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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懿儿

    小叶赶忙扶过贺霄,皱眉道:“皇爷啊,您先当心自己的身子罢。好歹把鞋穿上是不是?这寒从脚下生,虽说铺着厚毯子……”

    “行了行了……”贺霄终于被小叶扶着又坐下了,看着小叶给他穿鞋子,“你怎么年纪轻轻的,说话像个老头子。”

    小叶很想翻白眼来着,废话,那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主子太让人操心了。

    小皇帝贺霄十分倒霉,在蔺太后宫门口刚跪下,外面就稀里哗啦下起雨来。蔺太后心一狠,想着这小家伙见着下雨,应当就会知难而退了。

    谁知道这小子还挺执着,一口气在外头跪了一个时辰。

    而老天爷仿佛就是为了来开玩笑的,雨一直不见停,反而还越下越大了。

    外面的宫人内侍还是要命的,吓得脸都黄了,给皇爷打伞的不计其数——结果都被贺霄厉声呵斥着退开了。这是圣旨,满院子的宫人内侍不敢不从,也只好齐刷刷都跪在地上,陪着贺霄淋雨。

    蔺太后坐不住了,这是她亲儿子,还是一国之君,要是传出去,她估计得背个毒妇吕雉第二之类的罪名。

    于是赶紧让人把小贺霄扶起来,他想要甚么就是甚么罢。

    小贺霄也极其争气,既然要跪,那就凄惨到底。刚站起来就一头栽倒在地,直接不省人事了。

    太医院的在就候在一旁,吓得魂儿都快飞了,赶紧给小皇爷运回寝宫去了。

    贺霄紧接着发了两天的高热,咳嗽不止,见天儿的说胡话,都是:“母后求求您就应了罢。”

    蔺太后到底是心疼儿子,更何况小孩儿都成这样了,赶紧就把事情答应了下来,小皇帝说甚么是甚么。

    其实原因远不止此,还因着满紫禁城人看蔺太后的目光都奇奇怪怪的。

    皇爷称病不上朝,自然文武百官也要问询以表关心,蔺太后当然不想让小贺霄这一任性就出去跪了一个时辰,还把自己跪病了这事儿传出去,于是只好更加勤勉地将政事大包大揽,更没有功夫管贺霄了。

    贺霄这回不止是因着能将余知葳救出来而激动,更是因为头一回自己做决断而激动。

    激动得,下笔的时候险些要忘了字儿该怎么写。

    小叶见此情景,赶紧劝贺霄道:“皇爷,咱要不缓缓,您再喝点儿水?要不换奴婢给您代笔,您说就是了。”

    大概也没有哪个皇帝每份圣旨都自己写罢,肯定有代笔的。

    贺霄方才顿了半天,差点儿把墨点子滴在黄绢上,却还是摇头道:“不行。朕自己写。”

    好罢,小叶心道,您自己写就自己写罢,反正我向来拿您没办法。

    小贺霄再次悬起肘来,终于一鼓作气,下笔将这一封圣旨写完了。

    搁下笔之后,贺霄才高高兴兴将这圣旨放在晾干去了,自有人给他收拾,而他自己由小叶扶着,又回到床上半躺着去了。

    小叶见贺霄又要把书捡起来看,赶忙拦着:“皇爷,老这么看伤眼睛,我替您读。”

    一说到读书,贺霄又忽然来了精神,他神神秘秘对着小叶一招手:“你过来。”

    小叶不知皇爷何意,但还是附耳过去了。

    “你《西厢记》读到哪儿了?”贺霄笑眯眯问道。

    小叶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半天:“那个……‘张君瑞害相思’。”

    贺霄啧啧了两声儿,把书卷起来敲了一下小叶的脑袋:“那你还没读到好地方,下头‘张君瑞梦莺莺’那才叫好看。”

    “讲的甚么呀?”小叶伏在贺霄床边,瞪着两个眼睛冲着他眨巴眨巴。这两个孩子的眼睛长得有点儿像,都是圆溜溜的像小猫儿。

    “张生和崔莺莺幽会。”贺霄眼睛一挑,“莺莺自荐枕席!”

    小叶一张小脸儿皱了皱:“奴婢就说嘛,太师太傅都不让您看这东西,您偏看,还不就是说的那些个风流事儿。”

    “再说了。”小叶嘟嘟囔囔的,“奴婢又不是皇上,看了没处用去。”

    贺霄这下笑了,笑得连连咳嗽,险些岔了气去。小叶头大如斗,赶紧又给贺霄顺背,端茶倒水的一点儿也不敢停。

    最后,小叶让下头人弄上来个小罐子,喂了贺霄一勺枇杷膏,这才把咳嗽压下去一点儿。

    小叶操心地皱着脸:“皇爷,您如今咳嗽着,就别这么笑了,总得仔细着些啊。”

    “朕知道。”贺霄咽下了枇杷膏,接着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说像《西厢记》这样的好书还有没有?宫外头还能不能找着。”

    “我的皇爷。”小叶脸更皱了,“上回找《西厢》就是奴婢脱了好些人才给您弄回来一套,还得东藏西藏,这回又要甚么啊?到时候太师太傅查出来,您当然不会挨板子,奴婢可就不一定了。求求您放过奴婢罢。”

    这两个自幼长在一起,私下里说话也不大避讳,他这般说话反而是又把贺霄给逗乐了。

    这回贺霄总算是忍着没笑,却偏着头问小叶道:“你有没有觉着里头红娘是个妙人儿?”

