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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懿儿

    若说轻功,最好的还是余知葳,毕竟那个小姑娘连骨头都好像比别人情几分。但余靖宁的丝毫也不差,起码让他轻轻巧巧地避过了巡逻的一队狱卒。

    葛四八关在不是很里面,余靖宁接着微弱的光往里头摸,很快瞧见了人。

    他从袖中摸出两截儿小铁丝一样的东西,对着牢上的大锁鼓捣了两下,只听极轻的“咔哒”一声。

    里面的簧片弹开了。

    余靖宁推门而入,那个葛四八还安安生生躺在稻草堆里,像是睡着了。

    他走上前去,蹲在这个人面前,看了一阵子。忽的,余靖宁抓住了那个人的衣领,把手指往他鼻子底下一探。

    没气了。

    他又上前一步,捏住了葛四八的脉搏。

    果真也没有。

    他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番,身上没有伤,翻起眼睛、查看过舌苔之后,也没有发现任何中毒的迹象。余靖宁不是仵作,当然也不可能在这种黑灯瞎火夜探大牢的时候,短时间内把人的死因搞清楚。

    这人是怎么死的?

    正当他蹲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巡逻的一群人却忽然转了回来。

    这是余靖宁预料之中的,他方才进来的时候就将门带上了,并且把锁虚虚地挂在了门上,若是不凑过来仔细看,应当是看不出来甚么的。

    余靖宁往稻草后面一躲,只露着两只眼睛在外面,看着那一群人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

    很快,这一群巡逻的狱卒也消失在了拐角处了。

    余靖宁皱了皱眉头,葛四八已经死了,他留在这里和一个死人纠缠没有用,只能自己先行回去。

    于是他照着原路返了回去,把葛四八归位,而后退出了牢房,将大锁重新扣了起来。

    “甚么人!”谁知道刚才那一队巡逻的狱卒忽然去而复返,冲着余靖宁大喝道,“老子方才就觉得不对,没想的还真的有人!追!”

    余靖宁反应迅速,自从狱卒头子的第一句话说出来,他立即回手甩出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暗器,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后面那群狱卒很明显武功不济,对付那堆暗器就废了好些时候,刚把刀抽出来的狱卒猝不及防,只能拿着到一阵乱挥。

    余靖宁飞快地往外跑着,牢中的狱卒都被方才那一声呼叫惊动了,打火把的打火把,尽数朝着余靖宁的方向围攻过来。

    他这时候偏偏不能伤人。

    犯人死在了这里,若是他动手或是受伤,让人瞧出来他晚上不明不白地来了大牢,那就是真摘不清楚了!

    余靖宁一刻一不敢停歇,冲着房梁上的锦衣卫打了几个眼色。

    那几个锦衣卫心领神会,立即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分开几处四散掏去。

    追着的狱卒大叫起来:“他还有同伙!快追!一个都别让跑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朝着好几个方向分开了。

    余靖宁轻声提气,一下子跳上了房梁,像是很方才的锦衣卫换了位置一般,在房梁上奔跑起来。很快就到了出口了。

    但是很显然出口的人早就料到了他们要往外逃,支起了栅栏,绝不打算放这几人出去。

    济南府的牢和京城的诏狱还不一样,并不是那种在地下挖一个坑,而是建在地上的一座大房子。这房子虽说有窗户,但是常年用木条钉住,只留着几个透风的孔。

    余靖宁把心一横,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小团,猛地一跃。

    钉在窗户上的木头稀里哗啦,被余靖宁的后背得断成了好几截儿,余靖宁就着这个冲劲儿,把自己从那个支楞八叉的豁口里塞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几个锦衣卫有样学样,也从那里头钻了出去。

    余靖宁已经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了。

    ……

    “宁哥儿!”谭怀玠丢了手上的账册,惊道,“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小伤。”余靖宁冲着谭怀玠一扯嘴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背后戳着一大堆断裂的木片,将衣料划得一条一条的,“就是不大好处理,我够不着。如今这种情形,也不好叫大夫的,只好劳烦握瑜兄了。”

    谭怀玠小心翼翼地替余靖宁把后背的木片拔了下来,替他清洗伤口,上了点儿药:“怎么弄成这样?”

    “葛四八死了。”余靖宁道。

    谭怀玠一挑眉,重复了一遍:“死了?”

