然会衡军这种关内来的更加抗冻一些。要想再来一次十万铁骑踏冰而来,也不是难事。

    但衡军围城这种想法就很可笑了,难道打算帮着他们直接将战局拖到冬日吗

    先不说现在围城这种事儿究竟明智不明智,就算是真的打算正正经经地围城了,那他们人也不够啊

    必勒格冷笑一声,放话道:“让他们围!我倒要看看那黄口小儿能不能把我们围住。”

    大有一种我们现在不愿意出去,那是因为我们不想出去,不是突破不了你们的包围圈。

    衡军的斥候端着千里镜看完了全程,一路小跑回去向主帐报了信。

    余知葳刚巧在主帐之中,听了小斥候的汇报,不禁笑道:“他们那个长得猴子一般的国师还真有点本事,我们还真不是要专心围城来着。”

    余靖宁舔了舔墨,笔下不停,口上却道:“他通透不要紧,只要他们那位大汗不通透就行了。”

    余知葳挑挑眉,仿佛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我与他们新推上台的大汗正面对上过,勇猛有余,我却不知道是个思虑不足的。”

    “上回见他私自过小凌河攻锦州城便能看出来。”余靖宁终于搁下了笔,将手里头的东西拿起来吹了吹,这才接上了自己方才的话,“和他们那位国师必勒格,根本就不是一个风格。若说前一位大汗还是刚愎自用,这一位……”

    余靖宁想了半天没想出他除了勇猛之外还有甚么优点,一时间卡了壳。

    “这一位脑子不大够用,好拿捏。”余知葳笑着补充上了,“只是将他训练的指哪打哪还得有段时间罢了。”

    她原本想说,又不像咱们皇上,那是自幼被他母后教导要听话,想了想余靖宁听了这话大概会不大高兴,于是咽下去没说。

    余知葳猜的不错,这位巴雅尔大汗的确脑子不大够用,也的确那种忌惮只不过是在明面儿上的。

    他一见被为



第一百三十三回:时疫
    自那次余靖宁诈援之后,广宁城中的兀良哈兵卒都仿佛蔫了一般,无论再怎么挑衅,也绝对不敢出城了。

    不只是因着怕余靖宁再来一回炸援他们的兵力,还因衡军守卫之处挨着大凌河,虽非顺风,但却是河流上游,占尽了地利。

    余知葳伤没好利索,余靖宁不敢让她再上阵打先锋,但她又不愿闲着,只好做些运筹帷幄一类的事。

    她闲来无事的时候打探了一下,倘若兀良哈人也有办法对抗时疫,那该如何是好。

    那老军医一把年纪了,好几个徒弟都一起待在军中,摸着胡子问余知葳道:“姑娘随着余总兵也学了不少用兵之法,那可知为何扎营总在上风上水处”

    “若是从将领一方来看,自是因着居高临下更占优势,顺风顺水无论是船战还是火攻,都要容易许多。”余知葳通透,当时就明白了,笑眯眯冲着那能做她祖父的老军医道,“而对您老人家来说,那自是因为水源洁净,通风良好,不易染病。”

    “姑娘聪慧。”那老军医一脸赞许,摇头晃脑背起医书来,“时疫,因疠气疫毒从口鼻传入所致。此症有由感不正之气而得者,或头痛,发热,或颈肿,发颐,此在天之疫也。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邑。其证憎寒壮热,口吐黄涎,甚者痓厥谵狂。至于要如何染及一城,大多还是因着水源不干净。”

    虽说余知葳来辽东是给余靖宁做副将的,但不知是怕唤“余副将”“余总兵”怕搞混了,还是为了显得更亲切些,军中很少有人唤她“余副将”,大都是“姑娘”“姑娘”的叫,像在家里一般。

    老军医又开口道:“那广宁城中没有活水,原先也并未开凿过水渠,是以多是打井取水。井中之水多是死水,若要使其脏污再饮入,实在是要比咱们这种取大凌河水喝的要容易许多。况且,咱们军中早早就用上了药,饮水皆是经过沸煮之后的,衣物被褥皆置于阳光下暴晒。他们胡人茹毛饮血惯了,不懂得这样的道理。是以姑娘不必担忧。”

    余靖宁之前投尸入城,的确已经做到了污染水源这一点的开端,但余知葳心中还有疑虑:“可若是胡人们派了探子,无需太高明,只需探得咱们军中都在用药,还将饮水沸煮即可。若他们有样学样,这当如何”

    那老军医摸着自己的胡子笑了起来:“余总兵与姑娘打仗乃是一把好手,但懂的医理就不如老夫多了……”

