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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懿儿

    迟未叹了口气,抬眼又问余靖宁道:“不知世子爷此回有何办法上达天听?”

    “若想真正让朝廷重视起来,此事必要闹得声势浩大才是。”余靖宁答道,“此回与迟知府前去,是为了游说那些百姓的。我是京城中来的,不怎么见过民间疾苦,也不大清楚济南府的情况,此事还待摆脱迟知府。”

    迟未道了句是,便又听余靖宁道:“此后将他们纠集起来,过两日握瑜若是没事儿,便让他领着上京,告御状。此事自有我们在其中推波助澜,但务必得闹到让朝廷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地步。我们领来的锦衣卫显然不够用,他们又有旁的事务,我便指一个熟识的镖局给你,到时便假作行走的商人,待到上京之后,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这个“镖局”,当然是被招安以后拿着新派做靠山,暗中护着军工厂的“掩日”,或者说,是肖皖手底下的掩日。

    余知葳处来的消息,说是肖皖这些日子正在济南府附近,若是有要用的时候,尽管找他便是。

    余靖宁看着前路,凝眉思量,当初卞璋上的折子当中,很明显还提到了“暴民”这么一说,但是他来了济南府之后,除了几个行刺的人,这暴民应当是被平息了。

    他是怎么把这些暴民镇压下去的?

    余靖宁有理由怀疑这卞璋豢养私兵,不然如何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在济南府横行霸道鱼肉乡里。

    若真是这样,万一出了甚么事儿,那他们带来的那仨瓜俩枣的锦衣卫根本就不够用。

    他之前想过,要不要给济南卫的指挥使去一封信,借些兵来,但思量一阵过后,还是觉得不妥。

    卫所兵平时还要屯田,除了那些边境的卫所还日日操练之外,其余的卫所兵和老百姓的战斗力没有太大差别。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济南卫的指挥使他不熟,与他熟识的是辽东都司的人。人家未必买他余靖宁的面子,若是这指挥使早就与卞璋沆瀣一气,那他这无异于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不如朝辽东都司去一封信。

    余靖宁带兵打兀良哈的时候,在辽东很有威望。虽说此后裘安仁指了好些自己手下的人上辽东“监军”,但辽东的汉子毕竟真性情,不买那些阉人的账。

    到时候若是真出了事儿,到是可以接辽东的兵一用。

    余靖宁思量一番,借最近的辽东都司的兵马的确可行,等今日见过那些百姓,回去了他便给都指挥使去一封信。

    兵马不能擅动,无论是入京还是入府城,余靖宁只是给辽东都司的人提个醒,到时候万一卞璋又异动,好应付得来。

    到时候擒下了卞璋,阉党必定出于劣势,他们如此先斩后奏,便也寻到了理由。

    余靖宁叹了一口气。

    他如今处处掣肘,不过是因为手里头没有自己的兵。他的正二品骠骑将军是个全然的虚职,除了临朝听政之外,甚至不比他当初在仪鸾司调人方便。

    三十万余家军,那是他父亲的队伍,断然不是他自己的。而上头是绝对不想看到他手里养着兵的,三十万余家军已经是蔺太后的心腹大患,他再“豢养私兵”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没办法,只能在京城当中退了这么一步,站在朝堂之上,和文官共事。

    但他也只能退这么多了。

    (iishu)是,,,,!




第二百六十四回:监生
    【】(iishu),

    余知葳冷了贺霄两三天,终于见了人一面,小皇帝好言好语哄了人好一阵子,余知葳便就坡下驴,给了贺霄点儿甜头尝了尝。

    贺霄为了“弥补”余知葳,一连在她那儿待了好几日,这才上贤妃田双玉处。

    余知葳刚好趁着这个空档,点灯熬油地在坤宁宫中批折子。

    旁边侍立的是冷长秋。

    冷长秋刚开始跟在蔺太后身边的时候,认得字不太多,是为了给蔺太后读书才新学了许多字儿。在安乐堂的时候,里面有个内书堂出身的老太监,他跟着人家读了不少书。

    余知葳既然想把冷长秋往司礼监送,就必须得让他跟着自己批折子。

    “长秋啊。”余知葳把自己手上沾了朱砂的青白玉管笔搭在笔架上,抬眼看着身后站立的冷长秋,“本宫问你,这国子监是个甚么地方?”

