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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懿儿

    谭怀玠坐下,瞧着余靖宁道:“果然是常喝酒的,还知道醒了酒之后垫补点儿清粥小菜,不然胃里头不舒坦。你瞧瞧你,本是个细致的,怎么从来不言说呢?要不是我与你熟识,素来知晓你的性子,知你不过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不然又怎知你这一番心思呢。”

    余靖宁哼哼了两声,大概是觉得谭怀玠话多,翻了两个白眼儿没接他的话。

    那小伙计大概是去后厨叫醒了做饭的厨子,而后又钻了出来,拖了一条凳子往他二人前头一坐:“两位客官,这么早还在外头逛着啊,先前是吃酒去了?”

    山东布政司离着京城不算太远,此处又是行政中心,有些功名傍身的,哪怕只是个秀才,只要读过点书的,官话都说的不错。

    这种小店伙计总能遇上三教九流的人,也说一口好官话,甚至见了他们这种读书人打扮的,想也不想,就摒弃了土语,跟人说官话——这样的伙计更讨读书人喜欢。这样的小伙计都是下九流讨生活的,当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混的如鱼得水。

    就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二位说官话的,“书生”并非本地人。

    谭怀玠一听他这话,倒是乐了:“先前有些应酬。不过,小哥儿,若是没有我们这样的客人,你们晚上可不就没了生意,你们在这守着不就白忙了。”

    那小伙计又打了个哈欠,伸懒腰道:“其实吧,还真是一夜白忙。您二人来的真是时候,若是唤作明天啊,我们就不夜里开门了。”

    余靖宁终于抬头问了一句:“为何?”

    那小伙计一拍腿:“嗐,您怎么还不知道,我们掌柜的白天都不想开门了。那巡抚大人说甚么……”

    掌柜的说曹操曹操到,刚刚还在柜台里东倒西歪地瘫着,这会子却立马清醒了过来,冲着小伙计大喊道:“你可快给我闭嘴罢。你不想要脑袋,我还想要呢。”

    那小伙计一缩脖子,没想到掌柜的竟然没睡成死猪,讪讪地闭了嘴,再瞧不见那眉飞色舞的模样了。

    所以,巡抚大人究竟做了甚么?为甚么说两句就要掉脑袋。

    余靖宁和谭怀玠对视一眼,这是要让人道路以目吗?

    于是谭怀玠耐着性子想和这小兄弟套话,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小哥儿,我兄弟二人离家有些时候了,这回回来是看父母的。先前咱们这儿闹灾,闹了灾过后又闹疫,我们老家儿年纪都大了,身子不大好,似是染上了。如今都说他们依着巡抚大人安排治好了,只是还在将养。你知不知道咱们城中哪些漏泽园收着病人啊。”

    那小哥儿听见这话,似乎惊了一下子:“你老子娘……”他咽了一下唾沫,躲开了谭怀玠好似有三丈远,这才哆哆嗦嗦道,“你要上漏泽园?这……那你便去罢。所有的漏泽园都有人。”

    “这这这……”那小伙计忽然从桌子边儿上站了起来,拔腿就往后厨跑,“你俩的醒酒汤和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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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回: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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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怀玠喝完粥之后,觉得身上热乎乎的,挺舒服,就是先前那小伙计的神色不大对,瞧着挺难受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哂道:“早知就不和他说那番话了,闹得他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

    “握瑜,你瞧出来了罢。”余靖宁和谭怀玠继续打马走在路上,神色十分凝重,“那小伙计没说出来的话,恐怕就是咱们想要查的东西。山东的疫情如今恐怕不是山东巡抚说的那般,只怕是根本没控制住罢?”

    “是啊。”谭怀玠冷哼了两声,“不然那小伙计作甚么见了我那样害怕,是怕我家里人病了,我身上也带着病罢。”

    余靖宁从身上掏出个小瓶子来,要谭怀玠伸出手来,往他手里倒了几颗小药丸儿,黑漆漆地:“这是太医院配的药,说是能起个防疫作用,也不知管不管用,但现在看这般情形,你还是吃些比较保险。”

    谭怀玠没有反驳,依言就着水,将药丸儿吞服了下去,抬眼看见余靖宁直接把那几颗药丸放在嘴里赶嚼了,不禁有些诧异。

    余靖宁吃完了药,一夹马腹:“走了。”

    当初洛阳的漏泽园名存实亡还是谭怀玠查出来的,那次之后整个大衡的漏泽园都从上至下整顿了一番,所以,哪怕是装个样子,城中的漏泽园都该是好好地在哪儿。

    这种时候,城中的漏泽园应当都是收着病人的。

    两人打马前行,到了第一处漏泽园外。

    大门紧闭,只有门口的两个守门的人还在打瞌睡。谭怀玠正要上前去将人叫醒,不曾想被余靖宁一把扯住。

    余靖宁在唇上比了一下,扯着谭怀玠就到一边儿去了。

    他看了看这漏泽园的高墙,很麻利地将袍摆扎了起来,拍拍手对谭怀玠道:“我翻墙进去瞧瞧,劳烦你在外头将马看一下。”

