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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懿儿

    可开海禁,就意味着新派会越来越富有,越来越能把持住大衡的朝纲。

    阉党愿意看见这些吗?

    所以田信手里的户部就这样给裘安仁背着黑锅,如今被推在面前当挡箭牌的还是田信。

    “娘娘久在深宫之中,有所不知。”田信跪在地上,背上的冷汗很快皆干了,他逐渐冷静了下来,“我大衡自从长治七年以来,东南沿海就饱受倭患之苦。这些倭寇虽不成规模,但是烦如蚊蝇,驱之不尽。娘娘知道,我大衡的卫所兵皆是自给自足,可如今倭患横行,他们又有何机会耕田。”

    他说的这是大衡的“军屯”,余知葳余靖宁当初北上辽东,军饷军粮不仅靠着朝廷,还要靠着辽东原本的卫所军屯。

    田信这意思很明白,大衡虽说没打大仗,可是小仗不断,国库拿不出银子来情有可原。

    东南这群倭寇,说白了就是土匪,大衡朝廷和东瀛交涉了多次,人家倒是一个比一个油滑——“倭寇皆乃叛国匪盗,衡国可诛之。”

    这意思就是,我们管不了,你们自己看着打罢。

    余知葳把茶杯搁在了桌上,看了田信一眼,哼道:“田大人,本宫觉得你大概是忘了些事儿。”

    田信没敢抬头。

    “本宫未出阁时,也并非是养在家中的娇女。”她扶了扶自己的堕马髻,发髻上的凤头钗口含滴珠,摇曳在耳畔,“大人是不是忘了当初我那绥安的封号是如何来的了。竟然拿这些来糊弄我?嗯?”

    余知葳年岁还是小,挑着声音问话的时候听不出威胁,竟然带着些小女儿的娇憨,可放在这寂静的夜里就是说不出的诡异。

    “东南倭患是比当初兀良哈三卫兵临宁远城还严重吗?”余知葳笑了起来,“如今朝中众人都为着大衡奔走,照理来说国库中不会比当初少才对,怎么当初兀良哈就打的了,打个倭寇反倒是捉襟见肘了?”

    她这会儿可能还动不了田信,她自己还有把柄落在裘安仁手上。田信可不是夏伟才那种能随意丢弃的棋,若是真的把裘安仁惹恼了狗急跳墙,她自己落不了甚么好处。

    余知葳的身世问题,自云翠死后,痕迹彻底抹得干干净净。余知葳毕竟是上过玉牒的余家嫡女,绥安郡主的诰封还在那儿放着呢,蔺太后哪怕是心中疑惑,也得碍着皇家颜面把这事儿压下来。

    但裘安仁是个疯狗,谁知道他会不会把这事儿捅出去,到时候众口铄金,余知葳想辩驳都辩驳不成。

    如今还不到完全撕破脸的时候。

    她不会杀田信,但她想借着这个契机,重新逼着大衡打开十三港。

    从户部下手,是个一举多得的好法子。

    田信舔了舔自己的嘴,他确实是常和内阁那帮人打交道,甚么谭怀玠陈晖,他都无比熟悉。可如今半路杀出个余知葳……

    他不知道余知葳下一步想要作甚,他猜不透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的心思。

    “田大人掌管户部多年,想必该比我更清楚国库中到底该不该有钱。如今外患该除,难不成内患就不管了?”余知葳脸色稍微缓和,像是要给田信台阶下,“如今这工部修漏泽园的钱,是非要用不可的。本宫看户部的账目,出些修建漏泽园的钱,还不至于让大衡风雨飘摇,等过几日,大人就把银子拨了罢。”

    这是让田信自己想办法补户部的缺。

    “这几日情况特殊,印公没办法回宫里来,母后正在病中,总是食不知味的。”她这话说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给田信提醒些甚么,“我听闻你家夫人与母后从前关系就不错,不如明日宣进宫里来,给太后侍疾罢。”

    田信脸色发白,开口不知道还要说甚么,话头就被余知葳按了下来:“田大人,这可是荣宠,没道理拒绝罢。还有啊,我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离家这般久了,哪有不想父母的,让太太进宫来,陪陪贤妃妹妹也好。”

    余知葳看向田信,脸上还挂着娇娇俏俏的笑,小虎牙露在外头。

    这女孩子的年纪,分明比自家双玉还小啊。田信跪在地地上领了旨意,退出去了。

    余知葳挥手让内阁中当值的人散了,过一会儿下一波人就该来了。

    她用帕子抹了一把脸,瞧了一眼出去的侯景明和万承平,心中有些奇怪。

    侯景明在她对田信发难的时候不说话就罢了,万承平为何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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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回: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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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来的人是陈晖和孙和风,余知葳略略将之前在文渊阁中说的话与陈晖通了个气。

    顺带着叮嘱了孙和风两句:“田信总拿倭患说事儿,这事情也拖沓了好几年了,尽快拟个章程出来,待京中疫情结束了,好好整治一番。”

