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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懿儿

    “那奴婢就去给前头说,给郡主把车架备上。”尤平家的躬了躬身子,退出去了。

    余知葳独自坐在原地,又仔仔细细看了看自己的耳环,嘴角扯着一丝不可名状的笑意。

    穿了耳,今后再扮男孩子,就难了。她今后就和京城当中其他闺秀、和她十二岁生辰时候遇到的夏锦繁无异了。

    那时候她还颇瞧不起她来着。

    可她二人,在本质上又有甚么区别呢?她以为她和旁人不同,上过战场,安过百姓,怎么说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可最后呢?她却要靠别人来保下世子府来了。

    余知葳一直在车架上,还在想着这些事儿的。

    想太多了胸口闷,也只能掀开车窗上的帘子透透气。

    没有老妈子跟着年轻的女主子出门赴约的道理,跟在余知葳身边的是尤平家的的小女儿惊蛰,生的和尤平家的像极了。

    她看余知葳心里烦闷,出言安慰道:“郡主别难受了,等会子见了皇爷,他定然能有办法的,既然皇爷能把郡主救出来,那肯定也能把世子爷救出来的。”

    余知葳看着窗外,天色已经要擦黑了,过不了多久,月亮就会升起来,她答非所问地说起话来:“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不是团圆的日子吗?我竟然要出门去见别人。”

    惊蛰没她娘那般经历多,遇见这样的事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时间竟然愣在当场。

    余知葳回了下头,看见坐在她旁边的惊蛰眼眶都红了起来,竟然反倒安慰起她来:“你现下老子娘都好好的,还都在身边呢,你哭甚么呀?莫不是怪我带你出来,和爹娘团圆不成了?”

    惊蛰当然知道余知葳是在打趣她,但还是赶紧反驳道:“没有……”

    “好了。”余知葳拍拍她,“逗你玩儿呢,要真哭了,我还得给你找个帕子接金豆子去,多麻烦。”

    “我以前不常说这样的话。是我的不对,好端端的日子,竟惹着谁都不开心了。”她又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

    秋日的时候,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方才还是是黑得朦朦胧胧,这会子月亮都挂在空中了。刚升起来的时候,还是没有变得很白,只是很大,嫩黄的一个,像是宫里赏赐的糖蒸酥酪装在碗中。一碗一碗,也是这样的嫩黄发白的颜色,也是这样的圆。这月亮挂在屋檐上头,好像谁架个梯子一伸手,就能把它摘下来似的。

    大概路上要有不少的小儿扯着大人的衣袖闹腾,要摘下这月亮来吃罢。

    余知葳想到此处,不禁自己先笑了,大概没人像她这样的,竟然会想着要吃月亮。

    京城的恢复能力很快,老百姓的生存能力也很强,这会子完全看不出两三个月前叛军进京的肃杀模样了,路上游人如织,买糖画吹糖人的老头儿吆喝声豁亮豁亮,一口气就能从街头传到巷尾。

    路上游玩的不乏各家的姑娘太太,有许多妇人和姑娘家穿着葱白米色的“夜光衣”,系着或蓝或红的裙子,盈盈走在月亮下面,面上点着珍珠的面花儿,都像是月宫下来的一般。

    这穿月光衣本是正月十五的习俗,后来穿着穿着,竟有人八月十五的时候也穿着。月光底下,女子身上的白绫袄子就散着银灰,层层叠叠散着水样的波纹。

    今晚的月色真美。

    她两年前的中秋这样和余靖宁道,但今年的中秋她却连他的面都见不上。

    大概自古月圆和人圆本就难两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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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回:什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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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刹海当中的游船,大都是权贵家的。

    无非是天津港关了,他们没地方上玩耍,却又习惯了游船,于是在京城里面四处寻有水的地方。

    一到过年过节的时候,是个巴掌大的小湖,胳膊细的水渠都挤得满实满载的游船。

    余知葳到之前还嗤之以鼻,往那个什刹海里头放画舫,还不如干脆在里头造个石头的,平日里也别挪动了。

    谁知道今日去了,没见着甚么齐天高的大画舫堵在里头动不了,船都是小小巧巧的,一艘一艘,点了许多灯火。灯都是用不同颜色的灯罩罩起来的,如此便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彩,但都是朦朦胧胧的,并没有盖过月亮的清辉。

    水里照例倒映着一轮明月,辉映着灯火,就像是众星拱月一般了。

    月明的时候向来星稀,河中却是人为造出了一番星月同在的景观。

    余知葳眉毛一挑,风雅啊。

    才下了车架,就有人过来引余知葳上船了,余知葳抬眼一看,还果真是小叶,手里攥着一支金黄的桂花,香得痛痛快快毫不隐晦,还没见着就扑面而来了。

    余知葳出门之前才擦过养头发的桂花油,顿觉浑身上下都是这个味道了,香得冲鼻子,有点儿犯头晕。

    小叶把桂花连枝带条塞进了余知葳的手里,圆眼镜眯起来冲着她笑:“姑娘,我们爷有请。”