    谭怀玠知自己腿脚不好,要是真跟着余靖宁翻墙上树,那只能是个累赘,他点了点头,道:“就算这漏泽园没甚么不对,如今也是疏于管控的——地上练圈着石灰都没见。总之,多加小心。”

    余靖宁冲他一点头,登登两下就上了城头,悄无声息地跳了进去。

    漏泽园里面很安静,所有人都睡了,没有一个人在外头溜达,包括园中的大夫。

    余靖宁沿着院子走了一圈,没见到有甚么特别的东西。病人住着的屋子房门没有锁着,余靖宁轻手轻脚从窗户进到了屋中,悄无声息地地把自己挂上了房梁。

    他像个夜来贼似的蹲在了房梁上。

    他和谭怀玠在夜里逛了半天,早就适应黑暗了,这让他在这样没点灯的屋子里也勉强能看清楚东西。

    睡在通铺上的人们正在轻轻打着鼾,睡得很香,显然是不择席认床的模样。和很难看出来这群人有三灾六病。

    一律都是青壮年男子,病人不像,说是打手还稍微可信几分。

    余靖宁暗暗哼了一声。

    他还没听说有哪种时疫是专门感染青壮男男子的,这群人恐怕是他拿来充数的。

    他们进城的时候走的急,没注意道路两旁。如今夜里好好转了一圈,便又发现了些东西。

    路上没见到有施粥的地方,连收起来没人的棚子都没见到。

    三灾六病侵蚀的总是倒霉的平头老百姓,家里的壮劳力若是病倒了,这会子恐怕连饭也吃不上,照理来说这种时候就算衙门不领着头布施,那些有头有脸要名声的富户也该布施了。

    可这回一个人都见不到。

    无非是一个理由,人们是不敢上街的。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山东巡抚卞璋满有问题了,只是该怎么治他?

    如今他们找的的这些都是蛛丝马迹推断出来的,可他又拿住了甚么实际的证据来定他的罪了吗?

    没有。

    这件事还得接着查,甚至还得在周满和卞璋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查,就怕卞璋将自己手上留下的证据全都毁了。

    余靖宁面色凝重,从屋里退了出来,一连探查了几个屋子,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看了一圈之后,余靖宁在沿着原路从墙上翻了出来,一落地,发现谭怀玠果真还站在原地等他。

    见他落了地,赶忙迎上来问:“如何?”

    余靖宁摇了摇头,道:“若是我还不曾瞎,那这漏泽园当中,住的就都不是病人。”

    谭怀玠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苦笑道:“是不是还养得肥头大耳。”

    “肥头大耳不至于。”余靖宁俯下身子,抖搂了几下,把自己的袍摆解开了,“但油光满面是肯定的了。”

    他拍了拍袍摆,想将皱皱巴巴的袍子捋直:“咱们来的时间太短了,这地方到底是人家地头蛇的地界儿,今夜再查恐怕是查不出来甚么了。先回去罢,明天看那卞令玉怎么应付我们。”

    谭怀玠在前头走,先把两人的马解开了,一边道:“我们二人先待在卞令玉跟前虚与委蛇,余下的可以先派咱们带来的锦衣卫去查,查案子他们是老手,总比咱们如今这样无头苍蝇似的摸要好些。”

    “诶,对了。”余靖宁身量拔的高,谭怀玠看他得微微抬着头,“这回跟来的锦衣卫,都是高三哥手下的吗?”

    余靖宁点了点头,答道:“是。尽是出自高邈麾下,这用的都是他信得过的人,不然他不放心给咱们派过来用。我会叮嘱他们的,仔细避着那些东厂的番子。”

    他想了一阵,又道:“住在漏泽园的人估计都要登记造册,卞令玉那里给咱们看得册子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那也和这里头住着的人对不上,我到时候让咱们带来的那些锦衣卫都好好查查名册,先从这里入手罢。余下的,重要的咱们再亲自探查。”

    “还有那个迟季梁,我也总觉得他好像不大对劲,也一并查了,和卞令玉都是一丘之貉。”这个迟季梁便是济南知府迟未,说罢,他转过身来,牵住了谭怀玠那匹马,给谭怀玠伸出一只手来,沉声道:“握瑜上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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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回:六部
    【】(iishu),

    ()余靖宁相信,只要卞璋这个家伙做过亏心事儿,就不可能彻底藏匿起来,总会留下甚么痕迹和破绽的。

    这话裘安仁也相信。他最近正在查余知葳的事儿,忙得分身乏术,就这个当口上,朝中闹开了。

    余知葳和陈晖谭怀玠在去年年底商量的事儿中终于在朝中发难了。

    最近兵工两部并一个内阁正在扯皮军工厂外包的事儿,鹌鹑孙和风终于不怂了,也不知道被新上任的皇后娘娘灌了甚么汤,一鼓作气勇往直前,嘚嘚地比大衡新造的火铳大炮利索多了。