    余知葳趁着他没笑完,赶紧凑上去拍马屁:“术业有专攻,我们这些丘八都还仰仗着您救命呢。”

    那老军医听了,果真是笑得红光满面,又道:“民间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水土变了,人体便多有不适。姑娘该知道水土不服是何理罢辽东离京师不算太远,又都是北方,是以姑娘感觉不大,但胡人们就未必了。人尚且水土不服,那时疫就更容易侵扰。”

    余知葳举着一根手指,顿时若醍醐灌顶:“哦,我明白了。胡人是不服水土的,而时疫却是咱们汉人地界儿的,是‘服水土’的,这水土不服的胡人遇上了‘服水土’的时疫,那当然是时疫更占便宜。”

    “正是这个理儿。”那老军医接着道,“而且,时疫来势凶猛,他们并不适应,发作的要更猛烈些,咱们吃的药,对他们来说都未必有效。除非出一个盖世神医,用几剂猛药,不然他们非得病得站不起来不可。”

    余知葳十分激动地给那老头子捧场,把人哄得高兴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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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回:尚方
    谭怀玠收到辽东“广宁大捷”的消息时,他正雷厉风行地领着人处置洛阳的“截杀钦差、土地瞒报”一案。

    在京师人眼中失踪了、在洛阳人眼中坟头草都长了一丈高的谭怀玠,身边就带着个小厮和锦衣卫,在民间把该摸的消息摸了个透,然后忽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别说是阉党和不知道在这件事中扮演了甚么角色的旧派,就连新派险些都吓得喘不过气来。

    陈晖当时差点儿就要帮着给谭怀玠准备后事了。他在朝廷上周旋没甚么工夫,就派着陈暄上谭家施压,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拍板儿定下了陈月蘅腹中孩子的嗣子位置,甚至早都帮着谭家把分家的方案拟好了,就差陈家兄弟两个上谭家一番唇枪舌剑。

    谭怀玠忽然大变活人的消息传回京中之后,八百辈子没哭过一回的陈晖在自家伏案痛哭——一半是高兴的,另一半是想把谭怀玠这小子拽到眼前来好生胖揍一顿,好让他长长记性,今后别再让一群人替他提心吊胆了。

    还没等京中一帮居心叵测的参他欺君罔上不知道干嘛去了的时候,谭怀玠以暴风骤雨之势,一口气拿下了几十口子人,拿着一把好像没甚么大用的尚方宝剑,以书生之姿一气儿砍了几十个人头。

    当然,谭怀玠本人连鸡都没杀过,尚方宝剑也不是甚么好剑,斩人头这种事情当然是高邈来做。

    只是他当初身着圆领顶戴乌纱,威风凛凛拿着尚方宝剑往哪儿一站,看着斯斯文文,说话和和气气,却没一个人敢再顶他的话了。

    他道:“都道在下是个书生,可在下却是朝廷的钦差。实在不知道诸位截杀钦差之事确凿,谋逆之心昭昭,还怎么喊出冤枉来的。”

    虽说他那个尚方宝剑没甚么分量——小皇帝贺霄不掌实权,蔺太后就好像吃了甜头一样,一示恩宠就要赐尚方宝剑。余靖宁那儿也有一把,是他封总兵上辽东的时候御赐的。余靖宁深知此物还没有他辽东总兵的大印罕见,便转手扔给了余知葳。余知葳甩了两个剑花儿觉得不顺手,扔到后厨切肉去了。厨子嫌太钝,只能拿来削土豆皮儿。

    京师中众人也知道这回事儿,但尚方宝剑这个东西的确是用来“先斩后奏”的,使用方法一点儿也挑不出错处,更不能说“这个尚方宝剑好些人都有,根本没甚么分量”。

    这是戳着皇上和娘娘的脸,说“我根本不把你们孤儿寡母两个放在眼里”。

    估计深得娘娘心的裘安仁都不敢作死的。

    谭怀玠砍完人头,一口气将那几十口子人家全抄了,庄子全都归朝廷,银子全都上缴户部,账册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一分没留下。

    白花花的雪花银,连着清丈好的土地数目一起进了户部,一口气糊住了田信那张打算给阉党当炮用的嘴,那句“谭钦差行事太过,有违人和,况且朝廷派他他南下洛阳是清丈土去的,不是砍人头去的”自此哑火在腹中,再没冒出来。

    你田信不是“阉党有难,鼎力相助;他人有难,国库没钱。”吗那我就使劲儿将国库填满,要是再叫穷,那就是你户部尚书田信监守自盗,昧下了国库里的银子。

    清风拂面的谭怀玠下手却这样快准狠,连点喘息和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人留,实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下洛阳之前就和新派一路商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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