    “对。”余靖宁这才皱了一下眉头,“死了。我看过了,身上没有伤,也不是中毒死的。我当时在牢里还没想明白,如今倒是想到了一种死法。”

    谭怀玠光风霁月,对大牢的印象也只有严刑逼供,还不知道有甚么悄无声息让人死了的法子。

    余靖宁蹭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道:“在胸口放一个极重的沙袋,人躺着,就喘不过气来,要不了多久,就能一命呜呼了。是一种叫人看不出来的灭口的法子,葛四八身上究竟有甚么秘密,值得他们这般灭口?还险些将这杀人的罪名嫁祸到我的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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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回:暴雨
    【】(iishu),

    ()青灯如豆,谭怀玠在灯下给余靖宁把伤口包了,而后道:“葛四八的儿子是得了疫病死的。”

    余靖宁眉头一蹙。

    当时卞璋遇刺的时候,他们几个都听得清清楚楚,那葛四八喊的是“给我儿子偿命”。

    所以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葛四八又为甚么被灭口?

    外面一个闷雷炸开来,紧跟着雨点子就落了下来,打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阵乱想,所有的声音都仿佛笼罩在了一层罩子里,听甚么都朦朦胧胧的。

    就水塘边滚着的蛤蟆还一声倒一声地嘶喊得快活。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边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轻轻扣了几下,一点儿也不明显。

    谭怀玠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一时间汗毛都竖了起来,

    余靖宁手摸在刀上,坐在原地没有动。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的的扣门声才又响了起来:“谭大人,是卑职。”顿了一顿才又道,“世子爷屋里没有人。”

    这是个熟悉的声音,是高邈麾下的锦衣卫。谭怀玠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给外面的人开了门。

    进来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一进来,就瞧见余靖宁坐在小几边儿上:“啊,原来世子爷在谭阁老这里。”

    余靖宁冲着那少年郎点了一下头,谁知道少年郎一改先前找到他的喜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卑职办事儿不利,还请世子爷责罚。”

    余靖宁一挥手:“起来说话。”

    少年人身上湿漉漉沾的都是水,头发黏在脸颊上,袍角还在滴滴答答地朝下淌着水。这少年郎冲着余靖宁一拱手就站了起来:“先前世子爷让我们盯着的那个铺子,里头人跑了。”

    余靖宁脸色更黑了。

    那少年人颇会察言观色,见余靖宁脸色变了,赶忙接话道:“那家的掌柜的只怕和江湖上有些甚么关系,不然跑了也没人接应,跑不了这么快的。我怕让人跑远了,出了济南府,小吴他们已经追去了。”

    余靖宁皱着眉沉吟了一阵,又问了一句:“你们带了多少人。”

    “二十个。”那少年郎神了两根手指,“带多了怕济南府的人起疑心,没敢弄那么大阵仗。不过他们就三四个人,咱们的兄弟都是有功夫傍身的,应当出不了大事儿。”

    那少年郎把人给跟丢了,心里十分愧疚,就差要跟余靖宁解释“我们是跟的太远了才把人跟丢的”,险些就要跟世子爷拍着胸脯打包票“人一定能追回来”。

    这少年郎虽说比余靖宁小不了几岁,却还是个小孩儿模样,余靖宁也不好难为他,只好与他点了点头,让人先下去歇着了。

    谭怀玠与余靖宁说了几句账目的事儿,这账目做的滴水不漏的,用的草药请的大夫,还有赈济灾民给漏泽园拨下的钱,一条一条都列的清楚。可这才是让人心生疑惑的地方,巡抚地方的官员虽然都是文官,但都是封疆大吏,在地方基本算是土皇帝的存在。他们吃拿卡要习惯了,济南府的官员又弄得那么大排场,说自己没克扣下点儿,找个还在闷头读书的举子来都能瞧出不对。

    可这账目却半分糊涂的地方都没见到。

    谭怀玠面目凝重,把账本往余靖宁面前一放,叹气道:“要么,就是这济南府的官员真清白,要么,就是这整个账目,都是编的。所以才半分纰漏都没有,户部都做不出这么漂亮的账目”

    这话说的人毛骨悚然。

    部都是编的,那那些买药的请大夫上上下下列出来钱,统共两千五百两银子,都没用到该用的地方,进了地方官的口袋了!