    孙和风连忙应下。

    大衡自隆武朝以来便重文轻武,如今一时半会儿还掰不过来,虽说各方自有将领,但做决策的人还是兵部和内阁这帮书生。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文官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像平朔王府这样武将出身的勋爵之家,家里的世子爷至今在朝堂上领的都是虚衔。所以,蔺太后没法子再在明面上对余家动刀,只能背地里使刀子。

    余知葳点灯熬油一宿没睡,两眼通红通红,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连轴转,这会子便是要回去了。

    惊蛰和冷长秋跟着余知葳,在即将天明的宫阙中行走着,天穹苍苍,像是罩着一层雾。

    余知葳路过了慈宁宫,看了一眼关闭的宫门——太后病着,怕让旁人也过上了病气。

    她侧头问了一句冷长秋,道:“上回你挑的那些个孩子,如今都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冷长秋垂首回话,“那几个孩子生的好,太后娘娘亲自挑了去了。有一个在太后娘娘跟前还伺候了一阵子,那孩子伶俐,知道敛锋芒,敬着裘安仁呢。”

    “哪个孩子?”余知葳记得从她手底下过了好几个美少年,那些孩子都是从钟鼓司挑来的,虽说生的貌美,却是宦官中的戏子,身份低贱。

    些孩子都是走了正经路子,被蔺太后“瞧上”,进而从钟鼓司进了紫禁城,到了她身边伺候。

    但为何能在太后跟前露上脸儿,这就引人深思了。

    这里头和余知葳脱不开关系,但这都是私下的恩情,没人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那孩子叫碧空,今年十四岁。”冷长秋答道,“娘娘还有印象吗?”

    余知葳没印象,那批孩子的年岁都差不多,还都叫碧甚么碧甚么的,闹得余知葳怀疑了一阵,教这群孩子的师父,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有些头上发绿之类一言难尽的往事。

    “字儿写得不错的那个。”冷长秋这么一提,余知葳想起来了。

    那群孩子里就一个会写字儿,甚至还会背书,给蔺太后抄过《刺世疾邪赋》。

    不知道的,哪能想到这孩子是钟鼓司出身,还以为是内书堂的呢。

    余知葳闻言明了了,她点了点头,侧耳对冷长秋道:“蔺太后虽说昏聩了些,但到底不傻,咱们能想到这时候药死她是最好的时机,她自个儿也能想到。让那孩子机灵点儿,事儿要是办不成,那就算了,留着他还有用处呢。”

    冷长秋应下,扶着余知葳上了台阶。

    蔺太后能死,但蔺家还在。哪怕蔺家军比不上余家军,那也是手里有兵权的。哪怕蔺家不动作,那也还有裘安仁。

    裘安仁早就不是前两年那个非得要仰仗着蔺太后的宠爱才能干政的“妖宦”了。如今阉党蔚然成风,四处横行,他已经成了大衡的“九千九百岁爷爷”,很难说如今他和蔺太后是谁在仰仗谁。

    真是麻烦。余知葳心道。

    她缓慢地行过了宫城,太阳的金光追在她身后,一点一点爬上了明黄的琉璃瓦。

    ……

    余知葳这一觉睡到了下午,睁开眼睛的时候,瞧见贺霄正坐在榻边看书。

    这会子是在自己的寝殿里头,贺霄没有戴太医院的布罩,连发都没束,披在两肩上。他渐渐退去了孩子气,是个少年人的样子了,只是一双小猫眼睛里头还透着稚气。

    余知葳翻身坐了起来:“皇爷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儿。”

    贺霄见她起来,伸手把人往怀里揽,余知葳没完全睡醒,一时间有点愣,但随后还是没抗拒,由着贺霄抱了过去。

    “怪羞人的。”余知葳靠在贺霄肩窝上的时候说。

    贺霄见旁边伺候的人还在,赶紧挥了挥手叫人下去了,这才点了点余知葳的脸:“都瘦了,昨儿是不是又熬了整晚,又眼睛疼了?”

    余知葳“嗯”了一声儿,还是困得慌,在贺霄肩上蹭了蹭,有意无意地撒着娇:“不熬没法子啊,如今四处都是事儿。”

    “怪我。”贺霄拍了拍怀里的余知葳,“昨儿是我先打瞌睡的。”

    余知葳像是很不高兴,哼道:“皇爷还知道打瞌睡是不对的?母后如今病着,你便该独当一面了,要是做得不好,岂不是要让母后失望了?”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可那是贺霄对余知葳。余知葳对贺霄没心思,被贺霄揽在怀中,越闻他身上的冷香人越清醒。她想要批红权,她想揽权,可她现在不能在贺霄面前明说。

    她不想给贺霄留一星半点儿的疑虑,给贺霄展现的都是“我在为你好,我怕你累着,我在为你分忧”,而不是“我就是想插手政事”,她想让一切权利过渡到她手上的时候都是顺理成章的。

    贺霄还是个半大孩子,心性未定,没人知道他是真的无心政事,还是只是被自己的母后所压制。

    万一孩子有一天,想要把皇帝的权利握在自己的手上,那又该如何?