    小叶看着自家皇爷灼灼的目光,忽然觉得不大妙。

    他家皇爷,这是打算让他,做红娘?!

    (iishu)是,,,,!




第一百九十五回:抄家
    【】(iishu),

    余知葳当天被小叶领出去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余靖宁,问了也相当于白问,周围的人都对她三缄其口,闭口不提有关余靖宁的事儿。

    她就只好自己干着急,可干着急也没用,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反正心情不好,就可劲儿损门口的狱卒,一直从他长得还没自己高,嘚嘚到您今年都二十好几了怎么也没娶上个媳妇儿,再论到您这一月几个钱,娶不上媳妇儿是不是因为这个。

    没几天把看她的狱卒叨叨得想要归天。

    可是余知葳毕竟和从前不同了,这狱卒想打她还下不了手,只好气得挠门口的栏杆。

    挠的滋啦滋啦得响,余知葳听了百爪挠心,于是更加猛烈地对狱卒使用言语攻击。

    这两个互相快把对方弄死的时候,贺霄的圣旨终于到了。

    还是小叶公公来宣的旨,特地看着狱卒给她解了手脚镣铐。完了还俯下身,往余知葳手里头塞了点儿甚么东西,这才满意地走了。

    余知葳当时没敢看,在手里头随意一卷,就抬步子往外出了。

    戴了许久的镣铐,余知葳忽然觉得自己双足轻盈异常,像是轻功又更上一层楼了。

    她耸了耸肩膀,大步踏了出去。

    是尤平家的和名都来接余知葳的,但门口那一辆,看着却不像是自家的车架。

    尤平家的一件余知葳眼眶就红了,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番,而后扶住了她的胳膊,吸着鼻涕道:“郡主受苦了。”

    余知葳安慰了尤平家的一阵子,而后又笑道:“如今妈妈说话可得注意着些了,我这封号不是褫夺了吗?怎么还叫。”

    “郡主没仔细听旨意吗?”尤平家的嗔她,“给您复了诰命和封号了。”

    “甚么?”余知葳脸色忽然变得不大好看,这般神情的时候,她竟然出奇的像余靖宁,“那我大哥哥呢?”

    尤平家的冲她摇了摇头。

    这算是个甚么事儿?余知葳方才那一点点的高兴都给浇灭了,低着头掀开帘子就要往车上进。

    尤平家的在外头叹气:“委屈郡主了,咱们家前头给抄过一次,马和车都卖了,这车还是租来的,先委屈委屈,咱们先回家,回家就好了。”

    余知葳掀帘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好半天才听见她道一句:“我知道了。”

    这不是自家的车,连车轱辘压地的声音都没有先前好听,余知葳兴致缺缺靠在车窗边,把手里头的纸条打开看。

    上头写着一行小字儿,字迹说不上甚么铁画银钩,但干干净净的,看了让人心情愉悦。

    那小字儿上写的是“八月十五,什刹海”。

    余知葳辨认了一会,觉得这个字迹她应当是在某些奏章上见过,这个字体朱批道“朕知道了”。

    这应当是小皇帝贺霄的字儿。怎么?约她八月十五上什刹海赏月?

    这小孩儿,余知葳心道。她揉吧揉吧,把那小纸条揉碎了,从窗户丢了出去。

    路上其实不是太远,没花多少功夫就到了世子府。

    说是世子府,其实也够呛,因为大门口的匾都摘了,门框上光秃秃的,难过的像是撕掉了人的一块头皮。

    旁的地方风吹雨淋,颜色早就蹉跎掉了许多,只那匾额的地方还是崭新的,一如五六年前。

    余知葳在大门口站了好半天,就那么仰着头看那摘掉匾的地方,一动不动。

    尤平家的和名都就站在旁边,谁也不敢劝,只好站在原地陪着余知葳盯着门框发呆。

    抄家、摘匾、下狱,就连郡主的封号她都被褫夺过两回。

    这都是她这辈子经历过第二回的了。上一回原本早都消磨得恍若隔世,却又重新被剥开,鲜血淋漓的扔在余知葳面前,冲着她张开血盆大口,笑得狰狞。

    上一回她还是个无能为力的孩子,却像幼狼一般咬牙切齿,发誓道,若她当初能有自家哥哥那般的年岁,定能……

    那她这回又做甚么了?