    水里面有只小船,瞧着就巴掌大,大概除了那撑船的老头儿,就只能坐下一个人——小叶方才就是坐那船来的。

    惊蛰看着这小小只的船,又看看余知葳,一时间犯了难。

    小叶果然就跟个猫儿似的伸过了脑袋,对着惊蛰呵呵笑起来:“条件有限,就只能劳烦这位姑娘和在下同游了。”

    惊蛰当然知道小叶是个太监,但毕竟瞧着还是个男子的,于是她下意识要去看余知葳。

    余知葳扶了一下额头,又是一股浓郁的桂花香,赶紧将那花枝子拿远了,对着惊蛰道:“去罢。”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一个人没事儿的。”

    惊蛰张了张嘴,大概是还想说甚么,但终究没说出来,点了点头,跟小叶站在了一处。

    余知葳穿着一寸来高的登云履,微微有些不大习惯,上船的时候摇晃了一下。不过武功底子尚在,很快就稳住了,她转过脸去,看着站在岸边看着她的惊蛰,摆了摆手,笑道:“你去罢,今夜是中秋,要顽的开心啊!”

    不知怎的,她好像看到惊蛰的眼睛里有一点亮闪闪的东西,和船下的水光有一点儿类似。

    她转过头,不再往后看了。

    艄公船摇得很慢,但好在河道也不算是太宽广,没听见水声晃荡多长时间,就到了另一艘船边。

    那船上也是只有一个人的,是个少年公子,穿着鸭卵青的道袍,没有戴帽,顶上的发都绾了起来,脑后半短不长的都披着,头上勒着一条二指宽的二龙抢珠抹额。

    少年公子手里头摇着把扇子,工笔花鸟画得分毫毕现。

    见余知葳来了,便笑盈盈地伸出手来,像是要拉余知葳上岸。

    大衡都不是第一朝开海禁的了,少年男女上船的时候互相拉一把,除了山羊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子会嘟嘟囔囔以外,其实并不算是太伤风败俗。但一般出于礼数考虑,这种帮忙性质的“拉一把”,通常接触范围都在手腕和衣袖,总之都是衣料裹住的地方,绝不会出现“肌肤之亲”。

    余知葳嘴上虽然不正经,但实在是从未逾矩过——她以前甚至拉姑娘的时候都只是拉手腕子的。但这一回,她看着贺霄冲她伸出来的手,愣了一愣。

    不知道是想到了甚么,她把已经伸到贺霄手腕上的手往下挪了挪,抓住了贺霄的手。

    若说上回在石洞当中带着小皇帝避难的时候心无杂念,那现在她就是满心都是杂念了,还跟她想余靖宁的那种杂念大相径庭。

    贺霄也是微微一滞,但是再没有太大的反应,攥住了余知葳的手,一把将她拉上了船。

    这一上船站稳了余知葳才觉得惊诧——她不过和贺霄两个月未见,这小子竟然长高了这么多。

    当时她扛着贺霄跑的时候,这小子大概还只和自己一样高,也许可能比自己高,但小男孩儿又不显个子,总觉得他俩差不多。

    但如今,贺霄是确确实实比余知葳高了,起码得有个二三寸。

    余知葳得稍稍仰头才能对上贺霄的眼睛:“皇爷长大了。”

    “你与我说过,在外头的时候要改改口,如今自己怎么忘了呢?”贺霄微不可见地脸红了一下,轻轻咳嗽了两声,“我看葳姐姐脸色不好,是身上不爽利吗?”

    余知葳扁了扁嘴,觉得她这两句话都说过:“桂花太香了,熏得我脑仁疼。”她冲着贺霄笑了笑,转身就要往旁边的圈椅上坐,“为何总是喜欢唤我姐姐呢?不知道姑娘家都爱娇,不乐意让人往大了叫么。”

    那桂花是贺霄特地给余知葳摘来的,想着香气扑鼻,姑娘家应当是会喜欢的,没想到余知葳竟然这样说,脸上略微有点挂不住:“你喜欢甚么花,下次换就是了。”

    “倒是没什么特别喜欢或是不喜欢的。”余知葳把桂花枝抓在手中把玩,这会子习惯了,倒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若非要说的话,到还是觉得海棠要特别些——春海棠。”

    春海棠分明不在花期的,贺霄心道,你这不是难为人么。

    他又看了两眼余知葳的脸色,发现显然不如前两回见着的时候,在灯下瞧着反而没添颜色,却反而显得颧骨都凌厉了起来,伸在袖口的手腕仿佛一捏就碎了,根本不像能把他扛起来的样子。

    贺霄忽然有些心疼,凑上前去,拨拉开了余知葳手里那枝桂花,瞪着一双乌溜溜圆的小猫眼睛:“你欺君。”

    “欺君算甚么。”余知葳脸上虽说缺了些颜色,可那一双桃花眼却还是一个样子,眼尾斜斜朝上挑着,勾人魂儿一般,“假传圣旨的大罪,不也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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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回:丹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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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贺霄心道,她是在怪我太不食人间烟火了,连她是因着在诏狱中受了这许多苦都没瞧出来。

    他那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就看了过来,紧紧盯着余知葳看,像是憋了很多话,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你受苦了。”而后像是在斟酌要唤余知葳甚么一样,嗫嚅了老半天。

    她不喜欢自己叫姐姐的,那要叫甚么呢?