    她不想在贺霄手里留下一点儿把柄,她想让贺霄自己把权利交到她手上,沉溺在余知葳虚构的温柔当中。

    贺霄听了这话,脸色不太好。

    蔺太后长期说这孩子“不长脑子”,严重影响了小贺霄对“做好皇帝”这件事儿的自信。余知葳一提这话,他就想起了自家母后的脸。

    “你莫要训斥我。”贺霄沉着脸,有些要闹脾气的意思,“我本喜欢读书弹琴,画画作词,无心这些事,母后她明明事事代劳,却又说我不争气。你如今也来说我要让母后失望。我……”

    他最后这句话没说,就只是沉着脸。

    上钩了。

    余知葳挑着一双桃花眼瞧他,眼里氤氲着水汽,她又往贺霄肩上蹭了蹭:“皇爷好凶,我又没说不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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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回: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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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知葳坐在桌子跟前,一手拿着笔,一手薅头发,字儿没写出来几个,头发倒是薅下来一大把。

    惊蛰追着给余知葳捡头发,把一团头发抓到自己手里,叉腰道:“娘娘,别抓了,再奴婢知道您头发生得有多又密,那也耐不住这么抓啊。”她后半句话没说,得亏如今是在自己寝殿里头,没人过来,这要是谁见了,披头散发的,还不得吓着。

    余知葳这习惯久了,甚至可以说是上辈子留下来的,留到如今还是一想问题就抓头发,改也改不掉。

    惊蛰强行捉住了余知葳的手,把她的头发重新给梳顺了,余知葳忍不住又想拽,最后只好是捉住了桌上的纸镇,放在手里把玩。

    她给惊蛰打哈哈道:“这不是还有桂花油呢嘛,多擦上些便是了。”

    “娘娘这话说得。”惊蛰把余知葳的头发重新梳顺,打了个辫子放在身后,免得余知葳再折腾,“就是有桂花油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娘娘如今才几岁,就想头发全掉光了当姑子吗?”

    惊蛰是平朔王府的家生子,原先尤平家的待着她和余知葳就像带着两个闺女,是以,只有她主仆二人在的时候,惊蛰颇是“没大没小”,这会儿竟是数落起余知葳了。

    余知葳撑着脸,没一会儿就想往桌子上趴,嘟囔道:“你这是怎么弄的,怎么比你娘还啰嗦。”

    惊蛰哼了两声,心道,那是我娘疼你,还乐意惯着你,舍不得说你罢了。

    余知葳没顾着惊蛰正在想甚么,她如今正对着纸上的一堆东西絮絮叨叨。

    如今米价贱、前些年废除了轮班匠制,大量的匠人涌入市场,旁的东西价格也贱。长治年间就没有价贵的东西,所有人都把金银囤在家中,要么就是置地,就没有往外画的时候。

    最后弄得朝廷和百姓全都越来越穷,以前开海的时候,还能靠着佛郎机银将银子流通起来,如今……

    大衡就是蠹户腐水,根本转不起来。

    余知葳的纸上一头列着军工厂和重开海禁,另一头列着合并银庄推行银票。

    然后还该怎么样,还有甚么办法能刺激大衡的银子转起来?

    她哀嚎着趴在了桌子上。这东西她上辈子只学到了一个极其浅薄的层面上,道理都懂,可是实行下去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辈子学的东西。不如不提,她读书那会子,新旧两派和阉党闹得还没这么厉害,她读的都是旧学,虽说也是治国平天下的道理,但是……

    大衡如今正是站在“百年未有之机遇”的风口浪尖上的时候,东郊巷就像是洋人窥伺大衡的一个窗口,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天朝上国会是谁。

    祖宗之法是能修身,可却没办法帮着大衡赌一把今后的境遇。

    余知葳叹了口气,问了惊蛰一句:“长秋还在文渊阁呢?”

    惊蛰正给余知葳倒茶,闻言答道:“奴婢和他说过了,回来了便要先见过娘娘才能去歇着,这会儿定然还没回来呢,娘娘且等一会子。”

    余知葳点了点头,冷长秋进了司礼监之后,的确是有出现在文渊阁的资格了,她安排他去侍奉阁臣笔墨,他也是兢兢业业,没有一丝一毫敢松懈的,是个求上进的人。

    余知葳略略伸了个懒腰,吩咐惊蛰道:“让大寒抱鸽子进来罢。我给陈府送封信。”

    陈暄如今日日在东郊巷耗着,能收着信的就只有陈晖。不过他们家两兄弟,谁收到了都一样。

    大寒最近瞧着机灵了不少,也许是被自家姐姐打出来的,总归没了刚来坤宁宫时候的缺魂少智的模样,她乖巧地从余知葳手上接过了信筒,拴在了鸽子腿上。

    而后打开窗户,抱着鸽子放飞了出去。那鸽子扑棱棱上了天,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点儿,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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