    从前年的辽东兀良哈一直叽里呱啦到了去年的掩日叛军,拿着“通敌叛国”的大高帽往阉党头上使劲扣。

    甚至省下了原本打算打主力的陈晖不少的口水。

    旧派没明白孙鹌鹑是忽然发了甚么疯,但是看他那个样子,觉得自己不好掺和,都缩手缩脚的站在旁边缄口不言。

    第一天吵架的结果是“再议”。

    蔺太后不太愿意把东西外包出去。原来的六部总有些诨号,叫做“威武富贵贫贱”,所谓吏曰贵,户曰富,礼曰贫,兵曰武,刑曰威,工曰贱。工部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清水衙门,经常能看见工部的六品小主事到处灰头土脸地跑,和旁边站着的油光水滑的户部一瞧就能分出个大概。可自从火铳“工部造”之后,工部带上了火药味儿,也变得“富贵”了起来。

    蔺太后自己的仪仗,一个是娘家的兵,虽然这个兵窝在天府之国各个儿养成了军爷;另一个就是她的安仁养出来的阉党。阉党要养,要干儿子套着干儿子,各个儿都要捞钱,蔺太后政治远见就那么芝麻豆大点而,可却极会笼络人心。她愿意给自己的碎催钱花,也乐意让这群阉党为了捞钱捞得高兴而待在自己跟前。

    可是,现在有人要断她养着的儿孙们的财路了。

    断人财路无异于要人性命,军工外包养出来的那商”,只会拿着给他们开便利条件的新派当爹,绝对不会逮着一群阉人喊老子。

    她不乐意批。

    孙和风嘴皮子快磨破了,灌了两杯茶下去,才和陈晖说出话来:“陈阁老,我是实在说不动了,这批红何时才下得来?”

    陈晖让他稍安勿躁,只说“再等等”。

    孙和风不知道陈阁老葫芦里买的甚么药,也觉得皇后娘娘的枕头风再厉害也没法子吹到太后娘娘的耳朵跟前,不禁有些忐忑。可他该说的话都说了,也只能再等等。

    在此期间,陈晖带着孙和风并新派的一干人等,将兵工外包的章程又条分缕析地捋了一遍,以便上头一旦松口就将这个完整的章程抛出来。这样的折子递上去更容易批下来。

    当初这个“先斩后奏”的法子其实还是余知葳提的,陈晖深以为意,其实他们的兵工厂这会子已经运作起来了,就差个“名分”了。

    没几天,鱼龙混杂的都察院发了难,新派的小愣头青参了工部上上下下好几十口子,说他们账目不对,连户部都牵连上了。

    田信被人当靶子骂当惯了,这回一被人闹,就赶紧往后缩,把事儿都抛给了工部。

    都察院本来就是干这种事儿的,一发难就穷凶极恶,撕咬着不松口,那愣头青小御史险些就要秉着“文死谏、武死战”的精神信条当场血溅朝堂了。

    蔺太后没吓着,皇爷吓了一大跳。

    皇爷吓着的结果就是会坤宁宫找老婆,抱着余知葳好一顿哭。

    余知葳冲着皇爷翻了两个大白眼,告诉他:“皇爷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贺霄勉强抽了一口气:“工部大概贪墨已久,这回彻底撞在枪口上了。”

    余知葳心说,您不是明白吗,于是板着他的肩膀对着他的脸道:“兵部折子我本来都要批了,连章程我都和人商量好了,今后该怎么办,我现在都一条一条给您列好了放在这儿。可是母后可当庭打了我的脸,其实也是皇爷的脸,这批红名义上还是皇爷在做。”

    她稀里哗啦拿着个奏章上来,展开在贺霄面前:“道理孙大人在朝会上都讲过,我如今就不重复了。如今,要么劝母后将这折子顺顺利利批下来,工部今后少一条财路,要么就等着都察院将工部撕吧撕吧吞了罢。”

    贺霄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觉得还是得“容后再议”。

    都察院从来没有这么像皇爷肚里的蛔虫过,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信,立马就要按着皇爷觉得“不可能”那个方向发展。他们翻旧账的能力惊人,查出来的东西闹得天翻地覆,东西已经移交大理寺了。

    证据进了大理寺,这就不是嚷嚷几句就能解决的了,这明摆着就是查到底的意思。

    工部里没贪过银子的清者自清,贪过的阉党各个儿焦头烂额,想要找着他们的干爹走门路。

    他们的干爹也走投无路,只好都来找九千九百岁爷爷。

    但爷爷最近忙着呢,他没功夫管,被这群孙子气得直跳脚,大骂道:“让皇后跟新派跳去啊,一个兵工厂能闹出个甚么名堂来,你们就不会往那里头掺和?就知道让太后娘娘跟我罩着,屁股都擦不干净,就知道在我跟前哭。”

    就在这个鸡飞狗跳的当口上,孙和风和陈晖递上去的折子却忽然批下来了。

    很显然不是咱们掌印大太监的手笔。

    大理寺和都察院很快见好就收了,揪出了几个出头鸟,薅下了身上的官职抄家了事。不是时机成熟的时候,为了避免阉党狗急跳墙,他们也没有对人赶尽杀绝。如今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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