    不知道那么站了多久,余知葳觉得仰头仰得脖子都僵了,这才低下头来。

    她握紧了拳头,冲着那块空地大笑了三声,然后跨门槛进去了。

    家里冷冷清清的,她刚进府那种仆妇穿梭的场面早就不见了。家里头两个主子都下了狱,家里的仆妇不是自谋出路,就是跟着抄去的那些银钱一样,被一同带去的别的人家。

    府中没有甚么银钱了,管事儿的尤平家的和她男人尤平只好遣散仆妇,只留了几个扫地的老妈子,并一个不愿意走的名都。余知葳身边跟着的几个丫鬟,也只剩了尤平家的的小女儿惊蛰。

    余知葳长吸一口气,握住了尤平家的的手,叹道:“妈妈这些日子辛苦了。”

    看尤平家的又要落泪,余知葳像是哄孩子似的,把尤平家的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使劲儿拍了拍她的后背。

    其实尤平家的不姓尤,那是她丈夫的姓,余知葳对她从姓到名一概不知,她也顺从地听余知葳唤她“尤妈妈”。

    留下来的,那都是难得的忠仆。

    越往里走越觉得荒凉。府中廊亭水榭无一不透漏着灰败,阁廊周围的荷花也早早地就剩下了几株光杆儿,里面养的鱼,更是一尾都不见了。

    这园子,两年前的时候给她办过一场声势浩大的生辰宴,京城没几个不夸她哥哥的园子好看的。

    现在连那一院子的海棠树,都只剩下了几个光秃秃的树桩子。

    那可是与她生辰时候同开的海棠,是与她名字相辅相成的海棠,是半个京城的闺秀都叹咏过的海棠。

    余知葳半撑着腰,看着院子里几棵树,从牙缝儿里挤出来几声冷笑:“好啊,连树都砍了。”

    她九年前甚么都做不了,九年后却依旧好似甚么都做不了,那个郡主名头就像是明晃晃地挂在她头上用来嘲笑她的。

    你能定得了一方安宁,可你连你自己和最亲近的人都救不了。

    她忽然想起了被她扔出窗外的那一张字条儿,大衡名义上最尊贵的人,约她八月十五什刹海赏月。

    (iishu)是,,,,!



第一百九十七回:夜光
    【】(iishu),

    余知葳坐在梳妆镜之前,发觉她的确如尤平家的所说的一般,瘦的快脱了形了。

    不同与刚从辽东回来时候那那种浑身结结实实的精瘦,这回显然是快要皮包骨头了,大概可以用满面菜色来形容。

    尤平家的给她狠狠拾掇了一番,才勉强看起来不像是形销骨立。

    余知葳以前是有那个自信不擦粉的,就算是扮小男孩儿也是一等一的俊俏小子,但这回对着镜子照了半天,也只好对着尤平家的道:“上些粉罢。”

    余知葳年纪小,不好上太重的妆,脂粉都没用去多少。

    脸上一上粉,就显得脸色苍白,更透不出几分颜色了。尤平家的把胭脂糅在手心里,要给余知葳往脸上擦。

    余知葳却推拒了:“别擦了。”擎着一张白得可怜兮兮的小脸儿对着尤平家的笑,道,“点些口脂就成了。”

    “不揉胭脂,脸上没颜色。”尤平家的扯过镜子来给余知葳自己看,“你瞧瞧,这样看着,不憔悴嘛。”

    余知葳看了两眼镜子里的自己,左右偏了偏头,笑道:“就是要憔悴啊,那个……我见犹怜嘛。”

    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知道长得好看是一种资本,但要是平时,她根本不用这么打扮的。

    尤平家的端详了一下余知葳的脸,沉吟一阵:“那我给郡主重新画眉罢,朝下扫一扫。”

    诶,这我怎么没想到,余知葳心道,于是赶紧开口对尤平家的道:“那好啊,妈妈就给我画那样的眉毛就好了。”

    尤平家的撇了撇嘴,下手去给余知葳画。

    虽说是挑着贺霄送来的料子做衣裳,但余知葳今日打扮得却素气,不像从前那般爱穿鲜亮的颜色。尤平家的给她绾了个朝云近香髻,插一支点翠攒珠串碧玺飞凤步摇,正是翠宝斋的手笔。身上着一件鹅黄直领大襟短袄,身上明明暗暗着葡萄花鸟的提花暗纹,外头罩件藏青无袖圆领短比甲,下头系着一条暗折枝花卉的白罗马面裙,裙子底襕上绣着五彩花鸟。

    耳洞是前两日回家才穿的,这时候戴了两个金镶白玛瑙葫芦耳环,坠的微微有些疼。

    尤平家的给余知葳的耳垂擦了点药,看着还是微微发红,心疼道:“这伤口还没好利索呢,要不郡主还是别带耳坠子了罢?奴婢还把先前那茶叶棒给郡主插上?”

    余知葳在镜子跟前瞧了瞧自己的模样,笑了一声儿:“不用了,戴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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