    冷长秋从安乐堂出来之后,就一直神情阴郁,整个人也面黄肌瘦的,早就不复当初跟在蔺太后身旁时那样的清丽了。他开口道:“国子生读书之处。”

    “何谓国子生?”余知葳接着抬眼瞧他。

    冷长秋短暂地思量了一阵:“今后出将入相之人。”

    “不错。”余知葳赞了他一句,却又道了些旁的,“只是还不全。国子监的学生,已经半只脚踏入朝堂了,却还不是朝堂中人;通晓天下政事,却从来没有参与进去;归根结底,还是一群学生,一把带着纯粹的文人风骨的学生,心思纯粹,却又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倘若用的好了,有的时候比群臣进谏还管用些。”

    冷长秋垂着眼帘,安安静静地听着。

    “没参与过真正的政治斗争,却又带着一把文人风骨,若是被有心人煽动起来,没人拦得住他们。”余知葳发现笔架上的笔正朝下滴朱砂,血点子似的,赶忙把笔捡了起来,在笔洗当中涮了涮,才放下去。

    冷长秋眼睛尖,赶紧把桌上那一滴朱砂给擦了。

    “他们是学生,是大衡的今后,他们说话,就连皇爷也不能不听。更况且,监生之中,好些人身上带着祖荫,杀不得碰不得。”余知葳盯着方才被抹掉了朱砂的桌面,脸上的笑容几乎冷酷,“等这群监生动了,都察院就可以跟着弹劾国子监祭酒夏伟才了。”

    ……

    陈家双璧都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才学极佳,无论新学旧学,所以京城当中求学的学子倒有好些仰慕这二位的。

    所以,陈晖陈暄设宴清谈的时候,乌央乌央来了好些学生,一直谈到深夜才归。好些已经喝得醉醺醺了。

    陈晖立在廊檐之下,目送着一群年轻的学生出了门。

    “大哥。”有人叫他,陈晖一回头,果真是陈暄来了。

    陈暄喝了不少,脚下有些虚浮,但是脑子还算是清醒,眼睛亮亮的:“人都走了?”

    “走了。”陈晖冲着众人离去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忽然笑了一下,“今儿可真是畅谈甚欢,我都渴了。”

    “还喝。”陈暄嗔了自家大哥一句,“你不怕嫂嫂一会儿不让你进屋!”

    “你今日才是喝多了,忒没规矩。”陈晖笑意盈盈的,像是心情不错。

    陈晖不要自家小厮扶着,摇摇晃晃依着门框:“瞧着他们,倒是想起咱们当初读书那会儿了,也是这么的,谁家的清谈总要去。当初还被咱们爹一顿好打,说是正经书不好好读,就知道讨些没用的虚名。”

    “那是你。”陈晖显然是没陈暄喝那么多,嘲讽道,“爹多开明啊,还不是被你这个小子气得死去活来。我当初可是好好读书的。”

    “是是是,大哥说得对。”陈暄点头如捣蒜。

    晚上有一点儿闷热,地上冒着一阵一阵的土腥味儿,这是下雨之前散发出来的味道。

    “大哥,要下雨了。”陈暄看着天道。

    他这话说的没错,已经是夏日了,京城的雨季很快就要来了。

    陈晖点了点头,意有所指道:“是啊,要下雨了。”

    果真,第二日就落了雨下来,刚开始还淅淅沥沥的,最后终于瓢泼开来。

    国子监门口乌央乌央跪着一群学生,全都取了冠放在地上,只戴着网,淋着雨跪在地上。

    如今北镇抚司的镇抚使是高邈,早就得了令,光是围在学生们周遭探看,没个要赶人走的意思。

    一群东厂的番子在学生们周围欲言又止,劝诫了好几次无果,犹犹豫豫要不要出手赶人。

    还没等他们商量出个对策来,就听见为首一个学生往地上磕了两个头,连着水的声音磕在青石板上,吓了人一跳。

    那学生身上四合云纹的圆领青袍被雨水打成了深色,额头上几乎快磕烂了,她磕完头之后,挺直了腰背,朗声道:“我等虽为白身,人微言轻,然位卑未敢忘忧国。今国子监祭酒夏伟才,本末倒置,弃圣人而拜阉宦,舍道义而追名利。这般罔顾先贤之徒,如何能为众监生之师长?皇上,今听臣一言,如今大衡阉宦当道,奸佞横行,如何能使我大衡立与诸国之中。只怕到时,连西洋诸国都该嘲笑我辈不知何为忠奸,何谓善恶!”

    这一番言论慷慨激昂,把身后一群学生的情绪全都点燃了,学生们群情激奋,在他身后嚷嚷着:“只拜圣贤,不拜阉宦!”“请皇上革除夏伟才国子监祭酒之职!”

    最前头那学生再次稽首至地,在大雨中高声道:“今阉宦生祠遍地,不见圣人衣冠,礼崩乐坏,成何体统!”

    身后的人又跟着他嚷嚷了起来。

    东厂番子知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抽刀就要往那学生跟前去,刀刃才亮出来了三寸,只听“锵”地一声,被周围一个锦衣卫用刀鞘别住了。

    那锦衣卫身量不矮,冷着脸居高临下睨了一眼抽刀的东厂番子,叫道:“这是李家的四爷,陈家的门生!今日若是当真死在这儿呢,你才几斤几两,交代得起吗?”

    (iishu)是,,,,!