    她明年就及笄了,身边又没有长辈,不如给她取个字罢。

    贺霄正准备搜肠刮肚掉书袋的时候,没注意到,余知葳竟然是用一种打量和审视的目光再看他。

    贺霄虽说瞧着已经有个少年样子了,看着不太那么像小兔崽子,但这一双眼睛却还是孩子的模样,在余知葳这种老狐狸面前,根本藏不住太多东西。

    若说余知葳先前还是在犹豫,那她现在几乎是可以确定了。

    贺霄不是余靖宁,当然不会心口不一,他言行一致得很,从给自己递条子到给她备衣裳,再到今日的准备,无一不是用了心思的。

    而把她从诏狱当中救出来,恐怕也并非是因为自己“一生长为国家忧”。要真是这样,那他第一个保的该是余靖宁,而不是她。

    都只是因为私心罢了。

    但她本不该回应这份感情的。

    她在狱中与余靖宁很模糊的心意互通过一次,但现在看来,她要食言了。

    余知葳扪心自问,要是非要在“心意互通”和“活着”当中二选一,那她当然更希望余靖宁能活着。余靖宁不是囿于儿女私情的人,他该做的真正扫清了面前的障碍,朝前走,向上走,能让他还有机会继往开来,自己亲眼看到大衡的河清海晏。

    大哥哥,对不起,余知葳心道,还望你今后,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想到此处,她看着眼前的贺霄,眯着眼睛,伸出纤长的手指来,在桂花枝上揉了一朵下来,放在自己口中嚼着:“已经不苦了。”她迷离着一双眼睛,并未饮酒却带着几分醉意,冲着贺霄浅浅地笑,“挺甜的。”

    金黄细碎的桂花在娇嫩的唇瓣和洁白的贝齿贝齿间若隐若现,贺霄一下子就头昏脑涨了。余知葳方才那话一语双关,根本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桂花甜还是甚么别的甜,还没喝酒,就忽然觉得自己醉意上了头。

    他手有点儿抖,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你喝酒吗?”

    “我身上有伤。”余知葳头上本就擦过桂花油,又嚼了两朵桂花进嘴里去,如今闻着更是沁人心脾,在月光之下,仿佛真成了月宫上刚下来的仙子,但和仙子不同的是,她是触手可及的,“辜负贺爷一番美意了。”

    贺霄险些将手里的酒打翻了,支支吾吾道:“又是我考虑不周了。罢了罢了,我也不喝了,陪你喝点果子汁好了。”

    余知葳当然应下,还亲自给贺霄倒了果子汁,在玉杯里面颜色鲜鲜亮亮的,感觉很甜的样子。

    她像是在盯着水中的灯影月色出神一般,不知怎么的,错开了自己那一杯,把贺霄那一杯端了起来,轻轻放在自己的唇边,抿了一下。

    像是忽然听见贺霄咽唾沫的声音,转过去有些疑惑地看了贺霄一眼,这才惊觉一般:“呀!拿错杯子了,这可怎么办?”

    她慌慌忙忙要给贺霄换杯子,却被贺霄一把抓住了手背。

    只是握了一下,感觉余知葳像是一僵,就赶紧松开了,他接着用他那双小猫眼睛盯着余知葳道:“不用了,就喝了一口……别浪费了……”

    他是皇爷,挥金如土都没人敢说他浪费,何况这么一杯果子汁。

    至于怕浪费的是甚么,余知葳心里头冷笑,她难道就不知道吗?

    可她心里面越笑,脸上的表情就越像是羞怯似的惊慌,躲躲闪闪:“这……这怎么好。”上回她见贺霄的时候,还把他当个孩子,那小猫儿一般的眼睛干干净净的,让她把他当做幼弟去看,所以背在背上的时候完没有心理负担。

    可她当时没料到,他拿贺霄当孩子,贺霄对于这种事儿却显然不是个孩子。

    男人余知葳见得多了,余靖宁那跟木头似的黑脸关二爷不算,其余都是色令智昏的东西。

    她拿他当弟弟,他嘴上是喊着姐姐,但心里绝对不是拿她当姐姐倾慕的。

    这样一来,反而就好办了。

    贺霄单知道余知葳戎装时候英姿飒爽,女儿装的时候也不失娇媚,但独独没见过她羞怯的样子,想这穿过戎装的姑娘,羞怯起来竟然还别有一般滋味。如此一来,感觉自己浑身都烫了。

    他拿过那个杯子,仿若不在意似的喝了一口,冲着余知葳笑;“没事儿的。”这果子汁不知道是甚么味道的,贺霄盯着余知葳的嘴把它喝了下去,一口一口都是浓浓的桂花味道,喝得他魂儿都快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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