    那那些生了疫病的灾民如何了?怎么一个都见不到?这济南府怎么还能是一副灾情疫情都过去了的样子。

    这事儿不能细想,越想越让人觉得害怕。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把黑漆漆的夜色都笼罩在一片氤氲水汽当中。

    当夜的雨下的有点儿太大了,冲刷开了好些地方的泥土,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泥土砂石跟着水一起往下滚。

    还真是泥沙俱下。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雨还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只是转小了,淅淅沥沥的,把济南府竟然瓢泼成了一副烟雨江南的味道。

    济南府南郊比府城当中的情况更差些,那些地方的土石更松些,一拿水冲,就流得到处都是泥巴。

    有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儿,早上闲不住,非得冒雨出去踩水。

    他娘拗不过,又怕孩子自个儿出去摔着,于是只好跟在身后。

    那是个很年轻的妇人,用帕子包着头,身上还围着围裙,跟着自家的小光头到处跑。

    小孩儿跑得快,一会儿就追不上了。

    那年轻的妇人累得够呛,想找块儿大石头歇着,于是用袖子擦了擦汗,果真找找一块大石坐了。

    雨已经不太大了,所以不打伞也是使得的,雨丝轻飘飘地浮在脸上,感觉还挺舒服。

    年轻的母亲就坐在大石头上看着自家的小儿往前跑着玩耍。

    小孩儿精力旺盛,早上一大早就能起来闹腾,可是这个年轻的母亲却是操持家务操持到了半夜,一直没闲着,方才又和自家儿子跑了半晌,不禁有些累。

    她把两手撑在膝盖上,没撑住一会儿,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把年轻的母亲的头发打的毛茸茸湿漉漉的,带着一圈细细水珠。

    她是在自家儿子的尖叫和嚎啕中惊醒的。

    小崽子张了大嘴,哭得林鸟惊飞,年轻的母亲慌忙站起来,朝着自家儿子的方向走过去,也不知道小崽子是磕着了还是碰着了,竟然哭成这个样子。

    她一边儿往那边走,嘴里一边唤着:“哥儿,娘来了,娘在这儿,不哭了嗷,不怕啊。娘来了。”

    年轻的母亲一路走过去,看见了坐在地上张着嘴嚎啕的小崽子。

    她过去把小孩儿抱了起来,颠了两下:“怎的了?摔哪儿了?”

    小崽子不说话,就是哭。

    她哄不住,一边晃着孩子一边四处看。

    被雨水冲开的泥土里,露着人的手。不仅如此,还有好些烂得七零八落的人的骨殖。

    一层叠着一层。

    那母亲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抖得喊都喊不出来了。

    (iishu)是,,,,!



第二百五十六回:对子
    【】(iishu),

    贺霄还是孩子心性,好玩儿,这入了夏,更是闲不住,带着宫里一后二妃要吃酒对对子玩儿。

    非常不凑巧的是,这一后二妃当初都在余知葳的生辰宴上,更不凑巧的是她们当初还结了个诗社。

    也不知道是那个大嘴巴的传出去余知葳当年在闺阁诗社中夺过“探花”,让她推辞都推辞不掉。

    得了吧,人家“榜眼”还珠玉在侧呢,有甚么她丢人现眼的份儿啊。

    余知葳昨晚批折子批到半夜,将军工外包的章程好好审了一遍,批红批了下去。这几日正忙着和内阁通气银装收工的事儿呢。

    这会儿正困着,头一点一点的,快睡着了。

    身后侍立着的女官是惊蛰,跟着的内侍,竟然是冷长秋。

    冷长秋在某一天忽然想通了,疯病也不犯了,跪在余知葳跟前好生一通表忠心,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他要杀了裘安仁。

    惊蛰当时还问她:“娘娘怎么就收下冷长秋了呢?”

    余知葳一边儿对着太阳看指甲,一边儿漫不经心地道:“这宫里的人,不像你,自小儿和我一起长大。这宫里的人,情分和我都浅薄,若是就这么一直养着情分,也不知道甚么时候才能用,还不如他这样纯利益捆绑的来的痛快,拴的牢固。”

    冷长秋如今一直在余知葳和内阁之间牵线,按照余知葳的意思来,是今后想让他进司礼监。但是这个机会不好等。如今司礼监是裘安仁的一言堂,就算没有了裘安仁,前头还顶着个御前的小叶。小叶那是正儿八经内书堂出身的,比冷长秋这个尚衣监的名正言顺到哪里去了。

    所以,这个机会只能等。

    余知葳拿手撑着头,忙里偷闲地打瞌睡,她实在是困得受不了,跳了好几次对子都没对下去。

    理由当然是才疏学浅。

    当年名满京城的才女夏锦繁连着瞧了她好几眼。

    余知葳没理会,自顾自地打瞌睡。

    谁知道夏锦繁忽然唤了她一句:“皇后娘娘?”

    余知葳垂死困中惊坐起,却还是很面前地扯了一个端庄的笑容,对着夏锦繁一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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