第二百六十五回:绝食
    【】(iishu),

    京城有好几个李家,都不怎么出名儿,谁知道这李家的四爷是谁。但是若说是陈家的门生,那就只能有一个陈家了。

    那是新派的领头羊。

    这监生唤作李知,今年不过十七八岁,是投在陈晖门下的头一位学生,长治四年秋闱中举,陈家大爷爱惜得很。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对于东厂番子来说,阉党和新派都是神仙,全都是他们招惹不起的人,碰上哪一个他都担待不起。

    周围几个东厂番子原本都想抽刀上前,听那锦衣卫一喊,全都缩着脖子往后退了。

    可现在怎么办?就由着这群学生跪在地上?

    为首那个监生还是梗着脖子跪在雨中,毫无惧色,继续领着一众人等在雨中呼号。

    周围围着的不仅有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还有好些看热闹的百姓,围成了好大一个圈探头探脑。

    这个圈子越缩越小,已经有些胆子大的只离着锦衣卫只有几步远了。

    终于,有位大爷撑伞上前,罩住了李知的头顶:“哥儿,吃些东西罢。”抬眼望去,那大爷手里拿着个油纸包,往李知怀里送。

    东厂番子看有人上前去了,立马抽刀,他们一抽刀,锦衣卫也跟着抽刀。两方人马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最后谁也没真正动作。

    李知冲着那大爷摇了摇头:“今日国子监五千监生绝食以明心志,若夏伟才令国子监监生拜裘安仁生祠一事一日不解决,我们就在这里跪一日,水米不进!”

    两人推拒了好半天,互相推拒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百姓上前去给学生撑了伞。

    给李知撑伞的大爷抹了一把脸,也不知道抹下来的是雨水还是泪水:“我家孙儿和哥儿你一般大,也读过些书,识得几个字。”他说到此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我孙儿说了,那国子监里读书的,都是天上下凡的文曲星!学生们就在这儿这么跪着,朝廷净跟这儿兜圈子,不打算给个话吗?就算我斗大字儿不识一个,那也知道,咱们要跪的那是祖宗跟圣人,跪个阉人算个甚么理儿?”

    有了开头的,后头的百姓也跟着一齐起哄架秧子,叽里呱啦嚷嚷起来,场面一度一发不可收拾。

    ……

    小叶急急忙忙从院子外头往里面跑,正巧撞上了正在院子里站着的冷长秋。

    冷长秋比小叶大几岁,但毕竟小叶是御前的人,冷长秋还是向人规规矩矩行了礼,问道:“皇爷在里头,不知小叶公公……”

    小叶也管不得甚么仪态不仪态了,匆匆打断了冷长秋的话,道:“出大事儿了!这必须得跟皇爷说一说,不然是真要出大事儿了。”

    冷长秋面上露出些为难之色,咬了咬嘴唇:“这……您看,如今这个点儿,不合适罢?”

    雨声潺潺,正是睡前歇下的时候。

    小叶当然知道冷长秋说的是甚么意思,急的直跳脚:“我知道,只是这事儿不能再拖下去了,国子监的学生如今就跪在国子监门口呢,东厂和锦衣卫怎么劝都不回去,已经跪了半宿了。外头连百姓都跟着闹起来了,要是皇爷再不给个话,只怕是要出事儿!”

    小叶向着自家主子,道:“这事儿跟太后娘娘跟前那位脱不开干系,要是让那头儿先拿了主意,替咱们皇爷说出去了,那咱们皇爷不就是失了民心了嘛。这种事儿得让皇爷自己拿个主意。”

    不然他以后亲政了,烂摊子就都是他自己的了,没人给他收拾。

    冷长秋跟着余知葳学了许久,自然也知道这事情的利害,于是到窗前,敲了三下,唤道:“皇爷,娘娘。”

    里面的动静停了,贺霄的声音传了出来:“何事?”

    小叶在外头着急忙慌地接上了冷长秋的话:“火烧眉毛的大事儿!”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小叶说的话还是十分可信的,在沉默之后又窸窸窣窣了一阵,再听见的便是余知葳的声音了:“进来罢。”

    小叶推门进去,见余知葳果真散着头发,只随便寻了个头绳儿松松捆了,放在肩头。

    小叶连忙告罪,又将监生闹出来的大事儿给说了一遍,并且再次陈述了一遍“为甚么要自己拿主意”。

    贺霄听了以后,沉默了一阵,拿两个眼睛瞟余知葳。

    余知葳早就注意到这种目光了,于是开口道:“皇爷对这事儿是个甚么态度,是想护着夏伟才,还是护着这帮监生?”

    贺霄嗫嚅了一阵,拿不定主意。

    于是余知葳又添了一把火:“要是护着夏伟才呢,短时间内的确有甜头,毕竟这夏伟才是九千岁的人,如今人人都惧怕九千岁,可是要当真是这样,皇上的面子往哪儿搁。这天下人是听九千岁的,还是听皇爷的?皇爷如今既然大婚了,便不是当初谁羽翼之下的无知小儿。国子监中的学生都没见过官场险恶,的确一根筋了些,考虑不到皇爷的难处,但国子监监生所说,便是天下文人心之所向,不可不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天下到底是皇爷的天下,不是他九千岁裘安仁的天下,他自个儿享福就罢了,毕竟皇爷还给他兜着底子,自己吃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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